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克里斯蒂安用力地嚼著面包,他不得不承認,雖然至今也不知道那個家伙到底叫什么,但他的腦子里依然充滿了他的模樣。每次睡覺夢見他的時候,克里斯蒂安都說服自己這是因為連續失手的丟臉和恥辱感,但很顯然,即使時隔許久之后,當克里斯蒂安再度回憶起那天的情景——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睛,一步步向著自己走近的情景——時,他心里的那只小鹿便又會憑空生出來,撲通撲通地狠狠撞擊著心房。 身邊的黃老頭兒還在低頭吃著面包,克里斯蒂安知道他最近不太高興,因為自己收留了一個十分麻煩的女人。 “她會給我們惹上麻煩的。”黃老頭兒常常對他說。 克里斯蒂安知道自己不應該這么做,“幫助別人”這種事在混亂之地做得多了,會直接害死自己,何況他和黃老頭兒本身也并沒有多少實力。但他沒有辦法坐視著她被那些家伙擄走…… 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見那個女人的長相時,那天那個少年的身影便同時驀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然后和她慢慢重疊在了一起。 “他們真的有點像。”克里斯蒂安這樣告訴自己:“說不定他們之間有著某種親屬關系呢,然后你這樣救了她,正好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 但實際上他不是不知道這種可能性究竟有多么渺小。 ……他只是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再與那個少年相遇。 翼展如風的赤翼鳥或許會偶然掠過一個水塘的上空,但它卻永遠不可能在水塘之中停留。那少年在這兒不過是匆匆而過,留下了一個縹緲的剪影罷了,但克里斯蒂安卻被這剪影牢牢地困在了里面,再也脫不出去。 就像是你愛過一朵艷紅色的玫瑰,以后每當你看見類似顏色的花朵時,都會忍不住想起那朵玫瑰的模樣,克里斯蒂安從她的身上看見了屬于他的影子。 雖然知道她不是他,但又如何能夠讓她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摧折。 “對不起啊。”克里斯蒂安突然對黃老頭兒說,黃老頭兒詫異地回過頭,看見克里斯蒂安咬著下唇,臉上寫著明白無誤的歉疚。 “對不起,老黃……我應該事先跟你商量之后再做的,我……”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因為愧疚而感到格外難以開口。黃老頭兒在聽清楚他說了些什么之后,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綻放了出來。 “哎呀,有什么好道歉的嘛。” 黃老頭兒笑嘻嘻地說:“誰都有栽了的一天嘛。如果覺得愧疚的話,那你就好好地練一練迷魂術,多賺一點錢,讓我們可以早點買張船票飛到別的地方去……” 克里斯蒂安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點頭。 “買張船票飛到別的地方”,是混亂之地里的居民們最渴望的改變生活的夢想。混亂之地以外的世界是那么的和平美好,沒有多少人會為了自己的性命而日日擔憂,和在這兒艱難又壓抑的日子相比,外面的世界簡直就是天堂在人間的代名詞。 很多這兒的居民們都不能夠理解,為什么外面總是有人接連不斷地要到這個地方來。 “因為這里沒有規則!因為這里足夠自由!” 他們總是這么說,但是這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沒有規則呢? 從南到北,從東至西,整個混亂之地被分為數個角落,分別為各大勢力占據。 這些勢力本身,就是自己地盤上的規矩。 克里斯蒂安與西澤現在所在的這座星球,是混亂之地最主要的十座星球之一,同時也是哈布斯坦家的傳統勢力范圍……當然,在哈布斯坦家被“黑色戰錘”絕滅之后,統治這兒的人就變成了黑色戰錘。 和其他那些已經做慣了主人的老牌勢力相比,新興的黑色戰錘還不是很能領會到“統治”這個詞的深意,他們的組織結構依然像是普通的勢力一樣混亂,除了江湖義氣之外什么道理都不講,盡管他們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十大勢力之一,但想要追上其他勢力的腳步,他們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去走。 哈布斯坦家族的地盤太大了,“黑色戰錘”一口吃掉了他們,卻把自己變成了一團散沙。 “黑色戰錘”的最高首領,也就是剛剛發了筆大財的卡里·哈羅德并不是傻子,也沒有打算讓自己的家族與勢力隨著自己的死亡一同消弭。