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陣隆隆的進入了黑金廢墟……或者說，這個被稱之為‘黑金’的前紀元城市。

    隨著第一座建筑映入人們的眼簾，頻道中響起成片的驚嘆聲。所有人，不管是上層指揮官還是下層士兵都貪婪的觀望著，畢竟他們距離前紀元太久了，哪怕有著資料的記述他們也難以在想象中勾勒出前紀元的景象。對那個曾經(jīng)人類占據(jù)絕對主導(dǎo)，貫穿了整個紀元的偉大，他們并沒有清晰的認識。哪怕他們現(xiàn)在還享受著前紀元前輩的恩澤。

    人類就是一個如此狹隘而淺視的種族。短短的‘百年’壽命雖然刺激他們爆發(fā)出其他種族無法比擬的閃光，也局限了他們的視野。能夠刺穿這生命迷霧的目光只有偉人。

    很顯然，這個世界或者有偉人，但絕對不會在這個車陣中。

    嗡嗡嗡……螺舟運行的噪音傳入耳膜，車廂內(nèi)的洛肯負手立于窗前。“進展如何？”

    “已進入黑金廢墟，惡魔布置的感應(yīng)體桿以消除。我們應(yīng)該脫離了他們的感知。”

    “很好。”洛肯點點頭，感應(yīng)體桿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色金屬棍。經(jīng)過采集和分析已經(jīng)確認了用途。那就是作為惡魔的思感延伸體進行廣域的能力擴張。不要小看這種擴張，其對某些能力的增幅比例是幾何級的。最終達到的恐怖效能他也親身體驗過了。

    那場足以蔓延整個戰(zhàn)場的巨大幻境。差點讓他們?nèi)姼矝]的瘟疫病毒。

    幸運的是，這種感應(yīng)體桿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也沒有攻擊力和防御力。只要拔除它們，或者躲開它們的作用范圍。它們就會如同真正的鐵棍一樣失去效能。只是一想到這些感應(yīng)體桿所帶來的惡果，洛肯就覺得遍體發(fā)寒。

    那個惡魔……那個可怕的幻境，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一場陰謀，一場針對人類的陷阱。自己這邊的貴族和掌權(quán)者都想錯了。惡魔并沒有因為上個紀元的戰(zhàn)爭而頹廢下去，相反，他們隱藏著力量，等待著時機。就如同一只沙漠腹蛇，只在捕獵時才露出毒牙。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不再隱忍了……捕獵的時機已然到來。

    “也許我們對任務(wù)的難度預(yù)期過低。向總部發(fā)信息，我們需要更多的支援。”

    “是，洛肯大人。”屬下應(yīng)和道，立即忙碌起來。

    為了這次任務(wù)，人類勢力已然盡力團結(jié)在了一起，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可以說除了強勢的戰(zhàn)斗型獵魔人無法補充之外，洛肯的任何需求都會得到滿足。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積累，如今風濁域的人類可謂富得流油，根本不在意千八百億的損失。

    對盛產(chǎn)技術(shù)型獵魔人的風濁域人類來說，錢這玩意，就和沙漠里的沙子一樣多。

    洛肯的請求被發(fā)送出去，但他眼中的擔憂卻沒有稍減半分。他負手立于窗前，望著那不斷放大的巨型城市。

    “他們并沒有退去，與我們相比，他們占據(jù)了時間的優(yōu)勢。上一次沖突也并不能讓他們徹底放棄。我們的前方……仍然艱難。”

    “大人……”

    “命令車陣，停止前進，就地宿營。”洛肯毫不猶豫的下令。“既然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時間，那么就不怕再失去一點。與其這樣匆忙的進入廢墟，更不如養(yǎng)足精神再進入。經(jīng)過上次戰(zhàn)爭聚集的士氣也需要轉(zhuǎn)化為戰(zhàn)斗意志。士兵的傷勢需要醫(yī)治。時間對我們是不公平的，那么就再不公平一點好了。”

    說到這里洛肯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我相信，我們的士兵，會找到丟失的東西。”

    “它的名字……叫做堅韌。”

    ……………………………………

    人類車陣緩緩?fù)Ａ讼聛恚饾u形成了宿營的圓環(huán)。而在另一邊，一座高高的沙丘之上，帕茲斯抱臂冷冷的看著，身后的翅膀一張一合，微微扇動。在他身后，狄俄尼索斯靜靜的站著，身上滴淌著絢麗的顏料。他原本的身體就涂滿了各色的油彩，眼下滴淌下來，看上去整個人都仿佛模糊了許多，略顯狼狽。

    “你的身體，要融化了……”帕茲斯頭也不回的說道。“看來那場幻境對你的傷害很大。”

    “畢竟不是能惡魔。”狄俄尼索斯平靜的回答，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仿佛身體的痛苦與他無關(guān)一樣。“不管是誰，人類或者惡魔，都要為超出位階的力量付出代價。我已經(jīng)算好的了。”

    “…………”帕茲斯沉默。他知道狄俄尼索斯為這場戰(zhàn)爭付出的犧牲很大，大的，甚至超乎了他的想象。那場超大范圍覆蓋戰(zhàn)場的幻景，或者說是狄俄尼索斯偉大神力的展現(xiàn)，更不如說是他生命的輝煌。

    狄俄尼索斯，畢竟只是酒神，而不是破壞神。

    “如果……”想到這里帕茲斯停頓了下，過了許久才繼續(xù)說道。“你會死嗎？”

    “沒有人，沒有生命是不會死亡的。我們也不會例外。”狄俄尼索斯回答，目光已經(jīng)平靜的如同湖水。“區(qū)別只在于，死亡的有沒有意義。在這荒蕪的風濁域，我已經(jīng)受夠了沒有素材的痛苦。我的酒汁充滿了酸澀，就如同生命的旅程。那飲下我酒汁的生命啊……不能歡笑……就是我的罪孽。”

    “這是不對的，酒神不應(yīng)該只帶來苦澀，而應(yīng)該帶來多彩多姿的夢。”

    狄俄尼索斯抬起頭，平靜的望著帕茲斯。“你能理解這種痛苦嗎？那超乎生命，乃至靈魂不得安寧的痛楚？”

    “我能理解……”帕茲斯想了想，又搖搖頭。“或者不能。”

    “這不重要。”狄俄尼索斯微微一笑。“我并沒有向你要求什么，只是想告訴你，我的生命并不重要。死亡與否對于我只是個過程，但沒有釀造出甘美的酒汁，才是我無法忍受的事情。”

    “所以，帕茲斯，盡管我沒有破壞神的力量，但只要你堅持，我都會支持你……我的生命所剩不多了……但我想已經(jīng)足夠你接下來的計劃。”

    說到這里狄俄尼索斯上前一步，與帕茲斯站在了一起。

    “如果，我的死亡能換來甘甜的美酒，那為什么不呢？”

    “這個世間，每個生命都有品嘗甘甜的權(quán)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