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她入宮得了文帝的賞賜,也是文帝的態度了,日后,誰不會高看她一眼呢? 心里很歡喜的如意美了一會兒,就擔心起禹王妃來,抱著楚離的手臂仰頭問道,“咱們去瞧瞧王妃去罷?” 雖然文帝一副對禹王妃既往不咎的意思,可是這個時代都是妻以夫貴,禹王自己倒了霉,禹王妃怎么可能不會被連累呢?只怕日后在京中勛貴面前就都艱難了。如意心里擔心極了,小頭頂著楚離的胸口小聲兒說道,“我如今才知道,一家太平,竟這樣難得?!?/br> 怨不得許多人都說今生只愿歲月靜好平安喜樂的話,她還不以為然,如今事到臨頭才明白,這個愿望,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 “今日我送你回府,咱們明日再說?!币娙缫庖荒樒v,顯然驚怕之后萎靡了起來,楚離目光溫柔起來,低頭將冰冷的唇碰在她的發頂,有些小心翼翼。 “可是……” “晉王今日也在,不必打攪母親?!睍x王跪在文帝側殿之事觸動了楚離,雖然提起晉王依舊很有些冰冷,可是他卻仿佛放開了什么,見如意仰頭信賴地看著自己,他忍不住又碰了碰她的額頭,輕聲說道,“對不起。” 他竟然在這樣的時候帶著她進了宮,雖然心里有因她是自己未來的妻子,因此沒有忌諱的意思在,可是卻忘了為她想一想,她還并沒有嫁給自己。 她在文帝面前僥幸討好了一回,他不覺得這是應該的,然而后悔。 “再也不會了?!彼е鴳牙镄⌒〉男」媚?,閉目輕輕地說道。 如意見他為自己著想,卻感到很歡喜,抱著他的脖子小聲兒說道,“是我愿意的,我愿意在這個時候,與王妃娘娘,與表哥共進退,不僅是因表哥帶了我去的緣故?!?/br> 她把自己僵硬的身子放軟,伏在渾身一震的楚離的懷里說道,“表哥為我著想,我心里高興,因為這是因表哥把我放在心里了??墒欠彩聸]有獨善其身,咱們以后要成親的,夫妻一體,當然是共進……” 她還沒有說完,只覺得自己被從這青年的懷里翻出來,變得炙熱的氣息與嘴唇猛地撞在了她的嘴唇上,呼吸交纏洶涌,幾乎叫她透不過氣來。 他的手緊緊地扣住她,仿佛要把她揉碎在身體里一樣,叫她害怕的嘴唇上的撕咬仿佛能把她吞吃下去,許久之后,嘴唇上的感覺才慢慢地變得溫柔了起來,他細細地研磨著兩只眼睛都呆住了的小姑娘的軟乎乎的嘴唇,輕輕地舔了舔,舔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又席子地舔舐了起來。 許久之后,聽到懷里小姑娘害怕的嗚咽方才松開,那雙變得激烈的鳳眸,仔細地看她。 魏九姑娘哪里遇到過這個,被啃得五迷三道,面若桃花,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的嘴唇上破了一塊,顯然是被餓狼咬的。 “表哥?”如意的聲音恍恍惚惚的,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心跳得厲害,仿佛很怕,又有些燥熱,想要伏進這個青年更深的懷抱,再用力也不覺得難過。 覺得自己一定是哪兒不好了,魏九姑娘抖了抖,回想了自己的話,一點兒都沒有想明白自己那句話戳了他的肺管子,只是把自己縮成一團哆哆嗦嗦了半晌,感覺面前的青年沒有動作,這才抱著文帝與自己的寶貝滾到了角落里去,小聲兒羞澀地說道,“再,再不許對人家這樣啦!” 她臉紅撲撲的,期待地看著面前的青年,努力嬌柔叫人有一種想要撕裂的欲望…… 撕裂個屁,廣平王世子果然端坐不動了。 許久沒有被撲上來這樣那樣,就是那么一說其實還很有期待的魏九姑娘垂了頭,小聲搓著面前的一塊大大的寶石小聲兒說道,“姑娘們都愛口是心非的?!?/br> 楚離本是繃著的臉,聽見這一句險些裂了,忍著心里頭的笑,他看著面前活靈活現,一肚子鬼主意的小姑娘,只覺得,若是沒有她,自己的人生,一定不會如眼前這樣有光彩。 果然不到一會兒,口是心非的小姑娘自己滾回他的懷里,抱著他的脖子突然擔心地問道,“你為了王妃娘娘入宮去,廣平王妃娘娘怎么辦呢?” 楚離到底過繼出去了,若是豁出命都不要地給禹王妃張目,這叫真心疼愛了他這么多年的廣平王妃情何以堪?再如何姐妹情深感情好,可是這心里也過不去的。