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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與花共眠(重生)在線閱讀 - 第229節

第229節

    小唐笑著在耳畔說了一句,懷真臉上立時便染了一層暈紅,扭頭起身,低聲道:“就知道你沒正經話,你不答應也就罷了,我只跟太太說。”

    懷真正走到桌邊兒上,小唐已經走過來,便從后抱住,在耳畔低低道:“只這一回。”

    懷真滿面桃紅,只是搖頭不應。

    誰知正在此刻,恰好吉祥進來送羊乳,見狀手一抖,才要退出去,懷真忙喝道:“快站住……拿過來。”

    吉祥心中叫苦,只好死低著頭,磨蹭著上前,把羊乳放在桌上,也不敢看兩人臉色,忙又退了出去。

    此刻懷真已經連捶帶打地掙脫開了,竟跑到桌子對面兒,一邊咬唇一邊狠瞪著小唐,大有惱色。

    小唐站在對面,看著她含羞帶惱地瞪著自己,明眸善睞,秋水橫波,雖是怒視,卻偏叫人意亂神迷。小唐不由想道:“倘若叫這丫頭知道,我看著她這般眼神,只越發想把她……卻不知她會如何呢?”

    ☆、第 198 章

    且說這日,在皇宮之中,應含煙循例前往成帝寢宮請安拜見。

    原來因廢太子之事,成帝不免動了內火,這兩日更是病倒了,別的人卻一概不愿見,只傳含煙近前伺候。

    應含煙入了寢宮,上前見禮,成帝聽到是她來了,便傳令上前。應含煙到了龍床邊上,便輕聲問:“皇上,今兒覺著如何?”

    成帝斜靠榻上,臉色蒼白,神情沮怠,道:“你來了,朕方才把那些太醫院的廢物罵走,鎮日只讓朕喝苦藥,也難治心病。”

    應含煙深知成帝是因廢太子之事,心結難解,便道:“皇上還要少思戒慮,保重龍體才是。”

    成帝抬眸看向她,半晌才幽幽說道:“如何才能少思戒慮?你可知……朕一閉上眼,就看到太子在朕面前,滿臉帶血,哭著求朕救他。”

    成帝說到此刻,眼睛之中,便隱有冷意。

    應含煙微微驚心,不知要如何勸起,只好道:“自古以來,天底下的父母哪里有不疼惜兒女的?然而兒女長大了,自也由不得父母……他們如何,自是他們的造化罷了……橫豎,皇上已經盡了心了,如今還要珍重自己的身子,若真的害了病又如何是好?何況……如今還有肅王殿下跟熙王殿下……以及幾位公主仍在,皇上不看在別人的面上,且看在這些兒女的面上呢?”

    成帝沉默良久,終于說道:“你也知道……朕盡了心?朕……雖然恨太子不爭氣,然而畢竟是朕的兒子,不過是想保他性命,才叫他去蜀地安身,誰知道,竟仍是不免這殺身之禍……”

    應含煙心中一跳:成帝如此說,自然是指若太子留在京內,則有性命之憂,成帝并不想殺死太子,那么會是誰有此意呢?

    成帝頓了頓,又道:“現在想想,皇后來求的時候,朕本該答應她……她這幾十年來,只是吃齋念佛的,她雖不說,我也知道是為了太子……她在佛堂自焚,未嘗不是恨極了朕,走投無路了,才……只可惜……”

    思及往事,成帝眸色微動,低聲道:“這是國家社稷,我雖然不忍,能又如何?如今身為儲君,便已經殘殺大臣,試問群臣又哪里會心服口服,將來他登基之后,只怕越發胡作非為,若朕心軟,如何對得起這江山國祚,黎明百姓,將來又如何見列祖列宗?”

