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終于明白哪塊不對勁,時燁一向情緒穩定,怎么可能因為見不到自己就做出自殘行為? 他當時糾結、悲痛的反應根本就不像想和自己說實話。 紀昭揚開車回到了公寓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褲兜,想掏出一根煙點上,但發現兜里根本沒煙盒。 他想起來了,已經好幾年沒抽煙了,他煩躁心痛的情緒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能紓解。 他突然抬起腿一下子踹在茶幾上,這一腳差點把昂貴的茶幾踹翻。 終于他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向了門口。 時燁剛一進門,就看燒紅眼的紀昭揚單手抓著他的領口,但沒用多少力氣。 時燁隱隱預料到了紀昭揚發現了什么。因為昨天他們共享了手機相冊,他不喜歡拍照片,很少翻看相冊,本來他都忘了體檢單的事情,看到紀昭揚上午突然發給他的消息,恍然意識到紀昭揚已經看到了。 紀昭揚的聲音一點一點地顫抖著,帶著一絲哽咽,質問道:“體檢單是怎么回事?我要你說實話,還有胳膊上的疤是怎么來的?”他下意識觸碰時燁的胳膊,猛然想起什么事,繼續問道:“你胳膊是不是也有傷?時燁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他無意間在云端家庭相冊中發現到了時燁的年度體檢報告單,上面有一項內容寫著,他進戒毒所六個月。 他為什么會去戒毒所? 聞言,兩人都沉默了。沉默的氣氛好像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能讓穿透可見或不可見的秘密,直達人心的最深處。 幾分鐘后,時燁終于開口,說出了他這三年來的經歷,語氣倒是很淡然:“揚揚,我現在都告訴你,但是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因為都過去了。我大概在爆炸后兩個月醒來,我意識到了是在m國醫院,不在帝都了。我的手機掉落大海,丟了,所有對外的聯系方式都沒有了,沒人給我新的通訊設備。我傷的很重,勉強蘇醒,身體多處重傷不能活動,只能躺在病床上。又過了四個月,才逐漸復健。當時一直在醫院,我爸看得又很緊,沒辦法聯系你,大概一年,身體痊愈。” 此時,時燁的眼神里充滿了深深的憂郁,仿佛承載著無法言說的痛苦,猶豫片刻,繼續說:“由于各種原因,主要是因為我爸,不讓我回帝都,讓我以后在m國定居。我在帝都的產業基本都停了,什么都沒有了,一時半會也沒辦法回去。但是我不想被人cao控,所以我拿之前工作攢下的積蓄,做了金融投資,一段時間過去,有賺有賠。我覺得以這個速度,至少得奮斗個五六年才能有機會和我爸抗衡。偶然的機遇,我發現我二叔認識州長,有一次我通過各種連線搭橋見到了州長,他兒子做科技投資股,一聽說我想和他合作,他很快就同意了,也算搭上了順風車。我和他的生意大賺,父親看到了我的能力,雖然對我很失望,但后面也沒像之前對我的生活嚴格控制。他說可以回帝都,但必須和你斷了關系,和李家聯姻,我只能表面同意,穩定一下我爸的情緒。” “再后來,好像有人故意不想讓我回帝都。我在找州長兒子的路上,出了車禍,當時車撞到樹上后,整個車都著火了,肇事者逃逸。我又住院了,左臂一年前被傅思赫手下用手槍擊中,這次車禍碰巧受傷最重的地方還是左臂,粉碎性骨折,醫生說得養個幾年才能像正常人一樣。” 紀昭揚的眼睛紅了,眼淚再也忍不住不停地往下流,淌在時燁的衣襟上。 他把時燁的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腦海中反復拆開、理解,聽到最后,他發現他根本已經喘不上來氣。 時燁不想往下說了,沉默了許久。紀昭揚抽了口氣,聲音嘶啞地說:“你還沒跟我說戒毒所的事,不要瞞著我,我不想活在猜忌里。” 時燁深深地吸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沉重,這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我在住院期間,意識薄弱,被人注射了毒品。毒品上癮后,出現了精神障礙,狂躁癥一犯就控制不住,我把燃燒的煙頭狠狠按在手臂上,這樣就能清醒點,不至于很狼狽。后來,我去了戒毒所,強制隔離了半年才康復。” 時燁疲倦地閉上了眼,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只剩下悲痛在心里叫囂著。 他不是沒長嘴,也不是有意和紀昭揚隱瞞這些事。有些話只有身臨其境才知道,千言萬語堵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口,只能保持沉默。 時燁聽到了哭泣聲,緩緩睜開眼睛。 紀昭揚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河流,無法止住,順著臉頰嘩嘩地流了下來,整張臉都布滿了濕漉漉的淚痕。 紀昭揚哭得很傷心,腦袋埋在時燁的頸肩哭泣著。時燁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紀昭揚的頭發,輕聲說:“揚揚,別哭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紀昭揚抽泣著,沒有停下。 時燁的眼眶也紅了,眼淚直打轉,但被他用力控制住了,始終沒有流下來。 他不能在他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任何狼狽,所以他那時候明明已經戒毒治療成功,身體康復了卻沒有回帝都,而是在m國呆了半年才回來。 他不想讓紀昭揚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樣子,這兩年多的痛苦經歷把他折磨到精疲力盡,一直在緊張憂郁中度過,就算出了戒毒所他依然很迷失。他必須像三年前一樣精神煥發,以一副意氣風發的姿態重新回到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