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不是為了安撫晉王,文帝知道禹王妃是誰啊! 真以為好媳婦兒很招人喜歡呢?! 兒子都能殺,兒媳婦兒算個屁! “父皇可以罵兒臣癩蛤蟆要吃天鵝rou,卻不能污蔑她。”晉王笑嘻嘻的臉上頓時就沉下來了。 他生得玉樹臨風,英姿勃勃,又錦衣美玉生出卓然不同的尊貴威嚴,好好兒的一個皇子。 “你這個逆子啊!”文帝被氣得直哭。 這逆子是癩蛤蟆,那他親爹是什么?老癩蛤蟆? 老頭兒真心覺得兒子都是生出來討債的,早知道當年就不要宰了那么多的庶子,只留了這么王八玩意兒啊! ……等一等……王八玩意兒也不能夠說,不然皇帝陛下又要躺槍…… 心中悲憤欲絕,文帝已經奄奄一息,看著油鹽不進的手中溫煦微笑摸著腰間美玉,十分從容的逆子,老頭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終于不肯陪他玩兒這勸說游戲了,恢復了一貫的森然無情,只看著含笑看來的晉王。 他的臉色慢慢地變得冷酷了起來,一只手輕輕抬起,冷冷地說道,“既然你這樣喜歡她,朕可以成全你,只是!”他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一瞬間如同一位真正的君王一般俯瞰自己的臣子,目中無悲無喜,漠然到了極點。 “皇家不能有這樣的污點,日后,你便再不是皇子!至于太子之位,也再與你無關。”文帝合目,淡淡地說道,“江山,美人,你自己選。” 有這樣的殺手锏,還廢什么話呢! “兒臣都要,行么?”晉王的無恥也是文帝生平僅見,貪婪得叫人眼睛流血。 “不行!”文帝差點兒被氣得破功。 “父皇別生氣。”見老頭兒被氣得直翻白眼兒,作為一個好孝順的兒子,晉王殿下也很為難的,他急忙走上前將自己的手拍打著文帝老邁消瘦的身體,叫他用力推開,卻依舊沒臉沒皮地湊上去好生安撫順毛兒。 見文帝的老臉緩和了許多,他便繼續很光棍兒地說道,“這江山不給兒臣,您給誰呢?大皇兄沒用成了那樣兒,嫡皇子,當年卻不敢與咱們兄弟爭奪,避出去,雖明智,卻失了膽氣銳氣,您那時就對他很失望。” 這個是真的,文帝無言以對。 堂堂嫡皇子在庶出兄弟們的壓制上竟不敢振奮相對,還很“機智”避走邊關說什么狗屁的坐山觀虎斗,從那時起,文帝就知道,這個兒子,生作嫡子,卻并沒有嫡子的氣魄。 跟個妾混在一起,人都變得跟庶出似得。 這個是這么多年,他所以喝罵大皇子的原因。 他心里其實是看不上這個兒子了的。 “還有七弟,您廢了他的母親,莫非還要重新接回來?七弟溫文,不好相爭,您該是知道。”晉王溫聲說道,“七弟為王尚可,若為帝,鎮不住前朝。”前朝那些老狐貍不得糊弄死冀王?別看冀王聰慧敏銳,只是面對帶著黑水的兒的前朝,遠遠不及在其中浸yin了幾十年的晉王。“父皇廢了皇后,不就是為了保全七弟,不叫他與兒臣相爭,日后叫兒臣殺了?” 晉王的笑語叫文帝臉上的惱火變得稀薄了許多,他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您殺了貴妃,卻只是把皇后給廢了將她攆出去,兒臣就知道了。”看似無情,實則留了一線生機,只不過是張皇后愚鈍,自己把自己給逼瘋了。 “父皇就剩下兒臣了,還有誰呢?”有恃無恐的無恥說的就是晉王殿下了,他叫文帝憤憤踹了一腳,卻只是笑嘻嘻地當沒事兒發生兒,躲開了。 若換了大皇子,只怕要誠惶誠恐與自己請罪,冀王雖然有尊嚴,卻只是清冷,不會如這個兒子一般與自己嬉笑,文帝老了,若從前看見這樣嬉皮笑臉的兒子,早就厭棄,可是如今卻變得心軟,甚至喜歡這一個沒有了君臣,只有父子的嬉鬧。 