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責(zé)罰

    因?yàn)橼w玉笙回府，新昌伯府所有女眷都集中在老太君的院子。看到神態(tài)有些狼狽的趙玉笙，眾人一下圍過來邊打量邊唏噓感嘆。

    “我的兒，總算回來了。”崔老太君看到孫女，激動得眼眶潮濕。“是啊，笙姐兒總算給放出來了。兒媳這些日子真是擔(dān)心死了。”常氏舉帕捂眼做拭淚狀。崔氏滕氏幾個也激動不已。

    “孫女不孝，行事魯莽惹出那么大的事情來，讓伯府遭受非議，害得長輩擔(dān)憂，請祖母責(zé)罰孫女吧。”趙玉笙跪在祖母跟前。

    “快起來快起來，這孩子，這幾日本就吃了大苦頭，一回到家里還跪什么跪！趕緊將四姑娘扶起來。”崔老太君心疼得忙讓婆子扶她到自己身邊，然后緊緊拉著她的手，嗔怪道：

    “傻孩子，你雖然闖了禍，但也是那元倓欺人太甚傷人在先，你不過是為了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yán)而已。只是手段過激了些，往后引以為戒也就是了。況且你已然遭了大折磨了，祖母哪里還忍心再責(zé)罰于你。瞧這下巴都尖了，好孩子你此番遭了大罪了！”

    雖然才相處短短幾個月，但趙玉笙還是感受到祖母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疼惜自己，見她因?yàn)閾?dān)憂自己容顏憔悴不少，不禁心頭難過，哽咽道：“祖母不必?fù)?dān)憂，孫女其實(shí)并沒有受苦。”

    一旁的崔氏點(diǎn)頭道：“是啊婆婆，三弟不是告訴過您，刑部上下待笙姐兒很客氣很關(guān)照，這孩子別說受刑，連過堂都沒過。”

    “很關(guān)照，若是真的很關(guān)照，我們笙姐兒又怎么會差點(diǎn)叫人打死。”崔老太君哼了一聲，隨即又拍了拍趙玉笙的手道，“我的兒，幸好你機(jī)靈，不然祖母興許都見不到你了。”

    趙玉笙忙解釋道：“啊，那個不能怪刑部的大人們，突發(fā)事件誰也沒想到的。”

    滕氏關(guān)切地道：“笙姐兒，聽說那闖進(jìn)來打你的婦人很是兇悍，連關(guān)牢房的女官差都奈何不了她，你是怎么從她手中逃出來的。”趙玉笙少不得將當(dāng)時情景細(xì)說了一遍。

    崔老太君聽完又是一陣心疼，輕撫著趙玉笙的臉問她眼下還疼不疼，跟著又是大罵顧二娘又是責(zé)怪刑部太疏忽。雖然趙玉笙說自己的臉早不疼了，崔老太君還是吩咐崔氏回頭派人請郎中來府里給趙玉笙好生看看。

    “四meimei，你這些日子在牢里吃的都是些什么膳食啊，怎么瞧著你的氣色這么差。”趙玉瑟擺出一副關(guān)心趙玉笙的架勢問道。

    “是啊，笙姐兒，都說監(jiān)牢里的伙食極差，你好歹是咱們伯府的嫡出姑娘，總不能跟那些女犯吃一樣的東西吧，他們就沒給你單獨(dú)準(zhǔn)備膳食？”申氏和閨女一唱一和，無非是想了解趙玉笙這些日子有多慘。

    趙玉笙到：“二嬸說的什么話。我可是以當(dāng)街打傷宗室郡王的罪名給關(guān)進(jìn)去的，刑部的大人們能給我單獨(dú)安排一間牢房已然是給了咱們家天大的面子了，若是還單獨(dú)給我準(zhǔn)備膳食，御史們非得上折子不可了。”

    申氏瞪大眼睛：“人說牢飯半點(diǎn)葷腥也無，那些米也都是陳年的碎米。可憐笙姐兒你在牢里受苦，你娘她因?yàn)閾?dān)心你，在府里也日日不得心安。”

