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然不知從何時(shí)起,廣平王府來信兒,要求多給三車,據(jù)說不夠吃。 因那王府人口簡單,吃貨兒只有廣平王一個(gè),河間王就很奇怪,使人一打聽,才從好朋友晉王殿下處得知,廣平王府多了一只兇殘的肥仔兒。 特別能吃。 迎著如意呆呆的臉,河間王妃便越發(fā)地笑了,只是她仿佛不敢放縱地笑的,只是悶悶地咳了兩聲,就有方才扶著她的,那位河間王世子妃上前親手捧茶給她順氣兒。 “吃,吃的?”原來那些可好吃的海帶海魚海蝦合適的貝殼兒,都是來自河間王府么? “是呀。”河間王妃喝了茶,臉色紅潤了些,含笑點(diǎn)頭。 “其實(shí)……小九兒只是吃個(gè)新鮮,些許薄名,叫王妃見笑了。”魏九姑娘臉皮很厚的,十分謙虛地拱著小爪子。 見她并不悲憤,還隱隱地得意了起來,河間王妃又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的楚離,心中已經(jīng)了然,面上便十分和氣地說道,“你喜歡,日后,我單獨(dú)給你送,好不好?” “小九兒不吃獨(dú)食的。其實(shí)還是王爺最喜歡,小九兒這是湊趣兒討王爺歡欣,緣故王妃娘娘懂的。”如意覺得這名頭還是給廣平王背罷,雖她如今已經(jīng)能嫁出去,不過誰嫌棄自己的名聲好聽呢? 見她毫不臉紅地就叫廣平王給自己背鍋,與廣平王妃母子簡直是一脈相承,河間王妃就覺得傳聞這丫頭是楚離親手養(yǎng)大的,只怕不假。 換個(gè)不熟悉的,誰這樣輕輕松松沒良心地叫公公背黑鍋呢?看這熟練與順嘴兒就來的樣子,只怕還不是第一次。 “那就送到廣平王府去。”河間王妃一笑,如意卻知道今日不是自己該與人喋喋不休的時(shí)候,只怯怯地問道,“郡主jiejie怎么不在?” 她提起了嘉怡郡主,就是在往下說正事兒了,河間王妃呼吸一頓,詫異地看了看她,面上越發(fā)笑得柔美了。 “她知道今日太夫人過來,心里擔(dān)心極了,正梳妝打扮。”河間王妃并未矜持,將嘉怡郡主擔(dān)憂緊張的心情說了,又叫了其他的幾個(gè)女孩兒過來,每個(gè)都不冷落。到了如眉,她看著垂頭怯生生,嬌羞之中又帶了叫人憐惜的脆弱的如眉,許久之后方才與老太太笑嘆道,“若我家有一個(gè)這樣的美人兒,只怕斷斷不肯叫人看見,藏著才是。” 她拉了如眉近身,贊了又贊。 “不及郡主呢。”老太太見她雖贊,卻目光平靜,心中喟嘆,卻只是笑著說道。 “嘉怡與這孩子不是一種性子,叫我說難得很。”河間王妃也不避諱,便嘆氣說道,“她性子剛烈,定要個(gè)一心一意的男子,因此不知折騰出多少事端來,如今退親了幾次,我是掛心極了。” “有王爺王妃珠玉在前,耳濡目染,郡主期待真心也并沒有不該。”老太太贊了嘉怡郡主,又恭維了河間王妃,見上頭那個(gè)輕煙一般的女子柔柔地笑了,便含笑繼續(xù)說道,“況,天底下的男子,弱水三千如我家阿青的,也還有。” 她見河間王妃看著自己的目光越發(fā)親近,抬手喝了一口茶,見幾個(gè)孫女兒立在了自己的身后,只有如意叫楚離拉著往一旁坐了,因不好意思姐妹站著自己坐著,自己起來了,便一笑。 “咱們家哪里有這樣的禮數(shù),還不都坐?”見如意并不是得志便猖狂的女孩兒,與家中姐妹友愛,河間王妃的笑容便真切了許多,叫幾個(gè)女孩兒都坐了。 魏國公府最要命的就是姑娘多,序齒下來都排到十一了。河間王妃是知道家中若小姑子難纏是個(gè)什么日子的,因此對魏國公府的幾個(gè)姑娘,方才都十分關(guān)注。 