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刑嗣枚最終削出了個瘦蘋果,自己吃了,說等會兒給刑懷栩削個好的。 刑懷栩突然說:“刑柚也削過,皮又細又長,從頭到尾沒斷過。” 刑嗣枚咬著蘋果驚訝道:“是嗎?她這么厲害?” “好像沒有她不會做的菜。”刑懷栩漫不經心道:“膽子也大,殺魚殺狗都不怕。我家月嫂特別喜歡她,說她開朗活潑能言善道,不僅會在市場里和人砍價,還會逗人開心。” 刑嗣枚笑道:“聽上去和我認識的刑柚不太像啊。” 刑懷栩也笑,“小姑娘長大了吧。” 等到月嫂擦著手出來說可以開飯了,康誓庭和段琥才從書房里出來,刑懷栩問尤弼然,“虞泓川呢?” 尤弼然聳肩,“他打電話說得加班,今晚就不過來了,讓我們自己吃。” 這頓小聚吃得其樂融融,大家聊起各自的生活和見聞,有些好笑,有些唏噓,有些釋懷。 到了晚上九點,段琥先送刑嗣枚離開,尤弼然多喝了點酒,刑懷栩不放心,讓康誓庭送她回家。 尤弼然酒勁上頭,在門口挽著刑懷栩的胳膊天南海北瞎聊,從她自己的十七歲回憶到二十七歲,又暢想三十七歲,最后抱著刑懷栩,情真意切承諾不分離,就算康誓庭也不能把她們分開。 刑懷栩被纏得哭笑不得,和月嫂要了條披肩,搭上后拍拍尤弼然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家。” 尤弼然受寵若驚,當即歡天喜地攬著孕婦的肩,高高興興下樓去。 康誓庭無奈,“你還真寵她。” 刑懷栩笑道:“坐趟車的工夫。” 康家和尤弼然的住處相隔不遠,等康誓庭把車開到樓下,尤弼然率先下車,說自己能回家。 康誓庭正要下車,前方黑暗處忽然照來兩束車燈,亮得他閉了閉眼。 尤弼然也遮住眼,透過指縫朝對面望。 一個男人順著燈光從暗處走過來,尤弼然最先看清他的臉,先驚后怒,“你怎么會在這兒?” 來人是刑真櫟,他穿著一身合體黑西裝,頭發往后梳,衣領下的領結也一絲不茍,看樣子剛從某處宴會離開。他隔著幾步遠站定在尤弼然對面,神情似笑非笑,一半譏諷一半有趣,“你喝醉了?” 康誓庭下車,走到尤弼然身邊,扶住她的胳膊。 刑真櫟瞥了康誓庭一眼,又往車里看。 刑懷栩在暗處,他看不見,卻可以肯定她就在里頭。 這種針對刑懷栩的嗅覺,他從未出錯過。 尤弼然被康誓庭明扶暗拽,氣得又問:“你到底來干什么?這兒不歡迎你!快滾!” “我來看看你。”刑真櫟居高臨下地笑,“來看看當年被我丟棄的小貓,被其他人收養后,到底過得怎么樣。” “你!”尤弼然勃然大怒,要不是康誓庭拉著,她已經沖過去咬人了。 刑真櫟借著車燈,故意上下來回打量尤弼然,“看起來還不錯,尤其那張臉,好好裝扮,竟然比以前更好。尤弼然,你要不要考慮回到我身邊?現在的你,可比過去有意思多了,如果是這樣的你,我一定不會早早扔掉你。” 尤弼然被抓著過不去,干脆俯身摘掉一只高跟鞋,用力朝刑真櫟砸過去,“老娘這輩子都看不上你!” 刑真櫟側身避過,誰想緊接著另一只高跟鞋也砸了過來,這回他沒躲閃成功,肩膀被砸中,落下一小片灰。 “哈!”尤弼然惡狠狠大笑,“砸死你才痛快!” 刑真櫟卻不生氣,只隨意撣了下肩膀,“你為什么改名尤弼然?” 尤弼然氣嚷嚷地罵,“關你屁事!” “弼是輔佐,你是打算往后一直跟在刑懷栩身邊嗎?”刑真櫟笑道:“沒想到你還挺衷心的。” 車門打開,刑懷栩裹著披肩站出來,“真櫟。” 刑真櫟看向她,眼里光芒冷凝。 “這種幼稚的吵架趕緊結束吧,大家都很忙,沒人能浪費時間。”刑懷栩淡淡道:“刑家枯木逢春,你總不愿意看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殺出個程咬金吧。” “威脅我?”刑真櫟冷笑,“你以為我會怕你?” 刑懷栩輕聲道:“是嗎?” 她問得云淡風輕事不關己,偏偏刑真櫟對著那張臉,竟一時啞然。 刑懷栩轉身把披肩批到尤弼然身上,沖她笑,“回家去,乖。” 尤弼然訥訥點了下頭,裹緊披肩,赤腳往樓里去。 安全門開啟又關上,尤弼然的身影消失不見,刑懷栩才深吸一口氣,重新轉向刑真櫟,“怎么,在公司受了老家伙們的氣,無處可撒,就跑來找她?刑真櫟,你以前可沒這么幼稚。” 刑真櫟冷哼,“與你無關。” “是與我無關,不過是孕中積德,忠言逆耳勸你一句罷了。”刑懷栩一手拉開車門,一手指了指自己眉心,對刑真櫟笑,“你印堂發黑,肺經不暢,從面相來說,近期與領導矛盾,有失去權力之虞,要注意防破財避小人。此外你眼眶周圍色素沉著鞏膜微黃,說明肝火熾熱,飲酒熬夜縱欲發脾氣,能免則免吧,畢竟你的命不如尤弼然值錢,死神不會網開一面,活人也未必肯出手相救。” 