他滄桑渾濁的眼睛看著風華正茂的兒子,看他英俊得與自己很相像的臉,那張臉上露出的卻是執著不改的深情,目光變得有些迷茫了。 他當年……也那樣喜歡過一個女子,不顧一切的迎她進宮,叫她做自己的皇后,把一切的尊榮都給了她。 可是時光易逝,色衰愛弛,她依舊笑容美麗,可是他卻漸漸想不起當年的心情,直到她在宮中寂寞地枯萎。 “如今你喜歡她,可是日后就會明白,亂花迷人眼,人心……” “人心易變,我心如磐石,永無改變。”文帝眼中的傷感晉王多少能猜出有些,可是他不是受不住誘惑的君父。 他就是他,從當年少年時就有的心愿,若要亂花迷人眼,早就不耐煩撇開她去。他要的不是一時的貪歡與美色,而是只她給給自己的安寧與幸福。或許為了她,他少了很多的愉悅與享受,可若是這是能夠永遠留在她身邊的代價,他覺得就算艱苦更多,也都是值得的。 “她……兒臣不能放手,死也要帶著她。”晉王慢慢地肅容,跪在了嘆息的文帝的面前將額頭抵在地上,輕聲說道,“兒臣要叫她實至名歸,得到的都是世間的贊譽,而不是議論紛紛。兒臣日后也可以娶她,可是只求,父皇出手,叫她得到父皇的允許,得君父的正名!”他一雙熱烈激烈的眼睛誰都看不到,卻仿佛能透出激烈的火光來,喃喃地說道,“她值得的是最好的。” “不變?”文帝沉默很久,突然問道。 “至死不變!”晉王斷然說道。 頭上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這難耐的沉默過了多久,突然傳來了帝王一聲疲憊的嘆息。 “朕,知道了。” 晉王渾身巨震,雙目酸澀,眼前的地面一點一點地落下了點點的水花,將地面打濕。 與此同時,仿佛是感覺到了什么,一臉安靜地繡著一個胖嘟嘟蓮花嬰孩兒小肚兜兒的禹王妃,雙手微微一抖。 她望向開遍了花枝燦爛的窗外,不知為何,只覺得陽光明媚。 第220章 短短不到兩個時辰,上京一片嘩然。 先是大皇子不知為何就抽了魏國公,把個魏大人給抽得不知生死,之后就有文帝命大皇子入宮。 這個……雖然大皇子遮遮掩掩的就不愛叫人知道究竟為啥跟魏國公結仇,不過大皇子不知道的是,前腳皇子大人入宮請罪,后腳皇子他那兩位側妃就在韋家門外公然掐起來了。 老的那個哭著叫被陷害,小的那個為了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不是自己陷害了自家姐妹,自己乃是一朵小白花兒來的,不得不哭哭啼啼把韋妃娘娘與魏國公手拉手在密室密談,不知叫大皇子撞見了什么發飆的事實給說了。 流言以光的速度在京中蔓延。 都知道魏老國公狗膽包天,前才撬了江夏王前世子的墻角,這眼瞅著一山更比一山高,開始撬皇子的墻角了。 這時候能忍住的絕對不是人,大皇子爆發一下往死里打,也算是情有可原。 貴圈真亂吶…… 也因這個,雖然文帝大怒命大皇子入宮,然大家都覺得這事兒跟大皇子只怕不會有太大傷害。 人頭上都綠成韭菜了,怎么還能往人純潔的心里插上一刀呢? 不過多時,文帝的處置叫京中都寂靜了一下。 因魏老國公實在太招仇恨了,先得罪河間王再得罪江夏王眼下又得罪大皇子,一脈相承,大家都以為文帝也會如前兩次一般,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不輕不重各打五十大板也就完了。 誰知道這一回,文帝卻痛罵大皇子,命他親自往魏國公府賠罪不說,還賞了魏家一個伯的爵位,魏老國公之事卻只字不提,就跟不知道這家伙干了什么似的。 