    崔氏和滕氏對視一眼，婆媳兩個心照不宣地齊齊皺眉。老太君滿臉嫌惡地剜了一眼過去，申氏卻似乎一無所察，可憐完趙玉笙，跟著又轉(zhuǎn)向常氏：

    “弟妹，我似乎聽說彥哥兒的親事有變。孫家說笙姐兒這般兇悍，她家姑娘嫁過來豈不是要受欺負(fù)，不肯跟咱們家結(jié)親了。明明是那誠安郡王欺人在先，我們笙姐兒氣不過才還手的，孫家竟然這般說，真是太氣人了！”

    果然，自己一時沖動，直接連累到了哥哥的親事，趙玉笙得知這消息很是內(nèi)疚。崔老太君見孫女瞬間神情黯然，越加氣惱申氏。

    常氏擦了擦眼角，嘆息道：“閨女養(yǎng)在人家府上，人家變卦不肯允親咱們能有什么法子。”

    趙玉瑟惋惜道：“孫家jiejie模樣才情都出挑，三哥哥和她的親事沒成實(shí)在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就她那樣的也算出挑，京里比她好的閨秀多得是！娘一定能給哥哥挑個更好的，咱們家才不稀罕她呢！”一直在一旁默不出聲的趙玉琴冷笑道。

    趙玉瑟捂嘴笑道：“二jiejie可是名滿京都的才女，試問偌大的京都又有幾個閨秀能入得了你的眼呢？儀婉長公主府上四月花會的帖子滿京城只有少數(shù)幾個閨秀能接到，連勤國公家的幾位姑娘都沒份的東西，二jiejie卻得到了，不知道羨煞了京中多少閨秀。”

    趙玉琴聽到這話，神情霎時變得僵硬，藏在袖中的手帕差點(diǎn)沒拽破，暗罵趙玉瑟哪壺不開提哪壺，真真可惡！如果沒有趙玉笙砸傷元倓這事，儀婉長公主府花會的帖子趙玉琴是夢寐以求的，畢竟誠安郡王元倓到時候十之八九會出現(xiàn)的。

    然而現(xiàn)在這請?zhí)麑λ齺碚f就成了燙手山芋，因?yàn)橛汹w玉笙這樣丟臉的妹子，她閉著眼睛都可以想見花會上那些貴婦人會如何一臉不屑地對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想屆時不去參加，可長公主府又沒收回帖子，她不去就是失禮。

    到了崔老太君這個年紀(jì)，兩個姑娘之間的暗潮洶涌哪能瞞得過她，她越看越窩火，不好呵斥趙玉瑟，便冷冷地道：“笙姐兒這些日子在牢中沒好生梳洗，還是讓這孩子回自己院里沐浴換洗吧。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說完后又滿臉慈愛地看向趙玉瑟，柔聲叮囑道：“笙姐兒，你回去好生歇著，明日不用早起請安，好生將養(yǎng)些日子，將你臉上的rou盡快給我養(yǎng)回來。”

    就這么算了？笙姐兒闖了那么大的禍，老太君竟然絲毫都不懲罰她，這心也太偏了吧，申氏不甘心地看了看老太君。趙玉瑟心里也憤憤不平，不過她望向的是崔氏這個當(dāng)家人。

    崔氏哪能瞧不出二房母女的臉色，然而她是有苦說不出。她心里雖然憐惜趙玉笙，但畢竟趙玉笙犯了大錯，不處置難以服眾，而且傳出去外人也會說新昌伯府對孩子太縱容。然而老太君擺明不想責(zé)罰笙姐兒，崔氏進(jìn)退兩難了。

    正為難之際，常氏卻走到崔老太君跟前道：“兒媳知道老太君心疼笙姐兒，不忍責(zé)罰于她。然而這孩子此番闖下這彌天大禍，令整個伯府蒙羞，他爹爹的官職會不會因此丟掉，雖然眼下尚不確定，但御史們既然上了折子彈劾，皇上總得責(zé)罰一二的。家里頭不給笙姐兒一點(diǎn)教訓(xùn)，往后這孩子行事興許還會這么魯莽。老太君，兒媳以為還是將這孩子關(guān)在自己院子反省些日子吧。”

