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從地下室出來,她和圓凈等人去見方丈時,把她放在一公共女廁里,待圓凈等人休息后,她便把人直接拎到這里。 她早就為閆青準備好的墓地。 閆青嘴唇與臉同色,雪一般白,顯然是失血過多。她手腕處的傷口只是被簡單包扎住,并沒有精心處理,此刻可能有感染,發了燒。 沈襄走近,居高臨下睨她。 閆青氣息虛弱,艱難睜開眼,看見沈襄,又是一抖,身體不自覺蜷縮起來,嘴里只來來回回叫著:“鬼,鬼,你別過來,你是惡鬼……” 沈襄嫌惡瞥她。 她一腳踩著閆青的斷手上,凜然問道:“閆青。” 閆青疼得冷汗直冒。 沈襄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我問你,那兩尊道像是怎么回事?” 閆青撇頭,固執不說話。 沈襄面無表情,只是加大腳下力度:“說。” 閆青忍不住尖叫出聲,嘴唇劇烈顫抖,卻無力嘶叫出聲,像是困獸般,無濟于事地撞擊籠子。她艱難道:“那是我們圣父,圣女。” 沈襄:“什么狗屁圣父圣女?” 閆青立刻怒目瞪她,盡管臉色慘白,還是邊咳嗽著,邊厲聲罵道:“異教徒,不準你侮辱圣父圣母,她是我們的救世主,侮辱圣父圣母的人都該受火刑,去極惡地獄!” 說出最后一字時,她聲音已尖利到猙獰。 沈襄皺眉。 閆青這樣子,分明就像一些極端宗教分子。 她冷聲問:“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什么圣父圣母。” 閆青瞪著眼睛看她,原本漂亮的眼睛,因大力而睜得極大,眼白多余眼黑,石灰一般慘白,像是墻上忽然干枯的浮像的眼睛,冷冷的陰森。 “異教徒!該下地獄!” 沈襄恨恨踩了一下閆青的斷手。 “啊……哦嚯嚯——”閆青短促一聲尖叫后,聲音被壓制在喉管里,只能無力如拉風箱一般嚯嚯響著,全身痙攣,“異教徒……” 沈襄蹲下身,冷冷看她:“……你們的教,叫什么?” 閆青眼神渙散,嘴里只喃喃著異教徒、極惡地獄,不回答沈襄問題。 沈襄捏緊她下巴,強迫把她掰向自己:“說不說?” 閆青嚯嚯幾聲,還是渾濁吐出幾個字:“天…同…教。” “你們的創始人是誰?”沈襄繼續問,“教義是什么?還有你口里的圣父圣母,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們見過她真面目嗎?” ☆、044 余子濂醒了 閆青抬起頭,斜睨沈襄,神色間竟有著凜冽。 她狂吐了幾口血,鮮血染紅嘴唇,忽而秾艷起來,她笑著,語氣嘲諷:“沈襄,你看到那道像了,是嗎?” 沈襄心頭一跳:“你也知道道像面容?” 閆青卻不正面回答她。 她彎唇,誘哄著:“沈襄,你愿意加入我們天同教嗎?” “閆青,我看你是燒糊涂了。”沈襄冷冷說道,“那等邪教,以活人為祭,傷天害理。我滅之唯恐不及,怎么會想要加入其中!” “我是在幫他們,幫他們擺脫這痛苦污濁的人世,讓他們遠離折磨,登上那極樂世界。他們死后,圣父圣母會拯救他們,將他們的靈魂直接升上那極樂世界,我是在幫他們……他們應該感激我……” 閆青昂起頭,脖上青筋畢露,用力嘶吼著。 “胡說八道!” 沈襄冷冷吐出二字:“邪教!” “不準你侮辱我們天同教!你這個異教徒,會遭到圣父圣母的報復的,要下極惡地獄,每日遭烈火焚身,痛苦不堪,哈哈哈……” 閆青瘋子一樣大喊,惡毒詛咒著。 沈襄只高高看她,像看一只猴子。 閆青望她,忽然露出一個神秘的笑,似譏諷似報復:“沈襄,有時候我真可憐你。” 沈襄皺眉:“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想做個善人,可偏偏身份卻那樣為人不齒,你明明這樣厭惡我們天同教,可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你這一生,都擺脫不了天同教……哈哈哈。” 她又大笑著,重復了一遍。 “沈襄,我真可憐你……” 沈襄想到那尊道像,心頭跳了一下,逼問閆青:“什么叫我一出生就注定了和天同教牽扯不開,你到底什么意思?” 