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聶大郎目光淡漠,薄唇微抿,“這件事情怕是不好說。到時候人家一問,假銀子從哪來的?我們掙那錢是韓府給的賞賜,韓府一個大家族,也不可能會給我們假的銀子。還有一個,這弄出假銀子,被人告到衙門,就算不吃官司,估計板子也少不了挨的。韓府不可能弄假銀子,我們又是哪里來的假銀子?” 眾人聽這話都吃驚的瞪大眼,開始只想著因為假銀子鬧起了事兒,卻不想這里面竟然還那么嚴重。還要吃官司,挨板子。 劉氏嚇著了,怒責聶大郎,“那假銀子就是你們弄出來的!就是你們的!就算告到縣衙,吃官司的也是你們!” 聶大郎嘲諷的冷笑,“銀子是你們花出去的,怕是鎮上不少人知道看見。你說銀子是我們,這話誰又有誰信?承認是你從我們家偷走的嗎?” “你……”劉氏氣的臉色發青。 聶二郎臉色冷沉,目光陰冷的瞪著聶大郎,“你想干啥?去告官?” 聶大郎挑眉,“我不會去告官,至于別人告不告,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未雨綢繆,我勸你們還是把那銀子說成是路上撿來的吧!” “那銀子就是你們的!你們才是弄出假銀子的呢!”劉氏看聶二郎的反應,一下子意識到了事情嚴重。 云朵朝天翻了翻眼,“韓府不會弄出假銀子來,還賞賜給我們。幾大點心鋪子和茶樓更不會拿假銀子糊弄人,他們也不敢!你們要是想賴上誰呢!最好想個好點的借口!比如大家初一去串門的時候順的!不過怕是沒有人相信,上供的銀子是個假的,誰也不敢糊弄老天爺!” “或者你們自動去縣衙領個幾板子,說是在路邊撿到的。板子打過,也就不會再有這個隱患了!”聶大郎好心提議。 說完帶著云朵離開。 外面等著的聽不到他們再堂屋里說了啥話,不過樹上的人都看到了聶二貴和劉氏跪下求甘氏,還哭的很慘。 等云朵和聶大郎一出來,山根嫂子一眾人頓時圍了上來,問事情咋樣了? 云英在楊婆婆那,離的遠,才聽到出事兒,把云笑放在楊婆婆那,出來看云朵和聶大郎,“你們倆沒挨打吧?我聽說他們追著你們打,還砸石頭!” “沒事兒。”云朵安撫的看她一眼,又跟山根嫂子一眾人道謝。 眾人都說沒啥謝的,他們更關心的是這件事兒到底咋回事兒,是不是劉氏偷了上供的銀子拿出去花,那銀子是假的,才被人打的!?雖然已經傳遍了,但他們都想確定是真是假。再聽當事人講一遍。 看眾人八卦的眼神,云朵有些無語。八卦真是古今男女老少最感興趣的事情,估計沒有之一! 聶大郎嘆口氣,“這件事兒大家不要亂猜,亂傳了。假銀子的事兒弄不好要吃官司的。大家該干啥干啥,過了明兒個作坊也要開工了。等忙過十五,我們就買塊地,把作坊建起來。” 一說到吃官司,眾人興趣更濃厚了,不過有反應快的,立馬想到,這假銀子是劉氏從云朵家偷的,到時候吃官司的會不會就成了云朵和聶大郎了?劉氏和聶二貴都不是啥好東西,到時候還真有可能硬賴,讓云朵和聶大郎吃官司。 而村里現在有正事,大事。那就是新建作坊!等這淀粉作坊建起來,到時候就會招更多做工的,到時候做工的人也就能有分紅拿了。 山根嫂子眼神轉了轉,“大家都別亂猜了!都趕緊回去了!等作坊建好,咱們一個村就都該忙活起來了!” 眾人自然而然轉移了話題,還有些想打聽的,卻也沒有揪著不放。要是惹了云朵和聶大郎不高興,到時候作坊建好,不讓他們去做工,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發工錢,發點心吃的,過年領rou了。 云英嚇的心驚rou跳,整個臉都變了顏色,拉著云朵小聲問,“那個銀子是不是假的?” 云朵眸光微動,笑著握住她的手,“大姐!誰家敢拿個假銀子大年初一上供的?” “銀子是真的?”云英還有點不太確信,需要再確信一邊。 云朵點點頭,“當然是真的!”看她眼睛睜多大。 云英松了口氣,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山根嫂子聽見了,也松口氣,不說云朵和大郎為人好,她不想看見倆人吃官司。