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
王婆子臉色頓時漲紫鐵青,怒指著云朵,“不是你們以為有錢,扔倆要錢,就不管爹娘了。使喚我們荷花去伺候三個殘廢人,我們荷花也不會小產了!那爹娘難道就不是你們爹娘了???你們憑啥不去伺候!?” 云朵冷冷的看著她,“身為兒媳婦,她王荷花伺候婆婆理所當然!她要是不愿意伺候,可以花錢雇人去伺候!而害她小產的人,是你們王家!” “你…”王婆子惱恨的瞪著眼。 云朵走上前,冷冷盯著她,“她嫌累嫌臟,不愿意伺候婆婆,花錢雇人就是。你們王家的人偏偏捎信騙說你病重了,讓她回去照顧幾天。這樣的謊話說出來,被聶良當場識破,這才造成了他們夫妻吵鬧,孩子才小產的!害她王荷花小產的人是你們!要不是你們來行騙,他們夫妻就不吵鬧!你們還倒打一耙,怨我們害的???” “你們才是倒打一耙!就是你們不管自己爹娘,就是你不去伺候婆婆,狠使喚我們荷花,才害她小產的!”王婆子惱怒的大嚷。 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不止,“肯定是王荷花不愿意伺候婆婆了,跟娘家串通了,想要去躲懶,結果才跟聶三郎吵鬧起來的!根本就是怨他們自己,來怪別人!” “這是看云朵大郎好欺負啊?還是看他們有錢,想來訛錢的?。。俊?/br> 王婆子是急了,閨女好不容易懷上了,沒想到竟然又小產了。那聶梅生個兒子七月半,生個兒子被她自己壓死了,結果那方二郎就在外面又找了一個,還生了個野種。要是聶三郎也到外面去找一個,到時候聶大郎出來站在聶三郎一邊,他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肯定要吃大虧的! 現在閨女又小產了,她自然是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頭上,不能讓閨女背了罪名,以防聶家拿這個事兒做借口,讓聶三郎在找別的女人,或者休了她閨女!所以就咬死了聶大郎和云朵不孝,不伺候爹娘,才害王荷花小產。 “既然說到不孝了,正好有件事兒也該公布了。”聶大郎扭頭看向羅平羅mama和萬森幾個。 萬淼跑出去,很快叫了羅丘回來。 羅mama回屋拿了紙筆和賬本算盤。 羅平和萬森搬了椅子,把張氏放在椅子上,抬了出來,放在聶家老宅大門口。 門口。 那甘氏,和柳氏,聶三貴,和聶里正等人都聚了過來。 王婆子不明所以,臉色很是難看,這是公布讓聶三郎休了荷花嗎??? 那邊羅丘給作坊的雇工們放了假,很快收拾好作坊,鎖上大門,領著疑惑不解的眾人趕過來。 柳氏看著忍不住心驚,“這是……”要徹底和大房斷絕關系嗎?。窟€是和聶家斷絕關系?。?/br> 甘氏兩眼發黑,臉色發白,兩手忍不住顫抖。 萬淼和兩個小廝從作坊搬了椅子過來,讓甘氏和聶里正,聶大貴等人坐下。 聶里正心里暗嘆口氣,終于還是鬧到了這一步?。∷€以為一直沒有公布,是還想跟老聶家繼續往來,沒想到忍了這么久,還是忍不住,要公布了! 聶婆子看的直搖頭,這聶家的人,都太能作了!要不是大郎和云朵受不了他們一次次鬧,也不會非得辦啥獨戶要斷絕關系! “大郎!你這是要干啥!?”聶大貴神情驚慌,上來拉聶大郎。 “叫大家來,是有件事要公布,也需要大家做個見證?!甭櫞罄杀沉耸郑溲劭粗櫞筚F。 “你要跟我們斷絕關系了???”聶大貴白著臉提高聲音問。 “啥???斷絕關系!?”聶三貴跳起來。 柳氏伸手一把拉住他,把他拽下來,“別多插嘴,對自己沒好處!”不斷關系,他們也沒有得多少好處。云朵和聶大郎終究是大房的人,幫襯的也都是大房,得真正好處的也是大房。真斷了關系,他們也未必就啥好兒都落不上了。 “大郎……”張氏不敢置信的看著聶大郎,頓時崩潰的哭起來。 聶大郎冷冷看她一眼,抿嘴沉聲道,“聶家今時今日,本來蒸蒸日上,子孫滿堂。然而現在的情況,大家也有目共睹。不說冤魂作祟,也像是做了有損陰德的事兒。我如今已經二十有六,成親也幾年了,卻子女皆無。我本不是聶家子孫,到聶家來是為了幫聶家引來子女。如今聶家子女也都已經成家立業,我也該功成身退。和聶家斷絕所有關系!” 眾人都心驚,卻都沒有說話,也覺得合情合理,靜靜的看著。 “我不同意!”聶大貴老淚縱橫。 