所以他許多年來一直致力于“改造”自己的那些屬下們,想要至少把他們打造成一個能夠令行禁止的團隊……他部分成功了,但在更大的層面上失敗了:“黑色戰錘”的中上層都還算是符合卡里·哈羅德的心意,但下層的那些不起眼的小頭頭和他們手下更不起眼的嘍啰們卻還是習慣性地作威作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大約因為妮娜出身于哈布斯坦家族的關系,顧清玄結束閉關從藏寶地中出來,直接就被傳送到了哈布斯坦家族的遺址附近。 哈布斯坦家族的遺址……現在當然是被黑色戰錘所控制。 顧清玄憑空浮現在兩棟破敗的建筑中間時,“黑色戰錘”的一個小隊正坐在不遠處一座倒塌了一半的大廳里,用有些腐朽的房梁烤著火。紛紛揚揚的雪花從陰沉的天空上接連不斷地灑下來,已經在地面上積了厚厚一層,顧清玄輕輕地踩在那層積雪上,他沒有刻意運轉靈力,但松軟的雪層上卻連一絲痕跡都沒有被他踩踏出來。 “你們說那個女人究竟在哪兒啊?” 大廳里的人大大咧咧地說,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到要壓低聲音。這對話被洶洶的寒風呼啦啦地刮到顧清玄的耳邊來,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聽著,手上卻翻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 “鬼知道在哪……反正那些來找她的人古古怪怪的,我是懶得搭理他們……” 顧清玄翻動著光屏,很快找到了顧淵的名字。他點了一下那個名字,正準備給他發一個通訊,風中卻突然送來了大廳里的話。 “……聽說那些人自稱什么神殿……我說這名字也真夠二的,我還以為我們這……啊……已經算是挺二的了,結果他那個……” 接著大廳里便低低地哄笑起來,顧清玄的眉毛稍稍一挑,他啪地關上了手腕上的個人終端,轉過頭往大廳之中看去。 “你們知道神殿?他們找你們做什么?”他的聲音并不大,卻透過呼嘯的風雪徑直地傳進了他們的腦海之中。明明沒有看見什么人,問話的也全然是陌生的聲音,大廳里的人卻仿佛鬼迷心竅般,毫不猶豫地竹筒倒豆子般說了: “幾個星期前我們這忽然來了幾個人,說自己是神殿的,要來這里找一個銀河帝國的貴族女人……我們可不知道神殿是什么玩意兒,但老大看起來挺重視的,我們就聽老大的,找唄。” “聽說他們已經這樣找過了好多個地方了,混亂之地被他們找了少說一半,要是沒有在我們這里找到,他們就要去別的地方找了。不過我覺得他們應該快找到了,因為這幾天他們總是圍著同一個地方轉。” “同一個地方?什么地方?” 顧清玄緊接著問,那個人結結巴巴地答不出來了,旁邊一人便迫不及待地插嘴答道:“就在星軌站那邊嘛!他們說是要我們幫忙找,可是現在找到一點線索,就立刻把我們都撇開了,現在我們的人一個都不許往那邊去……” 他還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說著,顧清玄的身影卻徒然在風雪中消失不見了。那人慣性地繼續說了幾句,才突然驚醒般跳了起來,驚道:“剛剛發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覺得……怎么覺得……” “沒啊,什么事情?”其他人陸陸續續地說,只有一開始答話的一人皺緊了眉頭。 “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吧……” 他低聲地說著:“我總感覺有些什么地方不對勁……” 天地之間的風雪更大了,密密的雪簾傾斜著撲來,打得人幾乎連眼睛也睜不開。 第41章 半小時前, 克里斯蒂安與黃老頭兒剛剛帶著面包,頂風冒雪地往租住的房屋那兒走去。他們租住的房屋距離星軌站并不遠,但即使如此,當他們終于走到家門前后,兩人看上去還是都變成了胖墩墩的雪人。 “這雪下得真大。” 克里斯蒂安一步跨進房門中,顧不上放下懷里的面包,先抖了抖自己衣服上的積雪, 黃老頭兒跟在他后面進來,隨手關上了房門。 只是“噠”的一聲輕響,卻驚得里間的奧利維亞猛地抬起頭來。 她警惕地望著房門處, 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臉頰的削瘦而顯得又黑又大。她顯然瘦了很多,但并沒有顯得憔悴,就像是她的身體里有一股勁兒支撐著她似的,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刀鋒一樣凌厲而尖銳的氣勢。 門外傳來了低低的話語聲, 聲音有些熟悉,但奧利維亞并沒有放松, 她的手指依然輕輕地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那串精致的手鏈上原本串滿了寶石,如今卻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幾顆。 