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那明兒個去嗎?”顧二郎期待的看著爹娘,他跟李菊香說了兩句話,扛了竹子回到作坊,也是她端了涼茶遞給他,看著就很是勤快。 “明兒個也不去!后天趕集,后天去!我還得趕緊給你趕一身新衣裳出來。”顧嬸子笑道。 “哦。”顧二郎只得應聲。 第二天,顧漢子和顧嬸子夫妻倆還是過來了,拿了一籃子雞蛋,一只鴨子,商量相看的事兒。 “我下午要去拉竹炭和藥草,讓二郎和我一塊去吧!”聶大郎道。 兩人一聽,硬是沒有留飯,急忙忙回了家,叫顧二郎過來。 聶大郎帶他一塊去了河灣村。 已經見過了,聶貴芝和李長河說了情況,主要是李長河問了些話兒。 聶大郎直接說了下聘的日子,就在月底。 顧家歡歡喜喜準備彩禮,因為家里情況變好了,又是聶大郎和云朵的表妹,又因為聶家老宅娶媳婦的金簪事件,顧嬸子也想給自己兒媳婦長臉,一口氣買了兩支金簪,到聶貴芝家下聘帶一支,另一支送去楊石頭家。 楊春草之前就收了顧大郎送的一支銀簪木頭的小簪子,心里已經很是歡喜,沒想到婆家這么看重,又送來一支金簪,雖然不大,可這份心意讓她著實感動。 劉氏聽說回家就嚷嚷了一通,“這是顯擺還是示威啊!?下聘拿金簪子,沒拿的補上一支金簪子,這是家里掙了大錢了啊!我們這些人都窮的叮當響,有些人不知道良心長哪去了,幫著外人發了財,自家人不管不問的!哦!很快我們也不算自家人了!人家有親爹娘,親meimei都弄到一個村子來了!以后眼里就更沒有我們了!” 聶梅婚期將近,張氏這些天也很忙,不知道李菊香定親和金簪這事兒,聽劉氏嚷的,愣了愣,沒有吭聲。 看她不吭聲,劉氏哼了一聲,“咋著?大嫂就沒啥想法?連話都不會說?你養的好兒子,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終究還是不一樣吧!?幫別人掙了大把的銀子,又牽線搭橋的,對我們卻一把不幫!人家不是掙了大把銀子,就是管事,管著幾十畝的地,不說我們二房了,你們三郎到現在還在作坊里轉悠呢!我可是聽說了,還沒有那楊石頭和聶山根得用呢!” 張氏臉色難看,心里也有些氣,“他二嬸!娘都已經說了,你咋能還揪著不放?” “我揪著不放!?”劉氏夸張的指著自己,哼哼冷笑,“是你自己沒本事,連說都不讓說一句了!你不要忘了大郎可是我們老聶家養活大的!他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要不然早餓死了!沒有我們湊錢給他治病抓藥,他也早病死了!這么大的恩情,他可是還沒報答呢!” “要大郎過來,就是為了引來弟弟meimei,老聶家有了后,就是最大的恩情了。”張氏抿著嘴道。 “我呸!”說起這個劉氏惱恨,“啥狗屁最大的恩情,我們聶家的子孫有沒有還靠他了!?就是沒有他,該我們老聶家的子孫早晚還是會來的!有他沒他都一樣!你們被迷了眼,我可沒有!說起恩情,是我們老聶家把他養大的!” 張氏沒有再跟她說,轉身去忙自己的。 劉氏低聲咒罵幾句該死的不死,在家里轉悠一圈,連個零嘴也摸不到,就出門往聶二郎家去。 孫瑩兒正在家里啃豬蹄。 劉氏看到,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二郎現在累死累活掙不到多少錢,你在家里啥都不干,還凈吃好的,這一天天的得多少錢花!?”竟然又偷偷吃好東西,一點不想著孝敬她這個婆婆! 孫瑩兒瞥了她一眼,抿著嘴道,“我懷著孩子,連一點葷腥都沒有。我娘可憐我,給我送點豬蹄。婆婆你要吃嗎?” 劉氏臉色難堪,不滿的嘀咕,“說的好像我們家虐待你一樣!不過誰叫你嫁到我們家來,窮的叮當響,連個人幫襯都沒有。”上來拿豬蹄,看就剩下一塊,撇了撇嘴,拿起來吃了。 孫瑩兒眼里閃過嘲諷,起身去洗了手,又倒了碗茶喝。 劉氏還在抱怨云朵和聶大郎忘恩負義,沒有良心,見孫瑩兒不吭聲,心里咒罵一聲,“你娘就給你送這點啊?” 