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容呈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退開了一點，直視著她的眼睛，道，“等我回來。”

    戚楠聽得出他的語氣十分認真，這讓她心中產生了一絲說不出的怪異感。

    她并不覺得今天有任何特殊之處，這嚴肅又認真的道別出現在這個時候不免就有些怪異了。

    她心里暗想著，目視著他的背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范圍。

    容呈去上班后，戚楠就回到了樓上書房看自己的劇本，容卓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戚楠先是聽到了樓下響動，她起先以為是容呈回來了，心中覺得奇怪的同時杵著拐杖出了書房探察，然后容呈沒找到，倒在廚房找到了她的辣條兄弟。

    此時她值一包辣條的兄弟跟個非洲難民似的，半截身子都快鉆到冰箱里去了，只為在里面找到半個剩下的面包，他沒注意到她進來，專心致志地翻找能吃的東西。

    戚楠嘴角抽抽，那拐戳戳他的脊背，被他不耐煩地拂開了。

    戚楠繼續戳他，一邊戳一邊說道：“我說，你確定不回頭和你的小伙伴打個招呼了再找吃的？”

    果然是只值一包辣條的情誼，她想。

    容卓聞言身子驀地一僵，一秒之后迅速從拋棄了冰箱一個轉身就要撲過來抱住她的腿，戚楠嚇了一跳，趕緊把拐杖往前一送，于是她的辣條兄弟沒抱到她的腿，把拐杖抱了個滿懷。

    容卓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抱住的只是冰冷的合金物，閉著眼悵然淚下：“楠兒啊，哥可見到你了！”他一手甩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做足了孟姜女哭長城的架勢，“小楠兒啊，你咋瘦成這樣了呢？”

    戚楠索性把拐杖放開，讓他抱個夠，自己靠著墻壁欣賞他拙劣的“表演”。

    容卓嚎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回應，遲疑著抬起頭將眼睛掀開一條縫偷瞧，又丈量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頓了頓，道：

    “……唔，你的腿好像比以前長了？”

    戚楠面無表情道：“如果你是與十歲時的我的腿相比的話。”

    容卓：“……”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拐杖，又看了看她的腿，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和小叔玩情趣都玩出事故來了？是s那個m嗎？”

    “小卓子，你回來得比我想象中的早啊，這么短的時間能恐怕不足以將你磨練成一代棟梁吧？”戚楠朝他微笑，“要不我向你小叔建議建議，再回去打磨一下？”

    容卓聞言臉色大變，把拐杖恭恭敬敬地遞到戚楠的手中：“別啊，我都想你想出相思病來了，再打磨一陣下次見我就只能在火葬場里見了！相思無解啊！”說完，深沉嘆息一聲。

    戚楠嘴角微抽，杵著拐杖去了客廳。

    容卓從冰箱里順了盒牛奶，也跟著她去了客廳。他將自己摔進沙發里，舒服地呼了口氣：

    “你腿咋了？”

    “一跤摔的。”

    “你這是腿軟缺鈣啊，得補補。”

    戚楠：“……”

    她沒和他就這個話題貧下去，轉而問道：“你怎么回來了？不回去了？”

    容卓回道：“勞改期滿。”這時胖秋從他腳邊路過，他垂眸看了幾眼，彎下腰把它拎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揉揉它的腦袋，“小楠楠啊，我問你個事唄。”

    戚楠看他一眼，見他眼神游移，和往常的他大不一樣，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問道：“問什么？”

    容卓欲言又止。

    戚楠睨著他：“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干脆了？打磨的結果？”

    容卓被她的話一激，脫口問道：“咱們今天中午吃什么？”

    戚楠：“……”

    容卓：“……”

    兩人對視兩秒，戚楠收回目光，面癱著臉：“今天中午不待客。”

    容卓立馬為自己辯駁：“我不是客人。”

    戚楠顯然不想和他爭論客人與否這個問題，她好奇的是那個明顯被他隱瞞了的真正問題，她直視著他，問：“所以你想問的只是這個？”

    容卓目光閃爍：“……是的。”

    戚楠指了指門的方向，道：“門在那邊。”

    “小楠楠啊，你怎么能對我這么冷酷這么無情呢？！”容呈做作地捂住胸口，“我的心都被你傷透了！”

    戚楠無視他的夸張的演技，道：“貓留下，人離開。”

    “胖秋舍不得我！”容卓抱著胖秋一臉無賴樣，看得戚楠一陣無語。她并沒有想過真要把容卓趕走，見他不愿離開后就沒再說什么，而是打開了客廳的電視。

    她忙著換臺，試圖找一個喜歡的節目，這時，她聽見容卓開口了。

    “小楠楠啊，你有沒有覺得……”說到這里容卓停下了。

    戚楠把目光從電視屏幕移到他身上，問：“覺得什么？”

    容卓接著說道：“覺得我家小叔今天行為有些異常？”

    戚楠手指無意識地按遙控器換臺，想了想，道：“沒有。”