    應含煙只是低頭靜靜聽著,一聲不吭,只因這些已經關系國家大事,且情勢又如此復雜,她一個后宮女子,再如何得寵,也不好插嘴。

    成帝說了這一番話,心中略輕快了些,因沉默了會兒,又看向應含煙,道:“你覺著朕……可是個狠心之人么?”

    應含煙微微搖頭,道:“臣妾覺著皇上是個英明之君。”

    成帝一笑,又頷首道:“那你覺著,太子臨死,可會恨朕么?”

    應含煙不敢貿然回答這話,想了想,道:“太子只怕也明白皇上的心意,何況,委實是他自己犯錯在前,皇上縱有心饒恕,也要顧及國之體統。臣妾斗膽說一句:太子若真的恨怨皇上,才是個不通道理的呢。”

    成帝聞言,倒是略覺欣慰,因見含煙雖字字謹慎,然而應對妥帖,心里便受用。

    成帝便又問道:“罷了,且先不說他……如今朕跟前兒,有肅王……跟熙王兩個,依你之見,覺得他們兩人各自如何呢?”

    應含煙聽問,忙起身跪地,道:“臣妾對朝堂之事一概不痛,更不敢妄議王爺們如何,請皇上恕罪。”

    成帝才笑了起來,道:“你只管起身,不必懼怕,朕只是閑來無事,同你閑話罷了。”

    應含煙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她在宮中久了,又哪里會不知道……這宮內處處都有耳目,只怕此刻她跟成帝說的話,下一刻便會傳到別人耳中去了。

    成帝見她委實害怕,才叫她平身,又讓坐到身邊兒,也不再提此事。

    成帝打量著應含煙,卻見她生得嬌艷可人,且喜性子又從來平和溫順,雖然出身大族,卻并沒有那種鉤心斗角一味要強之意,委實叫人憐惜。

    成帝嘆了聲,便握住手,道:“朕知道……這些年,你也受了苦了。朕畢竟已經是這把年紀了……”

    含煙聞言,忙低頭含羞,道:“皇上說哪里話,臣妾能夠伴駕御前,已經是無上的福分,心中也是時常感激的。”

    成帝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見她容貌端麗,言語可喜,便把她輕輕抱入懷中,道:“難得你是個體貼知心的,朕……亦很喜歡。”

    兩人正說到此可,忽地聽外頭有人道:“淑妃娘娘求見皇上。”

    成帝聽了,雙眉微皺,道:“不見。”

    含煙一怔,忙道:“皇上,這可使得?”

    成帝帶笑細看她,道:“朕除了你……其他人一概都不想見。”

    含煙又羞又驚,成帝摟著她,因嘆道:“你這模樣氣質,倒是讓朕想到一個人……”

    含煙好奇,便問道:“不知是誰?”

    成帝抬眸看向前方,見簾幕低垂,無風而動,成帝半晌才笑了笑,道:“是一個已經故去了很久之人,她也是如你這般,性情溫柔和順,且又仁慈至善……朕當時,也很喜歡她……”

    含煙進宮若干年,對昔日宮中秘聞,隱約也聽了一二,此刻聽成帝說起,心中便知道是何人,卻只當不知的,道:“皇上如此盛贊這人,必然是天人一般的,臣妾何德何能,能有些許相似呢。”

    成帝垂眸看她片刻,笑道:“也許是朕真的老了,最近時常的只想往事種種,想來……朕是有些對她不起,倘若當初不是朕硬要她進宮為妃,她也不至于……”

    含煙低著頭,更是不敢言語。

    成帝欲言又止,眼中透出繼續哀涼之意,道:“然而朕當時年青氣盛,但凡想要的,便不管如何都要得到……只后來才知道,那反而是害了她。”

    成帝幽幽長嘆,復默然無聲。

    含煙想問,卻又不敢,便只也沉默,成帝忽地覺得這偌大宮室,十分冷清,身上也微微有些冷意,含煙察覺他發抖,便忙拉了外裳過來,替成帝披在肩頭。

    成帝看她一眼,又將她摟入懷中,喃喃道:“煙兒,你可別離開朕呢。”