如意想到這個,便低聲說道,“表哥好好兒孝順王妃娘娘,不要……” “是母妃叫我來的?!背x捏了捏這愛cao心的小姑娘的鼻子溫聲說道。 “不要捏我的鼻子?!北亲舆@軟軟的,捏得不好看了怎么辦?如意拍手打掉。 魔爪落下一瞬,又捏住了她的鼻子,就在魏九姑娘準備勃然大怒,叫一句“我一生最討厭別人摸我的鼻子!”的時候,就聽見眼前美艷的青年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是說,姑娘們都口是心非么?” 不叫捏,那就是喜歡被捏的意思,廣平王世子明白的很,就不必說什么解釋的話了。 魏九姑娘驚呆了。 見她蠢蠢的,楚離也不理睬,捏捏鼻子,捏捏嘴唇,又捏了捏她的白生生的小耳朵,不知是出于什么考慮,嘴唇上破皮兒的地兒,一點兒沒碰,鮮紅刺眼得厲害。 魏九姑娘可不知美人心可壞了,呆呆地被送回了國公府,目送了楚離回去與廣平王妃復命,自己便搖搖擺擺叫人抬著文帝給的寶貝來往老太太的春暉堂去了。 一進去,她就叫徐氏給抱住了急切地說道,“我怎么聽說你進宮了?!你就是這么進的宮?!”見如意家常小褂子,頭上亂七八糟地扎起來,徐氏恨不能昏過去算了,又細細地摩挲如意,見閨女沒有受傷,這才帶著哭音兒問道,“陛下罰你什么了?!” 誰陛見之前,不給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恨不能熏香沐浴的? “陛下沒罰,沒罰!”見親娘要哭,一只七星肥仔兒眼淚汪汪地滾過來抱住自己的腿,老太太幾個都一臉驚容,如意急忙抬手叫道,“陛下說我是好姑娘,賞了我好些東西?!?/br> 她急忙叫人給東西抬上來,又使出吃奶的勁兒來抱起了抱著自己不撒手的胖弟弟往一旁坐了,這才把宮中事說了,先說了禹王妃無事,又說了文帝夸自己很多好話,這才得意地指著一旁的賞賜說道,“都可值錢。” “不能吃呀。”七星小肥仔兒見jiejie無事又放心了,急忙往賞賜上一看,見都是寶石啥的,頓時失望。 “笨!”見弟弟這么蠢,如意痛心疾首,掐著他的胖臉蛋兒說道,“你知道這能換多少吃的么你!” 見弟弟果然眼睛亮了,探著小爪子抓了一把羊脂玉如意在手里嘻嘻哈哈地把玩,還流口水虎視眈眈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就咧嘴一笑,與老太太說道,“我叫老太太姐妹們嚇壞了,姐妹與我在一處擔心,賞賜自然一起領,分了罷?”她試著與老太太問道。 “這些雖貴重,也不抵你們姐妹情深來得貴重?!崩咸抗饴湓谒齑缴弦凰?,便欣慰點頭,看著眼前嘻嘻哈哈的幾個女孩兒說道。 雖然貴重,然徐氏也沒有什么吝嗇不愿意的,反而含笑頷首。 “這怎么行。”如馨頓時臉紅說道。 “多給六jiejie兩把如意,六jiejie要成親了不是?”如意擠了擠眼睛,丟了抱著玉如意拿小胖臉憧憬地蹭起來的弟弟,推著遲疑的jiejie們到了這些賞賜的前頭,又開了箱子,方才見里頭都是簇新的各色的上貢的稀罕料子,還有一個個的白玉匣子,打開看了,里頭是勻凈帶著香氣,色澤鮮艷的胭脂,另有十分貴重的畫眉用的峨眉黛與香料等等,顯然都是宮中難得的。 想當年風雅過,曾經搗爛了無數花瓣兒想拿來做胭脂卻功敗垂成的魏家姐妹看了都很喜歡,分了這些。 如意又留了一份兒叫人給如月送去,一份兒給嘉怡郡主,遲疑了一下,留了一份兒與一旁翻白眼的張氏說道,“這個,給十一meimei。”張氏從來不大帶如曇出現在眾人面前,可是如意卻還是記得自己有個堂妹的。 “九丫頭這是富起來,大方極了?!睆埵弦娙缬衽c如薇只知道去挑胭脂挑衣裳的,卻將首飾寶石往如馨如眉的身邊丟,雖然兩個閨女也拿了很多,卻依舊覺得被占了便宜,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瞧著這些東西,皇后娘娘身邊兒都沒有,陛下也真是賞賜過了。” 她頓了頓,便與蹲在魏燕棠面前與他嬉笑拉著玉如意玩耍的如薇說道,“什么好東西!不要搶了,回頭咱們進宮,皇后娘娘給你!” 如意憐憫地看著這伯娘,遲疑了一下。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自然有許多的東西。”張氏昂然地說道。 “您最近大概進不了宮了?!比缫膺t疑了一下,與她嘆氣說道,“皇后娘娘觸怒了陛下,叫去跪先皇后去了。陛下說了,不叫出來就不許出來。您別說我胡說,”見張氏臉頓時變了,如意小聲兒說道,“回頭,大家就都知道了?!?/br> “你!”張氏只覺得五雷轟頂,眼前一黑! 第166章 京中如何動蕩,遠在邊關的禹王等人都不知道。 還不知京中會有什么處置的禹王,此時正看著一個被眾多武將簇擁的消瘦少年,滿臉的怒色。 這少年生得清俊,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武將面前實在有點兒羊入虎口的意思,可是那一雙眼,卻叫人看了心中一寒。 “王爺請坐。”宋云焱看著眼前面上生出幾分薄怒的禹王,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和聲說道。 上一個叫宋家金童用這個和氣平和的笑容對待的,乃是上輩子的死鬼魏國公。 那一回宋金童可是立在角落,笑瞇瞇地看著魏國公叫他的心肝兒一刀捅進心口,聽著那女人哭著什么“我也是不得已!”“對不起可是我想要幸福!”等等的話看著魏國公倒下,最后那女人被人贓并獲地帶走以后,看著在地上垂死的魏國公,就是這么笑容滿面地說了說自己如何與晉王連手設下了一點小小的,情非得已,希望國公能明白的圈套送他上路的來的。 此時他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上輩子很熟悉,這輩子頭一次見的禹王,并沒有覺出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不過是他記得上輩子禹王此時的過錯,用禹王殿下的名聲,幫自己立了一回大功。 北戎戰事平息,他憑著這一回的功勞,應該可以提前封爵了是不是? 面前的高大的中年魁梧有力,生得俊朗無比,宋云焱努力地看著這個生得有點兒像英國公府傻女婿靜安郡王的男人,想到自家雖然愚蠢,但是少了他還會叫自家jiejie嫁不出去的那個蠢蠢的家伙,就是因這個東西差點兒死在關外。 他面上笑意更甚,抬手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與禹王悠然地指了指桌上的圣旨和聲說道,“下官得了陛下的旨意,邊關戰事各城各軍,皆由下官調度。王爺您……”他頓了頓,和聲道,“也不例外。” “你一個乳臭味干的毛頭小子,竟然敢支使本王?!”禹王生得英武,一雙眼中帶著幾分殺機,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 “再不知天高地厚,眼睛沒瞎,就強出王爺許多。”這說的就是北戎瞞過禹王的視線竟然深入山中,差點兒打進腹地了,宋云焱對禹王一點兒都沒有敬畏之心,客氣地說道。 雖然客氣,可是這個也太傷人了?。∮硗醣驹谶呹P說一不二,聽他竟然敢與自己頂撞,頓時大怒! “混賬!”他才跳起來,對面廣平王府的武將們卻已經紛紛刀劍出刃,雪亮的刀光劍影之中,面色不善地看住了眼前的尊貴的皇子,其中一個冷冷地說道,“下官奉勸王爺不要忤逆陛下的旨意!再與軍師無禮,只怕下一次,下官只好治王爺一個抗旨不尊的罪過了!” 宋云焱武力渣到了極點,可是腦子卻很夠用,就憑一座山坳與北戎折騰到了現在,又是陣法又是三十六計的,廣平王軍中起碼少折損了萬人。 再如何底下的士兵都是人命,雖然沖鋒在前武將都更崇尚驍勇,可是真正能保住士兵性命的人,卻也就叫人尊重。 “你!”廣平王帳下的這群土匪都是說殺人就殺人的,且禹王對廣平王素生忌憚,此時冷哼了一聲,坐下后越發惱怒地拍案問道,“就算你調度眾軍,又為何將我這一軍調去了最前線?!北戎精銳皆在那一處,你莫非是想要借刀殺人?!” 英國公素來對禹王不假辭色,禹王看著英國公這個jian狡的兒子,心里就揣測這是不是想要干掉自己一下,見宋云焱看著自己笑了,神情譏諷,心里猛地生出一股火兒。 他目光銳利,也并不是沒有心機之人,卻忍不住。 這幾年他日子過得越發不順,每每文帝總有旨意過來,不是喝罵韋氏,就是斥責自己,貶得自己無地自容,連軍中都生出不小的動蕩,人心浮動。 “王爺說的,下官自然承認,我是故意的?!