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鞭炮聲聲中,新的一年開始,眾人互相恭賀,笑著拜年,多涌向作坊這邊來,即使不為吃點零嘴,輩分高不該拜年,也露個臉,說說話兒。 從四更天開始,一直到早上,云朵笑的臉都僵了,實在困的不行,應酬完,聶大郎把她按回被窩里補覺,大門也關上。 今年各家都有rou,有的人家還割了不少,不到晌午,整個村子上空都飄著rou香。 云朵不太喜歡煎臘rou,太油膩,家里的rou也沒斷過,所以云英煮rou就只煮了兩塊,其余都是骨頭和豬蹄。 劉氏正在家里攛掇聶老漢,“咱家就煮那點rou,娘又不舍不得讓都吃了,這么多人,也就一人啃上一塊骨頭,連塞牙縫都不夠。云朵和大郎不愿意和咱們一塊過年,就是怕咱們人多,吃了他們的。現在肯定已經煮好了一大鍋rou,爹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 聶老漢啥人?只要是吃的,他比誰湊的都快。雖然上次云朵說了聶四郎吃獨食的事兒,說到吃rou,聶老漢還是一聽就過來了。想要他丟臉,讓他去要rou吃,那他就吃飽再回來,也不會有人說了,也沒人看見。 云朵正懶在被窩里不想起來,聞見香味兒了,也不想起來,昨天睡的晚,又起的太早,這回籠覺一睡,渾身懶的動都不想動。聽聶老漢來了,她更不想動,擺了下手,“裝一盆子骨頭讓他端回去。” 云笑又跑過來,“爺爺不端,要在這吃。” 云朵皺了皺眉,“先不管他,讓你姨夫端一碗送聶家老宅去。” 云笑看她不高興,忙去跟聶大郎說。 那邊聶大郎已經端著一小盆子帶大塊rou的骨頭出門,送往老宅。 劉氏看著頓時一喜,老不死的還真要來了!快步上來接,“你們家沒煮rou啊!?都是些骨頭!” 因為不煮rou,啃骨頭,所以聶大郎砍骨頭的時候,上面都帶了大塊大塊的rou,看著很是喜人。 聶四郎上來就抓了一塊rou最多的,拿著啃。 聶大郎掃了眼甘氏幾人一眼,冷眼看著已經啃上的聶四郎,“馬上要成親的人了,還如此不懂事。要個rou畏畏縮縮,攛掇了老人家去要。難道又被鬼上身不成?” 甘氏臉色剛才已經不好了。 聶四郎見他大年初一就訓斥他,心里也惱恨,“你算啥東西,教訓起我來了!爺爺去要rou跟我有啥關系!又不是我讓他去的!” “是啊!是啊!你們那么多rou,不給長輩孝敬,還不許長輩去吃兩口啊!”劉氏不以為意的撇著嘴笑。 聶大郎冷冷的抿嘴,“長兄如父,我不知道我何時變成沒有教育弟弟meimei資格的人了!” 甘氏的臉沉的能滴出水來。 聶大郎拱手施禮,轉身出去,見聶蘭跟出來幾步,停了兩步,“不分家挺好,你也跟著多學一些。” 聶蘭小臉紅了紫,紫了又青。 屋里傳來甘氏的怒罵聲。 聶老漢卻很滿意,他吃了一頓,聶大郎還識趣的送了一盆子。家里的人都有了,那他就在這多吃點,“人家都炸東西,你們咋還不過油?” 云英早就泡發了饃饃,提了酵頭,剁了rou餡兒,準備炸丸子。 云朵揉著眼起來的時候,甘氏正臉色陰沉難看的過來,直接到廚屋里拉聶老漢,“不嫌丟人現眼的,趕緊給我回家去!” “你拉我干啥,我還沒吃飽呢!”聶老漢不愿意走。 甘氏兩眼凌厲的瞪著他,“你走不走?” 家里的事兒聶老漢從來不管,以前有爹娘,后來有甘氏,他只管吃就行了。但他知道要聽甘氏的話,見她臉色難看的很,眼神也瘆人,不滿的伸手又抓了一塊大骨頭拿著,“你這老太婆,這么多事兒!我就在自家孫子這啃點骨頭,一副殺人的樣子。” 甘氏實在氣壞了,大過年的她也不想發火。云朵和聶大郎已經砍了十斤rou,家里也割了不少,劉氏還不滿足,非得找事兒,攛掇聶老漢過來要rou。聶老漢也老不要臉了,竟然真的過來要rou,連吃帶要。 聶大郎還沒算完,叫了聶老漢,“爺爺以后想過來,或者想吃啥東西,不用聽別人的話,你自己來也就是了。孝敬你們是應該的!” 