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張氏若真的干掉韋妃,那名聲就得在京中如雷貫耳了,別人不說,她閨女十姑娘如薇,還嫁不嫁人? 誰敢娶梅超風她閨女? 那可是滿門被滅的節(jié)奏呀。 為了一個韋妃究竟是不值得的,況世子妃還有更好的借刀殺人之計,小眼珠子里都是懇切,在張氏回頭滿是怨毒的目光里殷勤地說道,“再說,這又不是大伯父的妾,大伯娘這修理她名不正言不順不是?今日她敢在娘家私會大伯父,還手牽手含情脈脈各訴衷腸,這多年的相思就跟洪荒之……就跟海浪一樣澎湃連綿不絕,不得叫大皇子知道知道呀?大皇子是她主子,想如何處置,大皇子說了算是不是?” “什么?” “又不是咱們陷害她,”看韋妃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如意聳肩哼哼地說道。 那什么傳說中主母嫉妒受寵的妾室,把個男子丟在她房中百口莫辯的話本子真的不少,不過韋妃這種自己送上門來的傻蛋這年頭兒就不大多見了不是? “不可以!”大皇子眼前已經(jīng)懷疑她,若是真的傳到大皇子的耳朵里……韋妃都不敢想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 不是只有女人才知道什么叫由愛生恨的不是? “沒錯,是得叫大皇子知道她的真面目!”張氏一雙透著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看著狼狽得臉上流著血格外猙獰的韋妃,喃喃地說道,“叫我日子不好過,奪走我的夫君,我也得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好過!” 她又想到韋妃就是前些時候進門的韋氏女的姑母,這兩個一脈相承,那日韋氏女進門竟然都不給自己敬茶,越發(fā)惱怒起來,隨手就抽了韋妃一耳光唾道,“都是一家子賤人!” 她雖然才生了大病,不過此時一口怒火憋在心頭,再沒有她這般有力氣的時候。 韋妃叫她給摁在桌上蹂躪得披頭散發(fā),渾身上下衣裳都散開,人已經(jīng)呆滯木然了起來。 張氏闖入韋家這么久,韋家竟然到了現(xiàn)在還無人來救自己,韋妃心里已經(jīng)知道不妙了。 “來人,叫大皇子過來!”張氏雖然聲勢不同從前,不過到底靠著冀王,還十分看不起沒用的大皇子的,此時便頤指氣使地對一旁的一個丫頭吩咐道,“叫大皇子自己過來看!看看他納的是個什么東西!” 她可不要把韋妃捆到大皇子面前去告狀,到時候韋妃倒打自己一鈀說自己陷害她怎么辦?就叫大皇子到現(xiàn)場來,好好看看這是個什么情況,還知道韋妃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不要!”韋妃嚇得一個機靈,不由屈辱地抓著眼前這個女人的手,今生第一次委屈地央求道,“求求你……我與我們殿下……” “呸!”對于她這央求,張氏只給了一口唾沫。 如意抹了一把汗,看張氏面色潮紅顯然還在激憤之中,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停的,韋妃死總比她大伯父死強多了,松開了張氏的手與如玉站在一起,就見如玉正在快意地看著身下緩緩流淌著鮮血的魏國公。 她嘆了一聲,也知道如玉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伸手握住了jiejie微微顫抖的手低聲說道,“我,我總是跟八jiejie在一起的。”就算有什么不好聽的話,她也會跟如玉在一起。 她們從小兒一起長大,遇到什么,自然都要一同面對。 “不必叫太醫(yī)。”如玉一雙眼睛閃爍著叫人害怕的光亮,轉(zhuǎn)頭看著如意輕輕地說道,“我寧愿此時不嫁人,也想日后都清凈。” 魏國公府被魏國公鬧得烏煙瘴氣,兄弟姐妹的痛苦也是來自這個男人,為什么要放過他?就因為他是父親,因此就要忍耐?