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四章
深白曾經覺得跟著阿淵跑步、跑到第7圈的時候就很痛苦了, 上氣不接下氣、腿像是要打結、肺好像破了個洞,每次呼吸就和拉風箱一樣; 等到他開始跟著阿淵進行格斗補習的時候,他很快發現了更痛苦的事情:比如每天上百次的跌倒練習、比如被人禁錮、一動不能動的時候…… 都很痛苦。 不過,和他現在承受的相比,那些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深白覺得自己被萬箭穿心了。 他的身體好像成了一個氣球, 然后被無數根針穿透了。 來自身體里的“針”。 他在不停的漏氣。 啊……不對, 他漏得不止是氣, 還有血。 血, 和混雜在他體內的暗物質一起從他體內噴出來,簡直就像血崩一般。 會死嗎?他現在的血液流速大概是……人體內的血量平均是……以現在這種速度噴射的話, 他大概會死吧? 會死吧。 他的狀態很奇怪,很清醒卻又很不清醒。 他很疼, 然而似乎就一開始疼的厲害,過了一會兒, 他就沒有一點感覺了。 浴缸里的水越來越多,他的身體漸漸在浴缸里飄了起來。 他開始眼前一片花白……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褐色的, 小小的, 有著異常淡定的身姿…… “魚干兒……”深白吃力的叫出了眼前那個小東西的名字。 然后再次完美無視了魚干兒旁邊、自己的異化獸梨花兒。 不過,梨花兒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小小的魚干兒像往常一樣漂浮在空氣中,這一次它居然不是翻著肚皮的, 而是像正常魚苗兒一樣正著的。 “魚干兒好乖啊……來……到爸爸這兒來……”明明已經快死了, 深白居然還有心思和魚干兒說話, 用得還是完全可以用“慈祥”來形容的老父親語氣。 不知道是聽懂了, 還是原本就計劃過來的,魚干兒當真朝著深白的腦袋游過來了,它甚至還在深白眼前動了兩下尾巴!兩下!然后游了兩個來回! 如果深白的神志還清醒的話,他大概可以發現魚干兒的不同之處:原本褐色的小身體仍然是褐色,不過稍微深了一點點,身體也變大了一小圈,雖然只有一小圈,不過以深白平時對魚干兒的關注度,他一定能夠察覺得到! 這些還不算最明顯,更明顯一點的變化是:魚干兒的尾巴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波浪邊兒。 呃,魚干兒原本的尾巴平凡無奇,兩片尾鰭就是那種透明的、小小的鰭,非常樸實,非常簡單,總之是一點觀賞價值都沒有的尾鰭了。 而現在,那兩片平凡到近乎寒酸的尾巴卻稍稍變長了一點,原本平平的線條也向外延展開,新生的一圈外鰭比較柔軟,即使很窄,然而隨著魚干兒擺動尾巴的動作,它們仍然蕩漾出了一圈小小的波浪邊。 仍然和華麗沒有一毛錢的關系,仍然挺寒酸,不過比起以前那樣……似乎……稍微好了一點? 一點點? 一向能不動就不動的魚干兒似乎是有意在深白面前展示自己的尾巴,稍后的時間里,它居然“不辭勞苦”又游了兩圈。 直到深白的眼睛完全閉上,身體沉入了滿水的浴缸之內。 被紅色的血水淹沒了。 梨花兒“嗷”得叫了一聲。 然后魚干兒就忽然從半空中向浴缸內墜落了。 毫無預警,十分突然,小小的褐色魚干兒就這么掉入了水中。 它堅持不懈的想繼續在深白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尾巴,它是去找水下深白的臉去了。 只是…… 它似乎這時候才發現深白的狀態不好。 梨花兒的狀態也不好。 梨花兒的身形開始模糊了,不斷被拉扯成各種形狀,梨花兒小小的黑色身軀越來越長,直到被卷入室內肆虐的暗物質風暴之中。 紅色的血水中,魚干兒木木的魚眼瞪著深白緊閉的雙眼,它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 房間里忽然生出了白色的霧氣。 就像浴室里放熱水時生出的霧氣一般,一開始只是一點點,稍后越來越濃,直到整個浴室都被白色的霧氣淹沒了。 啊……不止浴室,漸漸地,外面的空間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白霧。 整個海景房就像變成了某個迷霧森林,所有的一切、包括沙發上那副詭異的畫兒,全部都被白霧掩蓋住了。 林淵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他什么時候回到綠房子了? 確切的說是綠房子院子外的河邊。 他站了起來,腳底板剛剛沾到地板,他皺了一下眉頭: 第一,他的腳有些軟; 第二,地板為什么會這么濕? 蹲下身子,林淵摸了一把地面:一手水。 不是一般的濕。 