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這竟然是新昌伯府的姑娘!”原先那中年婦人嘴巴大張,顯然是大出意外。認識到此事非同一般,婦人忙哭喪著臉沖過來勸元倓:“郡王爺,不可意氣用事,你若是為著我們母女殺了新昌伯府的姑娘,大爺不會輕饒了我的。你就當是為了我們快松手吧!” 元倓似乎很尊敬這婦人,終于慢慢松開了手。他喘著粗氣,刀鋒般的眼光瞪著趙玉笙看了許久之后,才咬牙切齒地對師爺道:“當街打傷宗室郡王,直接將這兇婆娘送去刑部,看我大齊的律法如何懲治她!” 郡王爺所受的傷也就那樣,趙家這邊瞧著更慘,最好是別送人去刑部。對方好歹是伯府嫡女,看在新昌伯趙清源的份上,郡王爺最好是能放過趙姑娘一馬。 一個千金小姐,好端端地去刑部女牢轉悠了一通,這名聲算是毀了,京中稍微講究一些的官宦人家的兒郎,誰還肯娶她,這不是耽擱人家一生嘛。郡王爺這么做,豈不是大大得罪了新昌伯府。這么一想,師爺便面露難色,低聲道:“去刑部,這不大合適吧。” 元倓冷哼了一聲,撇了師爺一眼,道:“送去刑部,總好過將這兇婆娘送去錦陽府尹趙清溪那里,讓他這個做老子的親自審問自家閨女吧。” 趙家姑娘惹了郡王爺極其尊重的奶娘應氏,這節骨眼上,自己還是少說為妙。再則,他堂堂郡王大庭廣眾之下叫一個姑娘家給打得頭破血流地,憤怒難當也是情理之中,怪只怪這趙姑娘自己行事魯莽。 師爺暗自嘆了口氣,便不再相勸,而是麻利地指使著郡王府的人過來帶人。 作者有話要說: 隔了幾個月沒發文,親們大概都忘記我了。厚著臉皮請求繼續支持! 第2章 女牢 “哐當”,厚重的鐵門被大力推開,立時有一股潮濕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中人欲嘔,趙玉笙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推開門當先而行的女獄卒膀大腰圓,走路虎虎生風,腳步咚咚咚老遠都聽得到,等閑男子都沒她威風。趙玉笙跟在她身后走,很快就落在后面老遠。 “走快些,別磨磨蹭蹭地,忘記你伯府嫡出姑娘的身份吧,這里可是女牢!”跟在她身后的女獄卒年約三旬,身形瘦削,態度說不上好。 跨過門檻的時候,那臺階猛然低了一級,趙玉笙不提防,一個踉蹌,直直往前栽去。 “真是服了你了,明明這般不中用,偏偏敢沖誠安郡王動手!”瘦獄卒嘖嘖感嘆,手伸過來拽了她一把,趙玉笙得她這一拉方不至于撲到地上。 “怎么還沒跟上來,快些,那邊李司獄還在等著咱們回去復命呢!”前面的胖婦人回頭看著遠遠落在后面的兩人,臉拉得老長,惡聲惡氣地大聲嚷著。 “來了來了,這伯府千金細皮嫩rou地,走路一步三挪快不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瘦婦人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抱怨。 “你呀就是心軟,雖然她是伯府千金,可到了咱們刑部大牢,就得依照規矩當犯人看待,不然咱們就等著挨罵吧。算了,還是我來吧……”胖婦人說完作勢往回走。 “行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過用不著你來。”瘦婦人一邊笑罵著一邊伸手拽住了趙玉笙,駕著她大步往前奔去。 “早就該這樣了,偏要耽擱時辰!”胖婦人撇嘴低聲嚷著,扭頭往前走去。長長的走廊走完,她們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大齊刑部女牢關押罪犯的區域。 柵欄兩邊的屋子里關了好些女人,蓬頭垢面地,卻是高矮胖瘦年長年幼的都有。 “來新人了,來新人了,姐妹們快看!”一個小姑娘尖聲嚷了一嗓子,立時兩邊柵欄邊上撲滿了人。 “呀,瞧那衣著還是個千金小姐!喲,這臉蛋兒瞧著頗是精致,可惜半邊是腫的,額頭還有個包,嘖嘖,小模樣怪可憐的!” “穿金戴銀衣著華貴且細皮嫩rou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這樣尊貴的人兒怎么會給送到這地方來?” 關在這一片的女子都是犯了不大不小事情的女犯,死刑夠不上,流放夠不上,關上三五年就可以放出去的。 這些人時不時地要被趕到外頭院子或舂米或做繡活,精神面貌倒不算很差。平日里日子過得單調無聊,見來了新人立時湊攏來興奮地圍觀。 “嘿,妹子,你是哪家的,犯了何事?”有婦人大膽地詢問趙玉笙。 