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哈哈哈,”葉夫人發出一陣大笑,眼里的淚掉了下來,臉上是視死如歸的表情,絲毫不見真相敗露的慌張,梗著脖子道:“當我殺人的那一刻起,早已有了會被揭穿的準備,既然被符大人撞破了,我也不怕認!” “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婦人!”許蒙睜著眼,氣憤的指著她道:“枉堂主對你一片情深,你卻為了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而殺了與你朝夕相伴的丈夫!” “我也不想的,”葉夫人突然抬頭,“可是每當我看著他,便想起枉死的唐少爺,呵呵,我最信任的枕邊人,竟然是個毀了我曾經辛福的人!為什么你們要害他,為什么!” 符墨察覺她的狀態不妥,忙按住她,“葉夫人,你冷靜下,莫要激動。” 她癱坐在地,淚流不止。 許蒙也似乎被她的癲狂嚇到了,怔了半晌,他才道:“可是你不該這樣殺了他。這十幾年來,葉堂主待你如何,難道你不知曉?他每次出去辦事,回程之時從不在客棧休息,只馬不停蹄的趕回去,餓了啃個干糧對付過去,只為了能早些回去見你;還有你染病嚴重的臥床不已那年,堂主衣不解體的照顧了你整整一個月,連幫派里的事務都沒怎么管過;這十幾年來,哪次堂主不是對你千依百順萬般憐惜,你當真如此蛇竭心腸,一點夫妻情誼也要狠心抹去?” 葉夫人的心像是被什么戳中了般劇痛萬分,瞬間白了臉,仿佛全身力氣被抽去,怔怔的不語。 莫非她真的做錯了? 若是沒錯,那為何她的心那么痛? 良久,她才終于回過神來般,抬頭問符墨,“大人,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明明她的計劃那么隱秘周詳,七華派里所有的人都被她瞞了過去,怎么可能還會被人發現? 符墨淡淡的道:“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她搖頭,“我很謹慎。” “你確是很謹慎。一開始我雖猜測出兇手是莊子里的人,但并沒有懷疑到你身上,”他冷冷的道,頓了頓,“直到昨日寧姑娘……無意闖進你的房間,發現了你桌子上一把沾滿血跡的短刀,我才對你生出懷疑。” 于是他便派人秘密查了葉堂主及夫人以前的事,還有堂主出事當晚葉夫人的動向,這一查卻讓他發現了葉夫人身上很多不妥的地方,更加深了他的懷疑。 聽了她的話,她怔怔的從腰間拿出那把短刀,臉上的笑十分怪異,似哭似笑,“原來是它暴露了。”說著她微微揚起嘴角,似在喃喃自語,“這把刀是成親后在我生辰那日他送給我的,我一直保留著。那日.....我便是用這把短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前,眼睜睜的看著他臉上不敢相信的神情,然后合眼死去。” 她臉上顯露出一種奇異的光,“但是我一直沒有洗掉上面的血跡,仍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即使我知曉,這是一個對我極度不利的證據,一旦被人發現,我所做的一切就成了無用之功。但是我沒有這樣做,留著它,時刻提醒我自己做了什么……”說著她猛地抬頭看向符墨,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符大人你說,我明明沒有做錯,可為何內心還是意難平……” 符墨出言打斷她,“不,你做錯了。” 第19章 一葉障目(小修) 他冷聲道:“葉堂主和許副堂主的確是害了唐少爺,但衙門自有律法會懲戒,而你名義上雖為討回公道,卻實質是濫用私刑,此為一錯;你設局殺了葉堂主,身上也背負了一條人命,跟普通的殺人犯有何區別,此為二錯;不知悔改,還想繼續殺害許副堂主,錯誤引導眾人,妨礙公務,此為三錯。” 說完此話,他緩了緩聲調,“夫人,即使葉堂主有錯在先,你們既然是夫妻一體,為何不和他坦誠公布,好好的談一談,而非要走如此極端的路?” “我...”