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節 說服
狂暴的氣息,宛如風暴沖破了界膜,席卷了遙遠的星空。 所有位于這個氣息之下的界域生靈都在瑟瑟發抖,不管是最卑微的細菌還是強大的惡魔。沒有誰敢在這個氣息下發出聲音,哪怕他高高在上,位于王座。因為這是濕婆的氣息,這是一個真正立于食物鏈最頂端的,強大的破壞神的氣息。哪怕是一絲一毫,也是那樣的恐怖,強橫,充滿了毀滅的味道。 小型界域的上空,濕婆低下頭看著手掌,掌心是一小塊金色的碎片。 這是毗濕奴的碎片,像他們這個層次的惡魔是可以直接用思感穿刺深界產生實體投影的,可這個投影一是力量不足,二則是需要消耗一定的靈能。所以如果投影被殺死,就會形成戰利品出現在勝利者的手中。 這也是異界的規則,是為了約束他們這些力量超越了界限的超自然生命們。 從前濕婆并不喜歡這個規則,因為這意味著他也會行動受限,但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不錯。 微微動了一下手指,毗濕奴的靈能碎片融入到濕婆的體內,他這才抬起頭,收回了那恐怖的猙獰之相。狂暴的氣息消失了,遙遠的虛空之下,那些膽怯的惡魔又抬起了頭,對他們的領民耀武揚威。卻不知在更高層次的超自然生命眼中,他們也和那些領民沒什么區別。 無聲無息中,那個曼妙的白紗女子又出現在濕婆的身旁,為他赤果的上身披上了一件外衣。 “濕婆,你這樣對毗濕奴,他一定會懷恨在心的。” “沒什么區別。”濕婆微笑說道,伸手摸了摸女子柔順的長發。“在主物質界,我也曾經被視為他的一份子,他的憤怒對我并無意義。而在這里,我更不需要在意他,以及他喜歡的梵天。” “你們畢竟是三相神。”女子微微皺起黛眉,表現出淡淡的擔憂。 “并不重要。”濕婆搖搖頭。目光卻望向遙遠的虛空。“我現在擔憂的是,恐怕從今天起,我再也不能悠閑了。” “你的意思是?” “帕爾瓦蒂,去吧,準備接待我們的人。這個界域不行了,就重新建造個,然后將吉婆娑山轉移過去。動作快一點,我不想讓人等的著急。” “好的。”白紗女子,也就是帕爾瓦蒂點頭應道,然后轉過頭對界域揮了揮手。 立時,整個界域模糊起來,從清晰的物質形態化為了一團團看不出模樣的霧氣,就連其中的那些侍女也不例外。接著霧氣扭曲,轉換,又形成了新的大陸和山峰,海洋和島嶼。一個嶄新的界域生成了,依舊和過去一樣渺小,也依舊有著一座直插入云的山峰,寬廣的海洋和孤獨的島嶼。 濕婆直接降臨到那座島嶼之上,幾個侍女剛剛從模糊的光影成型,走出來為他整理衣著。 濕婆坐在他那金色的座椅上,習慣的端起酒杯。 然而,杯中無酒。 濕婆先是愣了下,隨即搖搖頭。“雷瑟,你什么時候喜歡惡作劇了。” “我只是想品嘗下你的美酒,以前沒做到,現在總該試試。” 濕婆面前的空間黑化,一個巨大的窗口出現。陳巖和眾人走了出來。只見剛剛沉入深界的他們此刻和之前沒有半點不同,甚至連一絲氣息的衰減都沒有。就仿佛從來沒有實體沉入深界一樣。而最關鍵的是,陳巖的手中有杯,杯中有酒。 濕婆看著他的樣子,沉吟了一會后嘆了口氣。 “看來,深界已然與主空間達成共識了。” “因為深界也是異界的一份子。不管是否有著智慧,但意志不會分割。”陳巖回答。走到濕婆面前站定,身后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椅子,舒適的坐下。對濕婆搖晃了下手中的金杯。 “倒是你,無數年前就置身事外,如今,還能有這樣的選擇嗎?” “我也知道沒選擇。”濕婆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世人都知道他是毀滅之神,是破壞神中最頂端的存在,可誰又知道他其實是一個不喜歡爭斗的神靈,他喜歡舞蹈,喜歡音樂,多才多藝。其實是對生命最有幻想和色彩的神祗。他之所以投身毀滅,獲取那禁忌的毀滅之力,其實也只是為了保留自己的美好罷了。 不要忘記了,在主物質界的神話之中,濕婆的傳說是最廣的,而他之所以被人信仰,除了那無限強大的力量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林伽,表現為男人的性物,創造之力。這并非邪惡,也并非yinxie,而是一種對生命的追求。 那才是濕婆的破壞之神真正的含義。 但是今天,現在……望著近在咫尺的陳巖,濕婆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身為異界最頂端的超自然生命,他當然知道如今的異界是何等的絕望與末路。主物質界思想之力的匱乏直接決定了異界的未來。曾經在主物質界獲取大量思想之力,幾乎主導了信仰的異界,此刻也只是一個末路殘喘的‘小狗’而已。 無法獲得更多,更新,更有力的思想之力,異界的滅亡之日就在眼前。所以就算是他也無法置身事外。否則就不僅僅是自身的滅亡更是異界的敵人。 只是和陳巖所說不同的是,濕婆知道這個選擇雖然無法避免,卻可以選另一條路。那就是站到陣營的另一邊。 和那些古老的,強大的,至高無上的惡魔們一樣,徹底反抗這個異界。趁著異界毀滅的機會攥取大量的本源之力,從而徹底脫離異界的束縛,成為自立自主,不再被思想擺布的生命。 這當然是無比的誘惑,也就會是所有強大惡魔的追求。 只是……真的那么簡單嗎? 望著眼前的陳巖,濕婆露出一絲苦笑。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金杯。一股清涼的酒水注入到金杯之中,將其斟滿。 “我給你一個說服我的理由。” “并不需要。”陳巖卻拒絕了,直接走到濕婆面前,抬起金杯。“你和別人不一樣,我知道你雖然不喜歡爭斗,卻是看得最清的那個惡魔。無數年前你選擇了置身事外是因為不想過早的介入,而如今,是時候了。” 說到這里陳巖深吸了口氣,目光直視濕婆的眼睛。 “干杯。” “干杯……” 兩支酒杯碰到了一起,同時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