雖然大概是因文帝極為喜愛眼下新晉的魏國公魏燕青因此對魏府頗為優容,然而對大皇子的厭棄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明顯是大皇子叫文帝凌空幾個耳光抽在了臉上,抽得滿地打轉兒找不著北的節奏。 還沒等大家伙兒從這組合王八拳里回過味兒來呢,文帝另一道旨意叫大家都瘋了。 大皇子他唯一的嫡子,禹王世子楚白,過繼給了晉王,以后管叔叔叫爹了! 這都是什么仇叫文帝這么欺負大皇子呀,大家都很不忍,很不忍,很不忍……默默地離大皇子更遠了些。 眼瞅著大皇子算是徹底失勢,這時候還湊上去豈不是叫帝王不痛快?皇帝陛下不高興,不是自己找死? 因此……所有的同情,還是都在內心深處好了…… 大皇子渾渾噩噩地出宮,就發現自己被有意識地疏遠了,至少他也知道,嫡子沒了,自己又被君父厭棄算是沒了前程。 也因這個,他愈發痛恨引發了自己這串兒倒霉事兒的韋妃,又想到關于韋妃的面相問題,他陰沉著臉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年的苦逼事,果然都是從納了韋妃開始。本就心懷怒火,再沿街回府時見了許多的指指點點,素來要臉的大皇子再知道自己被紅杏出墻之事叫天下皆知,頓時一口血就吐出來了。 他只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把個韋妃千刀萬剮,一路怒氣沖沖回府。 待經過禹王府那高貴煊赫的門匾前的時候,大皇子目光落在那高大沉重的大門前一瞬,心里不知為何,陡然一痛。 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又要繼續失去一些從前覺得不重要,卻是真正屬于他的東西,他看著府門處那巍峨猙獰的兩個石獅子,仿佛如同磐石一樣堅定永遠走在哪里,叫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正妃禹王妃。 這個女人沒有自己的寵愛與庇護,卻一直都堅定地留在這個王府里,大概是在等著自己回頭。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回頭去看一看她,只是去寵愛另一個不值得自己寵愛的女人。 其實,韋妃怎么能與禹王妃相比呢? 無論高貴還是美貌,抑或是她的心……韋妃,似乎跟禹王妃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其實,她才是他的妻子。 對了,楚白也是他的兒子……他怎么會鬼迷心竅不喜歡他?若他回頭,到時候一家團聚,就算楚白成了晉王的嗣子,可是心向著的一定是他! 晉王想奪自己的子嗣,也得問問禹王妃與楚白愿不愿意。 大皇子怔怔地看了一會兒那緊鎖的大門,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這些。 他今日很難過,也很受傷,更也很狼狽,這個樣子,他心里雖然想要去尋禹王妃,可是卻不愿意拿這樣的面目去面對她。 他想到禹王妃,那千瘡百孔的心竟然慢慢地愈合了一些,目光一冷只叫人往后頭馬棚處的宅子去了,才叫急忙趕來的下人給扶著下了車,就見頭上簡單地包扎了一下,臉色慘白可憐的韋妃就沖了過來。她腰肢柔軟,身段兒婀娜,卻嬌軟得叫大皇子突然礙眼。 禹王妃永遠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就算同樣窈窕,卻從未有這樣輕薄的時候。 