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自重 第68節
說罷,停頓了片刻,視線看了眼下首的某人和沉默的丈夫,見二人都沒什么反應,隨后點頭示意安嬤嬤可以開始了。 安嬤嬤點了點頭,站了出來,大聲喝道:“諸位,單家單萃兒及笄禮正式禮起!” 說罷,位于角落處盤坐著的樂師緩緩奏起了弦樂。 一道淺青色的娉婷身影如沐浴和煦春風般,隨著悠揚清雅的琴聲緩步走來。 眾人抬頭望去。 垂直于腰際的青絲黑亮柔順,散發著光澤,背光之下,一身淺青色的襦裙襯得來人腰身越發的筆直,如同那堅韌不拔的青竹,坦然的立于人世間。 直至來人走進,眾人方才瞧見此人面容非凡,長相更不輸其父母,甚至更勝一籌。 彎彎的淺眉,一雙桃花眼溫柔和煦,茶色的瞳孔險些讓人迷離其中,挺翹的鼻梁下,粉唇輕抿,淺淺彎起一條弧度。 雙手妥善的交握于身前,沖著觀禮席行了個禮,一舉一動皆讓人驚嘆。 在場不少年幼時被單萃兒揍過的人心中更是大為震撼,萬萬沒想到,幼年的霸王有朝一日竟變得如此溫婉可人。 跟在角落處的清荷更是欲哭無淚,膽戰心驚盯著自家小姐。 又有誰能知道,就在安嬤嬤喊出聲的那一刻,她才終于將小姐喊醒。 在小姐還沒反應過來時,她急急忙忙就將小姐給推了進去,此刻見小姐一臉正常,心無疑是一緊一繃著,唯恐小姐惹了什么茬子。 安嬤嬤看著一步一步而來的小姐,眸子的暖色漸起,她看著小姐行完禮后,慢慢的跪坐在廳內的正中央的軟墊上后,沖著不遠處的婢女點了點頭。 婢女得了令,立刻捧著水盆來至林夫人前,林夫人雙手陷于清水中,清洗拭干,拿起一側的月牙梳,來到女兒的身前。 低頭望著女兒的烏黑的青絲,林夫人眼眶忍不住犯了些許紅意,慢慢捧起女兒的發絲,輕柔的梳發,而后將其盤起。 周圍輕緩的樂聲和若有若無的談話聲讓單萃兒夢醒了大半,她低著頭,察覺到發上的顫抖,輕聲安慰道: “娘不必覺得傷感,女兒長大了,您該高興才是啊…” “是,為娘應該高興的!” 林夫人含著淚,連連應是。 說罷,林夫人好生將女兒的青絲整齊盤在頭上,退回了主位之上。 剛坐下,身側忽然遞過來一塊帕子,林夫人一愣,順著帕子抬眸望去。 維持著正對前方姿勢的單修瑾面色不變,消瘦的有些骨骼凸出的手上托著潔白的方帕。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單修瑾淡淡道:“女兒的及笄禮,你身為母親,不用哭,反倒該為女兒的成長而欣慰的。” 林夫人沉默了一瞬,伸手抽走了那一塊帕子,擦去了眸中的水意。 安嬤嬤并未注意到主位上的動靜,她立于下首的中年男子身側,微微俯身,恭敬道:“大人,該您為起別簪了。” 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過去,聽到安嬤嬤喚做的稱呼,一時之間,心思各異,暗暗猜測其身份。 霍竹晟點了點頭,同樣洗凈手后,抬步來到單萃兒的面前。 打量著單萃兒,視線落在對方的眸子上,不由得一愣,望著這酷似弟弟的眸子和玉夕的容顏時,心中久違的涌上了一抹澀意。 他接過身側婢女遞過來的發笄,發笄其身由千年難得一遇的紅翡雕制成展翅欲飛的凰,其凰的眸子則由兩顆茶色的琥珀點綴。 陽光之下,通身晶瑩剔透,紅的炙熱。 他閉了閉眼,高聲頌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洪亮有力的嗓音回蕩在屋內,久久不散于耳。 他察覺到單萃兒眸子的陌生,笑了笑,跪坐其身前,緩緩將發笄插進一頭青絲中。 今日是他與這孩子初見,同樣的,亦會是最后一次。 第94章 九十四 這場及笄禮都是由母親cao持舉辦的,對于前來赴宴的名單里的人,她大致掃過一眼,都是她見過或者認識的人。 但是眼前這個為她束簪之人,不僅不是她認識的人,還是個陌生至極的人。 這意料之外的人和事讓她忍不住看向母親,哪想剛抬頭,就聽身前的陌生男子好似洞悉了她的想法,低聲笑道:“算起來,我應是你母親的娘家人,你可以喚我一聲霍叔。” 霍叔?姓霍? 單萃兒一怔,驚愕之間,剛想問些什么,頭上一重,那人卻是束完簪起身離開了。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母親和父親,猝不及防對上了母親的視線,她抿了抿唇,隨后微微啟唇做了一個口型,目光示意了眼逐漸離去的那人。 那一瞬間,她明顯看出了母親眼中露出的笑意,幾不可見的沖著自己點了點頭。 這回輪到單萃兒傻眼了,顯然沒想到之前那么好奇的霍家今日竟派了一人特意來參與她的及笄禮。 更沒想到,還是個如此年長的長者,見父親淡然的模樣,想必也是知曉方才之人是誰的。 父親……不介意嘛? 愣神的功夫,身側忽然涌上了兩名婢女。 “小姐,請隨我們去偏房更衣。”