第11章
正看著下面一道題,門外忽的傳來江喻的聲音,模模糊糊的,我卻能準確的辨別出來。 我光著腳跑到門口小心翼翼的摁開了門把手,順著欄桿望下面。 我哥正背著包懶懶散散的站在客廳里,他額前的頭發(fā)絲是濕的,長長的眼睫毛垂著,臉上沒什么表情。 江深飛氣沖沖的叉著腰,來回走了幾步才說:“你非要住校么?這家里你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哥輕哼了一聲,眼皮也沒抬:“少假惺惺的了。簽。” 江深飛抓著筆的手僵硬,他彎著腰沒動,似乎想再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往放在桌上的紙簽了字。 江喻伸手把紙拿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紀遠叫司機送。” 我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一想到以后我哥就不在家里住了,我有些控制不住想跑下去的沖動。 “知道,”江深飛揉了揉眉心,把他那身西裝套在身上,“江喻,你還要和我賭氣到什么時候?” “賭氣?”我哥笑了一聲,“你真是一點沒變,和以前一樣沒良心。” “你!混賬東西!”江深飛抬起手向著他打過去,但卻被江喻抓住了。 “你有什么資格打我?”我哥甩開他的胳膊,低著頭冷冷的看他。 江喻比我大兩歲,但他的個子卻很高,比江深飛足足多出半個頭,他身上有著少年人的挺拔俊秀,卻一點都不失強大氣場。 江深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指著他說:“搬完東西趕快給我滾!”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屋子里變得一片寂靜。江喻站在客廳中間頓了幾秒,忽的抬頭看向了樓上。 我站在欄桿旁邊,和我哥的眼神直直的對上了。 我抓著欄桿的手松了松,想要跑下去找他,我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提醒道:"別翻,從樓梯上下來。" 我點了點頭,順著樓梯跑到了他面前,還沒站穩(wěn)腳跟,我哥直接一把把我拖在了沙發(fā)上:“說了那么多次下來穿鞋,一次也不聽,嗯?” 我驚愕的看向腳趾,反應過來以后搖頭,抓著沙發(fā)墊子急著解釋:“我平時不下來,你在這我才會下來。” 我哥短暫的笑了一下,彎下腰找鞋,我卻固執(zhí)的不肯穿,站起來抓著他衣服的手更緊了。 江喻的神色很淡,我看不出來他的心情怎么樣,于是把手搭在了他的后背上拍了兩下:“哥哥,你別難過。” 我哥沒說話,一路沉默的走向了樓上,直到進了房間的門他才又開口,但卻是毫不相關的話題:“長多高了?” 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但底氣不足的說:“一米六。” 他笑了一下:“小矮子,平時不鍛煉吧?” “學校會跑cao。”我說。 “那能叫鍛煉嗎?”我哥徑直走向了桌子,他翻了翻我攤在上面的書,問:"這個不會?" 我的眼睛一直都落在他身上,我說:“不會,很多題都不會。老師說以后題目的難度更大了。” 我看著他:“哥,你以后真的不回來了嗎,你是不是不送我了?” 我哥垂著眼睛看我,我卻讀不懂他的臉色,我抿了抿嘴,從包里掏出早上保姆阿姨給我的糖果,很大的一顆,看起來就很好吃,劉邊邊早上想拿一顆大蘋果和我換,但被我拒絕了,我偷偷藏到了晚上。 我特意留給我哥哥的,我如若珍寶一般放在了我哥的手里:“哥,你別丟下我。你別…別煩我。” 我什么都沒有,過去的幾年里也沒有朋友,我哥是對我最好的人,他可以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老師,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我不會挽留人,但我見過大牛的那群小跟班,整天跟在他身后像狗皮膏藥一樣甩不掉,大牛眉毛一翹,他們就會從兜里掏出各式各樣的東西,懇求大牛保護他們,讓他們跟著他。 我沒有錢,只有一顆糖果,我遞給了我哥,希望他不要丟下我。 我哥沒說話,視線從糖上落在了我的臉上,他的手短暫的握了一下那顆糖,然后拆開包裝放進了我的嘴里。 “招惹個麻煩,”他輕笑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先說好了,明年自己騎車上下學去。” 我呆呆的含著那顆糖,嘴角邊還有著我哥手指間傳來的溫度,這短暫的觸感竟讓我的嘴唇發(fā)麻,我咽了一口糖汁,眼睛里的眼淚又生生憋了回去,“嗯!” “這個不會?”江喻戳了戳那道數(shù)學題。 我點點頭,捧著書慢慢的挪在了我哥旁邊。 夜已慢慢深了,絲絲縷縷的秋風順著窗子爬上了我和我哥的發(fā)絲,飄起,又落下。 “哥,”臨睡前我忽然間想起那天趙子磊的話,問他:“你的名字,是哪個江?哪個喻?” 我哥愣了一下,說:“江河的江,比喻的喻。怎么了?” 我抿了抿嘴,話到嘴邊卻又不知怎的說不出口了。我哥看著我,忽然間就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紀念的紀,遠方的遠。” 我總覺得我哥哥好像無所不能,他能看得懂我所有的小心思,那些我不知道東西被他說出來好像有著無窮盡的吸引力。 那個時候的我還并不知道,吸引我的不是那些東西,而是我哥本身。 我哥住宿之后,我一下課就跑去初三樓的時候更勤了。有一天課間,我打算逃掉眼保健cao去找江喻,劉邊邊似乎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還沒等我站起來,她和趙子磊兩個人就一把把我摁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