張氏也不同意,哭著搖頭,“大郎!你是咋了?為啥要跟我們斷絕關系了!?你不是我生的,我也把你當親生兒子養大了你!跟你相比,三郎都靠后了??!” 聶二貴反應過來,嚴詞斥責聶大郎,“我們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給你治病,一次次保你活了命,你現在出息了,發達了,就忘了我們的恩情???就想跟我們這些窮親戚斷絕關系了?。磕氵€有沒有良心???你這是忘恩負義!” “我是七歲那年病的……”聶大郎說著頓了下,看了眼聶大貴和張氏,“當時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幾兩,還是十幾兩。后來,家里不出銀子給我抓藥了,娘賣了陪嫁的簪子和銀鐲,再后來,爹娘到處借錢給我抓藥,上山采藥回來給我熬藥,續命。一直到我二十歲,十三年。” 羅丘打著算盤,“頭一次按二十兩銀子,聶家大太太的簪子和鐲子,折合五兩銀子,一共是二十五兩銀子。后來從范舉人家借的,姑太太家借的,張家借的,里正家借的,一共是九兩多,這個銀子是我們少爺少奶奶后來掙了錢自己還上的。鑒于至于吃住和這么多年的照顧……少奶奶教了你們做魚做小龍蝦,生豆芽?!?/br> 羅mama拿出二十五兩銀子放在桌上。 羅丘繼續算,“聶良少爺因為要給未婚妻買金簪,我們少爺少奶奶拿了六兩,一直沒有還。因為住在老宅一直不孕,我們少爺少奶奶幫著買了宅基地蓋了屋子,那總共花了四兩多。辦魚塘借了十兩。聶梅小姐生子七月半,到村里來住,我們少爺少奶奶幫著蓋了屋子,總共是花二兩半。這些一共是二十二兩半?!?/br> 羅mama拿走二十兩裝起來,留了個五兩銀子的銀錠子放那。 羅丘看了眼聶大貴和張氏幾個,“給聶大老爺和聶大太太,聶梅小姐治病抓藥,一共三十八兩銀子。蓋祠堂扒舊屋是三兩,磚瓦和石塊共二十兩,木料共十六兩,工錢共二十九兩,上梁十兩,一共七十八兩銀子。共計一百一十六兩銀子?!?/br> 聽著他沉冷的一項項報出來,算盤噼里啪啦響著,眾人的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聶大郎聽羅丘算完,抿唇道,“這些銀子花了,也算是我盡的一份孝道?!?/br> 張氏泣不成聲,“大郎…大郎…不要啊……” 聶大郎定定的看著她,看著聶大貴,“不知道是不是我七歲那年病了那一場,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么多年吃的藥,還是我幫聶家引來了子孫傷及自身的運勢,我至今沒有一兒半女。不過我能活下來還真是萬分不容易,多虧了爹和娘。”說著沖兩人笑。 張氏全身僵硬,血液倒流,臉色一點點的白到如同縞素般。 聶大貴也瞳孔縮成一點。 收回目光,聶大郎看了眼甘氏和聶二貴,聶二郎幾個又掃過聶三貴和柳氏幾個,沉聲道,“我已經開辦了獨戶!從此世上再無聶引此人!同聶家斷絕一切關系,生死貧貴,各自由命!互不干擾!” 眾人倒吸一口氣,小聲嗡嗡議論起來。因為很多人不知道獨戶的意思和意義。 聶里正出來解釋,“開辦了獨戶,將作為獨立戶 作為獨立戶籍,獨自立戶。也是一家開元始祖!” 獨戶本是為外來人口辦理的,但慢慢地,也有人會因為各種原因,辦理獨戶,成為獨立戶籍,獨自立戶。 羅丘拿出斷絕書,讓聶大貴和張氏一眾聶家的人簽字按手印。 張氏搖著頭,哭著不按。 甘氏艱難的張口,“大郎……” 聶大郎看了她一眼,目光一一掃過,落在聶大貴和張氏身上,“我已經幫你們聶家引來子女,云朵也出于你們養了我,幫你們各自致富。如今聶家大院落成,再留我下來,你們不怕……斷子絕孫嗎?” 眾人臉色都變了,互相對視,也都不敢在議論,看著聶大郎。 王婆子突然指著聶大郎怒道,“荷花兩次小產,就是你害得!?” 聶大郎笑出聲來,“我八字奇特,能幫聶家引來子女。但后來聶家不是算出我八字和聶家新一輩媳婦兒相沖嗎!?要說是我害得,難道是因為他們住了我蓋的屋子?” 王婆子被堵的一句話說不出來,臉色僵紫。 “積德行善,方能得善果。至于釀成惡果的,許是前世作惡太多了。”聶大郎說著看向聶大貴和張氏。 羅丘把用紅墨水寫的斷絕書拿上前來,讓兩人按手印。 