叫自己一家痛苦,叫老太太跟著擔驚受怕?如玉心里燒著一團的火,偏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紋緩緩地說道,“長痛不如短痛。” 如意看著如同一團炙熱的火光的jiejie,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及jiejie的。 如玉愛憎分明,沒有她圓滑討人喜歡,可是如意自己知道,自己比不上jiejie。 “怨不得我這么喜歡八jiejie呢。”因為她沒有辦法成為如玉一樣的人,所以才喜歡跟在她的身邊,憧憬她的樣子。 “走開!”看這黏糊糊的meimei不知道自己腦補了什么,小身子拱過來拿毛茸茸的發(fā)頂哼哼唧唧拱自己的臉,魏八姑娘被惡心得不輕,垂頭就兇巴巴拍了正瞇著眼睛嗚嗚叫的meimei一巴掌,見她抱著頭還往自己懷里鉆,又不能摁著這meimei打,只好一臉木然地由著她在懷里撒嬌,一邊看著魏國公身子都不大動彈了,嘴角便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來,瞇著眼睛說道,“看誰還能救他!” “不過這可是要算在大伯娘頭上。”世子妃左右自家愛吃醋的美人不在,懶洋洋拱著jiejie說道。 “不必怕,冀王肯定有辦法。”如玉哼笑了一聲說道。 “十meimei怎么辦?” “若因家母名聲不好就不來求親的東西,也就是那樣兒,不嫁也罷!”如玉瞇著眼睛說道,“我們就是這樣的女孩兒,消受不來的,就滾遠些!” 她正是激蕩心魂的時候,眉眼之間都是一片叫人移不開眼的光彩,正在說話,卻見外頭又有腳步聲傳來,順著看去,就見了門口正氣喘吁吁地大步進來了兩人,一個一臉苦逼焦急的正是四姐夫顏寧,另一個,卻是面容平靜,卻喘息得厲害的宋云焱。 他立在陽光斑駁的門口,仿佛對室中的血腥狼藉視而不見,一雙黑沉安靜的眼睛里,都是他即將要迎娶的妻子。 如玉攬著meimei看過去,就見宋云焱的目光平靜寧和,對自己方才說的話,沒有半分的厭惡。 “我擔心你。”宋云焱緩緩上前,先把個礙眼的連連搖著自己小腦袋的魏九給扒拉到一邊兒去,卻只對如玉輕輕地說道,“你別怕,不管有什么,我都在你的身邊。” 這廝毫不臉紅地剽竊了世子妃的甜言蜜語,看如意在一旁十分嫉妒地搖著衣袖看著自己,微微挑眉淡淡地說道,“世子就在前院,韋大人處壓陣,你懂的。”楚離陪著如意來了韋家,自然恐她叫人欺負,帶著大隊的王府侍衛(wèi)氣勢洶洶地圍了人家宅子。 數(shù)百侍衛(wèi)此時已經(jīng)將韋家給團團包圍,殺氣騰騰,韋家方圓半里,能跑的都跑了。 都以為這是廣平王世子要大開殺戒的節(jié)奏——左右從前,這世子也不是沒有這樣抄過別人的家。 “側(cè)妃不必期盼韋大人。”宋云焱跟韋妃也是老朋友了,回頭溫煦地說道。 廣平王世子一刀劈在韋大人的床頭的時候,韋大人已經(jīng)厥過去了。 “是你……是你們!”韋妃從前還不知道宋云焱為何對自己趕盡殺絕,如今見他握著如玉的手,身子立在如玉的身前儼然如同在護衛(wèi)她,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她驚怒交加,哪怕是被張氏給摁在桌上動彈不得,卻還是嘶聲叫道,“你們狼狽為jian,不得好……” “怎么不知道教訓呢?”顏三公子覺得自己好悲劇的,媳婦兒一句話自己就要來看情況,還得護著熊姑娘些,只是眼瞅著這么一個兇殘的畫面,三公子覺得自己就是一吃干飯的來的,哪里還有自己發(fā)揮的余地呢? 只是眼下韋妃竟然膽敢詛咒,顏寧哪里能叫她出口詛咒熊姑娘一句?回頭還不得叫媳婦兒又關(guān)在門外不叫屋里睡啊,急忙就抓了桌上亂七八糟的糕點來塞進了韋妃的嘴里。 “你閉嘴罷。”看著韋妃被塞得嘴巴張得大大的直翻白眼,顏三公子嘆氣說道。 雖然三公子暗地里也哭著扎過熊姑娘們的小人兒,只是三公子可以干,別人絕對不行。 “太太息怒。若鬧大,與太太不利。”