要是倆人真的吃了官司,作坊辦不下去,他們這些做工的也沒有活兒做,沒有錢掙了。 聶大郎和云朵,云英回了家。 山根嫂子就在外面跟人說,云朵家上供的銀子是真的,誰都不敢糊弄老天爺和各路神仙,那要遭報應的!官司來了,可跟倆人沒關系! 至于聶二貴和劉氏從哪來的假銀子,誰知道呢! 有人就猜測說劉氏還是偷了上供的銀子,不過她把真的銀子私吞了,然后弄了個假的出來。 還有人說劉氏把真的銀子花了,人家找她個假的銀子。 一時間眾說紛紜。 而去鎮上的回來,又開始新一輪的議論,有人是見了那場毆打,說聶二貴和劉氏到鎮上酒樓吃霸王餐,不想給錢罷了,還拿個假的銀錠子糊弄人家,死咬著是真的,被酒樓給弄成假的了,酒樓店大欺客,要求酒樓把五兩銀子真錢還給他們。把人家酒樓的伙計氣的直接毆打了兩人一頓。 “弄個假的銀子還想糊弄人家酒樓里的人!還跟人要五兩銀子真的銀子,真是夠無恥夠不要臉的!” “是啊!以前只知道她好吃懶做,成天逮著大郎罵幾句,欺負大哥大嫂,沒想到竟然不要臉到這程度!” “我看他們二房都不是啥好人!人家三房都不鬧事兒!” “我看也是!那聶二郎娶媳婦兒還是扯了人家的閨女的衣裳,要不然就憑他們哪能娶到孫家閨女那樣的!” “底下的那個聶四郎不用說,當初聶媒婆都說了,再不給他們說媒了!他爹娘這個樣,哥哥那個樣兒,剛剛還要打云朵呢!以后怕是求也求不上媳婦兒了!” “別說求了,估計買都沒人愿意跟著他!除了吃啥都不會的!人家三郎最起碼還踏實干活兒,有大哥大嫂拉拔。” 幾個婦人婆子自己說的過癮,這些話傳到聶四郎耳朵里,他惱恨的兩眼腥紅。 云朵那個小賤人!娘說的對!她就是長了一副狐媚子相!不要臉的小賤貨!要不是她發那個毒誓,她就該等聶大郎死了,帶著銀子和家當嫁給他。看在銀子和作坊的份兒,他委屈一下,就要了她了。 沒想到現在啥都沒有了,還害的他沒人說媒,娶不上媳婦兒了!聶四郎心里一股火燒的蹭蹭的。 而劉氏和聶二貴卻在家里被甘氏罰跪,晚上不準起來吃飯。 聶老漢要出門,他想著云朵這次去韓府做魚回來拿的好東西。 甘氏一聲喝住他,“別在這個事兒添亂!” “我就出去溜達一圈!”聶老漢不以為然,背著手裝模作樣的出來。 他一出來,就被人叫住問劉氏和聶二貴的事兒。 聶老漢氣的差點破口,“關你們屁事兒!?” “是不關我們的事兒,我們就是問問。別到時候牽連了村里!” “我看現在咱們村就已經出名了!還不是啥好名聲!” 聶老漢氣的臉色發黑,抬腳大步就往小院來。 云朵正和云英一塊出來,她把飯做鍋里,熱了肘子,正準備和云英去楊婆婆家接云笑回來吃飯。 看到聶老漢過來,云朵轉身回去,拿了一盒點心出來,“爺爺!這是韓府賞賜的點心,我們也不敢給你送著吃!你看看剛才,我差點打!還被石頭砸了好幾下!” “就只有點心?”聶老漢拿著點心不滿的皺著眉毛。 “只有點心啊!等下次賺了錢,我再給爺爺買雞腿吃吧!”云朵嘆口氣。 聶老漢看著心里頓時不滿劉氏起來,對二兒子也有點小不滿,要不是劉氏鬧事兒,他又能吃很多好東西了! 拿著點心不堪滿意的走了,不忘提醒云朵,“馬上就快過十五了,你們賺了那么多銀子,總得孝敬我點的!” “知道了!”云朵應聲,和云英去楊婆婆家。 云英覺得自己把燒雞和肘子連同rou一塊都吃了不好,有好東西自然都是給長輩吃的。可看聶家老宅對云朵和聶大郎這樣,她心里想想,話沒說出來,而是問正月十五孝敬啥,“冰缸里還有些rou,咱少吃點,到時候給一塊就行了的。走親戚也夠包兩鍋拍餃子的。到時候我剁餡兒,搟皮兒,包好了再送過去。”這樣又能剩下點錢了。 “十五的時候咱包元宵吃!自家吃點,再給大家伙兒發一點。”其實云朵想做了去賣,她可以用作坊里的淀粉做水晶元宵賣。做成幾種餡料兒的,或者五彩元宵。不過售期短,也賺不了多少錢。 元宵她只聽說,卻沒吃過。云英點點頭,雖然覺得總給大家發東西有點太大手大腳,可剛才要不是村里人攔著幫忙,二meimei和大郎就被劉氏和聶二貴打了。 倆人說著到了楊婆婆家,云笑正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等著,看到娘親和大姨過來接她,兩眼亮晶晶的跑過來。 