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我的后背靠在冰涼的磚墻上,我下意識的叫了一聲:“白狐,是你嗎?” 那人的聲音很陌生:“別說話,把這個含上。”他遞過來一只點燃了的供香,然后示意我像他一樣,用嘴咬住。 我忙不迭的照做了。我借著月光看了看他。他不是白狐,是一個從沒見過的男生。 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面有點失望。但是這失望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因為我已經看到徐夢走過來了。 我現在站在一條死胡同里面。她們守住胡同口。我實在是插翅難逃了。 徐夢一步步走到我身邊。我緊張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然而,她卻沒有抓我,反而一臉迷茫的走過去了。 我聽見她使勁的吸著鼻子,像是在聞什么味道一樣。 她帶著余下的三個舍友,來來回回走了很多遍,始終沒有發現我。我驚奇的看著這一切,心里面忽然涌出一線希望來:“我今天,很可能遇見高人了。” 我扭頭看了看旁邊的男生。他貼在墻上,一動不動。臉上卻沒有害怕,反而滿是得意的微笑。 第44章 無名 月亮靜悄悄的,月亮照著靜悄悄的夜。這里只剩下靜悄悄的巷子,和靜悄悄的我們。 徐夢已經帶著舍友走了。她們始終沒有發現我。 我把香從嘴里面取下來,長舒了一口氣,向那男生說:“多謝你了。要不是有你,我肯定被抓走了。” 那男生擺了擺手,臉上明明在炫耀,嘴里面還要故作謙虛:“小意思,小意思。雕蟲小技罷了。不過……你怎么惹上那種臟東西的?”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的舍友忽然變得很可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實在弄不清楚。”我自言自語的說了兩句,就回頭看了男生一眼,奇怪的問:“剛才是怎么回事?她們好像看不到我一樣。” 男生笑瞇瞇的說:“鬼能看到人,無非是靠感應人身上的陽氣。我讓你含著這只香,遮住了陽氣,它們自然就找不到你了。” 我恍然大悟,然后有些興奮地看著他:“你是道士?會法術?” 男生很自豪的笑了:“小道薛無名。你叫我無名就可以了。”然后他又加了一句:“火居道士,娶妻生子都可以的。” 我有些啞然的看著他,心想:“這個自我介紹怎么聽起來這么不倫不類?” 無名看著我,干笑了一聲:“你叫什么?” 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巷子口傳來咯咯一聲冷笑。 我嚇得一哆嗦,抬頭一看,發現徐夢帶著舍友回來了。又或者,她根本不曾離開。 無名有些慌亂的叫了一聲:“不好了,中計了。”然后開始手忙腳亂的把香重新含到嘴里。 這時候,徐夢的背后露出來一個蒼白蒼白的臉。它沖我們吹了一口氣。我感覺一陣寒風涌過來,凍的人直打哆嗦。緊接著,我手里的供香滅掉了。 這一下把我驚呆了。 供香這種東西,和蠟燭不一樣。蠟燭一吹就滅,而供香越吹越旺。可是這只鬼居然能一口氣把香吹滅,這實在是駭人。 我正在發呆,無名拽住我的胳膊,叫了一聲:“快跑。”然后就向巷子深處逃去。 我腳腕疼的直抽冷氣,一邊跑一邊說:“這是一條死胡同,根本跑不出去。你不是道士嗎?快捉鬼啊。” 無名苦笑了一聲:“我只會剛才那一招。” 我聽了這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鬧了半天,你只是個半吊子道士,剛才裝的那么本領高強的。” 我剛想到這里,就感覺后脖頸一涼。緊接著,全身發麻,動彈不得了。 我知道,是徐夢趕上來了,我被抓住了。 我的身子使勁的哆嗦,根本控制不住。我想要呼救,可是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扭頭看了看無名,想要讓他救我,結果眼光一瞟,發現他也被抓住了。 徐夢雙目無神,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和其余的舍友沒有什么區別。而她背后的那只鬼,則怨毒的看著我們。 它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一個道士?好久沒有吃過道士了。” 隨后,它使勁的張大嘴巴,露出獠牙,向無名身上咬過去。無名根本動彈不得,只能閉著眼等死。 我站在旁邊,看的流了一身冷汗,因為我知道,等它吃完無名,接下來就該我了。 第45章 無所不能 世界上有很多令人難過的事。其中之一,是有人要害你的同伴。而比這個更難過的,是害完同伴就要來害你。而最難過的事,是他害不了你的同伴,卻可以害的了你。 我今天就遇到了最難過的事。 厲鬼張牙舞爪的咬在無名身上。我嚇得閉上了眼睛。我實在不敢想象那種慘烈的景象。緊接著,我聽到了一陣慘叫聲。 我聽了這聲音之后,心里面大為驚奇,忍不住又睜開眼了。因為這聲音不是無名發出來的,而是厲鬼發出來的。 我看見無名好端端的站在地上,而厲鬼半邊臉像是被烈火燒過一樣,慘不忍睹。 它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無名:“小道士,你真是好手段。” 無名顯然很害怕,不過仍然強撐著吹噓:“我身上有道家正宗符咒,金剛不壞,神鬼不侵。你奈何不了我。” 