顏寧又探頭看了地上的魏國公一眼,唬了一跳,只是垂頭想了想,偏頭當做沒看見。 張氏松開了韋妃,嗚嗚地哭著跌坐在了一旁。她本就身子骨兒不好,如今精氣神兒都沒了,一時臉上神采盡失,臉上都是細密的紋路,短短時間仿佛蒼老了二十歲。 只是她從前實在欺負得如月狠了,聽如月的意思,當年這位在先魏國公夫人面前耀武揚威的驕橫輕狂樣子很了不得,雖然受了蒙蔽,不過當年叫她那樣得意地炫耀不是魏國公攛掇的不是? 顏寧對張氏并沒有好感,見魏國公與張氏與韋妃這是兩敗俱傷,都不是啥好東西,也不理會,只對宋云焱微微頷首,自己就皮笑rou不笑地出去,意圖彈壓韋家諸人不叫鬧事。他才出去,又有人進來了。 如意已累得夠嗆,縮在角落的椅子里給自己倒氣兒,待看見新來的頓時眼睛一亮。 是大皇子啊! “殿下?”韋妃見大皇子一臉鐵青震怒而來,心都要嚇出來了,渾身手腳冰冷地看著大皇子雷霆萬鈞一般邁進房門,身邊還有一個笑吟吟看自己狼狽熱鬧的趙姬,在別人面前也就罷了,可是自己的狼狽不堪竟然被趙姬看見。 韋妃只覺得自己里子面子都被扒下來光天化日叫人看見了一般,只是看屋里的人皆冷眼旁觀,唯一一個靠山魏國公還生死不知,她心中生出罕見的無助來。 “這是怎么回事?”大皇子得了張氏的信兒說叫來韋家捉j(luò)ian,聽見這個詞兒血都涼了,此時再看地上的魏國公與韋妃,竟出奇地平靜。 “殿下聽我說!”韋妃披頭散發(fā)地撲在大皇子的腳下,哭得提淚橫流沒有半分的美感,搓著手央求道,“不是,不是殿下想的那個樣子!” “你以為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大皇子氣血翻滾,竟站不住委頓在趙姬的肩膀上,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巴巴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這樣一個水性楊花,一身狼藉狼藉的女人,他怎么會喜歡了這么多年? 竟叫她騙了這么多年……她竟然敢辜負他! “賤婦!”大皇子突然暴怒而起,一腳就踹在了慘叫一聲的韋妃的臉上,將她踹得倒飛了出去,怒吼道,“你敢背叛我!”怨不得她那幾年經(jīng)常從邊關(guān)回京說是給自己走動走動呢,原來是會老情人來了! 大皇子怒火沖得頭腦發(fā)暈,眼前晃動的都是魏國公與韋妃翻云覆雨的樣子,還有這兩個肆意嘲笑自己是個烏龜?shù)臉幼樱倏错f妃已經(jīng)跟仇人一般,又想到魏國公,頓時甩開了趙姬的手幾步到了無聲無息的魏國公面前。 “狗膽包天的東西!”綠帽子都戴上了,大皇子哪里還顧得上好壞,一腳就踹在了魏國公的小腹上! 如意正坐在一旁,眼瞅著張氏的金簪都被大皇子一腳給盡數(shù)踹進了魏國公的小腹,小爪子捧著胖臉蛋兒頓時尖叫了一聲! “殿下殺了我家大伯父了!”世子妃萬般驚恐! 第217章 世子妃一聲尖叫,頓時一片寂靜。 如玉瞠目結(jié)舌,看著顛倒黑白的meimei。 這聲尖叫還未落下,就聽見外頭傳來快速的腳步聲,一臉殺氣的美貌青年沖了進來,手下按著腰間的佩劍,目光充滿了殺機。 他誰都不理會,目光在這狼藉的室內(nèi)掃過,就看見了一個角落里,一個捧著臉蜷縮成了一團,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她小小一團窩在椅子里,小身子嚇得發(fā)抖,眼睛呆呆的還滾著晶瑩的淚花,不知多叫人心疼。楚離的心都叫妻子無助驚恐的樣子給刺痛,顧不得別人,上前就把小姑娘給抱起來鎖在懷里,垂頭拿殷紅的嘴唇碰了碰這小姑娘雪白的額頭,見她默默地顫抖,忍不住抱緊了她。 “無事,我來了。”他垂頭頂著如意的頭輕聲說道。 “我沒事。”如意方才不過是做做樣子,卻見楚離這樣緊張,心里頓時就生出了內(nèi)疚來,小爪子抓著他的衣襟兒小聲說道。 她雖然嘴上說著自己不害怕,只是楚離看她垂頭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襟不肯撒手,方才額頭也有些發(fā)燙,就知道她嘴上輕描淡寫,然而今日,是真的被嚇著了。 