孫瑩兒笑道,“婆婆要是覺得好吃,可以自己去鎮上買。這個東西不是rou,又不貴。” 劉氏也是聽出好賴話兒的,看著她臉色有些沉。 孫瑩兒捂著肚子哎呦一聲,娃兒又踢她了。 看著她大大的肚子,劉氏臉色緩和,“大房的還沒有動靜,你這一胎可一定要生個兒子!壓他們一頭!” 孫瑩兒沒有吭聲。 劉氏又念叨了一會,這才起身回家。走村東頭過去,兩眼直往作坊門口瞄。 作坊里關著門,云朵正在家里搗鼓竹炭皂,熱的滿頭大汗,把所有竹炭皂都澆注進模具,合上。 聶大郎到井邊打了一盆涼水,招呼她洗臉,云英端了涼茶來,她收拾工具。 云笑蹲在一旁看著那些模具。 烈日灼灼,知了不停的囂叫著,斑駁的樹影照在小院里,異常的靜謐,安寧。 忙活完,云朵拿著蒲扇對著臉不停的扇風,“這一批的竹炭皂做好,正好趕聶梅出嫁,給她包兩塊拿上。” 她在準備給聶梅添箱的東西,現在這個節骨眼,郭二丫和楊進定了親,那邊顧家又由她說媒定了菊香。這個禮輕了重了都不好。 云英有些猶豫,并不是她不舍得,而是這竹炭皂拿出去添箱,會不會又引出啥事兒來? 聶大郎表示支持,“別的都不稀罕,這竹炭皂拿兩塊正好。再添兩塊綢布也就是了。” “再添一副耳墜吧!”云朵覺得有點少,實在是香皂在她的認知里……太不值錢。耳墜她應該有好幾副,挑一副也就是了。 歇過一會,云朵就到屋里拉了箱籠過來,把一盒盒的東西鋪在炕上挑揀。 除了聶大郎給她買的兩副,其余的都是龐仁送的,珍珠赤金銀珠,別的都太打眼,算是揀出來一對銀珠的。 晚上等竹炭皂凝好,脫模之后,用細紙包了兩塊,連同銀珠耳墜和兩塊綢布,云英也幫著繡了兩對荷包兩對帕子,一塊拿到了老宅。 這樣的禮已經不輕了,尤其兩塊竹炭皂,對于連香胰子都舍不得買的,也挺是貴重了。 甘氏笑著點頭。 劉氏撇著嘴小聲嘀咕,“自己戴珍珠的,添箱卻給添銀珠子,我看到他親meimei的時候添啥!” 張氏笑著的臉僵了一下。 聶梅紅著臉屈膝行禮,給云朵和聶大郎道謝。 甘氏就說起讓聶大郎被聶梅上花轎的事兒。 聶大郎婉言拒絕,“我這幾天身子不適,從屋里背到大門外,半路要是掉下來就不吉利了。讓三郎背吧!” 一屋子人都愣了。 張氏臉色有些發白,“大郎……” “可能有些中暑,昨兒個差點暈倒。這事兒還是讓三郎來吧!”聶大郎抿唇道。 甘氏有些心涼,三伏已經過去了,天不是那么熱了,中暑可能只是個借口。大郎現在連背聶梅上花轎都不愿意了!?到底還是生分了嗎? 聶梅也有些無措,緊緊抿著嘴,眼眶發紅。 劉氏哎呦一聲,“大郎不愿意,讓我們二郎來啊!我們二郎有的是力氣,背他meimei上花轎還是不成問題的!” 聶大郎直接打了招呼帶云朵離開。 甘氏不是有事兒硬拖的人,這個事兒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她覺得有必要跟聶大郎說一說,就跟了出來。 聶大郎沒有廢話解釋,卻也沒有否認自己裝病,“聶蘭上花轎我背就是了。” 甘氏愣了好一會反應過來,羞愧難堪又著惱不已。大郎這是覺得聶梅婚前失貞,不知廉恥,才不愿意背她上花轎。 回到屋里的時候,劉氏正吧吧說著,甘氏突然覺得這喜事辦的有點難堪,沒有了那么多喜氣。安排聶三郎背聶梅上花轎。 嫁閨女不用宴請,只用管抬嫁妝的人一桌飯菜和來送嫁的親戚就行了。重頭戲都在男方家里。 孫瑩兒挺著大肚子,所以王荷花幫著聶梅上的妝。云朵從沒擦過粉,沒有上手。 全福人幫著梳頭盤發。吉祥話兒說個不停。 屋子里屋子外都擠了不少人,很是熱鬧。 外面響起鞭炮聲,有人高喊新郎官來了。 聶梅微微低頭,一滿臉通紅,兩眼柔的仿佛一汪水,緊張的扭著手。 方二郎也一身大紅綢布的衣裳,臉上堆滿了笑,精神奕奕,英姿勃發。 各處響起夸贊方二郎的聲音,夸聶梅真嫁了個好人家,以后要享福了。 方二郎卻在人群中搜索云朵的身影,她穿著藍色撒花的對襟襦裙,腰間佩戴了李菊香送她的絡子,柿紅色的流蘇穗子,趁著紗布裙子更加飄逸。