    常氏自己主動開口再好不過，崔氏趕緊抓住機(jī)會附和：“三弟妹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正好老太君方才也說讓笙姐兒好生將養(yǎng)，禁足些日子無人打擾正方便，二弟妹你說是不是這樣啊？”

    申氏連連點(diǎn)頭：“大嫂說得對，這也算是一舉兩得。既讓笙姐兒安心養(yǎng)著，又能讓京里那些夫人太太們知道，咱們伯府對小輩管教起來還是很嚴(yán)厲的。”

    崔老太君面沉如水，半晌后方冷哼道：“一個個義正辭嚴(yán)，你們幾個這次倒是難得地齊心啊。不依著你們，倒顯得老婆子不明事理了。既如此，那就讓笙姐兒禁足半個月吧。老三媳婦，笙姐兒是你身上掉下來的rou，你親自送她去牡丹院。告訴婆子丫頭們好生伺候著，若是有誰敢有半分怠慢，直接發(fā)賣了！”

    “還是婆婆想得周到，兒媳這就帶笙姐兒回牡丹院。”常氏低頭應(yīng)承。

    申氏卻暗自咬牙，笙姐兒犯了這么大的過錯，就是攆去莊子一年半載都不過分，老家伙居然只關(guān)她區(qū)區(qū)半個月，這心都偏得沒邊了！

    因?yàn)樾念^憤憤不平，申氏母女一出萱瑞堂就和大家分個手。崔氏忙拉著趙玉笙的手解釋了一通，讓她不要怨恨常氏和自己主張讓她禁足。

    趙玉笙說自己明白大人的苦衷，況且自己確實(shí)太過沖動行事不計后果，本就該罰。崔氏聽完笑著贊她好孩子，難得小小年紀(jì)能這么明事理。

    趙玉琴說自己這么些日子沒看到笙姐兒了，也要跟著常氏去牡丹院和meimei說說話。

    崔氏聞言不禁笑著夸道她不愧是京里聞名的好姑娘，這樣姐妹情深地真好。滕氏則拍了拍趙玉琴的臉，促狹地道：“哎喲，這誰家的姑娘，模樣好性子好，不知道誰家兒郎有福能娶得到。”

    趙玉琴滿臉?gòu)尚撸D腳嗔道：“大伯母，您也不管管大嫂，哪有像她這樣取笑小姑子的！”崔氏呵呵地笑，表示這個自己管不了。

    大房婆媳走后，剩下三房母女三個帶著婆子丫頭往牡丹院走去。眼看著走過一段抄手游廊就到牡丹院了，趙玉琴忽然捂著頭眉頭緊皺，一副極其難受的樣子。

    其貼身丫頭夏葉忙扶住她，急道：“二姑娘，你這是怎么了？”趙玉琴捂著胸口道：“我，我頭暈惡心想吐。”

    常氏急壞了，撲過來將女兒拉到抄手游廊邊上坐下，然后柳眉一豎，厲聲道：“你們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胡mama嘆息道：“二姑娘這陣子擔(dān)憂四姑娘，吃不好睡不好地，昨晚更是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這會子瞧著是撐不住了。”

    常氏狐疑道：“果真如此，我怎么瞧著不對勁，不行，得趕緊送琴姐兒回芝蘭院，即刻請郎中來瞧瞧。笙姐兒，你jiejie突然發(fā)病，娘就不去牡丹院了，我讓隋嬤嬤去看著吧。”

    趙玉笙內(nèi)疚不已：“都是我害得jiejie發(fā)病。娘您別管我，眼下給jiejie看病最要緊。隋嬤嬤年紀(jì)大了，原先去刑部接我已然勞累她了，女兒這里有關(guān)婆子她們足夠了，您還是讓隋嬤嬤歇著去吧。”

    常氏點(diǎn)頭，不再多說，直接帶著人走了。牡丹院的人扶著趙玉笙繼續(xù)往自家院子走，關(guān)婆子卻站在原地看著常氏一行的身影發(fā)了一會兒愣之后才趕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