甘氏心里更惱怒,兩眼都要噴火了。 “這還像句話!就怕你們到時候又不讓我進去吃!只是嘴上說的好聽!”聶老漢撇撇嘴,看甘氏氣恨了,忙拿著大骨頭跟她回了家。 沒多久,楊土根媳婦兒就過來,說是劉氏挨打了,聶二貴把她狠狠打了一頓,rou也沒讓她吃,今兒個還不許吃飯。 剛出鍋的丸子,云朵笑著招呼她吃。 楊土根媳婦兒想到聶家老宅為啥大年初一就鬧起來,訕訕的笑著,“我嘗嘗你們炸的丸子好吃不好吃,我不要。” 嘗了大半碗。 到下晌,村里各家過了油,炸好了東西,不少都端著朝作坊送過來。 有的是炸雞塊,有的是炸魚,炸麻葉子,炸馓子,炸麻花,炸丸子。 云朵一直在說不要,“我們家人少,吃不著,都浪費了!別送來了!” 兩個竹編筐子已經裝滿了。 云朵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有些發愁的看著那兩大筐子,“明年過年,我們就啥也不買了,直接準備幾個筐子盆子,往家里一坐,就能收好多了!” 云英撲哧一聲笑起來,嗔了她一眼,“人家送是人家的心意,這些東西又不會壞,回頭封到牛皮紙袋里,過些天也一樣是酥的。” 聶大郎笑著揉揉她的小腦袋,“咱們家要是不做,他們更有理由送過來了。” 云朵抬頭看他一眼,學著送東西的人說話,“云朵啊!你們家沒做這個,送一點給你們嘗嘗!” 聶大郎也接著一句,“要是吃著好吃,我再給你們送來!” 幾個人都笑起來。 云英去拿了牛皮紙袋,把麻葉子馓子和麻花都裝起來,封好。 初二是走娘家的日子,雖然不想去花石溝,但也不想留在家里等方二郎和聶梅,所以幾個人拾掇了籃子,就趕著騾車往花石溝去了。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方二郎和聶梅竟然還沒走。 聶大郎停好騾車,見方二郎笑著過來抱云笑下車,伸手把云朵扶下來。 云笑下了騾車,就離他遠遠的,抓著云英的裙子。 方二郎笑著掏了壓歲錢,“以為早點過來,你們離的近,還沒去走親戚,誰知道還是來晚了,你們已經走了。” 云朵看聶梅微微凸起的小腹,關心了兩句。 聶梅一臉的幸福甜蜜,“娃兒很乖,只是早上起來有點惡心,油膩的也能吃點,方郎買了壓板牛rou,吃那個沒事兒。” 云朵笑笑。 聶梅還在說,“過年割了不少rou,還有鹵味,雞就殺了四只呢!家里人吃的不多,都叫我吃。我雖然懷著娃兒,也吃不太多,方郎非得要把我養的白白胖胖的!”說著自己笑起來。 又拉著云朵笑道,“大嫂和大哥明兒個也過去吧!家里的菜,我婆婆和大嫂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過去呢!方郎對我看的緊,不讓我干活兒。家里的東西都是婆婆和大嫂準備的。都想著我能生下方家長孫呢!” “你幸福就好。”云朵呵呵呵。 聶梅笑的更甜蜜,想到昨夜倆人恩愛纏綿,臉色紅紅道,“我現在很幸福!方郎溫柔又體貼,公公婆婆也都對我很好。大嫂比我大幾歲,把我當親meimei待。”她真的是有好命,掉進了福窩里了! 晌午飯楊氏做的太咸了,云朵回來路上就渴的不行,去端了茶。 聶梅捂著肚子小心翼翼的過來接了,笑著道謝,“家里,方郎也準備了不少茶葉,說是喝了去油腥。我吃多點油膩就孕吐,方郎怕我不吃東西,餓瘦了,就買了茶葉,吃完油腥的喝一杯正好。” 又不好意思道,“從我懷孕,方郎就小心翼翼的,不讓我干活兒。之前找了鎮上的大夫把脈,說是有點坐懷不穩。現在連飯都不讓我端了。” 云朵看她幸福無比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在她低頭喝茶之前伸出手,“這是我的杯子,我再給你倒一杯!” 聶梅愣了下,看她把茶杯端走,頓時尷尬的滿臉通紅,“對…對不起……方郎對我很好,啥都不讓我干,茶和飯都端到屋里,我還以為……” 云朵拿了白瓷茶杯倒了一杯子端給她。 