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齊教授哈哈一笑,說:“沒問題沒問題,這您盡管放心,以后廠子再有什么技術問題盡管叫上我。” 他又客氣了客氣才把□□接過去,剛收好,外面王秘書便帶著年輕人回來,時間掐的一點不差。 李晉成表示方才話語多有得罪,也可實在被逼無奈,這邊不打緊,那邊就遭殃,也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事,三言兩語把對方哄住,立馬達成口頭協議,續約的事這邊不急齊教授反倒先提,兩人握手再約時間商定合同細節。 齊教授起身要走,李晉成便吩咐趙念舟去送。 回來時,李晉成手里正拿著齊教授方才遞的資料在看,瞧見她回來,頭也沒抬:“走了?” “走了。” “你們汪經理人呢?” 趙念舟說:“汪經理出差還沒回,”又把剛才一同帶來的另一個項目的有關調查報告拿出來,“李總看看沒問題簽下字。” 李晉成喝了口茶:“急什么,總要我歇口氣。” 他又呷了一口茶,品了半天,笑問:“這是上的今年最新最貴的茶?” 趙念舟搖頭說王秘書沏的。 “真會糊弄人……不過齊老年紀大,牙口不好味覺不靈,上了也是浪費,就算味覺靈,茶好不好還不是這邊說了算。” 趙念舟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多嘴問:“您辦什么事都這么有把握?” “什么把握?” “齊教授萬一沒被嚇唬住,也要硬碰硬呢?” “那就換我低聲下氣去求他。” 趙念舟笑了笑,抱緊懷里的資料。李晉成看她一眼,舉了舉手里的茶杯:“做生意得有賭徒心理。” 趙念舟半天沒說話,她覺得李晉成這個人,真是少見。 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趙念舟遇到汪行云,她正從外面回來,剛到公司,聽說東津大齊教授來了,便把趙念舟叫過去了解情況:“跟那邊合作是繼續還是黃了?” 趙念舟回想了下李晉成前后的態度,說:“起初是不太樂觀,不過最后有說有笑地,口頭協議是成了。” 汪行云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一副早就猜到地表情:“李總也就是看著臉色敲打敲打他,真談崩了咱們損失最大,哪是一點違約金能彌補的,公司這半年都得白忙活了。” 趙念舟點了點頭,心想難怪李晉成事后塞錢給他,這還得拉著還得打著的可夠費心的,也就他那種人辦的出,想到這,忍不住愣了愣,他具體哪種人,也不好說啊。 汪行云見她愣怔,拍了拍桌子,說:“我讓你去找李總簽的文件簽了嗎?” 趙念舟一愣,如實說:“李總一上午都耗在齊教授這了,我之前打電話去問,他只讓我送了投資款項那個,說這個具體的下午再說,我一并帶過去他留下沒簽。” 汪行云收了笑,臉一沉,明顯不滿意她的辦事效率,“趕緊過去催,明早就用呢,再拖就誤事了,下次再遇到這情況他再忙也得讓他簽,他不簽是他的責任,咱們完成不了是咱們的責任。” 趙念舟臉上有幾分慌亂,回身便要去辦,汪行云看她這模樣笑了笑,拉住她問:“晚上有個應酬,能不能喝?” “多少叫能喝?” “那成了,跟著我去吧,是有求于咱們,不用太能喝。” 到了晚上,趙念舟沾了公司的光,和汪行云一道兒坐著公司的車去的,到了繽紛五洲,門口立著一位身材修長,相貌也很出眾地男人,他身后站著兩男一女,趙念舟不認識他,不過后面三個人倒是有一個面熟,應該都是公司的,他們看見汪行云下車,趕緊近前,汪行云先打招呼:“呦,陳經理來了,孫經理是不是也要來?” 陳斌笑了笑,“沒辦法,人家有面子,可再有面子一個總經理兩個經理也夠可以了。” “李總還沒到?” “這就來。” 正說著李晉成的車到了門口,司機下車開門,李晉成穿了一身灰色西裝,打了條藏青色底紫花紋的領帶,頭發依舊是板寸,不過打眼一看,只覺得很不一般,他從里面下來,身后只帶了王秘書。 一行人往繽紛五洲電梯走,趙念舟與汪行云帶的秘書跟在最后,秘書姓蘇,叫蘇青,兩人共事了一個來月,還算熟悉。 趙念舟盯著李晉成多看了幾眼,她便湊過來問:“是不是覺得咱們老板還挺耐看?身家背景也挺讓人惦記的?” 趙念舟想了想,老實承認:“是,就算不這樣光是這么多錢也讓不少姑娘惦記。” 她捂著嘴笑了笑,沒再說話,趙念舟覺得自己被取笑了,忍不住低頭問她:“不是這樣嗎?” 