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李晉成問:“孰輕孰重你看不懂?” 孫并州今兒穿了件白色汗衫,盡管李晉成辦公室不吝嗇,空調開的足,可也擋不住滿心急躁,不大會兒功夫,后背濕透,他心里挽成疙瘩,面上卻附和他,識趣地閉嘴辦事。 孫并州剛出去,李晉成的電話又響起來,他沒了耐心,開口便說:“別費勁了,我今晚不回……哭完了?沒哭完就哭完了再給我打……我說話怎么了?我說話就這樣……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別他媽一出事就拿長輩壓我,好好好,你真行,你有能耐,我認輸!” 他掛了電話,脾氣都給氣沒了,電話是周蕓來的,李晉成自那天就不怎么回去,要不是李曉在家,恐怕她連影子都掛不上。李晉成也不知道自個要干嘛,就是心煩,可能是廠子事太多,她又不體貼,選在這么個時候鬧,鬧便鬧吧,不該傷他,疼不疼無所謂,就是太沒數,說沒規律也不為過。 他比她大十多歲,在他看來,周蕓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他寵李曉,也不多這一個,一股腦地對待。所以,兩個姑娘鬧事,只要不動刀動槍掄東西他都當自個眼瞎。 這次他動了真格,任憑她打電話發短信,無論怎么道歉皆是沉默以對,今天又說李曉爺爺奶奶想趁著孩子放假一家子吃頓飯,李晉成也不知道真假,想了想也只能給她臺階下。 李晉成進門,客廳只有周蕓坐著,他沒主動說話,朝樓上喊了聲李曉,沒人答應,周蕓心里委屈,嫌他不理人,卻又覺得自己理虧,只好拿熱臉去貼他,輕聲說:“她還沒收拾妥當,洗澡呢,你等會吧。” 他點了點頭,若有似無地應一聲,提腳上樓,周蕓皺了皺眉,起身跟上去。 李晉成上樓是想換件衣服,剛脫掉襯衫,就被背后的人抱住,她的胸*部軟軟的貼上后背,。李晉成顫了下,放下手臂。 他全身最敏感的地兒,除了下面就是這兒。 周蕓不可能不知,她是有意討好。 濡濕感蔓延,后背有條靈蛇在游走,慢慢往下,在他腰眼上徘徊。他嘆了口氣。 一只纖細的胳膊探到前面,白皙米分潤的手指隔著西裝褲握住他,撐起的地方又高了幾分,她漸漸控制不住。 她手上的幅度更大,那大東西與她的手也不成比例,難免有些地方照顧不到,他不滿,掌心覆在她上面,力道和速度更甚。 臥室里一時只有粗重的喘息與衣料的窸窣聲。 周蕓突然用力把李晉成推倒在床上,騎夸在他身上,他瞇著眼打量她,不反對也不鼓勵,她隔著褲子親他下面,夏天衣料單薄,沒幾下便濕透,熱氣散進去。 李晉成瞇著眼享受了幾分鐘,理智戰勝xing欲,回手把她拉到身前抱住,下面緊緊貼著她的小腹,磨蹭了兩下,長嘆一聲。 “我要做,愛。” 他收緊手臂,沒說話。 “我說我要做、愛。” 他抬起頭,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嗓音低沉喑啞:“晚上回來,待會就要走。” 兩人對視幾秒,她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眼淚說來就來,邊哭邊說:“你這幾天,傷口怎么樣了?你,我,我當時太生氣……對不起……” 她住了嘴,卻還是哭,似是挨打的是她,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李晉成看了幾秒,把她拉過來,按坐到自己大腿上,想去拿抽紙,太遠夠不著,只好拎起枕巾給她擦鼻涕眼淚,擦的臉頰鼻頭泛紅才想起來,這么糙的東西又用這么大勁兒,她那嬌嫩地能掐出水的皮膚怎么受得住。 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李晉成扔了手里的枕巾,靜靜地看著。 終是嘆一口氣,嘴湊上去,含住她的…… ☆、第7章 孫主任約在一家簡單干凈的小餐館見趙念舟,她到的時候他已經等了一刻鐘。 這時候人也不多,趙念舟坐定他才說:“工業區附近也沒咖啡館這種你們年輕人愛去的地兒,這里簡陋沒格調,吃到肚子里卻實在,中午沒吃?一起吧,邊吃邊細談。” 趙念舟確實沒吃,方才還沒食欲,這會子到了吃飯的地方,瞬間有了感覺,守著這上了歲數的老頭,也沒什么可拘謹,兩人點了幾個家常小菜,兩籠小籠包。 