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真的能嗎? 這個不但是王程鵬懷疑,就是白玉堂、嚴冬這樣的也深感懷疑。 人艱不拆! “王大人請起。” “謝……謝大人。” 雙方見禮完畢,分主次落座,然后陸小鳳開口道:“可否請貴縣將最近三個月的案檔拿來我看?” “當然……當然可以。” “麻煩了。” “不敢。” 在王程鵬吩咐文書去搬案檔的時候,嚴冬也在陸小鳳的示意下前往大牢提那個張頌德。 可想而知當黃沙縣縣令王程鵬看到被提來的傷痕累累面容憔悴的張頌德時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 “大人?” “本官在出京的路上不巧碰到前往京城告狀的霍秋娘,因而便順道到貴縣一看。”陸小鳳頓了一下,繼續,“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介書生真的就是投毒謀害人命的人嗎?” “大人有所不知,”王程鵬努力鎮定下來,“大人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本官明白。” “下跪可是張頌德?” “草民正是張頌德。” “對于你下毒謀害黃大虎一案,死者之妻霍秋娘為你長途跋涉到京城擊鼓喊冤,因而本官才會來到黃沙縣,現在對于本案可有什么要對本官說的嗎?” 張頌德抬頭看了一眼公案后的那位年輕俊美白面無須的官員,眼神黯淡無光,透著認命與絕望地道:“草民認罪。” 陸小鳳聞言不由一笑,“這倒有趣了,既然是你謀害了那霍秋娘的丈夫,她為何還要為你擊鼓鳴冤?難不成真如黃大虎的母親所說,你們兩個真的不清不楚,謀害黃大虎并非你一人所為,乃是二人共謀?” “不是,此事與張家嫂子無關,是草民一人所為。”那張頌德一聽陸小鳳的說辭,立即有些激動地辯駁。 陸小鳳不為所動,繼續道:“所謂殺夫之仇不共戴天,除了這個理由霍秋娘沒有理由為你這樣奔走,這無法說服世人。” “草民……” “如何?”陸小鳳很有耐心。 張頌德往黃沙縣縣令王程鵬那里看了一眼。 陸小鳳這個時候忽然從袖子里取了把折扇出來,“啪”的一聲打開來,然后就在公堂之上悠哉游哉地搖了起來。 王程鵬往堂上的鳳大人看了一眼。 張頌德順著王程鵬的目光也跟著看向了那位顯得很是悠閑愜意的年輕大人。 為什么在這么嚴肅的公堂之上會有這樣一個一點兒都不嚴肅認真的主審官大人? “你們不用管我,先用眼神把你們的問題交流完了再跟我說也不晚,我有的是時間。” 眾人:“……” “不過,這樣干等著也怪無趣的,不如本官就先審一下那霍秋娘吧。”小鳳姑娘一副“有勝于聊”的口吻,“來人吶,傳霍秋娘上堂。” “傳霍秋娘上堂。”堂上衙役唱宣。 霍秋娘上堂之后在地上跪下,“民婦霍秋娘見過大人。” “霍秋娘,你不辭辛勞前往汴染替這張頌德喊冤,可人家說自己不冤枉,不如你就給本官解釋一下好了?難不成你跟那張頌德真的是勾搭成妹,才下毒謀害了自家丈夫的性命?” “民婦冤枉啊,大人。”霍秋娘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張公子,你為什么不替自己喊冤?為什么?你明明是冤枉的。” 張頌德看著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只覺得心也揪到了一起,垂了頭不語。他該說什么?他如果不招,他們就要將她入罪,他如果反供,只怕他們也一樣會如此做。 他是個男子倒還沒什么,可是監獄這樣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張家嫂子這樣的弱子子能待的? 不行,他不能說。 可是他不說,現在這位年輕的男人也要對張家嫂子不利啊…… 怎么辦? 張頌德一時沒了主張。 陸小鳳不動聲色打量著堂上幾人的神色,心里已經有了底。 張頌德不是兇手,但他對霍秋娘有情確是真的。想必縣令王程鵬和那個真兇也真是利用了張頌德對霍秋娘的一片真情才做了一出冤案出來。 “霍秋娘,你不辭辛勞遠上京師,卻不過是讓本官白跑一趟而已,本官表示甚遺憾。” “大人,不……張公子他是冤枉的啊……” “可是,他本人都不覺得冤。” “這……”霍秋娘無言以對。 “大人,善安堂掌柜和伙計帶到了。” 