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肥仔兒正在享受金大腿的愛心撫摸,聽到這個頓時噴了,小身子一抽一抽兒的。 這個……不是肥仔兒思想太齷蹉,而是國公爺實在是語出驚人啦! “國公說笑了。”魏三也覺得這話默默地有些不對,摸著光潔的下巴正回味,正對上閨女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頭還帶著小八卦小開心。 他覺得閨女這眼神真是特別想叫人抽她,卻還是努力地平復了心情,與板著臉等著他一個答案的英國公笑著說道,“我與國公一見如故,只是再好的朋友,日日在一處,總有話說完的一天,下官只擔心有一日無話可說,國公就厭煩了下官,那……” “我永遠不會厭煩你。”英國公緩緩地說道。 魏三揉了揉眼角,覺得英國公有些缺心眼兒,當然,面對政敵這位國公比誰都兇殘,逮誰咬死誰,連魏國公都比不上他。不過下了朝,英國公就有點二兒了。魏三知道這是英國公真心把自己當做好朋友的緣故,只是到底媳婦兒更要緊些。 魏三老爺眼下兒子還都沒有呢! “明日,我請國公喝茶。”魏三一笑,又見遠處魏國公府的車都過來,便上前與老太太請安,再三請英國公看顧母親與幾個侄女兒,這才對閨女擺了擺手,自己開開心心地回國公府去。順便說一句,如今國公府里空了大半,魏三老爺想與媳婦兒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是好生快慰。 英國公目送好朋友走了,便對老太太行禮,因他與老太太是舊識,因此越發恭敬,親自迎了老太太往后頭去,又命人通傳。 不大一會兒,如意就見后院有許多的女眷過來,正中一個頭發花白,與自家祖母年紀相仿,然而氣色卻鮮活了許多,她頭上帶著一個嵌寶珠的抹額,慈眉善目的,身上也穿得是暗青色的襖子,見了老太太,便目中帶著幾分傷感歡喜地上前來含淚道,“你這個要強的性子!不是大丫頭三番兩次催著請著,你莫非再也不來了不成?” “我精神短了不愛動,莫非你不能來我府上?倒打一耙呢!”老太太卻笑著說道。 如意打從出生就沒聽說過老太太與英國公府太夫人如何親近,也沒有走動過,然而這兩位老人家一見面,就十分親近打趣兒,仿佛從未生疏。 “我還不知道你,若上門,你才要不自在了。”英國公太夫人身量比老太太高出一些,也精神許多,此時還中氣十足地指著一旁板著臉的英國公喝道,“不是他生事矯情,咱們也不至于生疏!” 英國公說什么都看不上魏國公,也因魏國公的緣故,從小兒就不大愛往魏國公府上去,雖兩個老太太還好,幾個兒女卻從不交際,也從不接觸,若不是因這個,英國公也不會現在才發現魏三的“美”來。 實在是從前不愛搭理。 當然,現在哪怕與魏三交好,英國公對魏國公也橫豎看不上眼。 “我家大哥兒性子實在不討人喜歡。”老太太說起魏國公,也忍不住一嘆。 “我也說句不好聽的,你家這個,真是沒法兒說,勢力極了。再好的朋友若失勢,他都能踩一腳。從前的仇人若興旺,他還能‘不計前嫌’。” 英國公太夫人也是個有什么說什么的性子,見老太太搖頭苦笑,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好聽,便嘆氣說道,“只是你年紀大了,安享晚年就是,他愿意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總歸是他的國公府不是?罷了罷了,銜兒弄孫,才是正道。” 她仿佛看得開,見了老太太身后的如月,眼睛就一亮,目光又落在了下頭幾個小的身上,見如馨英姿勃勃,如眉絕色動人,如玉又自帶了一種不怒自威,便笑著說道,“你有了這么多的寶貝兒,還自己給自己尋什么煩惱?我若是有這么多的心肝兒,憑誰,都不會理睬他了!” 