大皇子用審視的眼神看著韋妃,看她那張已經不是那樣美麗的臉,又想到她給自己帶來的屈辱,早就對她沒有了半分的憐愛,只冷笑了一聲,看著韋妃撲過來,上前一個耳光把她抽在地上,看她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兒捂著臉驚恐地看著自己,只冷冷地說道,“賤婦!你竟然還敢來我的面前?!”他左右看看,見這些日子永遠在自己身邊的趙姬竟然不見,便皺眉問道,“趙姬呢?” 他詢問了這句話,卻見周圍的下人,都瑟縮地往后退去,不由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安。 “趙姬呢?!”趙姬純良可愛,深情款款,那是大皇子心中的白蓮花兒呀,頓時大皇子就急了,怒吼問道。 “庶妃娘娘不知所蹤了。”其中一個管事兒的硬著頭皮在大皇子暴怒的目光之中艱難地說道,“回府的路上突然就不見了,那時候只側妃娘娘在庶妃身邊,咱們,咱們……” 韋妃與趙姬都要掐出人頭狗腦子了,唯恐殃及池魚,這下人也有下人的生存智慧來的,回府的時候躲在前頭遠遠的地方都不敢回頭看,誰知道這一回來就不見了一個呢?這管事就很苦逼,目光頻頻往韋妃的方向去看。 這眼神充滿了異樣,韋妃頓時大驚失色。 “殿下不是!”顯然這些下頭都以為自己為了爭寵把趙姬給干掉了,迎著大皇子陰鶩看來的眼神,韋妃都冤枉死了,急忙爬過來抱住了大皇子的腿哭道,“我怎么會傷了趙姬?怎么有力氣傷了她?是她……” 她想到最后趙姬看向自己的莫名充滿了仇恨的眼神,心中疑惑又覺得恐懼,仿佛這個女子生來,就是為了毀滅她的一切,叫她從天上跌落云端。可是她根本從不認識趙姬的呀! “你別說她是自己走了。”大皇子死死地看著在自己面前潸然淚下的韋妃,突然笑了。 當他是傻子,是罷?! “殿下您知道?”可不是自己走了么,韋妃驚喜抬頭,可是大皇子那雙眼睛,卻叫她頭上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他已經給她定了罪,他以為是自己殺了他寵愛的女人。 “你從來都狠心,我當然知道。”當年還把宮中賜下的美人給嫁給最低賤的軍漢叫人隨意糟蹋,大皇子那時不當一回事兒,左右不過是幾個女人,可是如今想起來卻覺得骨頭發涼。 看著這個眉目依稀有從前美麗,在自己面前可憐巴巴的女人,他卻想到她那蛇蝎一般狠毒的心腸,想到自己竟然與她同床共枕這么多年,竟不寒而栗,猛地退后了一步,喘息了片刻,捂著心口有些冷厲地笑道,“我怎么寵愛了你?!” 韋妃豁然抬頭! 不管從前大皇子是別愛趙姬,還是痛恨她與魏國公之事,她都不害怕。 因為她相信大皇子心里是有她的,可是今日,當她聽見大皇子突然用這樣無情平靜的聲音來對自己反悔了了從前的恩愛,她只覺得心頭冰涼,叫她忍不住地慌張起來,尖叫抱著大皇子哭道,“我跟殿下這么多年,是這一句話就能湮滅的?!殿下就算不記得我的好,可是昊兒呢?昊兒是您最疼愛的孩兒呀!別人,別人又算是什么?”她是真的心慌了起來,又覺得心中生出無比的恐懼。 “昊兒?”大皇子想到自己的庶子,目光突然閃爍。 比起愛哭嬌氣的楚昊,楚白溫文,楚峰硬朗,楚離鋒芒畢露……他與禹王妃的孩兒都是最好的,怎么跟韋妃的就是個軟蛋?! 大皇子不聽見楚昊還好,聽見了楚昊更覺得惱火,見韋妃哭得涕淚橫流,便冷笑了一聲。 “那也只是個庶子。”他垂頭,在韋妃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輕聲說道,“我大好的嫡子出息極了,你這個庶子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