蘇青又笑了笑,細細琢磨了一下,才搖頭嘆息:“是倒是,不過惦記也是白惦記,再說,他都快四十歲了,要是我,我也不想往后再嫁一次啊。” 趙念舟半晌不知道怎么回,最后只說:“……你這樣說,不太好吧。” ☆、第12章 這邊來的人不少,那邊也沒含糊,聽陳斌的意思,對方是有臉面的人,不過汪行云事后糾正說,什么有臉面,不過是沾父輩的光罷了。 見了人才知道,對方的老板特別年輕,也就三十歲上下,李晉成很給面子,站起來握手時喊“葛總”。 趙念舟在三廠時沒參加過飯局,廠子里就算有領導來,那也是公司出面應酬,人家參觀一圈走了,他們頂多是同事間約出去聚聚,放松一下,偶爾也有上司組織飯局的時候,不過都是自己人,圖玩樂,很少在酒桌上談工作,更不用說是動輒幾千萬的項目。 酒桌上會說的多說,不會說的說多錯多,有些話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時候不該說有講究,說多了不行,說少了也不行。 李晉成給足了葛天亮面子,這里給面子也是有鋪墊,沒有三分利,無人愿起早。 李晉成其實頂看不上這種貨色,這就像學校里學霸看不上學渣考試偷偷摸摸東瞟一眼西看一眼,職場上靠實力吃飯的看不上空降關系戶一般,其中也不是沒有點嫉妒的成分,李晉成是怎么成的家,雖說也是靠了父輩的一些人脈積蓄,可自從接手,一路過關斬將穩扎穩打,人都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他不吹噓自己頭腦過人機智非凡但是經商手腕卻是有目共睹。而這位姓葛的,官二代也是富二代,話說錢權相依,錢隨權行,有了權便有了錢,他從父輩承了衣缽,又有祖輩照著才走到這步。 葛天亮起初經營些珠寶店,后來房價水漲船高又涉足房地產,不過氣運不行,別人都是賺的盆滿缽滿,他沒多久就賠了錢,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他總結了一把,近兩年又對中成藥感興趣,打了打算盤,來找李晉成謀商機。 李晉成心里瞧不起,不過二廠生產不單要看市場需求,還要跟著政府走向,他在官場上不是沒人,可也沒人會嫌棄自己耳目多,以后直接從省里套話總比地方打聽準確,一番利害計較,這事也就促成了。 散場后,趙念舟沒坐公司的車,自個打出租回來,喝了點酒,雖然不多,可再加上車上暖和,人便有些昏昏欲睡。 快到小區門口時,她讓司機停車,想走一段路醒醒酒,剛下車手機響起,一時手忙腳亂,趙念舟把挎包換到另一邊肩上,看也沒看便接了。 那邊先笑了笑:“小舟,聽出來我是誰嗎?” 趙念舟睡意頓時散個干凈,沉默好一會兒才說:“田睿……你,你怎么有我電話的?” “巧了,我不僅有你電話,還有你家地址。” “誰告訴你的?” “有錢就能辦事。” 趙念舟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兩下,平靜地問他:“你想干嘛?” “不干嘛啊,你是我女朋友,我就不能打電話了?” “我們分手了。” “我可還沒同意。” “……” “什么時候有空,咱們出來坐坐,你不出來也可以,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 趙念舟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又說:“你有空就現在吧?” “我沒空。” 他有些急:“你什么時候有空,咱們有話當面說清楚,你之前說分手我還以為你又耍小孩子脾氣,怎么說走就走了?小舟,你總得說清楚吧?你得給我個交代!” 趙念舟不想再多糾纏,狠心掛了電話。她還是滿心愧疚的,他們倆的事,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沒有顧忌到他,可是,事情既然到了這地步,再心軟等于二次傷害。有時候該狠心的時候不狠心才最傷人。 這幾天天氣暗淡,氣溫多變,太陽時常躲在云彩里,一躲就是一天,偶爾還零星地落幾滴雨。天氣怪了,感冒地人自然而然多起來。 晚上在小區湖邊的亭子里多坐了坐,吹了會兒涼風,當時覺得痛快,第二天直接體現到身上,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直咳,遇到冷風怪味便停不下來了。 她最近思慮過重,一直擔心田睿來找她,趙念舟覺得自己不笨,可是遇到有些事卻很木訥,尤其是感情上,如果田睿來了,她肯定六神無主不知道怎么應對的。