婢女低著頭,伸手攙住單萃兒的胳膊,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便拉起身進了偏房。 而后在安嬤嬤的的喊聲下,及笄禮的三拜二加程序有條不絮的進行著。 初加,為笄者束簪。 一拜,為感恩父母養育之恩。 二加,為笄者簪上發釵。 二拜,敬師長,敬長者。 三加,為其加釵冠。 三拜天地,為其正身。 單家有女,取字“攸寧”,其寓無憂亦無慮,安靜且美好。 至此,禮成! 觀禮席上隨之傳來祝詞,紛紛祝賀,婢女自廳側兩端徑直而入,清風襲來,引來美酒佳肴,歡飲達旦。 直至宴席散去,來此參與及笄禮的人依舊喜歡為此津津樂道。 為單家的清雅富貴,豪橫而驚嘆,又為當日娉婷裊娜,端莊溫婉,清雅艷麗相融合的單家女兒所驚艷。 數人聞言,一一拜帖求娶亦是相見,可惜了,自那天以后,單府又恢復了平日的閉門不出的模樣,日子久了,也只當是做一樁笑談。 當然這些還是后話,及笄禮結束的當日,單萃兒可謂是被折騰的不輕。 一套流程下來,整個身子又要一直保持著端莊的儀態,好不容易盼著結束,腰酸背痛,四肢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還是倚靠著清荷一步一步挪回房的。 沐浴更衣完后,一爬上床,便直接陷入了柔軟的床褥之中,之前腦子里對霍家來人的好奇也抵不過乏意。 眼睛一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清荷照例來此侍候單萃兒,望著自家小姐因疲憊略顯蒼白的小臉,一雙迷蒙的眸子呆滯的望著窗外的遞進來的光線,忍不住心疼道:“小姐,可要再睡會兒?” “不用了,越睡越乏。”單萃兒搖了搖頭,起身下床,慢慢的坐到梳妝鏡前。 身后熟悉又輕柔的動作讓單萃兒對著銅鏡又發了一會兒呆后。 一陣帶著秋意的風透過微啟的窗吹了進來,將單萃兒身上剛睡醒的乏意瞬間吹散了不少。 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腦子靈光一閃,忽然想起昨日宴席上出現的中年男子。 她猛的一把抓住了清荷的手。 清荷一驚,誤以為弄疼了對方,連忙松開手里的梳子,茫然道:“小姐?” 只見小姐望著銅鏡愣愣道:“昨日席上為我束簪之人你可還記得?” 清荷點點頭:“我記得,是夫人娘家的人呢!” 單萃兒的身子一僵,遲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日席上有人因此詢問夫人,夫人說的啊,昨日夜色太晚,還在府里留宿了一晚,不過今日一大早就匆匆離開了。” 清荷見自家小姐一臉茫然的模樣,眨了眨眼,又補充道:“不過小姐您當時太累了,已經回房睡了,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單萃兒揉了揉眉尖,嘆氣道:“也罷,娘現在在在哪里?” “在膳房用膳呢,聽聞小姐醒了,特地吩咐了廚房又做了些吃的,現在應在膳房等著您呢!” 單萃兒點了點頭,又問:“我爹呢?” 她記得她昨日迷迷糊糊走的時候,父親還在席上和旁人說笑來著。 “昨日席散,老爺也跟著離席了,此刻應在房中休息吧!” 這回答不出她的意料,單萃兒應了一聲后說:“梳洗裝扮后去用膳吧。” 她剛好可以問問為何母親為何安排霍家的人為她束簪,以及為何又要挑選一名男子。 因著昨日的及笄禮,府內各處掛上的五彩綢緞和飾品都還未來得及摘下。 婢女小廝們不斷穿梭其中,如過年一般,三三兩兩聚在一處打掃著。 行走之際,腳邊時不時就是來幾串小鈴鐺或是踩到隨風飄揚下的綢布。 單萃兒來的一路上都緊盯著腳下,小心的行走在地面上,生怕又踩到什么小玩意將自己絆倒。 來到膳房時,林夫人剛放下手中的湯勺,接過一側遞過來的帕子,抿了抿唇,擦拭完唇上的油脂后,眼眸微抬,便瞧見了挽著髻的女兒。 連忙沖著自己的女兒招了招手,示意其坐在身側,只見單萃兒愣了一會兒功夫,依言在她身旁落座。 她唇角一彎,近了才發現女兒略顯蒼白的臉色,心疼道:“睡了半晌,昨日又沒吃多少東西,餓了吧,我方才讓人備了一些你愛吃的東西。” 說著,伸手盛了一碗紅豆薏米羹遞給單萃兒:“這湯羹剛好給你補補氣血,瞧你這臉色白的。” 單萃兒定定的瞅了母親幾眼,見其面色全然是對她的擔憂之色,并無什么傷感之情,不由松了口氣。 順勢接過湯羹,不動聲色道:“昨日那為我束簪之人不是霍家的人嗎,怎的又是您的娘家人?” 林夫人一愣,收回手,沉默了片刻,笑道:“他怕是已經告訴了你他是誰了吧?” “嗯。”單萃兒收回目光,默默的咽下了一口湯羹,稍顯青澀的口感讓她不自覺的擰了擰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