頭發斜斜的綰起來,戴了蝴蝶小銀釵,編了幾個小辮子垂下來,耳朵上戴了珍珠米耳墜。 每次見她都俏生生的白嫩,水靈靈的清麗,方二郎眼里閃過暗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兒。要是他今兒個娶的不是聶梅,而是云朵,那該多好!那樣他就是死也甘愿了! 可他今兒個娶的是人偏偏不是云朵,而是聶梅。 云朵皺眉,對他的眼神很是不喜,轉頭找聶大郎。 聶大郎站在不遠處對她點頭。 拜別爹娘,大紅綢布裙子,鴛鴦戲水的蓋頭。聶梅披上嫁衣,由聶三郎背著上了花轎。 方二郎出了門,回頭看聶家老宅門口人群中的聶大郎,眼里閃過陰光。聶大郎一個沒用的病秧子,瞧不起他,拆他親事,還當著今兒個給他辦難看! 眾人不知道聶梅婚前失貞的事兒,對于背聶梅上花轎的人是聶三郎而不是聶大郎也諸多猜測議論。大多數看法都拐到剛剛和楊進定親不久的郭二丫身上,認為聶大郎親meimei要嫁過來了,他心里有些偏向親生爹娘。 錢氏很大的意見,大嗓門喊著聶大郎,非要讓聶大郎說出以后不會偏幫郭家的話來,“這生恩沒有養恩重,大郎你可是讀了書的,那圣人也都該說了的,人不能忘本,不能忘良心。” 聶大郎謙虛的聽著,又把他身子不適的話說了一遍。 甘氏出來說話,“大郎身子不好,總不能讓他撐著病咬牙上。”道理她相信大郎和云朵都懂得,即便幫襯郭家,也不會太過。反而是聽太多擠他的話,有可能一怒之下對老宅更加罅隙。 錢氏見甘氏站出來幫聶大郎說話,把她的話堵了,心里頓時有些不悅。 聶大郎幫著招待客人,云朵沒有下廚做飯,也一直在陪著李菊香和張月娥張巧娥等女娃兒們。 忙活了半天,吃完飯云朵就回家換衣裳,她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甘氏領著張氏,和柳氏給各家分rou和炸果子,喜餅等。東西方家倒是拿了不少,熱天也不能放,放不兩天就要壞了。分過親戚們的,把村里的人也準備都分分。 聶三郎和聶二郎聶四郎幾個跟花轎去了上洋村,送東西是聶蘭和王荷花跑的腿兒。見云朵送李菊香一家,又換了一身衣裳,撇了撇嘴。一個夏天不知道做了多少套新衣裳,連給她一塊都不給,小氣的不行! 再看李菊香,現在她也神氣起來了,竟然和顧家的顧二郎定了親,不就又個金簪子,多拿兩塊布?!不過是家里日子一年比一年好,所以說親的人家也都成了有錢的人家。等她長大說親,家里肯定更富有,說的人家也會更好! 云朵剛把聶貴芝一家送走,就見錢氏又叫了聶大郎說話。她有些無語的望了望天,端了碗茶,找了個凳子坐下喝。 柳氏拿了幾個炸果子過來遞給她吃,“我剛才見你都沒吃多少,這個炸果子還挺不錯,你嘗嘗。” 云朵只捏了一塊,跟柳氏道了謝。 等了一會,聶大郎才出來送客。他臉色無異,依舊那個神色。 所有的客人都已經走了,云朵直接拉聶大郎回家,給他端了涼茶喝。她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聶大郎聽了更多。 聶大郎端著茶杯,笑看著她喝了。到晚上又拉她去游水。 云朵雖然想,但還是拒絕了。 聶大郎看她兩頰泛紅,眸光一動,跟她說起蓋房子的事兒來,“我們就蓋在清湖后面,背靠大山,面朝清湖。你喜歡什么樣的屋子?像龐仁別院那樣的,還是分一進兩進那樣的?” “蓋新房子?我們的銀子夠嗎?”云朵想了下,聶大郎說的那個地方可不小。 “像韓府那樣的肯定蓋不起,我們人不多,蓋個十幾間屋子也就是了。”聶大郎笑著揉她的頭。給她蓋個大院,他還是能蓋得起來的。 他們一直住在作坊里,雖然離得近,但有時候也確實不方便。再蓋一院就再蓋一院吧! 聶大郎早已經把磚瓦和木材定好了,就等陪云朵忙過這一段動工。干活兒的工人也都找好了,晌午提供菜湯,有rou,饃饃自己帶,在秋收前先把地拾掇出來,地基打好,等秋收過后,全面動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