    “真的？”

    “騙你有糖吃？”

    容卓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沒有就好。”

    戚楠停下換臺，轉過頭用探究的眼神看著他：“我怎么覺得……你好像認為他不正常才正常？”

    容卓一臉無辜：“錯覺。”

    戚楠看著他若有所思。

    容卓避開她的目光，挪開胖秋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我要走了。”

    戚楠盯著他：“你不好奇午飯的菜色了？”

    容卓笑笑：“你不是不待客嗎？”

    “你不也不覺得自己是客人嗎？”戚楠頓了頓，“小卓子，說起來，我覺得你今天比較異常，這個時候回m市，這個時候來這里，你讓我感覺……你好像是來確定什么的？”戚楠扶著沙發站起來，直視他，“容卓，你在向我隱瞞什么嗎？”

    ☆、第49章 坦誠

    辣條兄弟留給她一肚子的疑惑，自個兒倒是瀟灑地離開了，可讓戚楠難受得不行。她必須得承認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這讓她十分沒有安全感。

    容卓離開后，她再也不能專心看自己的劇本了，意識到這點后，她索性丟下劇本找了部網劇看。小成本的網劇制作粗劣，但劇情狗血笑點足，用來消磨時間還是可以的。

    然而戚楠并沒有被娛樂到，她甚至發起了呆。

    許久之后，她從走神中醒過來，關了網劇，拿出手機給楊航打了一個電話，和之前的大多情況一樣，業務繁忙的楊航總能第一時間接通她的電話，就像給她開了專線是的。

    聽到電話里熟悉的聲音，戚楠恍惚了一下，定了定神，這才回復了對方，用的是她一貫使用的調侃語氣。

    “羊，上班可還愉快？”

    不是第一天認識戚楠，這位兢兢業業為自家上司排憂解難了好幾年的優秀助理也算了解她，因為了解所以更加不相信她的一通電話過來只是為了一聲問候，他猜測著她的真實用意，嘴里試探著回復道：“還行？”

    他的語氣里滿是不確定，就像是為了迎合她想要的答案而特意說的。

    戚楠聽出了，但并不在意，她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自己的大腿，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這才又問道：“所以你摸魚了？”

    “……大概沒有。”

    “真棒。”

    楊航：“……”

    經過了一輪無意義的對話之后，他覺得自己有點摸到了她打電話過來的真實意圖，于是頓了頓，突兀地回道：“容先生不在。”

    事實證明幾年的相處讓他足夠了解她，她確實是想在他這里得知容呈的一些行程。當然更直接的做法是，她可以打電話給容呈本人確認，大多時候她也確實不會跑人家助理那里去旁敲側擊，但這一次不一樣。

    也許是受了容卓的話的影響，戚楠并不想承認這一點。

    “不在的意思是……”她不由得將背挺直了一點，結束了她之前的閑散姿態，“出去了？還是在開會？”

    楊航道：“意思是他沒來上班。”事實上，自他跟著容呈之后，他就發現自家這位老板每年都會在這一天休假。他原本想把這事告訴戚楠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話到了嘴邊，他又決定隱瞞了下來。

    戚楠握著手機的手一頓，隨即語氣自然道：“所以這是你上班覺得愉快的真實原因？”

    楊航：“……”

    “繼續愉快著。”戚楠打趣完，不等他回話就掛斷了。

    掛斷電話后，她想了想又給容呈打了一通電話，這一次卻沒能享受到專線的便捷，她甚至在第二次鈴聲尾聲才聽到了對方的聲音，來自他的歉意。

    “抱歉，剛才在開會。”

    戚楠小小地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早上還說著要休假呢，這會兒就變成工作狂了？”

    容呈頓了一下：“只是例行會議。”

    戚楠輕笑了一聲：“好吧，別太累了。”

    “……嗯。”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戚楠說完準備掛斷電話。

    容呈趕在她掛斷之前出聲了：“你有什么事嗎？”

    “沒事。”戚楠做了個聳肩的動作，隨后意識到對方也看不到自己，做到一半又停止了，“就想監督一下有過休假念頭的容先生會不會消極怠工，事實證明是我多想了，你依然是精英界的楷模。”

    容呈沉默。

    沉默中戚楠突然輕笑了一聲，她的笑聲通過手機傳入他的耳中，就像落葉飄落湖面，漣漪陣陣。

    “好吧，我承認了。”她收了笑聲，聲音也變得極輕。

    “我想你了。”她說。

    容呈聞言面色變得柔和了許多，隨之心境發生了不可言喻的變化，盡管這些變化并沒有在聲音中泄露出來，他只是道：“我早點回來。”

    “好。”

    容呈承諾的早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有點偏差，聽著身后響起的腳步聲戚楠這么想。

    此時屋里已經暗沉一片，沒有燈光，他們看不見彼此，只有聲音能穿透黑暗，腳步聲，以及他的說話聲……

    “怎么不開燈？”她聽見他問。

    她懶懶地回道：“想一些事情沒注意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