不過是在外頭,不是只有夫妻兩個,因此她要做出無事的樣子來。 想到如意竟這樣委屈,楚離越發(fā)惱火,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猛地刺向一旁抬腳呆住了的大皇子。 “是不是你?嗯?!”這么個時候誰還管這是親爹呀,楚離只覺得滿心的毒火恨不能將眼前這么個男人給千刀萬剮,想要上前卻叫懷里的小姑娘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不得不停下來小聲兒哄她,只是一雙狹長的鳳眸之中充滿了殺機,渾身上下都飚著叫人驚恐的鋒芒。 宋云焱嘴角抽搐了一下,覺得這廣平王世子真是個神經(jīng)病來的,為了個小姑娘簡直是不分黑白的節(jié)奏。 還嚇著了……大皇子才是被嚇著了的好吧? 因魏九方才一嚷嚷,大皇子簡直百口莫辯吶!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想要滅一滅老泰山的宋金童實在是丈八燭臺照不著自己,心里哼笑廣平王世子實在是太看重魏九,他的面上就露出淡淡的笑容來,看著瞪著眼睛被方才如意一嗓子嚷嚷得臉色青白交替的大皇子一笑,十分斯文地說道,“殿下震怒情有可原,此時不惱實在不是男人。只是……”他斂目板著手指頭淡淡地說道,“在微臣面前,您踢殺魏大人,是不是……嗯?” 他一笑,十分之笑里藏刀。 “胡言亂語!”這宋云焱是要把這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啊,自己進門的時候魏國公氣兒都沒了,還敢往他的身上栽贓! 大皇子出離地憤怒了,怒發(fā)沖冠,怒目而視,怒瞪jian臣小人! 宋云焱溫情脈脈含笑看去。 四目相對溫情無限,大皇子猛地嘔出了一口血來。 “今日之事實在凄慘。”宋云焱隨腳把生死不知的魏國公給踢到一旁,俯身摸了摸他的脈搏,發(fā)現(xiàn)雖然微弱,可是卻依舊有些起伏,他的心中對魏國公這強大的生命執(zhí)著感到震驚了一下,之后面上帶著笑容與大皇子拱手道,“殿下這樣對待勛貴,實在叫人心寒,不管如何,請殿下給魏國公府一個交代!” 真以為自己是河間王,是江夏王呢,魏國公是想打就打的么? 還有沒有國法了?! “你這話是何意?!”大皇子憤怒地咆哮! “再一再二不好再三……”宋云焱哼笑了一聲,牽著如玉的手緩緩地,心里美地說道,“魏國公府再三被人欺凌,若是再不聲張,日后豈不是都以為魏國公府好欺?魏家巍巍峨峨百年世家,可不好就這樣叫人看不起,被人譏笑。” 河間王抽了魏國公,只被罰俸。江夏王抽了魏國公,也就是舍了一個世子……宋金童覺得,若是不殺了大皇子這只雞給那些猴子們看看,日后魏國公府就要在京中不穩(wěn)當。 都來打臉一下,可怎么是好? “你這是何意?!”大皇子突然覺得不妙了。 “呵……”宋金童笑得如同天上的云朵,沒有半分的煙火氣兒,用十分溫柔的眼神與大皇子溫煦說道,“還請殿下與微臣,往御前走一趟。” 大皇子心中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猛地停滯,不敢置信地看著宋云焱。 打從在邊關(guān)他就看出來宋云焱實乃jian邪小人,陰險惡毒乃是百年不見的東西,沒想到這廝在邊關(guān)險些禍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還踩著自己在京中混得風生水起,連爵位都有了。 如今還沒完,竟然還不肯放過他。御前是那么好去的么?別說文帝如今對他十分不喜,兵敗的罪還沒給他定呢,也不許他在京中鬧事。只往御前一去,把今日他為何一腳踢傷魏國公的緣故說了,他還有臉在京中廝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