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美登一臉誠懇道。

    “對不起有什么用！你要提前和我們說你是無照駕駛啊！”深白大聲吼著, 一邊拿著錘子敲敲打打, 把下方正在進水的破洞補上。

    劇烈的晃動之后，就是持續劇烈的晃動，他們沖進駕駛艙的時候, 美登正在駕駛說明書上查找應對這種狀況的對策。

    雖然在緊急情況下還能不慌不忙的尋找對策值得稱贊，然而想到造成緊急情況的就是這位, 他們實在沒辦法稱贊她啊！

    最后還是同樣無照的深白坐到了駕駛位，經過飛船自檢發現是剛剛的緊急氣流中飛船底部受到了損傷, 迅速調試后采用了緊急迫降的形式, 當時的情況著實緊急，還是深白腦子轉的快，利用風向讓飛船滑行了盡可能長的距離，最終降落到了水面上。

    落水時非常穩，大伙兒任何不適都沒感覺到，簡直滿分。

    然而落水雖然造成的損傷最小, 只是飛船開始進水了, 其他人開始往外舀水, 深白和林淵則開始合伙修理船底。

    好不容易修理好船底，天色也已經漸漸黑了，兩個人一身狼狽走到上層甲板的時候, 發現納德里克已經準備好熱騰騰的食物和飲料了，至于美登……美登則捧著一沓干衣物。

    “那個……你們倆的衣服好像全都濕了呢~我用飛船上的洗衣機吸了, 正用烘干機烘干, 結果烘到一半沒電了, 要不你們穿我的？我有很多寬松款的衣服呢~”美登討好的說。

    深白：船上珍貴的、最后的電力……就浪費在烘干衣物上了……

    猛地嘆了一口氣，他拿過美登手里的衣服，找了比較干的給林淵，自己則穿挑剩下的、還比較濕的。

    穿著半干不濕的衣服吃了飯喝了湯，所有人都感覺身體暖過來的時候，納德里克還送上了咖啡，對于事故完全沒有說任何抱怨，納德里克仍然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我們現在在哪兒？”深白端著咖啡杯問她。

    “定位儀壞了，有點難定位，不過根據我們墜落前的行駛記錄和墜落后的瞬間定位，我們之前應該是在普拉旺普公海，如今倒不太清楚了。”納德里克笑著道。

    “普拉旺普公海的話……現在一直是西南風，我們順風漂流的話，會被吹到的地方應該是……”深白腦中頓時出現了幾個可能地點，又喝了一口熱咖啡，他道：“總之，我降落的時候注意到附近是有大陸的，現在的風向會把我們吹到靠岸的地方，應該不會太久，我們快可以看到岸邊了，等看到岸、見到人就好說了。”

    “總之，對不起。”頭一耷拉，美登最后總結道。

    然后深白又和她說話了：“你說你明明沒有駕駛執照，怎么就能自己開飛船到黝金市呢？”

    “我看過別人開啊！你呢？你也沒執照吧？”

    “我也看過別人開啊，而且，我還會開飛機，我還看過使用說明書。”

    “你、你腦子可真好用啊~”

    “你也還不錯了，看過別人開就能順利開過來，剛剛的緊急處理也挺鎮定。”

    末了，兩個人居然還互相夸獎起來了。

    林淵：……

    納德里克：……

    對視一眼，兩個人舉起手中的咖啡杯，輕輕碰了碰。

    繼續喝咖啡吧。

    ***

    半夜里，林淵被凍醒了。

    其實也沒有完全睡著，只是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而已，咖啡杯還握在手里，仿佛隨時可以拿起來喝的狀態，然而——

    林淵拿咖啡杯的時候忽然停頓了一下：杯底，好像黏住了。

    用了點力氣將杯子拿起來，林淵看向杯子內，發現杯子里沒喝完的咖啡不知何時已經結成了冰。

    他緊接著走出了飛船，也不算是走出去吧，他只是站在了飛船外面一圈維修檐上。這一次，他看到了非常壯觀的景象：

    冰天雪地——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天空正在落下鵝毛大雪。

    原本就是白色的飛船如今徹底變成了一個白球，粉色的字完全被雪遮蓋住了，林淵試了試雪的厚度：至少八厘米。

    這種情況下……

    林淵向下看去，拉了一根繩子，將繩子的一端固定在飛船上，他扯了扯繩子，然后順著繩子滑了下去，即將碰到地上雪層之前，他用腳尖試探了一下，一點一點往下落，直到雙腳確實踏實的踩在地面上，他這才蹲下身、用手扒起地上的雪來。

