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晌午飯的餃子變成了煎rou盒子,做了燉菜吃。 李婆子也沒再來。 聶貴芝來了一趟,說郭樹根的病情明顯轉好了,再調養些日子,就沒有大礙了。 腌了臘八蒜,云朵正準備接云英和云笑回來過年,瘦猴幾個搬著一堆東西過來了,說是來看望龐仁的,東西都是送給云朵。悄悄跟龐仁使個眼色。 沒幾天,縣里傳來消息,張秀才歲考沒通過,被革除了秀才功名。 ☆、第140章:親哥 “張秀才被革除了秀才功名?他犯事兒了?”云朵很是有些驚訝。 羅丘笑著回道,“少奶奶有所不知,這秀才功名不單單難考,也不是考上就牢靠的。每年都會有一次考核,稱為歲考,分一二三四五六等。一等的廩生不變,秀才升廩生,加廩米。二等的不變,廩生要停米。三等四等的是為及格,五等六等要被罰戒尺打手板,革除秀才功名。張秀才考了五等。要晚兩年才能再參加科考,六等的要晚三年。” 期末考試……云朵忙看向聶大郎,“你也要參加歲考嗎?” 聶大郎搖頭,“大比之前會有一次通考,考取資格的人方能參加春闈。” 云朵點頭,這制度還真是……健全?不過,“張秀才被革除了秀才功名,這位張老爺,怕是要內傷很久了。” 張秀才不止是內傷,簡直是不敢置信,他被夫子訓斥了一頓,打了一頓手板,丟盡了臉面。更可恨的是丟掉了功名!以往都是他笑看別人丟臉,萬萬沒想到今年丟盡顏面是他! 被革除了功名,他以后就不是張秀才了,他要等兩年才能再參加春試。這兩年不僅要遭受同窗白眼,更要看盡村里人的嘲笑了! 張秀才覺得不能忍,他簡直忍受不了,回來都不知道怎么低著頭回來的。 聶氏看他關在屋里,也不敢去勸,實在是他的臉色太嚇人了,可也不能任由他這樣不吃不喝的在屋里生氣發怒。 張秀才,本名充,字成林,少年讀書,娶了聶氏回家,三年后考中秀才功名,至今已幾年了,因為家有薄業,每次秋闈必定參加。他也曾因為落榜憤恨科考黑暗,老天對他不公。他空有才華,滿腹學識,卻無用武之地。然而他對科考卻抱著極大的希望,尤其是聶大郎輕松中舉之后,他的才學比聶大郎何止多了一點!?只是世道不公,他才沒能高中。 現在他張充卻成了學識不夠,連歲考都通不過,連秀才功名也被革除的人,丟盡顏面! “老爺!我給你燉了雞湯,你好歹吃點,仔細當心身子啊!這功名……還可以再考!”聶氏溫聲在門外勸慰,卻不敢進屋去。前天勸他,被硯臺砸在手上,青紫了一大片,腫了多高,揉了藥酒,到現在都還沒消。也幸虧是砸在手上,要是砸在臉上,還不知道會咋樣。 張充深吸一口氣,陰沉著臉道,“送進來吧!” 聶氏聽他應聲,連忙把雞湯送進來,“老爺!這雞腿rou都已經切成小塊了,燉的爛爛的,正好下口。” 張充看上面飄了一層油花,不悅的皺眉。他是不是就因為這次沒有打點,那些人油水不夠,這才革除了他的功名!? 看他變臉,聶氏心里輕顫,“…老爺……老爺?” 張充抬眼看她,穿著華麗的綢布繡花褙子,頭上戴著銀步搖,插著銀釵,耳朵上戴著金珠耳墜,手上戴著赤金雕花鐲子,一副貴太太的打扮,以前覺得她這么打扮是給他長臉,是體面,現在再看她這打扮,只覺得庸俗,看著就不順,礙眼。 “別人打扮,你也打扮,你卻一身庸俗銅臭味兒,我是讀書人,你就不會打扮的清潔高雅一點!?”張充怒道。 聶氏愣了下,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她以前都是這樣打扮的…。看他面帶怒氣,忙應道,“我這就重新裝扮,打扮的清潔高雅點!” 張充眼里閃過嫌惡,看著她不悅道,“還不端過來!” “哦!哦!”聶氏連忙雞湯放在他手邊。 張充皺皺眉,“你下去吧!” 聶氏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不過也怕他再發火,拿了雞湯砸她,連忙就出了書房。 村里的人都在議論,張秀才的功名被革除了,他們也才知道每年都有歲考,考不過就當不成秀才了。 