她盛贊這幾個女孩兒,又見這幾個看著雖性子不同,卻都十分有禮給自己請安,便上前,將如月扶起。 “還有一個在后頭呢。”老太太往后一指,就見如意早在進國公府的時候就下了地自己走,歪歪扭扭走到了眾人前頭。 “這個我知道,定是九丫頭。”英國公太夫人也不撒開如月的手,指著下頭的如意便笑著說道,“我家大姐兒常念叨,一眼就能叫我認出來。”她看了看胖嘟嘟討喜的如意,卻轉頭噗嗤一聲笑了,指著老太太笑道,“這個最像你,想當年,你也這么……” “行了,說什么舊事呢?”見她要爆自己的黑歷史,老太太額頭之上青筋迸起老高,含笑叫她閉嘴。 “你們祖母就是如此小心眼兒。”英國公太夫人還在“偷偷兒”地與幾個丫頭說壞話兒。 這個就太過分了,老太太哼了一聲,又見了對面迎出來的英國公夫人等等,這才與老手帕交一同往上房去了。 她一路走著,一路四處看便懷念地說道,“還是跟從前一樣兒,都沒變。”她說完了,神色便越發松快,顯然是能出來走動叫她很開心。英國公夫人一手挽著抿嘴含笑攙扶她的如月,一手便指著遠處的幾處山水樓臺與她說笑地說道,“那是新建的,那個如今改了戲棚子了!” “時過境遷了。”老太太笑了一回,方才一同到了上房去。 一連不知多少的如花兒一樣兒的丫頭們上來,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我又不是稀罕的客,不必這樣拘謹,”見英國公夫人等幾個女眷敬陪末座含笑,老太太便也笑著說道。 “她們就怕招待不周叫你多心,下一回你牛心古怪的,又不來了。”英國公太夫人叫人上了表禮,除了如月因年長瞧著要出嫁多了一對兒鳳凰朱釵,別的女孩兒都是一樣兒的東西。 她雖然是在與老姐妹說話,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了下頭的幾個女孩兒的身上,就見就算得了這些表禮,幾個女孩兒也并沒有什么異樣的神色。 做嫡女的并沒有因自己與庶出的相同有不快失色,庶出的得了與嫡出相同的東西也并沒有自視甚高洋洋得意。幾個小姐妹到十分融洽,看著就十分喜人。看著這樣幾個女孩兒,英國公太夫人就在心里微微頷首,面上越發慈祥起來。 “不是你再三下帖子請,我是斷斷不肯來的。”老太太便笑著說道。 “倒是我的不是?”英國公太夫人又叫老太太嘗桌上的點心笑著問道,“如何?這可是你從前最喜歡的。” “和從前一樣兒的味兒。”老太太捻了一枚點心慢慢地吃了半塊兒,就覺得有些不受用了,抬頭見了英國公太夫人有些皺眉,便笑著說道,“人老了,這胃口就不大好,雖用著香甜,卻吃不下去。” 她便嘆氣道,“如今我只望自己活得久些,好好兒把幾個丫頭養大送她們出嫁,再給我家大哥兒尋一門好媳婦兒,就能閉眼了。”她面上到底有些疲憊,因是在老姐妹的面前,因此也不遮掩。 “這是什么話!”英國公太夫人便冷笑了一聲,顫巍巍指了指下頭的幾個媳婦兒說道,“咱們年紀大了是不錯,只是也不能等死是不是?!孩子們孝順咱們,咱們就得開開心心活,叫她們不必擔心。若跟你家似的來了喪門星……” 她也不管如玉聽到這個臉頓時就紅了,昂然地說道,“你就是太重規矩,自己把自己約束了。若是我,誰敢不好的,只大耳瓜子侍候,治她個不孝之罪!” 如意看著上頭揮著手十分張揚的英國公太夫人,嘴巴都張大了。 再沒有想過,英國公太夫人是這樣的脾氣的。 這么厲害,尋常人都吃不消呀。 只是這樣兒,或許才能制住想要惹事兒的黑心人罷?魏九姑娘真想勸勸自家祖母,效法一二算了。 “我這脾氣這么多年,可下不去這個手。”老太太卻無奈地笑了,見英國公太夫人冷哼,便笑道,“我有我的辦法,你有你的,殊途同歸罷了。” “心眼子多,就是事兒多。”英國公太夫人嘴里嘀咕了一聲,回頭摸了摸溫順的如月的手方才展顏笑道,“這細皮嫩rou兒的,又有些你的品格,我想著,這個該是你極愛的?” 