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連刑懷栩都察覺出康誓庭態度不好,有些疑惑地仰頭看他。 冷風挾著夜雨撲進傘底,刑懷栩打了個冷顫,康誓庭見她冷,忙道:“咱們回家吧,別感冒了?!闭f罷,摟緊刑懷栩轉身要回車上。 刑懷栩卻在這時回頭對虞泓川說:“虞經理,明天見。” 虞泓川笑吟吟地擺手,“明天見。” 康誓庭沉著臉坐到車上,系安全帶的時候嘴角癟得厲害,滿臉郁郁。 刑懷栩側頭看他,“你在生什么氣?” 康誓庭見她還沒綁好安全帶,俯身替她系上,這才輕聲抱怨,“那家伙對你有興趣。” 刑懷栩心想馬上就要收入麾下的人自然對她好奇,嘴上卻說:“他參加過咱們的婚禮,婚禮后,沒有誰是對我毫無興趣的。” 康誓庭不滿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刑懷栩沉默。 窗外細雨飄零,車內雖溫暖,氣氛卻凝滯僵澀。 自從刑懷栩去實習,他們倆之間便像糊了層膜,讓本來就有所遮掩的關系愈發撲朔迷離。刑懷栩始終記著那日和許珊杉的談話。 她知道自己在改變,并且改變的原因與康誓庭脫不開關系。 她最不愿承認的事變成了現實——康誓庭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人生,如今難道還要改變她這個人嗎? 車子忽然停在路邊,雨刷器左右搖擺,雨越來越大。 “栩栩,”康誓庭的聲音透著疲倦,“我們談談。” ☆、第33章 雙人大床 第三十二章雙人大床 刑懷栩頭一回在康家過年,康家人對她分外照顧,生怕她有半點不適。 除夕夜吃完年夜飯,刑懷栩回臥室給遠在加拿大的刑鑒修打視頻電話,刑鑒修氣色不錯,原先的光頭也已經長回頭發,除去后腦勺的兩道弧形傷疤,他看上去和常人無異。 刑懷栩在視頻里見到匆匆閃現的夏薔身影,她沒有多問,只叮囑刑鑒修仔細身體,便掛斷電話。 之后,她又給許珊杉打電話。 段家也剛剛吃完年夜飯,段琥跑去樓下篝火,段和祥在廚房洗碗,許珊杉的聲音聽起來頗有精神,“栩栩,mama祝你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刑懷栩笑道:“謝謝mama?!?/br> 回到樓下,康老爺子正在看春晚,剩下康家三口也圍在他身旁,陪他熱鬧。 刑懷栩坐到康誓庭身邊,正想去抓把堅果,轉念覺得麻煩,又靠回位置上,翻看手機里的新年祝福信息。 暗中觀察她的康老爺子立即推康誓庭,“栩栩想吃零食,你剝給她吃?!?/br> 矮桌上的堅果零食全是完整剝好的,康誓庭掃了一圈,最后抓了捧瓜子在手心,好笑地看向刑懷栩,“要幫你嗑嗎?” 康老爺子輕打孫子的肩膀,笑罵,“栩栩剛來咱們家,新媳婦臉皮薄,你不會照顧她就算了,還欺負她!” 說著,老爺子將一盤盤零食全放到刑懷栩面前,笑容和藹,“想吃什么自己拿,這是你家。如果阿庭做了什么惹你生氣,你和爺爺說,爺爺替你出氣!” 老爺子從不掩飾自己對刑懷栩的寵愛,這反而讓她尷尬,她只得接過零食,邊往嘴里塞邊偷看康誓庭。 康誓庭瞥她一眼,挑眉,嘴角微微笑。 春晚播放過程中,康老爺子時不時暗中打量刑懷栩和康誓庭,面上高高興興,心里不知在盤算什么。 晚上十一點,刑懷栩先回臥室,半小時后,康誓庭一臉生無可戀地回來,進門便坐在外間沙發上,良久沒說話。 