不過她害怕了幾天,人家那邊也沒任何動靜。 這幾天應酬連連,公司上下都攢著一股兒勁似的往前沖,李晉成原本要去香港出差,可惜德國項目遲遲未決,壓著他不得不一拖再拖。 李晉成早幾天就讓人力資源部派個人頂吳秘書的職務,可惜一直沒合適人選,再招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孫并州想了想,一拍腦瓜子,就向汪行云借人,讓趙念舟頂幾天,等吳秘書婚假回來再把她調回來,畢竟秘書也不是個多高級的職位,學幾天就能上手。 孫經理與趙念舟進李晉成辦公室時,他正開著窗抽煙,公司樓層高,開窗風大,孫并州自個瞧著都嫌冷。 趙念舟把帶來的文件放到桌上,就聽兩個人說話。 “今晚的應酬推了不好,還是得去,孫經理你就別去了,連著三天了,有陳斌跟著就成。” “也成,我這兩天瞧著,德國那邊像是故意用肥rou吊著咱們,夜長夢多,拖拖拉拉的也不是那么回事,您還得拿穩抓緊。” 趙念舟看了看孫并州,他喊著她一道兒進來的,兩人都沒說讓她出去,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站了一會兒李晉成手里的煙味便飄過來,趙念舟忍了忍,還是止不住,壓著嗓子輕聲咳了兩聲。 孫并州看了她一眼,頭又扭回去。 “八成是這邊代理方搞鬼,想從中多撈一點,我準備這幾天騰空去德國一趟,直接接觸一下,能避開中間人談妥最好,談不妥也讓他們有點顧忌。”李晉成若有所思地道,邊說邊把煙掐了。 “二廠現在剛開始運營,走得開嗎?” “我走了還是你盯著,盯緊點……”說到這停下,側頭看著趙念舟,問:“你是還有別的事?” 趙念舟搖搖頭,有些羞赧,正要挪步出去,孫并州揮手攔住她,對李晉成說:“吳秘書休假,我專程向汪行云借的人,你先使兩天,聘請的秘書不到位,怎么應付德國佬?” 李晉成面上不動聲色,吩咐趙念舟先出去,等她關上門便責問:“你怎么辦事的,這么多號員工找不出來個外語過硬的?要她來?她資歷夠嗎?” 孫并州神色一僵,趕緊解釋:“之前為了二廠啟動,公司人手您說緊著我調配,招進來的幾個被我用到區域銷售這塊了……論起來,這幾個經驗也不多,就是在公司比趙念舟多待了幾個年頭……” 李晉成笑說:“你塞人塞的顯眼了點。” 孫并州驚恐,兩手忍不住一并抖了抖。不過這次可真被冤枉著了。李晉成不等他說話便說:“你從前跟著我爸干,應該很了解他,他一向私下的事私下辦,最討厭別人私生活扯到公司來,我別的沒什么,就這點最像他。” 孫并州聽出點別扭來,前幾天的事一聯系,心里咯噔一下,盡管他這時候不該說話,仍是問:“李總您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李晉成不答反問:“誤會什么了?” 他被憋回來,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回,思慮半天才說:“不管是什么,您都誤會了。” 李晉成沉著眼看他,不言不語。 孫并州趕緊撇清:“我私下和趙念舟也是公司上下屬關系,至于調到李總跟前,也是人事部安排的。” 他說完盯著李晉成,也看不出來他是信了還是不信,不過孫并州知道李晉成不敢怎么著他,德國項目離不開他,就算離得開二廠也離不開,李晉成在公司用著順手的人不少,不過像他這樣資歷深得不多,就算臨時培養,沒個三五年也不成,三五年之后他也不怕,他那時候已經在家曬著太陽含飴弄孫了。 按說他該得意逍遙,可是想起來李晉成把他私生活與趙念舟扯一塊去就忍不住惱火,呸,真當老子像你們這群王八犢子,有錢了就不是東西,他年輕那會兒也不是沒有,可那時都藏著掖著生怕兜出去丟人現眼,哪像現在這風氣,就算到了現在這風氣了,他都一把骨頭,孫子該娶媳婦了,還有那勁兒禍害別人姑娘? 越想越憤懣地當頭,如果不是他耐力好,有句話真想駁回去問一問他:既然公私分明,那你大舅子這事怎么解釋? 從李晉成辦公室出來,孫并州便聽王秘書說周雷回來了,他起初沒當回事,下午,許久不露面地周副經理也去了會議室,孫并州瞧見他心里堵的更難受,陳斌人活絡,面上打哈哈的本事也是信手拈來:“呦,周副經理,許久不見許久不見,最近去哪快活了?” 周雷壞笑著說:“當然是能快活的地兒。” 陳斌不正經地說:“下次可別忘了叫上我。” 周雷點頭,爽快地表示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