見老太太含笑點頭,她又細細地看了如月的面龐打扮,許久之后便滿意地說道,“是個好姑娘。我瞧著該嫁人的時候了,可相看了人家兒?”她想了想便笑問道,“我聽大丫頭說,你府里還有個五姑娘,怎么沒來?” “已經嫁人了。”老太太含笑說道。 “這么快?”如月行四還待字閨中,五姑娘卻已經出嫁,英國公太夫人皺了皺眉,見老太太神色淡淡的,便將此事放在一旁笑問道,“嫁的是誰家?” “是戶部蘇尚書府上。”老太太又笑了一下,與她說道,“五丫頭是庶女,雖養在我的膝下,只是婚事再難有如此合適的,因此趕著訂了親,就發嫁了她。”她頓了頓便也笑著說道,“況尚書府上催得急,想必是愛極了她,既然如此,我自然成人之美。” 雖然是極好的老姐妹,然而此地還有英國公夫人等等女眷,老太太不會當個傻子暴自己的家丑,見英國公太夫人神色越發遲疑,便問道,“怎么,羨慕了?” 這就是玩笑話了,英國公府聲勢比魏國公府如今還強著些,雖然尚書府婚事不錯,羨慕卻很不必。 英國公太夫人卻只是扶額皺眉,喃喃地說道,“你等等……戶部尚書……我仿佛聽說……大哥,你從前說過什么來著?”她說罷,就指了指坐在角落的英國公。 英俊的英國公正在努力把目光化作刀子往不動聲色的美少年的身上戳,聽了這個,慢慢抬頭,雖然面色沉穩,然而魏九姑娘離得近些,卻發現了這國公臉上有些茫然。 “蘇尚書。”她捂著小豁牙,小聲兒提點地說道。 英國公垂頭看了看這肥仔兒,覺得越發順眼,頓了頓,努力想了想蘇尚書是哪根兒蔥,這才在老娘期待的眼神里緩緩張開了口。 與此同時,京中另一府中,還未出新婚穿著一身兒大紅的如畫,有些茫然地跪在了婆婆陳夫人的面前,抬頭看著她,仿佛有些聽不明白。 “我知道是難為了你,只是府中形勢如此,做姻親的也該守望互助。” 陳夫人若論自己的性子,是不會叫兒媳回娘家求助的,然耐不住蘇尚書的吩咐,此時無奈地與雙手顫抖的如畫說道,“你父親……正管著兵部……戶部與兵部之間往來的這幾筆賬,只要他稍作遮掩,就能將此事揭過。好孩子,我知道為難了你,只是傾門之禍就在眼前……你只要求求你父親,叫咱們渡過難關,日后,就是咱們家的大恩人!” 第50章 如畫已經傻了,看著婆婆的嘴唇在動,卻腦子里亂糟糟的,什么都聽不到。 什么叫傾門之禍? 她家嫁進來,明明是位高權重的尚書府呀! 一部尚書位及人臣,說一句朝中中流砥柱也不為過,就算封疆大吏都沒有如斯風光,就算是她的父親魏國公,也對戶部尚書十分看重,不然,不會嫁之以女,永為姻親之好。也是為了這個,她才對著親事哪怕不要臉,也從jiejie手里搶過來的呀。 她才嫁過來的時候,尚書府雖然沒有魏國公府的百年積累,然而卻也富貴到了極點,短短幾日,她親眼看見了不知多少的下官外官的往尚書府來討好諂媚,看著她的婆婆陳夫人端著溫和威嚴的笑容招待來往的賠笑的女眷,不知多少的孝敬都往尚書府里來。 她往婆婆身邊兒一站,不知多少的女眷賣力地奉承她,把她奉承成了一個天仙兒,奉承得比宮里的娘娘們還光彩照人,叫她從未有過的快活,哪怕是在國公府,也沒有這樣快活。 娘家的時候長有如月幼又有如意,老太太的目光雖然說不偏不倚,卻依舊不大注意她的。 她愛說愛笑才得了老太太的喜歡,可是每天都要努力地笑,也累呀。 若不是五姨娘給她打氣兒,叫她一定奉承好老太太以后嫁到好人家去過好日子,她覺得自己都堅持不下來。 可是這好日子過了才沒幾天,怎么就變了呢? “我,可是我父親……”如畫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說道,“父親鐵面無私,只怕我說不通呀。” 魏國公是個涼薄的人,如畫長到這么大,與父親說話都有限的,都是因魏國公不把庶女們放在心里的緣故。若想說她去求一求就能叫魏國公為蘇尚書遮掩,如畫自認沒有這個體面。