    含煙道:“臣妾會一直都陪著皇上的。”

    半晌,成帝才點了點頭,又嘆了聲。

    靜默之中,忽聽太監又道:“清妍公主來見皇上。”

    成帝笑了笑,道:“清妍來了,也好,朕正也想著她呢,再過幾日她也就嫁了,以后再相見,只怕也不是這會兒之情了。”

    說話間,果然就見清妍公主徐步入內,上前拜見完畢,成帝便招手叫她過去。

    清妍靠前兒,挨著坐了,道:“父皇今日可好些了?”

    成帝道:“已經好了許多。你如何這會兒來了?”

    清妍道:“自然是我想念父皇了,父皇您可要快些好起來呢,我聽聞您早上又發了一番脾氣,把太醫們都罵走了?這可不成,我小時候不肯吃藥,您還說諱疾忌醫是不對的,如何自個兒卻也如此呢?”

    成帝見她撒嬌,便笑起來,道:“原來你是特意來訓我的。”

    清妍道:“哪里敢,清妍只是想父皇身子安康罷了。”說著,便靠在成帝肩頭,抱住了他的胳膊。

    應含煙聞言,才也笑道:“別人說話皇上都不肯聽的,公主說了這話,皇上可要聽一聽呢,再說,過幾日便是公主大婚的好日子,皇上可要快些把身子養好,公主也才能安心得嫁呢。”

    成帝看她兩人同樣溫聲勸說,心里便喜歡起來,道:“好好,我便聽你們的就是了。”因此便又叫太醫來,奉藥吃了。

    成帝吃了藥后,便思欲睡,含煙同清妍公主便相繼離開,好叫成帝好生養神。

    出了成帝寢宮之后,清妍因面有難色,滿腹心事似的,只是不聲不響。

    含煙看在眼中,便問道:“公主像是有心事?”

    清妍見問,便道:“應昭容,方才在里頭,我怕說了又觸動父皇心事,因不敢提……只是我心里有些憂慮,太子哥哥畢竟是才……出了事,我的親事偏定在這兩天,可使得么?”

    含煙聽了,想了片刻,道:“倘若使不得,皇上何等之人,自然早就開口說了,如今皇上不提,自然也是默許了。何況這日子是早定下的……而太子偏偏早就給……廢為庶人了,所以……想必皇上也是不想因此而耽擱公主終身的意思呢。”

    清妍聽了,略覺開懷,便點頭道:“你說的果然有理,幸虧我方才不曾貿然提起來,不然父皇定又有一番傷心了。”

    含煙便勸慰道:“公主不必在意,只顧好生待嫁就是了……這兩日,也多來看望皇上,可知你將出嫁了,皇上心里也是不舍得的?方才那許多人勸著吃藥,皇上還大發雷霆呢,只公主一來,就答應了。”

    清妍公主點頭,笑道:“應昭容,多虧你心細照料父皇,我記下了,過了晌兒自然再來。”

    兩人說了幾句,便自分別,含煙正欲帶人回宮去,忽地有宮女前來,道:“應昭容,淑妃娘娘請你去見。”

    含煙心中亂跳,不知為何竟生出幾分懼意,卻也是不敢推辭,忙含笑應了,只問道:“不知娘娘有何要事呢?”

    那宮女面無表情,道:“這個奴婢又哪里敢臆測,橫豎應昭容去了便知。”

    含煙無法,只得心懷忐忑,隨她往淑妃宮中而去。

    話說那夜,懷真同小唐商議回娘家之事,起初小唐尚有難為之意,也不知兩人到底又如何商議的,小唐究竟答應了。

    次日,懷真便又跟唐夫人說了,唐夫人雖疼愛她,倒也體恤她的心意,自然便也應了。

    懷真立刻派了人回應公府,同老太君李賢淑等先報了,然后便打點了一番,便帶著吉祥恭喜,自回府來。

    懷真這一遭兒回府,比先前更是不同,先是拜見老太君,應老太君便叫挨著坐了,握著手兒,疼愛的如寶貝似的,因細細打量了一番,便道:“如今嫁了,卻倒是比從前在家里時候更加出落了,手上也略長了些兒rou呢,可見唐府并沒有虧待你。”

    說著,又對眾人道:“你們看是不是呢?”