雖然剩下的寶石數目不多,但如果必須要耗費一個,奧利維亞也絕對不會猶豫。 腳步聲透過寂靜的空氣傳了進來。 奧利維亞牢牢地盯著房門, 無聲地從坐著的床鋪上緩緩起身,她捏住了手鏈上的一枚寶石。 “嘿,你在里面嗎?”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奧利維亞稍微放松了些, 她問:“是你嗎?克里斯?” “是的,當然是我。” 房門打開了一條縫,克里斯蒂安漂亮的銀白色長發立刻顯露了出來,奧利維亞瞥了眼他的身后,確定沒有其他人跟著,才將指尖從手鏈上放了下來。 “最近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她帶著些歉意說,克里斯蒂安冷冷哼了一聲,道:“要是你真覺得不想麻煩我,就應該好好照料自己。今天給你準備的食物又沒有怎么動,要是你因為吃的不好生了病,那才是更加麻煩的事情!” 他的口吻帶著點嫌棄,手上卻拿出了那只盛著面包的袋子。盡管外面的風雪很大,但袋子本身保溫的效果倒是挺好,打開時面包還冒著些許的熱氣。 奧利維亞愣了愣,隨即笑道:“這是給我的嗎?” 克里斯蒂安不耐煩地噠了下嘴,那意思顯然是“廢話”。 盡管克里斯蒂安已經知道她是來自于銀河帝國的貴族,但他對她的態度也著實說不上好,好像還帶著幾分怠慢的意味。但一方面是克里斯蒂安好心出手從滿是眼線的界面上救走了奧利維亞,另一方面來說,他的年紀與顧清玄其實相仿,奧利維亞看到他便想起自己的兒子,不知不覺便對他多了許多寬容。于是她現在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反而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謝謝……”她接過那只袋子,從里面拿出了一只面包,又將剩下的都遞還給了克里斯蒂安。 “我吃不掉這么多,你們也一起吃吧。” 奧利維亞將袋子遞到了克里斯蒂安的面前,克里斯蒂安卻沒有接,甚至微微皺了皺眉:“你先吃你的,我和老黃剛才有……” 他的話才剛剛說到一半,就突然像是被蝎子蟄了一下似的猛然跳了起來。 “你怎么了?”奧利維亞瞬間警惕起來,她放下面包,將手鏈上的一枚寶石捏在手中。 克里斯蒂安沒有回答,他皺緊眉頭,不斷地掃視著房門、窗外,臉上的神情變得越來越焦灼。終于,他一把拉住奧利維亞,語速又急又快地說:“走,快走,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就像是有什么極度危險的事物,正在從遠處快速地向著他們逼近! 奧利維亞跟著他們已經生活了一段時間,克里斯蒂安對危險的敏銳感應她自然也有所了解,見他狀態不對,立刻毫不猶豫地反拉住他往門外跑去。房門外面的客廳里,黃老頭兒正在忙著把他們兩人的外套清理烘干,廉價的衣物清潔器發出轟隆轟隆的悶響聲,絲絲縷縷的蒸汽從機器里冒了出來,將整個客廳都籠罩上了一層帶著檸檬香味兒的煙霧。 在這種充斥著檸檬氣味的蒸汽里,他們二人奪路狂奔,黃老頭兒站在機器前,看見他們兩人如臨大敵的樣子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們跑到了他的身邊,一邊喊著“快跑”一邊伸手來拉他的時候,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你們先跑!我馬上就來!”他喊著,彎腰從轟隆轟隆晃蕩著的衣物清潔器里把尚未完全烘干的外套拽了出來,遠遠地丟給克里斯蒂安與奧利維亞,自己伸手從一旁的沙發上隨手拽了件厚衣服,這才跟著他們的腳步一同往門外跑去。 克里斯蒂安與黃老頭兒租住的這間屋子位于星軌車站附近,由于個人職業的緣故,他們一向偏愛人流量大的場所,這間位于二樓的房屋自然也不例外。平時這兒算是附近一帶里居民最多的小區了,雖然不免會發生爭執和打架事件,但也的確熱熱鬧鬧,只是今天他們剛剛出了房門,便發覺周遭寂靜得可怕。 沒有吵鬧聲,沒有談笑聲,沒有人來人往通過走廊時發出的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奔跑的步伐一停頓,空氣里便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呼吸發出的輕微聲響。帶著檸檬香味的濕外套沉重地搭在克里斯蒂安的肩膀上,他抿緊唇仔細辨認了一下危險逼近的方向,臉色看起來更加難看了。 “他們要來了。” 他壓低了聲音說,黃老頭兒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發白,奧利維亞卻用力拉住他們往前跑去。 “趁著他們現在還沒來!”她喘著氣,手里緊緊地捏著一塊寶石。