重新站直身子,他穿上拖鞋,慢慢向門外走去,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又皺了一下眉:他轉了一下門,門沒開,這是…… 被鎖住了? 不過沒有等到他重新驗證一下,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拉開了。 “阿淵早上好。”隔著一層霧氣,他聽到深白爽朗的問候聲。 深白的身上有這里沐浴露的味道,他的問候中有牙膏的香氣,他這是洗漱過了? “怎么回事?”林淵問他。 “啊~那個我剛剛起床說要泡個澡,結果泡著泡著就睡著了,偏偏淋浴的水龍頭忘了關,結果就成這樣子了。”深白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無異,就是爽朗的有些過頭:“不要緊的,我已經打開房間的換氣系統了,也把干燥系統調高到了最高級別,一會兒就會好了。” 如他所說,這里的換氣系統和干燥系統著實很給力,深白說這話的功夫,隔在兩人中間的霧氣漸漸散了,深白的臉明晰的出現在林淵面前,與此同時,腳下的水珠也慢慢被烘干,室內的空氣再次變得宜人起來。 “你沒事吧?”林淵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將手上的水珠按在身上弄干,他探過去摸了摸深白的額頭。 “哎?我沒事啦~雖然泡澡時間長了點,不過我身體挺好的,一般挺少感冒發燒的……”扭捏著一張小臉,深白非但沒有躲避林淵的碰觸,相反,他還在林淵的手掌心里蹭了蹭。 最后還是林淵受不了的將手移開了。 他始終覺得今天早上的深白看起來有點不對勁,不過具體哪里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阿淵,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啊!平時這個時候你早醒了,現在可都八點半了呢……該不會是你不舒服吧?”“惡人”先告狀,反倒是深白先把“不對勁”這個詞兒扣在林淵頭上了。 學著林淵的樣子,他還摸了摸林淵的額頭。 “溫度似乎挺正常,阿淵你其他地方不舒服嗎?”深白一臉無辜的看向林淵。 林淵這時候也注意到時間了,自己怎么會睡到這個時候?他也很意外,順著深白的問題想了想,試著動了動身體,林淵皺了皺眉頭: “身體很好,就是覺得精神很疲憊,奇怪——” 確切的說,是身體狀況特別好,大概是他像深白這個年齡時才能感受到的好,與之相反的就是疲憊的精神,現在只要給他一個枕頭,他大概可以立刻重新睡回去。 天知道他可是從來不睡回籠覺的人。 “是不是昨天那副畫的緣故?我今天醒得特別早,也是覺得累,這才打算泡個澡松快松快,結果一進去沒多久就睡著了。”深白道。 現在再聽他這個說法,可信度就高很多了,別說一向愛睡懶覺的深白了,就是林淵,現在讓他泡澡的話,他肯定能在浴缸里睡著! “糟糕,那條人魚的拍賣不是六點半開始嗎?”雖說這種“彩蛋”拍賣不用去拍賣會現場,可以躲在房間里使用船上的內網參加,可是拍賣流程可是和正常的拍賣會一模一樣,要和人競拍的! 林淵沒有設鬧鐘,因為他有把握自己在六點準時醒來,如今居然一覺睡到了八點半,這可—— “沒關系,我那時候醒了,參加了拍賣會,成功把那條人魚拍下來了。”深白便笑著安撫他:“我是拍完才不小心睡著的。” “你過來看~”深白說著,朝林淵招招手。 在深白的帶領下,林淵走到了廳中,昨天那副畫上蓋著畫布,像昨天一樣靜靜擺放在沙發上,看起來沒有一絲變化。 房間里的擺設也沒有任何變化——林淵立刻確認了一個遍。 然后深白就對他擠擠眼睛,示意他朝窗外看—— 林淵這才發現此時此刻在船外游泳的竟然是那條人魚! 離遠了看看起來就像他在船外的海域游來游去,離近了看才知道原來外面不知何時多了個籠子,透明的,那條人魚就被關在里面。 同樣在里面的還有魚干兒和梨花兒。 呃……水里有只貓果然怪怪的——不管看幾次,林淵始終會這么想,然后,他的視線落在了魚干兒身上: 仍然是那條褐色的拇指大小的魚苗兒,瞪著一雙魚眼,看起來不知是死是活…… “還是原來的大小,它似乎完全不長個兒的。”不知道為什么,林淵忽然脫口而出。 魚干兒就在水中翻了個肚皮,徹底“翻車”了。 倒是深白,一如既往的“溺愛”魚干兒,他一把捂住了林淵的嘴: “哎呀~怎么沒長?魚干兒比原來大了一點點啊~你覺得沒長只是平時看的不夠仔細!” 林淵:…… 看著放開自己又去哄魚干兒的深白,林淵只能對著梨花兒的貓臉皺了皺眉,然后視線盯上了外面那條人魚。 那條人魚現在卻沒有看他,而是盯著正在哄魚干兒的深白,好像思考著什么…… 至此,船上他們知道的拍賣會,他們全部參加完了,剩下的時間就是船上組織的一些交際活動,兩個人都沒興趣參加,決定在房間復習功課的林淵連一頁書都沒看完,破天荒的睡著了。 不過這樣也好,等到他重新醒過來的時候,也到了下船的時候了,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