聶大貴抖著手,目光祈求盼望的看著聶大郎,混著淚水,“大郎……” “聶大老爺,還是按了手印吧!我們少爺少奶奶對聶家已經付出夠多,聶梅小姐的兒子如今還在清園養著。”羅丘遞上印泥。 看聶大郎面無表情,目光幽深暗黑,仿若幽冥般,帶著吞噬的黑暗和徹骨的冰寒。聶大貴心神劇顫,張了張嘴,顫抖著手按上了自己手印。 “若是沒有那場病,我或許早早成家立業,也更加孝順了?!甭櫞罄傻某雎暋?/br> 張氏垂下眼,臉色白的瘆人,被羅mama指引著按了手印,整個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氣力,無力的癱軟在椅子里。 柳氏拉著聶三貴,不讓他說話,催著趕緊按了手印。今兒個的事兒太不尋常了,剛剛有兩個瞬間,她覺得聶大郎……好恐怖,她竟然感到了恐怖的感覺。啥作孽作惡的,這里面還有她不知道的事兒嗎? 聶二貴不同意按,“我們二房的勞力多,家里地里多少活兒都是我們干的!家里有多少銀子也多是我們干活兒掙來的!全給你治病抓藥花光了!大房得了你們啥啥東西,多少多少銀子,我們二房得啥了???” “謀生的技能豆芽菜,分家三十兩銀子。聶家大院蓋起來了,將近二十間屋子,你們可以都住進去。”聶大郎冷冷的看向他。 羅mama輕哼一聲,“聶家二老爺!聶勤砸了我們少奶奶,差點要了我們少奶奶的命,就算他是真被鬼上身了,欠下的診費藥錢九兩銀子,可還沒有還呢!這么幾年了,我們也不要利息,只要把欠的銀子還上就行了。” 聶二貴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羅丘看他不按,直接拿走也不管他,拿到聶三郎面前。 聶三郎神色呆滯,至今還沒緩過神來。 “聶良少爺?”羅丘提醒他。 聶三郎愣愣的按了手印,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斷絕書卻很長,作證的不光聶里正,還有村里的一些人。楊石頭和聶山根,聶大壯等人紛紛上前在自己名字上按了手印。 有人忍不住問,“你們以后是不是不姓聶了?”難道要改姓郭嗎? 眾人也都很關心這個問題。 “不過一個姓而已,姓什么都無所謂?!甭櫞罄尚α诵Α?/br> 聶保根玩笑道,“那你跟云朵姓吧!” 聶大郎兩眼含笑的看著云朵,小丫頭姓什么,至今他都沒有套出來。真的姓云嗎? 云朵小臉有些發紅,不過事情這么輕松就辦好了,以后和聶家再無關系,她總算松了大口的氣。以后就她和聶大郎是一家人!別的,都不是! “我們還沒有按手印!我們二房不同意!我們還不算!”聶二貴怒喝。 聶大郎瞥他一眼,“大房已經和二房分了家,大房的事兒與二房何干???讓你們按手印,是在作證一欄,和三房一樣,做個證。你們二房做不做,并無妨礙!” 聶二貴怒恨極了,弄這么一出,直接甩了整個聶家,自己逍遙快活去了?想得美! 一雙眼睛陰冷的盯著聶大郎,是聶二郎的,看這聶大郎,他冷冷譏諷,“世上再無聶引這個人,那考中舉人功名的聶引,也不存在了吧!?你現在已經不是聶引了!” 眾村人一驚,也都反應過來,紛紛看向聶大郎。難道和聶家斷絕關系,這功名還能沒有了嗎!? 聶大郎挑了下眉,“我能考第一次,就能考第二次。功名,還會再有的!” 眾人倒吸一口氣,都亂起來,不停的問聶大郎功名咋還再考的事兒。 聶大郎這才道,“今年春試我已經再次參加,考取廩生資格,馬上秋闈在即,大家等我的消息就是了?!?/br> 眾人再次沸騰了,聶大郎已經考過一次春試了!?他們都不知道,他又考了一次,還考中了廩生!?那時候就考了,那這獨戶,也早就辦好了?。?? 聶二郎怒恨的死死握緊拳頭,眼神仿佛淬了毒一樣。 聶保根幾個都問聶大郎名字是啥,“報喜的人沒來村里,我們都不知道呢!” 知道呢!” “聶子川?!?/br> 聶保根幾個連說這名字好,子子的,聽著就像有學問的名字,比那聶引的好太多了!本來讓聶大郎是幫著引來弟妹不錯,可是給人家起個這樣的名字,也實在難聽了些。 起了聶引這名字,不是招弟盼弟已經很不錯了! 看眾人擁簇著云朵和聶大郎去了作坊那邊,甘氏一口血噴出來,昏了過去。 柳氏驚叫一聲,連忙喊郎中,又叫聶三貴幾個幫忙,把甘氏抬回家。 張氏也支撐不住,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