彼卧旗蛥s神情溫和地看著面前勃然大怒的禹王,一笑,淡淡斂目,有些悲憫地說道,“今日兵禍皆是王爺失察之過,您每每報京中天下太平,可是您瞧瞧,一打就打入咱們腹地,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這話就騙人了啊,北戎被攔在山里苦逼掙命呢,只是宋金童從來都是一個喜歡睜眼說瞎話的人,淡淡地說道,“以血洗血。這時候王爺您不拼命給天下與陛下一個交代,莫非下官還要護著你不成?” 他十分理直氣壯,見禹王看著自己仿佛驚呆了,嘴角勾起了一瞬正要說話,卻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女音昂然道,“這話說得不對!” 就見一個容貌美麗的盛裝女子快步進來,走到了起身一臉憐惜之色的禹王的身邊,含情脈脈對視了一會兒,這才轉頭淡淡地說道,“殿下千金之軀尊貴無比,怎能與尋常兵士一般處置?我不知大人究竟對王爺存的是什么心,只是……” “下官記得,軍中重地,不好叫女子隨意進出?!彼卧旗蛻械寐犿f妃廢話,合掌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是本王的愛妃!”禹王對韋妃那真是真愛,握著她的手頓時回頭怒聲道。 “王爺您又添了一條攜女子同帳的荒yin之罪,下官是救不得王爺,只好將此事傳回京中,想必您千金之軀尊貴得厲害,陛下該會理解?!?/br> 宋云焱見禹王一真愛自己就給自己找個罪過,就覺得眼前這二人順眼了許多,默默地摸了摸自己懷里貼近心口的那一封薄薄的書信,他愈發生出了幾分精神看著韋妃含笑問道,“這位是韋側妃?”見韋妃聽自己喚了一句側妃十分不快,宋云焱便挑眉。 他是個十分沉默的人,今日卻嘴巴全開,幾個武將面面相覷。 據說這位軍師只有遇上真愛才滔滔不絕,莫非禹王與他側妃,就是軍師的真愛? 自古相愛相殺。愛得深沉,才想出這么多的話來想要搞死對方,果然是有幾分道理。 宋金童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真愛,見韋妃嬌艷如花的臉上十分不快,忌憚地看著自己,便柔聲說道,“我記得側妃最喜歡說的就是一句眾生平等,因這話很得推崇,可是卻怎能說出殿下比別人尊貴的話來?” 見韋妃臉頓時就變了,宋云焱便客氣地頷首說道,“口是心非?還是沽名釣譽?側妃如此,實在叫下官齒冷,一會兒,這話下官會叫人與眾軍將士說一說,想必王爺尊貴,大家都能理解側妃的一片真心?!?/br> 一個側妃舊年的話都能記住,果然是真愛。 武將們很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頗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欣慰。 “你小小年紀,怎么這般狠毒?!”韋妃算是知道厲害了,宋云焱這是要扒了她的面子搞死她,還要動搖禹王與她在軍中的威信,頓時驚慌了起來。 “狠毒?下官的狠毒,側妃還未見過十分之一呢?!彼卧旗涂粗f妃身子一軟,禹王痛呼了一聲就跟死了爹似的,便笑了笑,喃喃地說道。 他的目光落在大帳的入口,一個與韋妃生得九分相似,卻年輕得多的女子身上。她眼睛里含著欲落不落的眼淚,滿含千言萬語,又帶著說不出的悲痛,總之兩只眼睛里全是戲地看著禹王與韋妃患難與共,片刻,禹王目光落在帳口,見了她面上竟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就要松開韋妃的手,然而這女子卻急忙含淚強笑,用力扭了扭頭,面上帶著幾分央求,之后又一笑,轉身出去了。 禹王面上存著幾分恍惚地看著她消失在帳外,知她心里苦痛卻為了自己忍受著,就是不想叫自己破壞了他與韋妃之間的感情,越發憐惜。 那個女子,敬佩羨慕他與韋妃的夫妻情深,哪怕對他心存愛慕,卻不肯與自己有半點兒瓜葛,努力堅強地獨自生活在禹王住處的一個小角落,只天天看著自己就好。 她說,她來得晚了,他已經有了韋妃,所以她不能破壞了韋妃的幸福。 多好的姑娘…… 禹王口中,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