聶梅紅著臉接了道謝,看云朵的茶杯和屋里用的茶杯都不一樣,尷尬的低頭喝起來。 云朵的茶杯是自己畫的樣式,訂護膚品瓷瓶瓷罐的時候一塊訂做,形似馬克杯,外面是深粉紅釉面,里面是魚戲蓮葉彩紋。茶水倒進去,有種魚兒活過來,在蓮葉荷花下游動的感覺。 方二郎看過來,有些稀奇的看著云朵手里的茶杯,“我還沒見瓷器鋪子有賣的,大嫂這茶杯真是別致!”要過來看看。 云朵瞥了他一眼,端著茶杯出去,拎了壺茶過來,“天色不早,還以為你們待不久,原來是要過來喝茶的。” 聶梅尷尬的紅著臉站起來,“天色不早,我們也該走了。” 這么明顯的送客,方二郎當然也看出來了,又笑著說了一遍,“家里酒菜都準備好了,明兒個大哥大嫂可要早早過來!我們就先走了!” 云朵朝天看了眼。 聶大郎出趟門,楊石頭和聶保根就過來了,一個借走了騾車,一個借走了驢車。 等聶三郎過來借騾車,家里已經空了。 “年前就說了要借,怕扯事兒,一早就拉走了。范舉人家不是好些牛,借一頭也就是了。”聶大郎看著他道。 聶三郎愣了下,“哦,那我去范舉人家借吧!” 他們明兒個要去花石溝,只有二里多路,走走也就到了。驢車只能是借給二房使的。 云朵和聶大郎只走花石溝一趟,再去一趟聶貴芝家也就是了。所以走完花石溝,就在家里只管吃喝玩,等過了初五,到初六了,再去一趟河灣村聶貴芝家。 誰知顧大郎和顧二郎又過來,說是初二走親戚沒見到,聚在一塊吃個飯,說說話兒,直接把云朵和聶大郎接到小顧寨村。 云英沒有去,家里不能沒人,到處都是走親戚的,哪個村的人都有,就送了云朵和聶大郎出門,把大門一閂,和云笑在家里看門。 一連幾天,家里的騾車和驢車都不在家,村里的幾戶人家,這家用完那家接著用。 劉氏氣的在家里咬著牙咒罵。 等到十五前,方二郎又過來,約眾人去鎮上逛花燈市。 聶大郎和云朵,云英云笑一行四個人去了縣里,在南平縣城過的十五。 各式各樣的花燈,燈火璀璨,云朵覺得她也跟龐仁有的一拼了,竟然想把那些花燈都掛到家里去。 等過完上元節,這個年也算是過完了。回到家里,作坊也要開業了。 云朵看天好,把被褥都曬出來,洗了頭,坐在樹下教云笑識字。 聶深跑過來,拿著幾個糖火燒,“云朵jiejie!我爹讓人捎回來的糖火燒!” 他爹娘過完初八就走了,十五沒空回來,讓人捎了點東西回來。 云朵笑著摸摸他的頭,到屋里拿了小筐子,接了。 聶深看云笑在寫字,就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看,挺著小胸脯道,“我現在的字已經寫的很工整了!橫平豎直的!” 云笑看著自己歪七扭八的字,頓時紅了臉,“剛才大姨夸我寫的好。” “你剛開始練,肯定寫的不好!云朵jiejie那是讓你高興,你一高興就學的更快了!”聶深說完,疑惑道,“笑笑是女娃兒,她為啥也要念書啊?又不能考秀才!”他現在的目標是考秀才。 云笑也不知道,反正大姨說識字好,她每次背書,大姨和娘都很高興。 云朵洗了手,拿了腰果酥過來,笑著道,“不管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念了書長見識,學了知識不考秀才,也提高自身的價值啊!你看作坊里每次發工錢,他們就都不識字,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只能按個手印。要是我故意把賬本寫錯,他們也都不知道,因為不識字啊!” “可是云朵jiejie不會故意寫錯啊!”聶深更不解。 背著手過來的聶里正笑了,“你云朵jiejie不會寫錯,可要是遇到jian猾之人,那騙了也只能認栽!” 聶深明白的點點頭,他以為念書只能考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