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刑懷栩翻轉姿勢,繼續懶洋洋歪靠著,眼皮卻悄悄撩起,偷偷看著康誓庭。 康誓庭走到她身邊,摸摸她被曬的暖洋洋的頭發,笑道:“好像很舒服。” 刑懷栩立即挪開位置,替他留出空間,康誓庭順勢坐下,伸伸胳膊蹬蹬腿,輕吁一口氣。 午后的陽光不太烈,卻很溫暖,康誓庭曬了會兒,竟然也開始瞇眼犯困——他雖稱不上工作狂,卻也馬不停蹄地奮斗在崗位上,往日的兢兢業業,只有到了刑懷栩這兒,才會被她拖著放慢腳步,浮生偷閑。 “晚上想吃什么?”康誓庭嘟噥著問,“助理給我推薦了家新菜館,粵菜,想吃嗎?” 刑懷栩的臉在藤椅上壓出紅紅的痕跡,額頭的淺疤在明媚的陽光下格外顯眼,“隨便。” 康誓庭伸手摸她的疤,“我媽上次問你想不想去醫院祛疤。” 刑懷栩半睜開眼,“你介意嗎?我的疤。” 康誓庭笑了,“我不介意。你介意嗎?” 刑懷栩笑著閉上眼,“我也不介意。” 庭院里飛來一只鵝黃蝴蝶,翩躚著落到湛藍色的被子上,康誓庭盯著它薄薄的翅膀看了會兒,忽然笑道:“咱們結婚半年多了。” 刑懷栩的聲音輕軟軟的,帶著半夢半醒的酣然,“……符合你對婚姻的原始期待嗎?” 康誓庭笑道:“和我預期的有些不同。” 刑懷栩小小“嗯”了一聲,垂下的睫毛像極那只蝴蝶,乖巧安分。 “我原本以為,聰明是高效率的前提,會讓所有事事半功倍。”康誓庭說:“但我現在發現,有些事恰恰因為聰明,反倒好事多磨。” 刑懷栩沒有回應,她歪在藤椅和被子上,因為熱,額頭和脖子上有細密的汗。 康誓庭悄悄打開懷抱,讓她靠近自己懷里。 “栩栩。”他輕輕喚她。 沒有回應。 “傻瓜。”康誓庭俯身,在她額頭疤痕的位置輕輕一吻,呢喃,“我現在真希望你能笨點。” === 刑懷栩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不僅太陽曬得她發花,身上也汗津津,粘著皮膚,讓人不舒服,因此她醒得很快,醒來時發現康誓庭也睡著了,她摸摸他額頭,發現他也一頭汗,忙把他推醒,“別睡了,再睡要中暑了。” 康誓庭清醒過來,半邊胳膊被刑懷栩壓得發麻,并且口干舌燥。 他去廚房倒水喝,回頭見刑懷栩拎著衣服往浴室走,又見她往日白皙的臉紅了一層,忍俊不禁,“黑了。” 刑懷栩摸摸臉,不以為意。 “食鋪那邊,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康誓庭問她。 刑懷栩說:“食鋪不是巨人,卻可以踩著巨人的肩登高。潤盈黑了食鋪沒錯,但這陣仗,比起咱們前期宣傳,好像更有效。” “黑紅。”康誓庭笑。 刑懷栩也笑,“不管是怎么紅的,咱們底子是白的。” 康誓庭笑道:“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這次抽檢rou及rou制品、水果及其制品的批次里,我已經把食鋪的樣品都送過去了,檢查結果出來的那天,宣傳會鋪天蓋地。” “官方鑒定不夠。”刑懷栩說。 康誓庭笑道:“我也邀請了‘安全mama’的檢測員。” 安全mama是民間食品安全監測里最有公信力的組織,成員全是母親,旨在維護兒童食物的安全性,除去嬰幼兒產品,零食類向來也是她們的監測重點,最適合為食鋪的食鋪正名。 刑懷栩斜睨他,“你都有所準備了,還問我干什么?” “那是你家的食鋪。”康誓庭一本正經。 刑懷栩歪過腦袋,“可你是最大股東。” 康誓庭抿著嘴嘿嘿笑。 刑懷栩說:“光有檢測結果和法律武器不夠,還要有輿論。做個活動,讓所有進店客戶免費試吃,臨走再送贈品,并請她們當場填寫調查表。” 康誓庭挑眉。 刑懷栩說:“無害的便宜,大部分人都會占,吃人嘴軟,又都習慣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客人們不會給太低的評價,到時候把這些調查公開,不也是民意?” 康誓庭噗嗤笑了,“你這是誘導民意。” 刑懷栩堂而皇之道:“我這是矯正。” 從最早刑懷栩利用媒體綁架夏薔制造和她母慈女孝的假象,到后來刑懷栩在輿論上煽風點火攻擊夏薔和刑鑾治,康誓庭便發現了,刑懷栩實在太擅長“綁架”輿論。 她這樣的人,看著軟弱溫吞,實則冷冽犀利。 想讓她變笨,除非趁她睡著,要不就是讓她發瘋。 康誓庭想起刑懷栩上回發瘋,就是在得知許珊杉的腎沒了的時候,那么不管不顧,那么沖動犯傻,毫無理智可言。 這樣看來,她還是永遠聰明的好。 康誓庭想到這,自嘲地笑了。 刑懷栩瞧見,問他,“笑什么?” 康誓庭笑道:“你不是說已經摸準我的笑點了嗎?” “那是以前。”刑懷栩摸摸鼻子,“最近又摸不著了。” 康誓庭忍俊不禁,揮手讓她去洗澡,省得再說下去,也不知道要說出多讓人傷神的話。 === 兩天后,段家食鋪通過官方和民間兩種渠道自證清白的新聞上了各大門戶網站首頁,對當初謠言的源頭也堂堂正正依靠法律維權。 隨后,段家食鋪大規模開展“我誠你信”促銷,因為試吃和禮贈,幾家商場門店每日客似云來,客人從收銀臺一直排到店外,比初開業時更為壯觀。 有記者前去采訪,采訪過程中,試吃過后的客人果然都主動為食鋪證言。 段和祥一開始擔心這樣大規模的禮贈會虧本,刑懷栩卻信誓旦旦,讓他不要擔心。 “這些錢,也不過是請個二線明星代言的費用。”刑懷栩耐心解釋給他聽,“可現在,潤盈弄巧成拙,反倒把咱們捧紅了,不管壞新聞還是好新聞都有時效,終究會過去,知名度才是一個新興商業品牌最重要的。況且,咱們確實沒造假,腰桿可以硬。” 刑懷栩雖有信心,但在段和祥的擔憂下,還是主動請纓去門店查看,康誓庭聽說她要去,吃過午飯便送她去商場。 兩個人在商場一樓逛了圈,見門店生意不錯,都有些百無聊賴,互相揶揄對方浪費時間。 “來都來了,去看電影吧。”康誓庭笑道:“難得我請了假。” 刑懷栩對這些事從來不置可否,康誓庭要去,她便自覺跟在他身后,搭乘觀光電梯去五樓影廳。 影廳里全是正在上映電影的海報,康誓庭問刑懷栩想看什么,刑懷栩環視一圈,指著其中一張海報,“就它有點意思。” 康誓庭一看,笑了。 那是好萊塢最新的喪尸片,海報里的女喪尸趴在男主角背上,半邊臉血rou盡腐,一張大口足見白骨。 買票進場后才知道工作日下午的影廳里幾乎沒什么人,他們倆坐在正對熒幕的位置上,異口同聲道:“包場了。” 電影劇情老套,直到后半段,離家千里的男主角在幾經生死,身邊同伴全軍覆沒的情況下,終于找到苦苦尋覓的妻子,只可惜妻子已經變成喪尸多日——正是海報上趴在男主背上的那位。 結果男主角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帶著拼命想吃自己的喪尸妻子開始闖蕩,一心一意要帶她回家。 “回家能活命嗎?”刑懷栩問。 “這明顯是不想活了,”康誓庭從她手里撈了把爆米花,邊吃邊說:“從他發現妻子死了,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 偌大的環形大廳里,這倆人各自戴著眼鏡,等爆米花吃光了,也沒被所謂的驚悚片嚇過一次。 男主角帶著喪尸妻子的歸家之旅也是磨難重重,但他始終盡心竭力地照顧她。有一段是男主帶著妻子鉆網墻,妻子腐爛的皮rou被鐵網蹭掉,男主還找來繃帶想幫她包扎,可喪尸妻子只想吃他,于是男主只能和她搏斗,邊搏斗邊怕傷到她,最后把她重新綁好,人高馬大的男主終于崩潰,蹲在妻子旁邊嚎啕大哭。 刑懷栩下意識坐直身體,直勾勾看著屏幕。 康誓庭也不再說話,兩手交握,神情肅然。 電影最后,男主帶著妻子回家,他給她換了身干凈衣服,伸著手讓她咬掉自己一口血rou,才親手射殺她。 然后,他和她一起躺在他們曾經的婚床上。 從開場便荒蕪骯臟的電影畫面突然變得明亮干凈,畫面里出現災前男女主一起生活在這棟房子里的幸福畫面,再倒敘,又出現男女主結婚片段。 圣潔的婚禮殿堂上,男主說:“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就算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最后,一聲槍響。 放映廳里燈光齊亮,刑懷栩和康誓庭面面相覷。 半晌后,康誓庭開玩笑道:“本來想看驚悚恐怖片,沒想到卻看了虐戀愛情片。” 刑懷栩嘆氣,“早知道不看了。” “哭了?”康誓庭低頭笑她。 刑懷栩瞪大自己干干凈凈的眼,“不至于。” 康誓庭摟住她的脖子,低聲用英語念出男主婚禮上的承諾。 刑懷栩側頭看他。 康誓庭笑道:“栩栩,如果咱們能走十年,十年后,咱們再辦一場婚禮吧,不要最貴的酒店,不要最多的賓客,也不要最美的鮮花,就你和我,安安靜靜,一起紀念這十年。” ☆、第36章 深夜鬼祟 第三十六章深夜鬼祟 刑鑾治最開始造勢毀謗段家食鋪時買的替罪羔羊,因此真正追究責任時,他和他的潤盈百貨并未受到什么懲戒。 在對付刑家上,尤弼然的積極主動總勝過任何人。 她給刑懷栩打電話,聲音雀躍,還有點幸災樂禍,“栩栩,你猜我新得到什么消息?” 刑懷栩正在書房看股票,知道尤弼然越開心,越有人要遭殃,這之中,刑家人往往首當其沖。“什么消息?” 尤弼然卻賣起關子,“你爸爸和老婊在加拿大還好嗎?他們打算什么時候回來?這都半年了。” “怎么,你這消息和夏薔有關?”刑懷栩仰靠在椅子上,揉揉眉心。 “老婊不是刑鑾治的三嗎?”尤弼然嘿嘿笑,“不知道老婊知不知道,在她后面,還有一排的四五六七□□呢?” 刑懷栩挑眉,她知道刑鑾治道德水準差,卻沒料到能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