    當下眾人都連聲說是,懷真只是笑著不言語,放眼四看,除了這府內的人外,竟連應含煙那邊府內的伯母跟幾個meimei們也在,委實齊全。

    如今,當晚上陪著老太君用了晚飯,又坐了會兒,才放了她自回東院。李賢淑便趁機陪著往回去。

    李賢淑許久不見女兒,欣喜非常,又看懷真果然比先前養的更好,才放心,就道:“上回你爹因聽說唐府請了太醫過府,便疑神疑鬼的,生怕是你有什么頭疼腦熱的呢,他竟回家來,攛掇著叫我過去看看,我因想著你才嫁了,當娘的就立刻跑了去,又像是什么樣兒呢,因此我不理會他,后來他到底自個兒去問了唐大人……咳,問了毅兒,果然是說太太病了,他才放心呢。”

    懷真聽到她改口喚小唐“毅兒”,心中只覺得異常好笑,便不由也笑道:“唐叔叔回去也跟我說了……原來是爹不放心么?”

    李賢淑道:“那自然了,我本以為我是個cao心的,結果你爹比我還著急呢。”

    兩個人回了東院,進了屋內,懷真打量自己的繡房之中,擺設陳列等物,一如先前,毫無變更,她一一看過了一遍,心中感慨,且又喜歡。

    懷真統看了一回,才又回來,同李賢淑在桌邊坐了,便問家里一切可好,李賢淑笑說:“都好……”說了一句,忽然微微皺眉。

    懷真便問道:“怎么了?”

    李賢淑皺著眉,嘆道:“罷了,本來你才回來,不該告訴你這煩心事兒的,可遲早晚要知道。”

    懷真不解,就仍看她,李賢淑便恨的咬牙,道:“還不是蕊兒?這個丫頭,是走上邪路了。”

    懷真怔問緣故。李賢淑道:“先前不是給她找了個人家兒么?憑心而論,那家子委實是不錯的,書香之家不說,公子的性情也好,怎奈蕊兒……也不知是著什么邪,起初倒還使得,漸漸地就鬧騰起來,自打你跟唐……你跟毅兒被皇上賜婚后,她愈發地作天作地的,把人家里鬧的不像話……害得你爹顏面無存。”

    懷真暗暗震驚,忙道:“為何我竟一點也不知道的?”

    李賢淑道:“若是傳揚出去,那還得了?我早說過那家子不錯,人家知書達理的,因此竟按著不許底下亂傳,私下里找你爹商議。”

    懷真道:“然后卻是如何?”

    李賢淑道:“我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按理說,若是此事是他們的過錯,咱們自然不依,但是是蕊兒自己不像話,天天做耗的,反是咱們理虧,你爹見如此,私底下好言好語地陪了許多不是……虧得人家素來敬重你爹的為人,這件事才暫時按下了。”

    懷真仍是似懂非懂:“聽娘的意思,莫非是蕊jiejie不喜歡那家,所以才鬧?”

    李賢淑不免冷道:“她還擺著千金小姐的譜呢!也不知還想找個什么樣兒的?當初因她在家里作出那件丑事來,老太君跟太太都想隨便打發了她,那個意思,竟是嫁雞嫁狗都使得……是我又苦心給她找了個好人家,若是她安心過起日子來,又該何等和樂?真是個癩狗扶不上墻的,現在想想,我算是白cao心了。”

    懷真便安撫李賢淑,道:“娘,難得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