洗完澡的刑懷栩穿著睡衣走到他面前,俯身問:“怎么了?” 康誓庭抬頭,哭笑不得,“我爺爺剛剛找我談話,我被質疑了?!?/br> 刑懷栩莫名其妙,“質疑什么了?” 康誓庭撲通仰倒,兩條長腿筆直地蹬著,腳上拖鞋掉了一只,露出光光的腳底板,“他認為造成新婚夫婦不和諧的原因只有一樣?!?/br> 刑懷栩已有不祥預感,“……” 康誓庭捂住臉,感覺自己死不瞑目,“他十分委婉地暗示我,不要諱疾忌醫,有病就去看醫生……” “……”刑懷栩默默坐到他身旁,輕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康誓庭轉過身,視線望向內間的雙人床,垂死掙扎道:“不會啊,難道我爸媽沒把下午看到的告訴他?還是說我爺爺不信?咱們倆有那么明顯嗎?” 刑懷栩雙手放在膝蓋上,也是一臉迷茫。 自從進了康家,她就全神戒備著,和康誓庭也多有親昵——到底是哪里沒做好呢? 康誓庭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后得出結論——所謂靈rou合一,果真具備可見性。 倆人都陷入沉思,短暫安靜后,康誓庭問:“……晚上我還睡沙發嗎?” 刑懷栩沉吟良久,“……我睡沙發吧。” 康誓庭撲棱棱轉過身,將臉朝向沙發,空留寂寞蕭條的背影給刑懷栩,悲愴道:“去睡覺吧,晚安?!?/br> 刑懷栩的良心慘遭重創,她的食指在康誓庭肩上晃了晃,最后下定決心戳戳他,“哎……” 康誓庭側過腦袋,刑懷栩的食指戳到他臉頰上,好似那兒長出個小酒窩。 這樣一件小事,卻讓刑懷栩忽的開心起來,她輕呼一口氣,因為莫名揪心提著的肩終于放松下來,“還是一起去床上睡吧,這是你家,他們會看出來的?!?/br> 康誓庭不等她反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沙發上蹦起,飛快沖進內間,撲到床上,再卷了被子滾到左半邊,一氣呵成,心滿意足,“我睡這邊?!?/br> 刑懷栩爬上右邊床,扯扯被子,“那我蓋什么?” 康誓庭死拽著被子,悶頭直笑。 刑懷栩跪在床上,用力拉扯被子,“你爺爺剛剛還讓你照顧我!” 康誓庭笑道:“他是讓我照顧我老婆?!?/br> “我不就是你老婆……”刑懷栩話未說完,康誓庭又驀地揚起被子,把刑懷栩兜頭一裹,籠進被子里,貼身抱好。 兩個人側身一起躺在被窩里,刑懷栩詫異過后,投降似的嘟噥,“……你怎么一回家,就變成只猴子?” 康誓庭的下巴靠在刑懷栩腦袋上,正暖洋洋貼著,小腿被刑懷栩冷冰冰的腳丫貼到,凍得他立即后縮。 刑懷栩找到他的弱點,故意拿腳冰他??凳耐ザ懔藥紫?,最后直接夾住她的兩腳丫,警告道:“替你捂著,別亂動了啊?!?/br> 刑懷栩輕笑出聲,果真不亂動了。 兩個人從未如此親近,過去在學院路老屋,刑懷栩一手遮天慣了,康誓庭處處讓著她,如今到了康家,康誓庭脫下平日的成熟西裝,在熟悉的家園里肆意顯露出年輕人的天性,在刑懷栩眼里,又是新鮮面孔,又好氣又好笑,還有幾分可愛。 “家里有暖氣,你的腳怎么還這么涼?” “不知道,天生的。” “那多讓周姨給你弄些補氣的湯,她懂養生?!?/br> “好。” 兩個人在溫暖的被窩里依偎了不知多久,窗外忽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焰火聲,轟轟轟,把沉沉夜幕炸成五顏六色的彩盤,一時明亮,一時混沌。 