說完,刑懷栩徑直上車,完全無視對面刑真櫟抽搐的臉頰。 康誓庭將車開走,忍不住笑,“你把他氣得不輕啊。” “是嗎?”刑懷栩無辜道:“我明明在勸他趨福避禍啊。” “你呀。”康誓庭笑著搖頭。 ☆、第66章 死不瞑目 第六十四章死不瞑目 天氣轉涼后,刑懷栩的狀態越來越好,食欲已經恢復回孕前狀態,再也不會吃什么吐什么,人明顯胖了,面色紅潤,氣色尤佳。 康誓庭結束掉段家董事會組建的工作后,每日固定提前下班,接刑懷栩在附近公園里散步。時間久了,附近黃昏鍛煉的老人們全認識他們,相互之間也會點頭問好。 公園的草坪上時常有父母帶著孩子放風箏,康誓庭每回看到都讓刑懷栩遠遠避開。 “如果風大,繃緊的風箏線就會變得很銳利,不安全。”康誓庭認認真真地叮囑。 刑懷栩卻很喜歡那些五顏六色的風箏,總是仰頭望著。 康誓庭看在眼里,走出公園大門的時候,興匆匆跑去找門口賣氣球的小販,向他買氣球。小販要推薦造型華麗體積大的,都被康誓庭堅決拒絕,最后只挑了個小小的紅色氣球。 康誓庭牽著氣球回到刑懷栩身邊,將繩子系在她手腕上。 刑懷栩故作嫌棄,“這么小。” 康誓庭解釋道:“不安全,怕爆炸。” 刑懷栩哭笑不得,“難怪尤弼然說咱們之間沒火花呢,要噼里啪啦能炸響的那種。” 康誓庭不為所動,“我心里有多響,她又聽不見。” 刑懷栩笑話他,“砰砰,砰砰,砰砰?” 康誓庭指指自己胸口,示意刑懷栩靠近來聽,刑懷栩當真湊過去,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上。 砰砰,砰砰。 是他的心跳聲,沉穩謹慎,從容有力,永遠陪伴在她身邊。 康誓庭問:“聽到了嗎?” 刑懷栩靜靜聽了會兒,忽然笑了,“聽到了。” 康誓庭摸摸她的腦袋,把她摟進懷里。 他們倆把小氣球帶回家,康誓庭把氣球綁在臥室窗臺上,紅色的氣球,藍色的天空,還有白色的浮云。刑懷栩希望這樣安寧平靜的日子能持續到她順利生下孩子,可事與愿違,人生總有意外等著他們。 刑鑾治自殺的消息傳來時,刑懷栩還在睡夢中,夢中她抱著一個小嬰兒,嬰兒咿咿呀呀在鬧,刑懷栩笑得正開心,卻被身旁康誓庭輕輕推醒。 刑懷栩睜開眼,發現薄紗窗簾外天色蒙昧,正是黎明,她有些迷糊,呆呆地看向康誓庭。 “刑園來電話了。”康誓庭溫柔撫開她臉上的亂發,輕聲道:“刑鑾治在監獄里自殺了。” 刑懷栩瞬間清醒,想要支起身,卻被康誓庭摁住。 “你再躺會兒,我去洗漱,刑園那邊已經在準備后事,我得過去。”康誓庭翻身下床,邊往浴室走邊說:“你爸爸特地叮囑讓你別回去,我回去就可以了。” 刑懷栩隔著被子摸摸肚子,朗聲問:“他怎么死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過去問問就知道了。”康誓庭話音剛落,浴室里響起嘩嘩的流水聲。 刑懷栩躺在床上,靜靜看向天花板。 康誓庭洗漱后換好衣服便離開,刑懷栩躺到窗外天光大亮,才起身往客廳走。 “先生沒打電話回來嗎?”她問忙碌的月嫂。 月嫂搖頭,也知道刑園出了大事,“估計那邊正在忙,他不好打電話吧。” 刑懷栩坐在沙發上,盯著水杯出神。 直等到九點,康誓庭的電話才打回來,“刑鑾治的尸體運回來了。” “怎么死的?”刑懷栩問。 康誓庭猶豫,“不是什么好事,你也不用知道。” 刑懷栩堅決道:“不,我要知道。” 康誓庭無奈,只能簡單說:“聽說他把牙刷掰斷,磨尖后□□了頸動脈。” 刑懷栩沉默。 電話那邊有人在和康誓庭打招呼,康誓庭囑咐刑懷栩別胡思亂想,匆匆掛斷電話。 刑懷栩又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忽然起身快步往書房去,月嫂見她步伐急促,不放心地喊:“太太!你慢點走!” 刑懷栩置若罔聞,回到書房一頓翻箱倒柜,最后在書架某個抽屜里找到白實吾當初交給她的名片。名片上除白實吾的姓名外只有一個陌生論壇地址。 刑懷栩找來前幾天段琥送給她的新電腦,又把書房里另外三臺電腦全部關機,還是覺得不放心,可她無計可施,要想馬上聯系上白實吾,也只能依靠網絡了。 新電腦登錄那個匿名論壇后,屏幕上跳出一個光頭小和尚,小和尚裝模作樣敲了兩下木魚,伸伸懶腰,忽然開口說話,“你好呀,刑懷栩。” 那聲音經過電腦處理,有點像動畫片里的角色音,但刑懷栩還是認出那是白實吾說話的口氣。 刑懷栩試圖打字,黑漆漆的屏幕毫無反應,她皺眉仔細看,才發現屏幕上方的攝像頭已經被打開。 小和尚撓撓肚子,詭異地笑,“你胖了。” 刑懷栩深吸口氣,開門見山,“刑鑾治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