可是這話她卻不敢與陳夫人說,只恐婆婆對她失望,日后對她袖手不管。 嫁過來這些日子,蘇懷對她頗為冷淡,雖然叫陳夫人逼著歇在她的屋里,不許他親近那幾個妾室,然而蘇懷對她卻并不十分熱情。 同房就跟點卯兒一樣,完了就倒頭就睡,從未有半點甜言蜜語與憐惜撫慰。 想到未嫁之前蘇懷對自己就有些冷淡,還有姐妹們勸自己的話,如畫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她不能回家去求情,不然若是叫姐妹們知道她過得不好,豈不是要叫她們笑話自己? “再鐵面無私,到底是姻親,總不會見死不救。”陳夫人見如畫推脫,還六神無主,雖然心里憐惜她,卻到底有些不樂。 如畫這個兒媳婦兒,說起來她并不是十分滿意,說起來,誰愿意自己前程大好的兒子,娶回來一個小家子氣的庶女呢? 若不是蘇尚書禍從天降逼著自己往魏國公府去,陳夫人真不愿結這門親事。 她本以為如畫是個開朗大方的女孩兒,因此雖然是庶女,然而因自家存了利用的心,一直對如畫頗為愧疚,因此平日里對她十分看顧。且如畫是養在老太太的膝下,魏國公府老太太素有賢名,教養出來的女孩兒該體統不錯。 也因此第一次見了明艷照人巧笑吟吟的如畫,陳夫人心里是喜歡的,且又因蘇尚書催得急,恐魏國公反悔匆匆成親叫如畫吃了委屈,她本想娶回來好好兒照顧的。誰知道嫁過來,陳夫人當頭就叫這個初時滿意的兒媳婦兒當頭給了一棍。 不說別的,先她冷眼瞧著,兒子蘇懷就有些不喜,雖認了這門親卻并不熱絡。 這也就罷了,陳夫人本知道兒子喜歡清雅溫柔的女孩兒,如畫實在不是這樣的女孩子,可是她沒有想到,堂堂國公府出來的姑娘,面對兩三個卑賤的通房,竟然還要以禮相待,客氣退讓。 陳夫人并不愿意抬舉兒子的妾室,還恐如畫吃委屈,因此如畫給自己磕頭那一日就與如畫說,叫她不必擔心別的,誰若敢以下犯上,直接打死賣了都可。 這兒媳婦兒乖巧點頭,她本以為能約束好兒子的后院兒,誰知道她轉頭就喝了通房的茶。 通房,奴才罷了,有什么身份兒叫主子奶奶喝她的茶喊一聲jiejiemeimei? 奴才就該立著在外頭給打簾子一輩子! 因這個,陳夫人就愕然發現如畫有些怯懦,只是她還沒有回過勁兒來,就又有如畫壓不住屋里幾個通房爭寵束手無策,鬧得熱鬧大了問到她,竟還說通房是長輩賜的,且蘇懷喜歡,因此不敢苛責。 這是什么話?! 哪里有大家奶奶的氣度! 心里覺得這兒媳婦兒只怕娶錯了,只是不管怎樣,陳夫人都得護著正經的兒媳婦兒,因此不得不親自彈壓兒子房中通房,逼著兒子往正室的屋里去。老了老了,她竟然沒有享清福,還得插手兒子的房中事。 只是每每費心,陳夫人又有尚書府的大禍在頭上,一時已經焦頭爛額,眼下見如畫竟然不肯應承自己,她心中已經大怒,勉強壓住了火兒方才和聲說道,“不管如何,你回去求求情,嗯?你父親許不會聽小輩的話,你只求求老太太。老太太疼愛你,想必會為了你與國公爺說幾句好話。” 她才說到這里就見如畫的臉色都變了,支支吾吾推脫起來,仿佛還是不愿,臉色便慢慢地冷了下來。 她看著面前一身大紅,因蘇懷這幾日親近她變得越發鮮嫩美麗的如畫,心里卻生出了幾分不喜。 “你不樂意?”她皺眉問道。 她雖然也覺得不好叫兒媳婦兒去求娘家,只是自己覺得不好,與兒媳婦兒自己個兒不愿意,卻是兩碼事。 不愿意,就是對蘇家不盡心,不管家中死活,何其涼薄。 “母親不知道,老太太,老太太心里惱著我,想必不會理睬我的。”如畫六神無主,有心說實話,只是卻不敢說,恐日后婆婆對她更冷落輕視,此時腦中急轉急忙抹了一把眼淚輕聲說道,“前兒結親時,老太太說咱們府上沒規矩婚事倉促,幾個姐妹也都說這婚事不好,叫我留心瞧瞧,若不好就退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