刑懷栩探出腦袋,去看窗外的天,“新年了?!?/br> 康誓庭把被子往上拉,蓋住她的肩,笑道:“新年快樂,栩栩。” === 大年初一去段家拜年時,許珊杉驚訝的發現刑懷栩和康誓庭這對前不久還貌合神離的小夫妻竟然又變得正常了,兩個人站在一處,好像是回到原點,又好像繞了個圈走到另一處風景,令人欣慰,又捉摸不透。 段琥對此嗤之以鼻,認為母親純粹瞎cao心,“就jiejie姐夫他們倆,這輩子只有禍害彼此的份,地老天荒,??菔癄€,都找不到比對方更賊精的了,怕啥?” 這話說得不錯,卻說得不好聽,當即被段和祥猛抽屁股,罰他洗碗。 刑懷栩更多注意的則是康誓庭在段家的姿態,他來拜年,穿的是最周正的黑色西裝,量體剪裁,頎長挺拔,待人接物也恢復回成熟穩重的常態,在康家的那種肆意放松輕快,一出門便齊刷刷消失不見。 人都有多副面孔,他在何時何地表現出什么模樣,往往取決于他此刻面對的是何人。 那么,在康誓庭心里,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這個過去從不曾疑惑的問題,刑懷栩開始好奇,并在意。 在康家過完年后,康誓庭以上班名義把刑懷栩帶回學院路老屋,沒過幾天,刑懷栩開學,這是她大學最后一學期,也是最清閑的一學期。 康誓庭和她商量過段家食鋪的發展規劃,待到三月春雨如酥,康誓庭的資金正式注入段家食鋪,著手擴張事項。 段家食鋪本來只是個零販各類小食品的小雜貨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康誓庭的介入下,這家小雜貨店不僅擴大門面,還入駐市區幾處大型商場,以連鎖食鋪的面貌重新開始。 段家食鋪也由原先零販小食物改為經營各類高檔進口食品,因為消費群體主攻年輕女性,店內食品也以各式精致零食為主。 剛開業那陣子,段和祥緊張到夜不能寐,每天吃過晚飯都忍不住要去店里觀察客流量,見生意著實不錯,才漸漸把懸著的心放下。 食鋪第一個月的利潤雖然抵不上前期資本投入,但勢頭極好,段和祥為了感謝康誓庭,在商場附近的私房菜館里訂了包間,請他和刑懷栩吃飯。 這家人平時都只在自家吃家常菜,段和祥雖是做東之人,卻也最拘謹,幾杯酒下肚,總算放開性情,興致勃勃想帶許珊杉去看電影。 許珊杉因為生病的緣故,這些年已不常出門,被段和祥邀請,又被段琥慫恿,便決定去湊熱鬧。 一家五口轉去商場影院,康誓庭去排隊買票時,段琥忽然扯扯刑懷栩衣袖,示意她往售票廳另一邊看,“那是不是刑嗣枚?” 在熙攘的人群里,刑懷栩果然看見刑嗣枚——她正站在展示柜前看櫥窗里的電影周邊手辦,神情木然,形單影只。 “她怎么又是一個人?”段琥問刑懷栩,“她難道很孤僻?看不出來啊?!?/br> 刑懷栩低頭,“她不是孤僻,只是恰好跟她親近的人,都離開了?!?/br> 段琥聳肩,“人各有命,我不會同情她的?!?/br> 康誓庭買完票回來,無奈道:“咱們來得晚,沒有連號的,倆倆一排,有個人要單獨坐?!?/br> 毫無疑問,單身的段琥坐到了那個獨號上。 ☆、第34章 立場何在 第三十四章立場何在 康誓庭和刑懷栩一起坐在后排,電影還未開場,隔壁小情侶已經迫不及待依偎在一起,如膠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