厲鬼嘿嘿冷笑了一聲:“奈何不了你?那倒也未必。只不過,我今天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罷了。” 隨后,她轉身看了看我。 我嚇得一哆嗦。我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的涌過來,把我淹沒了。我張大嘴,想要呼救,可是這時候大腦一片空白,我連說話都不會了。 厲鬼伏在徐夢的脊背上。徐夢目光呆滯,完全被控制住了。她像是行尸走rou一樣,一步步的走過來。 厲鬼走到我面前了,下一步就要吃我。我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了,只能站在地上等死。 忽然,我聞到一股冷冽的清香,像是寒塘中的枯荷。這香氣如同一道極細的柔絲飄過來,沁人心脾,卻又不會太濃烈。 這個香味讓我心中一動,我對它太熟悉了。我閉著眼睛大叫:“你出來,我知道你來了。你出來救我。” 隨后,我聽見耳邊一個戲虐的聲音:“我以為你打算自己殺了這只厲鬼呢。” 我睜開眼睛,看見白狐站在我面前。 夜風起,白衣飄飄。他的臉上帶著微笑,嘴角像是彎彎的月牙。 他沒有出手,但是厲鬼偏偏不能前進一步,也無法后退一步。竟像是被他的氣勢攝住,動彈不得。 他沒有看那厲鬼一眼,也沒有看我的舍友一眼,更沒有看無名一眼。因為他一直在盯著我。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有危險,為什么不叫我?” 我看到他之后,心中懼意全消,以前的那種聰明勁全都回來了。我笑了笑,狡辯說:“我這不是叫了嗎?” 白狐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我感應到你有危險,及時趕來,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而周圍已經刮起狂風了。 那只厲鬼伏在徐夢背上,驚慌失措的大喊:“你是誰?有膽量就現身,鬼鬼祟祟算什么?” 我驚奇的看著白狐:“她看不到你?” 白狐點了點頭:“她的本領,還不足以看到我。” 我有些興奮的對白狐說:“你快殺了她。把我的室友都救出來。” 我雖然嘴上沒有承認過,但是我心里早就覺得白狐無所不能了。無論他想做什么事,都可以輕易辦到。 然而,他卻緩緩搖了搖頭:“我不能。” 第46章 墓有主人 我驚訝的看著白狐,怎么也想不到他會這么說。 我扭頭看了看那只厲鬼,她已經快要崩潰了。我又看了看白狐:“你是不能,還是不肯?” 白狐微笑著說:“你可以理解為不肯。” 我更加疑惑了:“你為什么不肯?你們倆是親戚嗎?” 白狐搖了搖頭:“我是為了保護你,所以才不肯。我能來到這里,是通過你脖子上的美玉。我一旦出手,無論是殺人還是殺鬼。都會被那座血墓感應到。” 他眉頭緊皺,似乎在想一件很難辦的事:“那座血墓知道你的存在,倒還不礙事。萬一它的主人猜到我可以用這種方法離開山村。很可能會對付你。” 我驚訝的看著白狐:“血墓就夠可怕了。它還有主人?” 白狐點了點頭:“血墓里面的東西是死的。它的主人卻是活的。活的總比死的可怕。如果它的主人沿著這條玉的線索找到你。我擔心他會殺了你。” 我聽見這句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然后又替他補充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也就不能復活了,是不是?” 白狐忽然有點生氣,他居高臨下的盯著我:“你以為,我千里迢迢來救你,只是為了讓自己復活嗎?”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我不想接他這句話。于是來了句:“山村距離這里。只有二百里。” 白狐被我說的一愣。他臉上的怒容還沒有消退,眼睛里面卻有了笑意。他指著我:“你呀,你呀。”最后還是撐不住,笑起來了。 白狐笑的很開心,我卻笑不出來。我發愁的說:“你不能殺這只厲鬼嗎?那可怎么辦?總不能由著它害人。” 白狐看了厲鬼一眼,隨手一招。厲鬼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它驚慌失措的向周圍看了看,但是什么也沒有看出來。 它爬起來,怨毒的看了我兩眼,嘿嘿冷笑了一聲:“今天有人護著你,我就不動你了。不過,咱們來日方長……嘿嘿……” 它獰笑著走了。 我著急的直跺腳:“你怎么把它放走了?萬一它再來對付我怎么辦?” 白狐看著我說:“厲鬼就像是一團火。它的戾氣能殺死人,但是最難受的還是它自己,它每分每秒都被仇恨折磨著。沒有人愿意做厲鬼。” 我眨了眨眼睛:“這是什么意思?” 白狐說:“冤有頭,債有主。它之所以做厲鬼,生前必然受了很大的委屈。只要幫它解開心結,它自然就走了。” 我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誰來幫它解開心結?” 白狐指了指我。 我驚訝的看著他:“我?為什么是我?我不敢,我害怕鬼。” 白狐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柔聲說:“勇敢點。以前你很勇敢的。” 我皺著眉頭說:“我怎么不記得?我一直膽子很小。”我歪著頭想了一會,問他:“你會幫我對付這只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