趙玉笙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關節都發白了。可憐她兩世為人,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做人,哪里想到會淪落到與監獄里的女犯人同室而居且被她們評頭論足的地步。 趙玉笙木著一張臉,眼皮耷拉著一言不發,只管跟在胖婦人身后走。問話的婦人碰了釘子倒也不惱:趙玉笙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任誰到了這地方,最開頭都不適應。 大聲喊冤死活不肯進牢房的有之,像她這樣泥塑木雕一般的有之,一不留神就撞墻一心尋死的有之…… 不過到了最后,終究還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風,慢慢地人也就平靜下來了。 “喲,這姑娘一來,桃花三娘子,你這女牢第一美人的頭銜可就得讓位了啊!”“是啊是啊,最要緊的是人家還出身高貴,可不是你這青樓妓子能比的。” “嘁,穿一身兒值錢的衣裳,擺出一副了不得的模樣就出身高貴了。我當年艷春樓有位姐妹裝扮起來,比她可氣派多了,不知道的大爺誰個不當她是公侯家的姑娘。” 有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鉆入趙玉笙的耳朵,不用說這說話之人就是那桃花三娘子,不過趙玉笙依舊是不搭理,只管埋頭走路。 前頭的胖婦人卻眉毛一豎,抖著滿臉橫rou啐了一口過去:“無恥下作的娼婦,趕緊給老娘閉嘴!青樓賣笑的也敢和公侯貴女相提并論!” 胖婦人性情暴戾,整治起人來頗有些手段,女牢里的犯人大都怕她。她一發威,聒噪聲即刻停歇,趙玉笙的耳朵總算得到了清靜。 三個人走到最里頭一間牢房才停下,胖婦人摸出鑰匙打開鎖,順手將門推開。“進去吧,老實些!”瘦婦人將趙玉笙一推,趙玉笙跌跌撞撞地沖了進去。 瘦婦人拍了拍手,罵罵咧咧地向胖婦人小聲抱怨:“誰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伯府千金即便坐牢,也是一人獨占一間牢房,不像其他人那般幾個人擠在一起。” 胖婦人道:“你糊涂了,上頭之所以將她安排在這間,還不是因為事情牽涉到宗室郡王,大人們沒判定之前,可不能叫她出事,這才又是換新稻草又是在地鋪前加帷幕地。” 兩個婦人走了之后,趙玉笙慢慢打量著牢房。雖說是單人單間,但床是沒有的,被褥就鋪在地上。嗯,也不是直接鋪在地上,是鋪在稻草上。 因為牢房朝走廊的那面是柵欄,所以有兩道帷幕將睡覺和擺放恭桶的地方遮擋了一下。聽方才兩個女獄卒的意思,這地鋪前的帷幕還是她這間獨有的。 因為急著喊郎中包扎,元倓沒有親臨刑部,將趙玉笙帶往刑部的是他的師爺。恰逢刑部廖尚書為著一筆銀子,帶著右侍郎去戶部尋張尚書交涉去了,根本不在衙門,受理人是刑部的左侍郎封大人。 封侍郎是個頭腦冷靜的主,問明了趙玉笙的身份之后,倒是沒有像誠安郡王府要求的那樣,以趙玉笙是不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故意行刺元倓為由,即刻給她上刑,而是借口茲事體大,廖尚書不在,還是等他回來了再定奪。 誠安郡王府的師爺吳先生聽到這話暗自高興。不比元倓年輕意氣用事,以吳師爺的閱歷哪能不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將趙玉笙送來刑部已然是大大的不妥了,若是還讓趙玉笙受了刑,事情就越發棘手了。到時候誠安郡王府和新昌伯府這結興許就沒法兒解開了。 為著元倓年輕沖動,元倓的哥哥信郡王元修特地安排吳師爺這個穩重可靠的人在元倓身邊參謀著。可今日之事師爺顯然沒盡到參謀之責,如果還放任事情越鬧越大,元修那里吳師爺絕對沒法交代。 所以封侍郎說完自己的安排之后,以征詢的目光望著吳師爺的時候,吳師爺忙不迭地點頭,一副我理解你說得對的架勢,隨即就帶著人飛快地離開了刑部,再無多余的話。 既然吳師爺是這樣的態度,封侍郎的膽子不免大了起來。吳師爺一走,封侍郎便將李司獄叫來,又是吩咐他給趙四姑娘單獨安排一間牢房,又是讓他叫人改善一下牢房條件。 趙玉笙今日情緒大起大落,到這時候她整個人還是懵的,一直到這時候她才能靜下心來仔細回顧之前所發生的事情,禁不住感嘆沖動還真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