那塊寶石是被她從手鏈上直接拽下來的,后者隨著她奔跑的動作而一顛一顛地抖動著,光禿禿的鏈子在她細白的手腕上搖晃著,上面寥寥無幾的寶石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 他們一路飛一般地跑過寂靜無人的走廊,跑過空空蕩蕩的樓道,跑過一片死寂的大廳,待到他們跑出小區大門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嘩的聲音突然如潮水一般將他們淹沒了進去。 街道上的世界還是原來的那個世界,漫天風雪雖大,卻攔不住來往人們不斷投來的目光。 奧利維亞與克里斯蒂安身上濕噠噠的外套,他們身上帶著的未散去的檸檬香味兒,還有她手上握著的閃閃發光的寶石,這些都吸引了許許多多的視線,大部分是只是善意的好奇打量,少部分人的目光里卻帶上了幾分貪婪。 那些人注視著奧利維亞手里的寶石和手腕上的手鏈,帶著野狗看向新鮮血rou時那樣渴望的眼神。 然而奧利維亞卻沒有在意這些,她只是拼命地擠進人群里,盡量快速地奔跑著,邊跑邊對身邊的人說:“既然他們還沒有來,那我們現在就還有機會,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放……”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尖銳脆響聲所打斷。 那聲脆響并不大,相反很輕,就像是玻璃摔碎在地上那樣,不怎么嚇人的嘩啦啦一聲。但在這聲音發出的同時,滿街上的人卻不約而同地齊齊抖動了一下,奧利維亞奔跑的腳步停住了,她回過頭,下意識地看向他們剛剛離開的小區。 他們所在的小區在這一瞬間似乎從立體的變成了平面的,它像是一面被涂在玻璃上面的裝飾畫那樣,被人從中間“嘩啦”一聲敲的粉碎,然后一片片從里至外不斷向外剝落而下,活像是一副在加速播放的日漸剝落的壁畫。這一幕奇詭的場景令得周圍的人們發出了低低高高的驚呼聲,然而最應該尖叫起來的幾個人卻都沒有叫,奧利維亞看著那座小區在自己眼前一點點灰飛煙滅,心里卻只是冷靜地想著:啊,是他們終于來了。 長虹一般的流光轉瞬間劃過天空,幾道裹在灰色霧氣里的身影沉默著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他們眼前,奧利維亞握緊了手中的寶石,她手心的汗使得它變得有些滑溜溜的。克里斯蒂安推著黃老頭兒,低聲催促他快跑,黃老頭兒則連聲要求克里斯蒂安先走,然而他們倆人都十分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這種討論毫無意義:他們現在已經再沒有了能夠逃跑的機會。 街道上的人們不安地sao動起來,有機靈的人迅速地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但此刻才意識到已經算是太遲了。 以奧利維亞三人所站立的街口為中心,方圓千米之內的事物完全被孤立著圈了起來,小區的“紙片化”正以發瘋般的速度快速蔓延著,倒是玻璃樣的破碎已然停止。小區原本所在的位置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可怖至極的空洞,它黑洞洞地長在哪兒,就像是什么怪獸猙獰的巨口。 剛才還越下越大的風雪此時已經突兀地停止了下來,空氣中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這一塊區域仿佛已經被大法力直接切割了下來,與外界的世界完全斷絕了關系。被無辜牽連進來的人們哭叫著跑動試探,試圖找到一個機會逃出生天,把他們圈進來的那些神殿來人卻完全把他們的掙扎當做了背景般,甚至連看也未曾向他們多看一眼。 “您就是銀河帝國的皇后……殿下?” 其中一道裹著霧氣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他說話的語調讓人聯想起嘶嘶吐信的毒蛇。他盯著奧利維亞,盡管從霧氣朦朧的面容上她分辨不清對方的神情,卻總覺得霧氣里的人此刻一定是帶著陰柔的笑的:“您可真是讓我們好找啊,殿下,我們真是沒想到您居然能一路逃到混亂之地來。或許是您丈夫死前對此突然有所預料,這才對您做出了一些暗示?不過如果他真的有所預料的話,又怎么會沒有預料到自己的死亡呢!” 奧利維亞本來正滿心警惕地望著他們,聽到他的話后,心里不免掠過了幾絲驚愕。 她的丈夫“死前”?什么叫“死前”?這個人說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亞歷山大……亞歷山大他…… 她的心中忽然閃過了一種極其不祥的猜測,但她立刻就把它毫不猶豫地甩出了腦海。 那不會是真的。奧利維亞告訴自己,那一定不可能是真的…… 那人的目光犀利如電地在她的面孔上掃過,似乎知道她腦海里在想些什么般,帶著微微的冷笑回答她道:“原來您還不知道啊,尊敬的皇后殿下,您的猜測是正確的。您現在已經是整個凡界里最尊貴的寡婦了——事實上,你的丈夫早就已經死了,就在你失蹤那天的同一個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