見這幾個(gè)女孩兒都目光清澈,雖各有各的性子,卻都不是掐尖要強(qiáng)的,她心里便越發(fā)滿意,又見閨女口中與魏燕青最親近的如意也十分可愛,她心里已經(jīng)愿意了。 至于聽說十分不好惹的張氏……不過是個(gè)繼母,還是個(gè)與魏燕青感情不好的繼母,統(tǒng)沒有叫河間王妃看在眼里。 看重她,那就是繼母。不看重,張氏又是誰呢? “嘉怡之事,我并不敢瞞著您,她性子要強(qiáng),日后您多擔(dān)待。”河間王妃便與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求親的話都沒說呢,河間王妃自家就已經(jīng)提了,老太太詫異不知魏燕青與嘉怡郡主之間之事,卻含笑說道,“咱們家雖然尋常,卻最疼愛媳婦兒的。” 疼愛媳婦兒,先頭魏國公夫人怎么沒了呢?河間王妃柔柔地微笑,微微頷首道,“都托付給您了。” 她與老太太也沒有什么矜持的,將這親事說得十分明白,正說著,就聽見上房之外的窗下傳來了快速的腳步聲,之后就見嘩啦啦水晶珠簾的響動,一個(gè)穿得得十分鄭重美麗的女子快步進(jìn)來,見了下頭的老太太,咳了一聲急忙露出柔柔的模樣兒,踩著軟乎乎的腳步上前,怯怯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臉兒一紅,一偏,聲音柔柔地給福了福說道,“給您請安了。” 老太太一呆。 這個(gè)……跟傳說中的畫風(fēng)……相差得很大呀。 說好的抽死了三個(gè)未婚夫婿的母老虎呢? 對不起……因以訛傳訛,嘉怡郡主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gè)手上帶著三個(gè)定親對象人命的兇殘人物兒了。 如意每次見了這未來大嫂都在刷三觀,忍住了沒有噴茶,卻還是忍不住在楚離的耳邊小聲兒說道,“真,真會玩兒呀。” 楚離橫了她一眼,見她不怕自己了,親昵地往身邊拱,哼笑了一聲兒,握住了她的手說道,“總有憋不住的那一日。” “你這孩子。”見嘉怡郡主演上癮了,河間王妃就覺得十分歉意,又見嘉怡郡主一臉慈愛地摸了摸在座的姑娘們的頭,別人不說,最小的如薇叼著手指仿佛是在遲疑什么,便與老太太笑著輕柔地說道,“她平日爽利,如今,只怕是害臊了。” 害臊?您還不知道郡主殿下提著美青年的衣襟兒要求愛慕的彪悍呢,如意哼唧了一聲兒,一抬眼,目光純潔。 “郡主待幾個(gè)丫頭這樣好,老身就安心了。”老太太也擔(dān)心嘉怡郡主太兇悍日后欺負(fù)幾個(gè)孫女兒,見她雖然臉上仿佛帶著一張假臉,不過卻十分很親近女孩們的,心里也就放下了,溫聲與嘉怡郡主說道,“日后郡主多往咱們國公府里來。老婆子老了,最喜歡爽利厲害的姑娘在身邊說笑,心里才痛快。” 她說了自己喜歡的性子,就霍然見眼前的清麗柔軟的姑娘一呆,之后咧嘴兒一笑。 “您喜歡的,那就是嘉怡的性子呀!”她一豎大拇指,對老太太露出一嘴白牙。 畫風(fēng)突變! 老太太沒有想到愛孫的喜好如此別致,呆滯了很久,面上露出了慈愛與柔軟的笑容。 “這才是好孩子。”她拍了拍嘉怡郡主的手,和聲說道。 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人家根本不喜歡溫柔風(fēng),喜歡的是郡主的本色演出,嘉怡郡主歡喜壞了,殷勤地給老太太端茶倒水,若不是老太太阻止,還要給捶背。 河間王妃笑瞇瞇地看著閨女殷勤,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垂頭又喝了一口茶。 嘉怡郡主正殷勤,如意都看得呆住,再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比自己還狗腿兒,頓時(shí)覺得自己受到極大的挑戰(zhàn)。 