飯店老板上完菜,又提上來一壺茶,茶壺是不銹鋼材質,里頭飄著幾片茶絲,孫主任喝一口劣質茶,砸吧砸吧嘴,才說:“都說夜長夢多,真不假,你應該也聽說了……二廠機子一開,李總氣性小了,現在嘴上沒說停了查小分廠的事,可也不催了。” 趙念舟抬頭瞧了瞧他滿臉愁容,一點不驚訝,回身從包里掏出兩份文件,其中一份薄的推到他眼前,說:“廠長又找了我,吩咐交這份給您,”揮了揮手上另一份厚的,交給他,“這一份是您想要的……現在都在您手里了。” 孫主任問:“你就不緊張害怕?” 她放下筷子,故意說:“您之前不是勸我說,您這把年紀都不怕,我還怕什么。” 他樂,哈哈一笑,笑罷又擦了擦嘴巴,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捏一粒花生揉掉炒酥的薄皮,并沒有放進嘴里,而是在食指拇指間揉搓。 趙念舟盯著他的動作觀察半天,還是耐不住性子問到:“您是不是做難了?或者說,調查報告的事,準備就到這里了。” 孫主任放下手里的花生仁,坦白地回答:“是。” 趙念舟立馬皺起眉,胸前有把火被點燃,之前她不想惹麻煩,他偏偏找來,現在她想通了,也認真去做,他卻退縮了,不禁讓她覺得,自己這幾天白忙活。 孫主任看出她的不滿,想了想仍是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不是時候。” 趙念舟看著他,表情少有地認真:“現在我看出來了,這次的事,您心里全心全意想對付周副經理,一點兒不涉及什么職業道德。” 他也不動氣,只問:“之前你不是不想牽扯進去?現在不害怕了?” “我的確膽子小,不想惹事生非,”她坦然地承認,頓了頓卻說:“可我真正了解了,卻不想就此罷手,事態嚴重,說等就等您就不想想后果?” 孫主任笑了笑,覺得對面的姑娘處理事不成熟、幼稚,還有些可笑,不過,在她身上他還看出點可貴的地方。他抱著膀子,嘆氣道:“我也不想拖,情況你大體也清楚,就怕事情抖出來后果是咱倆出事,小工廠安然無恙地繼續開工……” 趙念舟有幾分氣結,“周雷這個人我不認識,這件事我個人對事不對人,他把生產甲醛過程中的污水不加任何處理排到地下十幾米,一旦發生滲漏,地下水源就會被污染,后果是什么您比我清楚……” 孫并州點頭,卻說出一個事實:“如今工廠稂莠不齊,這種事也不光周雷一個人會干,很多小型加工廠為了利潤也有些不光明磊落的手段,他還知道擺管道往下排,還有面子都不顧,直接排到河溝的也不是沒有。” “甲醛有毒。” “是,我知道。” 趙念舟又說:“您不是說是因為二廠啟動,李總氣消了才沒心思查小分廠,您就不能想法子再挑起李總的氣性?” 孫主任頓了頓,若有所思,瞧著她,問:“挑起李總的氣性?”想了想,忍不住發笑。 兩人對視一眼。趙念舟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不大可能,搖頭嘆了口氣,拿過文件一頁一頁地往下翻,他扔了手里捏著的花生仁,不急不躁地皺眉看她,說是看她,但心思顯然轉到別的地兒。 趙念舟念頭一閃,抬頭試探著道:“您看,如果把這兩份報告都交到他手里,怎么樣?依李總的性子,有沒有用呢?” …… 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周。趙念舟自那日小餐館后再沒瞧見孫主任,她的提議,也不知有沒有被采納,只聽說小工廠到目前仍未開工。 這一周說是平常,但也沒往常輕松,廠長默許下,同事有意刁難也在意料之中。說到刁難,或許是她心胸狹隘,自個想的多。 上周,趙念舟陪客戶吃飯,在繽紛五洲遇見王余中,他提起公司招聘的事,問趙念舟考慮的如何,這次她倒是沒直接拒絕。 趙念舟心有疑慮,她很自知,雖然說專業知識過硬,但還不至于硬到被同行業這么惦記在心里。 對方瞧出意思,只笑著說了句,你們孫主任想做好事不留名。 她反應過來,這才明白,人家這是給她找了條后路? 她原先心里頭有幾分怨念,畢竟一切根源都來自于孫主任,雖然隨著事情的了解深入,因為她從小長在津南,也心甘情愿促成這件事,可他也該幫她擺脫困境,而不是讓她有用得著靠前,用不著靠后的感覺。 