陸小鳳看著上堂向自己回報的嚴冬點了點頭,“辦得很好。” 嚴冬退到了一旁。 陸小鳳在公案后搖著扇子一副春游踏春公子的模樣,看著那藥店掌柜問道:“對于那些帶毒性的藥物賣出的話,想必藥店都會有所記錄的。” “正是。” “那么你便告訴本官一個多月前你店里賣出的砒霜數量,以及都賣給了什么人。” “是,上個月……”藥店老板從懷里掏出自己的售貨賬本一一念出來。 然后,小鳳姑娘似乎完全忘了那張頌德和霍秋娘,讓衙役去將老板賬本上所提及的買藥人全部叫來問話。 陸小鳳在過篩子,一個一個的排查。 口供固然重要,證據更加重要。 有時候,當事人閉口不言或以假充真有其難言之隱,而執法者則必須用自己的方式找出他們不愿講或隱瞞的事實真相,還世人一個真相,還當事人自己的公道。 因為——天不可欺! 最后,兩個人被留在了公堂之上。 而這個時候公堂之上已經點起了燈盞。 夜審! 對于今日縣衙的大動靜,不少百姓聞訊前來圍觀,有的人看到現在已經先回去的了,可有的固執非要看到一個結果,仍然在堂外聽審。 那兩個留下的人叫錢昌、錢東,是張三少的兩個手下。 “你們兩個抬起頭來。” 錢昌和錢東在燈影搖曳中看到公案后那位年輕的大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只看了一眼他們便忙不迭地低下了頭。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開封包大人日審陽,夜斷陰的故事?” “草民有聽過。” “本官呢,不巧跟包大人曾學過一點兒,如果本官告訴你們那被人謀害的黃大虎之魂靈此時就在你二人身側的話……” 那兩個人人立時就驚懼地癱軟在地,“……” 其實,堂上影影綽綽的根本沒有什么鬼魂什么的。 不過是陸小鳳的一個惡趣味,想嚇嚇這兩個幫兇狗腿子罷了。 以惡止惡,有時不過是她的一個不良嗜好而已,低調低調。 其實,小鳳姑娘的低調早就被身邊的人所認知,基本達到了熟識的人全然了然的程度。 比如——白玉堂。 再比如——嚴冬。 他們絕對相信他們的六妹和大人早就知道了真正的兇犯是誰,可是她就是以一種游戲的狀態玩著,吊著那個兇犯的情緒不安躁動進而行為失矩。 “你們買了那砒霜是回去毒老鼠?” “是……”聲音已經抖得如風中枯葉了。 “你們兩個無家無業之人,買了回去毒老鼠?” “是……是買回去給我家公子用的……” “咦?”陸小鳳一臉驚訝,“張三少竟然親自去藥老鼠?像這樣為富不驕,凡事都喜歡親歷親為的富二代不多了。” 堂外傳來一陣竊笑聲。 “不……不……是拿回去我們府用。” “說話麻煩說清楚,要知道在公堂上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做為呈堂證供,最嚴重的可能會讓一個人丟掉性命哦。” “如果是府里藥老鼠用的,這樣的差事,應該是廚房或者小廝之類的出去買,聽說你們兩個可是張三少的心腹家院,買個老鼠藥用你們兩個,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說人話。” 白玉堂在一邊低頭無聲笑。 “既然是藥老鼠,那么我問你們,你們都放在府里什么地方,每個地方都是如何下藥的,劑量如何,藥死了多少老鼠?” 隨著陸小鳳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砸下來,下面兩個整日無所事事只知道陪著他們家三少為所作歹的人哪里回答得出來啊。 更何況,他們買了藥根本就不是藥老鼠而是害命用的,自然更不可能回答得出。 “來,王大人,拿出你的絕活讓他們試試?” “下官的絕活兒?”突然被點名的王程鵬一臉困惑。 陸小鳳為他解惑,“你不是最擅長大刑伺候嗎?別客氣,今天你敞開了打,打死了本官也不怪你。” 嚴冬忍不住看了自家大人一眼,大人您這樣說真的不要緊嗎? 陸小鳳這話一說,王程鵬“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渾身跟抖糠似的。他不是個笨蛋,堂審進行到現在他要還不知道堂上那位鳳大人其實是心如明鏡的話,那他真的是白活這么大了。 而且,這次鳳大人也格外提點了他的“大刑伺候”,簡直是冷到了骨頭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