她正要滾過去一同親近競爭一下,卻見外頭又有人聲傳來,之后,看著門外烏壓壓的許多人,頓時(shí)呆住了。 一個(gè)高大強(qiáng)壯,塊頭巨大無比比尋常人高出一頭,就跟一只大熊一樣的錦衣男人哈哈大笑地進(jìn)來,笑聲之中,連屋子都在震顫。他的身后,八個(gè)一身彪悍塊頭不下與他的青年,一身氣勢地跟著進(jìn)來,立在了屋中。 看著那八個(gè)熊一樣的青年,九姑娘看了看身邊美人表哥修長單薄的身子,簡直不敢相信,這表哥一個(gè),揍趴下了這八個(gè)。 “看什么呢!”一聲暴喝,就見最年長的那個(gè)臉上帶著一道深深傷疤,不像宗室更像悍匪的青年,一巴掌抽在了最后頭一個(gè)正偷眼兒去看幾個(gè)美麗嬌軟的小姑娘的青年的頭上! 非常兇殘! 力拔山兮氣蓋世啊! 魏九姑娘抖了抖,默默地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八個(gè)哥哥的威脅,她更清晰地明白了…… 第123章 “都老實(shí)點(diǎn)!”河間王比悍匪還悍匪,回頭一瞪眼睛,撲面而來的彪悍。 魏國公府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們都陷入了呆滯。 嘉怡郡主眼看不好,急忙捂著頭嚶了一聲,軟軟地倒在了老太太的懷里,故作嬌弱。 河間王妃咳嗽了幾聲,伏在了上前的河間王世子妃的懷里,目光虛弱無力。 河間王看起來是想抽幾個(gè)沒規(guī)矩的兒子的,然見河間王妃竟倒下了,顧不得兒子,急忙上前,一張彪悍的臉努力擠出柔情似水的樣子來,柔聲說道,“你身子弱,別累著了,這兒還有我呢。” 他抬頭看看幾個(gè)兒媳婦兒,見兒媳婦兒們一臉擔(dān)心,便十分滿意地說道,“叫她們做!兒媳婦兒娶回來做什么的?還不是給你干活兒的!”他這話說出來,幾個(gè)兒媳婦兒都嘴角抽搐了。 婚事還沒有定下,人還沒有騙到手兒,不帶提前暴露的。嘉怡郡主深深地?fù)?dān)心魏國公老太太被嚇跑了,卻不知該怎么辦,急忙偷偷兒張開一點(diǎn)眼睛縫兒,對對面小身子抖得厲害的如意擠了擠眼睛。 如意歪頭一臉莫名其妙,也擠了擠眼睛。 嘉怡郡主急了,一雙眼睛撇了撇自己的兄長們,目光迫切。 這回魏九姑娘懂了,一臉恍然大悟,在嘉怡郡主欣慰的眼睛里,小姑娘拿胖胖的手指捅了捅靜靜喝茶,對八個(gè)熊一樣的青年目光不善地圍過來完全無動于衷的美貌青年小聲兒說道,“郡主jiejie說了,叫,叫表哥好好揍,不必替她心疼的。” 她抬眼一笑,見最后的那個(gè)方才偷偷兒去看自己jiejie的青年看著自己的眼神呆呆的,仿佛被自己驚呆了的樣子,急忙拉著金大腿的衣袖,表示自己有主兒了。 她一臉已被圈養(yǎng)了的小驕傲,那青年看了一眼,默默地捂住了鼻子。 楚離抬眼就見了這青年的神色,目光一寒,冷笑了一聲,將茶杯往桌上一頓,瞇起了眼睛,緩緩地問道,“皮緊?” 這話說得太有威脅了,嘉怡郡主沒有想到魏九竟然擅長顛倒黑白,明明自己只叫她給個(gè)臺階,沒想到竟然成了自己要揍自己的兄長,眼睛頓時(shí)直了。 這是宅斗罷?一定是罷?! “小子,說話客氣點(diǎn),你以為我們還是當(dāng)年的廢物么?”最前頭的河間王世子正叫媳婦兒一把掐在腰上,背了自家父王的黑鍋,滿心不爽之際聽到這越發(fā)單薄的美貌青年竟然敢威脅自己,臉上的傷疤都在微微扭曲,十分恐怖,聲音沉沉地說道,“想死么?!今日,你只要與咱們兄弟說一句知道厲害,咱們就饒了你!” 他一點(diǎn)都沒有圍毆的羞恥感,也沒有楚離是自家需要憐惜的堂弟的感覺。 “找死的,話總是很多。”楚離冷冷地說道。 “喂!說句好聽的,你能死啊?!”后頭一個(gè)大漢一臉猙獰地問道。 氣勢壓迫而來,這八個(gè)高大青年渾身上下都帶著殺氣,如意趴在楚離的手臂上顫巍巍就跟一只小倉鼠兒一樣,最后的那青年看了,又默默地捂住了鼻子。 “再看,挖了你的眼!”楚離見肥仔兒果然已經(jīng)開始叫人注意了,氣壞了,渾身氣勢開始拔高了起來。 “你怎么這么沒出息!”河間王世子正在放狠話,見了弟弟竟熊眼都落在人家小姑娘身上,頓時(shí)大怒,又往死里抽了這倒霉弟弟一把。據(jù)九姑娘目測,再來一下,圍毆她家金大腿的,就只需要有七個(gè)了。 內(nèi)訌真是害死熊。 “我我我,我就是看看。”那熊一樣的青年差點(diǎn)兒被抽成死熊,一邊偷看嬌滴滴的小姑娘,一邊爭辯地說道,“大哥有了媳婦兒,自然不知道我的苦!” 他久在東洲,看見的不是海匪就是土人,里頭確實(shí)有女子,不過哪里有這樣白凈凈軟乎乎看人充滿了依賴的小姑娘呢?一見鐘情就是這么個(gè)意思了!他多看了如意好幾眼,見她只知道扒著楚離,頓時(shí)一顆心千瘡百孔。 “一個(gè)媳婦兒么,回頭給你娶!”河間王世子也覺得弟弟有點(diǎn)兒苦了,便悶悶地說道。 聽了這句,那青年眼睛一亮,急忙去看如意。 魏九姑娘為表忠心,一心一意地扒著美人表哥的胳膊,一臉的糟糠之夫不下堂。 楚離見她與自己這樣著緊的樣子,目光溫柔了一瞬,心里默默記下回頭啃回來,起身,彈了彈自己的衣襟兒抬眼,冷冽地說道,“出來!” “反了你了!”河間王世子見這小子竟然敢挑釁,咔吧咔吧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一串兒的爆響,一臉彪悍地跟出去了。 余下的七個(gè)青年,只最后一個(gè)戀戀不舍地看了看仰頭看天的如意,之后臉一獰,一同出去了。 幾乎是同時(shí),院子里響起了很不和諧的聲音。 嘉怡郡主目光破碎迷離,叼著自己的衣角嚶嚶嚶地哭泣。 誰家見了這樣彪悍的兄長們,會娶了自己呢?美人就要離自己遠(yuǎn)去,叫嘉怡郡主的玻璃心都碎了。 “貴王府兄妹同心,真是很好。”老太太聽著外頭傳來的呼呼喝喝變成了悶哼,面上完全沒有動容,見幾個(gè)女孩兒此時(shí)都不害怕了,一臉好奇仿佛是想知道外頭發(fā)生了什么,低頭見了嘉怡郡主可憐巴巴的樣子,上頭河間王妃還在努力咳嗽博取自己的注意不要去看自己的兒子們,她便笑了,抬眼與河間王妃和聲說道,“團(tuán)結(jié)方能興盛,才是大家之道……貴府家風(fēng)叫人仰慕……” 家風(fēng)很好么?嘉怡郡主目光游弋了一下。 “不知我家阿青,可否有這個(gè)福氣,得了貴府的明珠?”老太太目光溫和地說道。 “終于能嫁出去了么?”河間王一聽頓時(shí)笑了,笑得一臉猙獰,能笑壞花花草草的那種。 嘉怡郡主眼睛亮了。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河間王妃見老太太對河間王府完全沒有芥蒂的樣子,心中最后的一塊大石落下,柔柔地扶著急忙靠過來的河間王,目光溫柔地說道。 “如此,待來日,阿青往宮中求陛下賜婚,郡主必然體體面面,不讓別家貴女。”老太太便柔聲道。 這是在給嘉怡郡主尊重,河間王妃越發(fā)滿意。 如意見老太太是喜歡嘉怡郡主的意思,心里也為堂兄與嘉怡郡主歡喜,一邊抖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一邊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