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巖現在的樣子有些奇怪，明明睜開了眼睛，但目光卻是毫無焦點，也并非是無神的那種渙散。他就那樣呆呆的望著屋頂，仿佛可以穿都這層隔斷，直達世界的某個位置。

    安德烈的心底微微一沉。

    他知道這個神態。

    這是晉級特有的‘盲返’現象。代表晉級個體正處于思想層與現實層的罅隙之中。主意識還未從自身的思想世界返回，也未能完全將思想層的成果帶回現實層面。這是一個極為快速且危險的階段，處于這個階段的個體是毫無抵抗力的，哪怕一個弱童也可以輕易殺死。但只要盲返結束，晉級者的主意識就會從思想層返回，同時將大量的收獲與現實層融合。

    可以說惡魔，不，所有超現實生物的進化都是從思想中汲取力量，并反饋現實。

    陳巖明顯已經完成了這次晉級的思想之旅，現在是回饋現實的時候了……

    只要自己在這個時候打斷他，他就會……安德烈的臉色接連變換，目光也時而銳利，時而迷茫。不知不覺中他的腳步已然走進了室內，一點點接近陳巖。

    陳巖的目光正在扭曲，‘盲返’結束的很快。這說明他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天分，如果任由他這樣繼續發展下去……安德烈的臉色微微發白。他也無法想象……其實如果陳巖是一個惡魔倒好辦一些。因為這個世界就是惡魔為主體的，而惡魔之間的競爭屬于正常范疇，但如果涉及到人類就不一樣了。因為同為‘原生種’人類一直處于牲畜的地位，與惡魔之間的關系也并不友好。陳巖很可能會成為惡魔危險的敵人。

    或者，另一個更可怕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么安德烈想起那個傳說，目光猛的銳利起來。他再不猶豫。幾步就走進了陳巖的房間。右手五指泛起淡淡的金光，就要伸向陳巖身上的那些管線……

    “你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讓安德烈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了幾下，然后放下右手。回頭……

    瑪莎的身影正在門口，警惕的望著他。

    “我只是，在執行一位盟友的義務。”安德烈的臉上泛起淡淡的微笑，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生過。

    “陳巖正在晉級，給我這里造成了不小的破壞。”

    “陳巖在晉級？”瑪莎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目光轉冷，右手毫不猶豫的伸向虛空。“你要阻止他嗎？”

    虛空一陣扭曲，黑色濃霧在瑪莎的右手形成那巨大的十字鏢。散發出nongnong的殺氣。

    安德烈微微搖頭。臉上的笑容卻是一點也沒變。

    “怎么會？我又不是他的敵人？”

    “說起來可能你不相信，我和陳巖都是同樣的性格，所以在維持信任的眼光上也是一樣的。這個世界什么都不真實，唯有價值，價值才是唯一值得追求的東西。而恰好我們都有對方需要的東西。”

    說到這里安德烈聳了聳肩，氣質瀟灑的一塌糊涂。“我不會傷害陳巖，因為他能提供我價值，換他也是一樣。”

    “你大可不必擔心。”

    說著安德烈一抬手，用一個護盾罩住陳巖，然后轉身走向門口。

    “他就要晉級完成了。讓他好好休息吧。至于他給我造成的損失，我想他知道該怎么做。”

    安德烈就這樣施施然的走了，和瑪莎擦肩而過。而瑪莎也始終保持著出手在即的姿勢動也不動。等到安德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她才緩緩散去十字鏢。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信任？”

    “老娘可沒看出來。”

    “倒是你剛才那份殺氣讓老娘感覺到了，不要以為老娘是小孩子好糊弄，如果剛才老娘來晚一些，你就不會這么好說話了……陳巖也會……”

    “我會怎么樣？”一個聲音在前方響起，瑪莎這才發現陳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起來了，正在拔去身上的管線。那清澈凝實的目光哪里有半分之前迷茫的影子？反而是動作間麻利無比，顯得極為靈活。

    “你沒事？”瑪莎驚訝的問道。

    “當然。”陳巖搖晃了一下脖頸，發出咔吧咔吧的響聲。“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剛才……”

    “剛才……”陳巖目光閃爍了下，緩緩從床邊站起。“剛才我確實有點虛弱。不過卻也不是毫無抵抗之力。而且他想做什么我也清楚，只是懶得動罷了……”

    “懶得……動？”瑪莎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剛才那情況幾乎要危機陳巖的生命了。他居然……懶得動？

    “是啊。”陳巖仰起頭，目光深邃。“只是。懶得動。”

    “尤其在我看到了許多東西之后。”

    “你看到了什么？”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很快你也接觸到了。”陳巖想了想，收回目光說道。“那是……思想層的美妙。以及，一點點真實。”

    “果然如此。”瑪莎卻是放下心來。“看來你已經接觸到更深的層次了。也掌握了更強的力量？”

    “是。”陳巖老實不氣的承認，末了卻想了想。“還有一個資格。”

    “什么資格？”瑪莎好奇的問道，對于力量的追求她還是很熱切的，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但她沒想到的是，從陳巖口中聽到的卻是一個稱呼。

    “魔人。”

    “魔人的資格。”

    陳巖平靜的回答，然后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間。

    在他身后，瑪莎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魔人？”

    她重復了這個稱呼，然后緩緩抬起了頭。

    “人類與惡魔的融合體，無法捕捉的噩夢，那不管是人類還是惡魔都無法容忍，永遠試圖殺死的獵物和捕獵者？”

    “那傳說中……永遠無法滿足的饑渴，連惡魔都會恐懼的存在？”

    “怎么……怎么可能！？”

    瑪莎猛然清醒過來，轉身望向陳巖離去的方向。大聲叫道。

    “你怎么可能，走向那條路！”

    “你怎么可能，獲取那個資格！？”

    “你這個懦夫！逃避現實的懦夫！！”

    “你說好……”

    “要保護我們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