現下才明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兒,出了兩件與她相關地事,一是,魯泰國際面試結果出來,她被通知下周一去上班,二是,面試的事不知被哪個知曉的捅出去,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也免不了外人對她有微詞,廠長亦叫她前去冷嘲熱諷了一番。 趙念舟氣受夠了。 雖說她對萬科的工作有期待,可既然迫不得已找了下家,也沒必要忍下去。 回到辦公桌,趙念舟發了會兒呆,她一般憂郁地時候喜歡把自己放空,思維懸在身體之外,靜一靜。 思量一番,抽了張a4紙,一氣呵成,緩緩地收筆,塞進黃皮信封。 “小舟,不去吃飯?”同事關上電腦,探頭問她。 “啊,”她倉促應了聲,把信封反扣在桌面上,“你先去吧,我還不餓……” “又不吃啊?行,那我先去了,”女同事拎起橘紅地外套,順手將椅子往桌子旁推了推,又說:“哎呀,我是餓的不行,走了哈。” 趙念舟回頭笑了笑。 她手頭還有個水質分析報告,從頭到尾都是她跟進,目前就剩下一點收尾的內容,所以離職前要做好交上去,午飯點早過了她才整理妥當,只好去樓下買了份漢堡充饑。 分析報告交到科長那便拿著辭職信去找廠長。到了五樓剛轉過拐角,手機響起來。 “小趙,恭喜啊。” 趙念舟愣了愣,“孫主任?” 那頭哈哈地笑。 她嘆了口氣,自嘲:“恭喜什么?去魯泰國際面試通過?不是您安排的?我都知道了,還要謝您。” 孫主任說:“我和王余中關系不錯,算是忘年交,推薦了你一次,不過他這人不好通融,你面試全靠你自個本事……我恭喜你的不是這個,你還不知道?” 趙念舟問:“知道什么?” 孫主任愉悅地說:“你提職了。” 趙念舟愣住,驚訝程度可想而知。她本來覺得待不下去,這就打算收拾東西走人,卻聽孫主任說,不僅不用走,還升職加薪了? 她緩過神,還沒忘自己最想知道的:“小分廠的事,怎么處理的?” “能怎么處理?你們廠長外調,被安排到大連學習學習,什么時候回來沒說,沒降職可也算是流放,至于周副經理,廠子肯定保不住,人沒事,反正目前沒處理。” “聽著語氣,您挺遺憾。” 孫主任否認:“遺憾?那倒沒有,常在河邊走,總會再濕鞋,我耐心足”,笑了笑繼續,“不說他,說你,你現在有兩條路,留在萬科或者去魯泰國際,年輕人路長著呢,自個選吧,當然我是希望你留下,在萬科,我保準你不止到我這位置。” “孫主任……您太看得起我。” 趙念舟掛了電話還處在恍惚中。心里的滋味很難形容,不過,看樣子他升職也有孫主任的功勞,她一直都清楚,萬科人才濟濟,就算她任勞任怨拼死工作,少說三五年才有資歷升職,也只是有資歷,升不升職又要兩說。 她收起手機,正要轉身下樓,被身后地男聲叫住。 “小趙!你來的正好。”廠長從辦公室出來,瞧見拐角處地趙念舟。 她抬眼看過去。 廠長氣色不佳,上下打量她一番,瞅見她手里的信封,問:“手里拿的是什么?” 趙念舟一慌,趕緊攥進手心,背到身后,搖頭笑說:“沒,沒什么。” 廠長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眼里閃著精銳:“小趙,你知道,人生無常,也不定每次都這么好運氣……人往上爬是要墊腳石,可做事不能太絕,自己上去了,還把腳下托著自個的碾碎。”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眼神不安,低下頭說:“您說什么,我聽不懂……” 他嘲笑一聲,繼續說:“不懂?趕明兒就懂嘍,當是自己家呢,瞧這給慣的……不信咱走著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趙念舟抬起頭瞧他,他也側身瞧她。一個驚懼忐忑,一個嘴上占了上風,頗為得意。兩人正僵持不下,秘書從樓下上來。 他聽到動靜,立時換了副表情,笑容滿面地對趙念舟說:“小趙啊,同一年進來的,就數你能力強,升職也是無可厚非,今兒交接一下,明天就去總部上班吧。” 說完這幾句話他往前走了兩步,眼中含笑:“到了總部,指不定遇到什么事,遇到事了也別不習慣,路還長著,凡事往后想想再往前想想,才能長記性,只聽別人說,你心里不服也不信,你說是不是?” 秘書跟著插嘴:“廠長說的對,總公司可不是咱們廠子,沒這么隨便,往后做事得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