    地面露出的是冰層而非土地——看到這一幕，林淵終于確定了：他們并非靠岸了，而是根本被凍在結冰的海面之上了。

    將沾滿雪的手在褲子上拍了拍，林淵又看向了四周，發現周圍并非是一片平地，而是高低不平的，盡管一切都被掩埋在厚厚的雪中了，可是不難想象，那些高低不平的曲線下，怕是都是和他們一樣的、被凍在海里的東西。

    他又扒開雪看了看，先后找到了：幾只鞋子（不同款式，不同腳，不同鞋碼），一件破舊的家具（明顯是很舊的款式），幾條比基尼……這些明顯是海上游們丟掉的東西、要么就是順海流過來的垃圾，如今垃圾治理已經相當嚴格又規范，像老照片那樣海洋垃圾堆積成災的菜畫面如今再也看不到，這些已經算是堆積的比較厲害的了。

    繼續往前走，林淵看到了被凍成冰塊的魚，他甚至看到了一頭被凍起來的鯨魚！雖然是一條小體型的鯨魚吧，然而被凍起來的時候，它明顯正要落回水面……

    其他的東西還好，看到這條鯨魚的時候，林淵又愣了愣。

    將長長的繩子又放開了一點，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

    安全起見，他始終沒有脫離當初下來時借助的那條繩索。

    又走過幾條被凍成冰疙瘩的海魚之后，他又發現了一團隆起物，也就是林淵眼神比較好了，意識到那隆起像什么的時候，他立刻跑了過去，輕輕將那上面的雪拍落，他赫然看到了一位老婦人！

    雖然雙目緊閉臉色灰白，然而她還沒有被完全凍僵，還有微弱的呼吸心跳！

    迅速檢查了一下老人的身體狀況，深白立刻背起對方向飛船的方向跑去。

    跑到一半的時候，他剛好撞上了拿著羽絨服過來找自己的深白，讓深白把羽絨服給老婦人蓋在身上，兩人一起把老人家帶回了飛船。

    “她在發燒，加上饑餓，這才暈過去的。”面對一位昏迷的人類老人，萬能如納德里克都有點沒法搞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還是林淵用手試了一下她的體溫，又從隨身攜帶的行李里摸出了體溫計，最后確定老人正在發燒。

    然后他又拿出了退燒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巧勁，就那么打開老人的嘴巴一灌一扣，老人便把藥吃了下去。

    “阿淵你還隨身攜帶溫度計和退燒藥呢？”納德里克稱奇了。

    “是小丫幫我準備的，她怕我路上生病。”林淵回答她。

    “嘖嘖~那小丫頭厲害的很啊~好好培養一下，可是做管家的好材料呢！”納德里克感慨道。

    “厭也是那么說的。”一邊幫老人恢復體溫，林淵還一邊對納德里克繼續說話了：“不過他說的是小丫是做雜貨鋪老板的好材料。”

    小丫準備的藥當真非常齊全，有感冒藥、腸胃藥、退燒藥這些林淵有可能用得上的東西也就算了←雖然林淵幾乎沒在他們面前生過病，居然還有血糖儀、血壓儀，就連降壓藥、心臟藥都有準備。

    “不愧是在醫院住了好多年的。”深白都在一旁小聲嘀咕了。

    不過這些藥這次還真的派上大用場了，經過小型家用醫療檢測儀的檢測：老人不僅僅發燒，血糖和血壓也高，除此之外，還有現代人已經很罕見的營養不良以及礦物質缺乏的情況。

    一時間，小丫的藥基本上每樣都開封了。

    老人的臉色終于恢復了正常，雖然還是沒有醒過來，不過心跳呼吸都正常了，體溫雖然還有些高，不過也在可控范圍內了，醒來只是早晚的事。

    看到這種情況，幾個人就開始追問林淵之前下去看到的情況了。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了，倒在地上已經很久了，身上蓋了厚厚一層雪花。”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林淵道：“不過應該比我們待在雪里的時間短一些，飛船上的雪是八~10厘米，她身上的只有4厘米左右。”

    “我過去的時候她周圍還有一條魚，我想她是為了凍在水里的魚才到海面上來的，可惜，還沒有把魚敲下來就暈倒了。”

    “啊~是為了救那些被冰封住的魚嗎？過去找你的時候，我在沿途看到好多魚啊，可壯觀了！”深白道，很多動物保護組織的人都這樣，跋山涉水不顧自身危險也要去救小動物，呃……也救大動物。

    “那個，我想應該……”擁有豐富的和老人家相處的經驗，林淵的本能告訴他真實情況可能并不是那樣的。不過那些老人家都是山海鎮的老人，林淵也說不好外面的老人是不是也適用于山海鎮的情況，就在這時候，一道陌生的聲音顫巍巍的從下方傳來——

    “怎么會是為了救，是為了吃啊……”

    是那位陌生的老人，她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