楊氏很是關心這個事兒,事情一傳來,她就過來張家打聽了,看著聶氏手被砸的青紫一大片,聰明的沒有多問,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跑到清園來,“張秀才的功名被除掉了,以后就不是秀才了!聶大郎的咋樣?”他學問可是沒有張秀才好,張秀才都沒考過,被革除了功名,那聶大郎豈不是也沒過!?一個親家沒了功名,連女婿也沒了功名,她這臉要丟大了! 云朵真想白她一眼,“聶大郎是舉人,不是秀才。” “那就是功名還在?還是舉人老爺?”楊氏追問。 “嗯。”云朵點頭,應她一聲。 楊氏松口氣,“那就好!聶大郎的功名還在就好!”又有些不太信的問,“他學問還不如張秀才,咋張秀才的功名被革除了,他的卻沒有!?” 云朵不理她,坐在火爐子旁烤火。 “問你話呢!你這死丫頭!”楊氏不悅的拉著臉,“我這是擔心你們,你還拉著個臉,關心你像欠你的一樣!” “聶大郎是舉人,已經不用參加歲考了。也不可能革除功名。還有,他的學問是龐老爺教的,龐老爺是探花郎,前三甲。”云朵不喜歡她一副聶大郎很沒有,怎么沒倒霉的樣子。 “他才念幾年書,人家張秀才都念了多少年了,早多少年都考中秀才了!”楊氏不以為意撇了下嘴,見聶大郎沒在屋里,問他人在哪。 “在書房看書練字呢!”云朵沖她笑了下。 楊氏臉上露出個還算滿意的神色,“你可要看著他,別有事兒沒事兒往外跑,想著這事兒,想著那事兒的,多在家里念書,要不這功名被革除了,到時候丟臉可丟大了!” 看聶大郎不在,屋里只有一個羅mama,她眼神轉了轉,擺手吩咐羅mama,“你下去吧!我們倆有話說!” 羅mama站著沒動,等云朵的吩咐。 “要說啥話?”云朵抬眼看她。 “當然是有話說!”楊氏不悅的瞪眼,吩咐羅mama,“叫你出去,你還不趕緊下去!” 云朵皺眉,擺了下手。 羅mama屈膝,退下。 楊氏看看屋里又看看屋外,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家里的銀子,都在你這兒,還是讓聶大郎管著的?” “你問這個干啥?”云朵眼里閃過防備。 楊氏撇嘴,斜著她,“你別不張腦子,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銀子,都交給他了!他一個病秧子,看著就不中用,那功名還不是靠著你認了龐大少爺做大哥,龐老爺幫忙他,才考中的!?你掙的銀子要自己放好了!不能讓他拿著!讓他拿著,都拿出去花了,給郭家那一窩子和聶家那一窩子不要臉的了!你可別傻!我這親娘才提醒你這事兒,那些人可都想哄你手里的銀子呢!” “銀子都在我這!”不過銀票都在聶大郎那里,鑰匙在她這里。 楊氏露出個這還差不多的神情,又問,“你們現在一年掙多少?馬上作坊歇業,又要給村里發分紅的銀子了,這一發可發出去多少!?你也是沒腦子!那銀子白白送給人家!也不孝敬我這當娘的一點!” “今年柿餅紅薯干掙了上百兩銀子吧!?”云朵有些臉色不善。 “那才有多少!你一個月還不就掙回來了!”楊氏不悅的拉著臉。 云朵默默的翻了翻眼。 楊氏接著說道,“今年作坊又擴建了,應該賺了不少銀子吧!?白白發給村里,都不知道孝敬我!我還不能說你兩句了!?你犯傻,也就只有我這當娘的提醒你,那些人都巴不得你把賺的銀子都分給他們呢!” 云朵呵呵呵。 楊氏看她不好言應著,有些不高興,“那作坊里那么多人,總得有人管著,讓你哥過來,幫你管著作坊吧!也省的那些人糊弄你,恨不得把你掙的錢都撈自己手里!” 云朵嘴角微抽,“作坊里有管事。” “那些人都是外人!哪有自己親哥用著放心!?”楊氏不善的瞪她。 “羅管事和萬管事都是識字會算賬的,他們也都有經驗,做了那么久,也是熟手了。再說他們用著更可靠,他們的賣身契在我手里握著,我可以打殺了他們都沒事兒。我掌握著他們的生死,他們全家的生死,他們也不敢糊弄我!”真叫云光孝過來,才會敗壞她的作坊吧!? 楊氏臉色難看的看著他,“光孝是你親哥!就算不讓他管著作坊,也讓過來找個活兒干吧!” “作坊里都是推磨,挑水,扛糧食的重活兒,大老爺們干一天下來都還累的不輕!”要不然她也不會發那么多工錢。 “自己親哥,你還拿你哥當牛使喚啊!”楊氏怒道。 云朵朝天白了眼,“作坊不養閑人!” 楊氏氣惱的要伸手打她,“你哥是別人嗎!?” “家里不是有豆芽菜,讓他管著唄!”云朵是不可能讓云光孝那樣的進她的作坊。 楊氏見說不通,有些氣惱,“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非得聽那些個外人的話是吧!?銀子白白發給外人就行了,你哥來了又不是不干活兒!” “住哪?吃啥?”云朵挑眉問。 楊氏眸光飛閃了下,抿著嘴,“你這當meimei的,吃你兩頓飯,還得給你拿錢?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這種事情以后不要提,我也不會答應。你們現在也攢了幾百兩銀子了吧?想管生意,自己可以去做生意啊!沒必要來管我的生意!作坊從建成之初,就沒有一個閑人,誰的活兒做的不好就被攆走了,要是來個干不了活兒的關系戶,人家還咋服從管束!?心里不滿,不忿,有人來挑撥,生了外心,我的作坊可就不保了!”云朵還真想問問,誰會為了云光孝那樣的來戳她的脊梁骨!? “不讓你哥來,那你把那個聶三郎也趕走!憑啥他們聶家的人就能在作坊管這事兒,你這親哥就不行了!?他還能干多少活兒了?”楊氏憤怒道。 “作坊是我的!你們管好紅薯干和柿餅就行了。不然等別人也做起來了,你也賣不到那么多錢了!”威脅,她也會! “你這是啥意思?你個該死的死丫頭!你還打算教給別人!?”楊氏上手就要打。 云朵把茶杯里的水往火盆里倒了些。 呼的一聲,火盆里燒的通紅的炭澆上水,立馬噴上來一團熱氣,夾雜著炭火里和水混合后的雜物。 楊氏差點被噴了一臉,衣裳袖子被噴了一片,臟東西。她嚇的震驚了下,立馬猛地站起來,怒指著云朵,“你個死丫頭還敢對付老娘了!?不孝的東西,我好心來勸你,你竟然拿火燒我!看不打死你個死丫頭!” “是你要打我,嚇的我沒端住茶杯,才把茶水都撒到火盆里了。”云朵臉色也不好。 羅mama本就沒走多遠,聽見楊氏高聲怒喊,要打云朵,就快步沖了進來,“云太太!少奶奶也是無意,她也不是小娃兒了,您不好說打就打吧!?我們少爺平日里都把少奶奶捧在手心里,您要是因為這個打了少奶奶,怕是……” 聶大郎已經大步過來,“云二舅母!我早已說過,云朵現在是我的人,任何人都無權對她動手!” 云朵看他過來,把茶杯遞給羅mama,到他伸手,拉著他的衣裳。 聶大郎看她一副要躲在他身后,受保護的樣子,眼里笑了笑,冷眼看著楊氏,“現在正是賣豆芽的好時候,你們應該多生點豆芽,送了鎮上的,再趕著牛車走街串巷,一天也能多賣很多。” 楊氏氣的臉發黑,聽他這么說,怒哼一聲,“你們在這屋里烤火,吃喝的。讓我光孝這么冷的天出去跑,臉吹皴了不說,人也凍病了!你們自己咋不去!使喚別人去!你自己身體不好,是不是也見不得別人身體好?” 聶大郎笑道,“云二舅母要是不想受那份苦,可以把豆芽低價包給村里交好的人,讓他們去走街串巷的賣,那樣雖然掙的少點,但比不掙也強多了。” 的確是個主意,好像之前她婆婆說過,想讓大房的人賺錢,她沒理。楊氏氣哼一聲,看云朵躲在聶大郎身后,拉著臉撇嘴道,“我不在你這吃飯了,省的你看見我就煩的慌!礙著你們眼了!” 不在吃你走啊! 楊氏站著沒動。 云朵忍住翻眼的動作,爸爸說女孩子翻白眼兒不優雅,看著她道,“家里沒rou了!我們也不是天天都有rou吃!” “人家沒給你送年貨?我這個當娘的,都吃不上你一點好東西!”楊氏喝道。 云朵扭頭不看她。 “還有些米面,要不云二舅母拿走?”聶大郎笑問。 楊氏想說答應來著,看云朵一副啥東西都不孝敬的樣子,她就想打她,哼了一聲,“以為我是搜刮東西的,你們家米面給我拿走,指不定咋背后罵我呢!” 看她走出門,云朵還真想罵她。 聶大郎看她撇嘴,笑著捏捏她的小臉,“晚飯想吃啥?” 云朵想了想,“想吃雞蛋灌餅!你做的!” 聶大郎微微挑眉,俯頭。 云朵抓著他的衣裳,踮起腳,討好的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