閆青卻仰起頭,眼神放空,喃喃唱起了歌:“善惡浮世世真假借,塵緣散去不分明,……世惡道險,終究難逃……何為善何為惡……且怒切悲且狂哉……” 似質似嘆似悟,如泣如訴如嘶如吼。 歌聲呢喃,悠悠傳蕩。 沈襄忽然覺得不安,厲聲喝道:“別唱了,說話!” 閆青卻置若罔聞,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般,仍望著遙遠天空,喃喃自語。 “我叫你別唱了!” “沈襄,我真可憐你。”她朝沈襄笑著,忽然,身體劇烈痙攣起來,口中狂吐鮮血,仍逼出一聲高喊,“問世間,何為善,何為惡……眾不知,唯有天同猶存……” 她又吐幾口鮮血,拼盡全力喊道。 “圣父圣母萬壽無疆……” 接著,頭一歪。 沈襄來不及阻止,只能上去探她鼻息。 她死了。 咬舌自盡。 · 沈襄處理掉閆青尸體,回家后,同時接到兩條消息,一喜一悲。 沈青云和李翠麗。 她二叔二嬸,徹底死了。 他們在醫院躺了足足有一月,養傷之余,一直飽受煞氣折磨,整晚整晚睡不著覺,每天說夢話,說有鬼追他們,有鬼要殺他們……還把給他們打針的護士當做鬼差,給他們動手術的醫生當做閻王,一見面就縮得老遠,不肯配合…… 長此以往,如何受得了。 可偏偏他們卻怎么都死不掉。 這其中當然有沈襄的原因。 她在他們身上設了禁錮,無論如何保他們一口氣,不是為了救他們,而是仍由他們這樣輕易死了,對不起上一世被他們害得慘死的沈爸爸沈mama。 沒想到,熬了這么久,終是死了。 另一條消息,余子濂醒了。 他的病原就是因在廣場的奪靈陣染的煞氣,加之惡鬼入侵,造成的昏迷不醒,現如今奪靈陣已解,體內煞氣散去,自然就醒了。 只是,此一番后,多少要將養一段時間。 兩下權衡。 沈襄先去看余子濂。 病房里,余子濂臉色蒼白,嘴唇也無血色,虛弱憔悴,只是看起來精神不錯,主動招呼沈襄坐:“沈天師,李福的事我也知道了……這次,是我連累了天師,讓您差點落入險地。” 李福就是那司機。 他一醒過來,就聽妻子說了發生在李福身上的怪事。 人好好在大路上走著,忽然發起了羊癲瘋,一手打歪了方向盤,活活撞死在護欄上。警察到時,人已經成了rou泥,黏在方向盤上,撕都撕不開。 妻子還議論,說李福開車近二十年了,從沒這么不小心過,這事邪門了。 他心里就是一突。 緊接著問了李福那天做什么去,聽得說是送沈小姐去自己出事前去過的那塊地皮,后來一個人回來路上出的事,他心里就有底了。 李福,有問題。 現在看來,他應當早就投靠了他人。 “那地皮,是他介紹給你的對不對?”沈襄十分了然,問道,“連親自去看地皮,也是他提議的,對不對?” 余子濂嘆口氣:“他在我這里也干了十幾年了,一直忠心耿耿,為人也憨厚,沒什么心眼,嘴又緊,我就一直挺喜歡用他的。那天,他說他有個親戚,在政府工作,有一塊地皮要內部招標……我聽著條件都不錯,就去了……看著也很滿意,要不是您那天提醒,說不定我合同都簽了……” 他搖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竟然……” 沈襄無話可說。 畢竟是用了這么多年的人,一朝被背叛,余子濂心里多少會有些感慨的。 “對了,沈天師,這次的事多虧您了。”余子濂仍無比慶幸地道,“要是沒有你,我這條命估計就找不回來了。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他雖被鬼上身時,神志不清。可后來沈襄驅鬼,還是有感覺的。 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支票:“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總不能讓沈天師白白勞動一場,您一定要收下。” 沈襄還疑心這件事是沖她來的,余子濂只是池魚之災。 可這話也不能直接和余子濂講。 她自己都弄不清天同教到底是個怎么回事。 想了想,她接下支票。 大不了,這次多捐一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