云英抱了她,跟楊婆婆打了招呼,和云朵出門回去吃飯。 天已經擦黑了,云朵走著云笑說話,問她晌午吃的啥飯,好吃不好吃,吃了多少。 想到小娃兒喜歡吃元宵,就想反正也閑著,不如明兒個先包些水晶元宵出來,自家嘗嘗,再給村里嘗嘗。看看咋樣。要是都吃著好,就做一些,拿去賣了,不管多少也是錢。 或者這事兒讓大姐領著做?在她離開之前,得給大姐找個事兒做,有個進項,以后也好養家糊口。免得再被陳家的人找機會欺壓。 想到這個,她又想到今兒個去聶貴芝家走親戚,雖然聶貴芝和李長河都挺能干的,不過明顯看得出倆人再能干,家里的條件卻實在無力改變。看聶大郎對聶貴芝的態度,這個大姑應該對他還是很不錯的。而且李婆子又是聶大郎的親外婆,她要不要也幫一把?走的時候也不留遺憾啊! 正想的出神,沒注意到從墻角突然沖出來的人影。 是聶四郎,舉著個碗口大的石頭,猛地沖出來,朝云朵頭上砸過來。 云朵正出神,猛然看見他沖出來,嚇了一跳。就見他拿石頭砸她,驚的瞪大眼,急忙就躲。 只是聶四郎沖勁兒大,她之前又沒有防備著他,已經來不及躲開,碩大的石頭砰的一聲狠狠砸在了云朵額頭上。 云朵只覺得腦袋嗡了一聲,就懵了,沒感覺到疼,有熱乎乎的熱流從腦門上流下來。 云英扭頭,嚇的尖叫一聲,“云朵——” 云朵覺得她聲音太大了,有些刺耳,額頭上的熱流還源源不斷的往下流,要遮住她的眼了。她慢慢的抬手朝額頭上抹了一把,滑滑的,一股血腥味兒。再摸就摸到額頭上一個洞,熱流就是從那小洞里涌出來了。 云英嚇傻了,放下云笑,上來抓云朵,“云朵!?云朵!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你說句話啊!” 聶四郎也嚇的不輕,看云朵頭上突突的流血,拔腿就跑。 被云英凄厲的叫喊引來的村人急忙趕過來,“咋著了?出啥事兒了?” 一看云朵滿臉的血,都大吃一驚,嚇的連忙喊救命,叫郎中。 有點不放心的聶大郎看鍋已經冒氣,又填了兩把燒火,就出來接人。遠遠聽見云英的呼叫,他猛地一愣,心跳停了一樣,抬腳就狂奔過來。 已經圍了幾個人,都不敢碰云朵,那邊人不停的喊著快催聶郎中。 聶大郎扒開人沖進來,看著倒在云英懷里,一臉血的云朵,他整個人像是哧啦過了一層寒流,血也仿佛停流了,心也不跳了,連呼吸都忘了。 云英驚慌無措的哭著,“快點找郎中!快點找郎中!” 云笑呆呆的在一旁拉著云朵的裙擺。 幾個人忙安撫聶大郎,“已經叫了聶郎中了!他馬上就來!” 聶大郎緩緩彎腰,伸手把云朵抱起來。 云朵還極力的捂著傷口不讓流太多的血,張張口,嘴里也吃進了不少,想說話,卻覺得頭昏昏的使不上一點力氣,連說話都沒有力氣,“……聶大郎,我…”她是不是要死了,怎么身體不受控制似的,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 聶大郎攥緊胳膊,深吸一口氣,輕聲安撫她,“沒有事兒,等聶郎中來了給你止血上了藥就好了。”卻不知道這話是安撫她,還是安撫自己。 “我大姐……”云朵覺得她可能要走了,可是她后事還沒有安排好。聶大郎治病的銀子還差的多,有作坊他估計也能掙些錢。但大姐卻還沒有獨立門戶的能力,她要是這個時候離開,她們娘倆以后就只能靠聶大郎了。 “別說話。郎中這就來了。”聶大郎抱著她的手輕顫。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去叫聶郎中的人拉著他跑過來。 云朵兩眼昏沉,“聶大郎……”她沒有一點力氣了。 “云朵!?”云英大哭起來。 云笑哇一聲也哭起來。 聞訊趕來的人都不知道該咋辦。 聶保根拿著砸云朵的石頭,沉著臉怒哼,“是哪個雜碎,把他揪出來送官坐牢!” “對!送官坐牢!” 一片鬧哄哄的,聶保根幾個看聶大郎抱著云朵回家,聶郎中一行人都跟過去,就帶著幾個人去了聶家老宅。村里人都感激云朵,根本不會對她下手。這不單單是打了,這是要云朵的命。除了聶二貴一房的人,再找不到那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