她低頭喃喃自語,仿佛似在細細思考他的話,過了好一會,她才終于明悟般掩臉痛哭,“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許蒙鐵青著臉不說話。 葉夫人突然抬頭看向他,“許蒙你說的對,像我這樣蛇竭心腸的女人,就不該茍且的活在世上……我要下去陪他……”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她拿起那把短刀,抽出刀鞘,朝自己脖子上的動脈一揮,鮮血噴薄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裳。 那把曾經沾染了葉堂主鮮血的刀子,再次被染紅,血液交融,不再分離。 殷紅的血在月色的照耀下,猶如綻放得濃烈的璀璨桃花。 “夫人!”一聲撕心裂肺的女聲響起。只見遠處,多日未見的楊捕快帶著眾人出現在門口,后面壓著一黑衣女子進了來。 一身黑衣的小青剛進入院子,便看到了葉夫人揮刀自殺這一幕。她迅速的奔過去,雙手顫抖的扶起她的身子,哽咽的道:“夫人,你怎么這么傻,你怎么能扔下小青就這樣去了?” 葉夫人虛弱的睜開眼,**了一會,這才艱難的開口:“小青,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卷入這樣的事。你是一個好姑娘,本可以好好生活的。” 小青的淚水不住的往下流,不住的搖頭,哭著道:“一切都是小青自愿的,當年若不是夫人的善心,小青早已餓死在街頭。小青這條命是夫人給的,我愿意為夫人做任何事。” “小青,謝謝你……”葉夫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又無力的垂了下去,眼神怔怔的看向一個方向,“葉華,是你來接我了嗎?,等等我,等.....:” 話音未落,她的雙手垂了下去,永遠的合上了眼。 “夫人!”小青抱著她的身子凄烈的大叫,淚流不止。半刻后,她仿佛下定決心般,“小青的命是夫人給的,夫人走了,小青也不想再活在世上,夫人且等等,小青這就去陪你!”說著她拿起身邊的劍,一劍揮喉,倒了下去。 楊捕快錯愕,“小青姑娘!”想要阻止,卻來不及。 看著倒在血泊里的二人,眾人心里不是滋味,臉上一點也沒有抓到兇手的興奮,一種無言的悲戚在眾人心里蔓延。 過了許久,符墨首先開了口,“許副堂主,葉夫人她們就交給你們七華派的人了。” “是。”許副堂主終于回過神來,他剛剛已經逼出了銀針,身體已無大礙,忙恭敬的道,“大人為七華派找出真相,還堂主安寧,許某在此代七華派的人多謝大人了。” “許副堂主不必多禮,這是我們衙門該做的。” 接著符墨便讓楊小白處理剩下來的事,清洗院子的血跡,和七華派的人一起把葉夫人的尸骨送回去。 眾人紛紛領命而去。 他站在院子里看著忙活的人,內心平靜如水,仿佛剛剛的事并不能觸動他。 自他十八歲入衙門以來,見過的生離死別多得數不清,他早已適應了,心境已如那些在衙門過了十幾年的老捕快一樣,平靜無波。 過了一會,眾捕快收拾好了現場,和七華派的人一起護送葉夫人的尸首出去。空無一人的院子又恢復了往常的靜謐。 一陣冷風吹過,昏黃的燈火晃了晃,地上的陰影如鬼魅般也隨之晃動,掩在云層里的明月此時高掛空中,月色如水。 符墨靜默一刻,轉身正準備離去,眼角一暼,瞧見了遠處那亮著的房間。 他知曉那是寧如玉住的房間。 他心一動,覺得有些不對勁。依她的對這件案子熱衷的性子,今晚發生了如此大的動靜,她竟然沒有出現? 他心里頓時升起一股不安,來不及多想,他快步走上去,來到門前,敲了敲門,“寧姑娘?” 卻沒有人回應。 符墨心里一緊,用力推開了門,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俯在桌子上睡著的寧如玉。 掃了一眼桌子上擺設,只見上面擺著一壺茶,她前面的杯子里還有半杯未喝完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