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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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傳來了汨汨的流水聲,他感覺手掌下的地面仿佛在微微顫動。他很有些倉皇退了幾步,不曾想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細語聲忽然就從他身后傳了過來。 “我的——那是我的——” “你聽,是不是很好聽——” “好餓——好餓啊——我肚子好餓啊——” “哈哈哈哈哈——你跑不了的——” “呼呼——”王得財差點沒從地上彈跳起來,他的心跳的幾乎快要爆裂開來,那些零散的,近如咫尺的鬼語聲讓他有著自己已經被鬼怪包圍住的恐怖感。 他粗重的喘息著,每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呼吸一般,貪婪的吸入一口混雜了甜味的空氣,然后再不舍的慢慢吐出肺腑內的濁氣。 但就是這樣,他仍有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當那些詭異的細語聲中夾雜了利齒咬合的聲音和吞咽食物的咕咚身后,他更是有了一種快要斷氣的痛苦感覺,就好像黑暗中已經有一雙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而他每一次喘息之時,扼在他喉間的那雙手就在慢慢的收緊。 “呃——呃——”他不由自主的仰起頭,以一種柔軟到極限的后翻姿勢死死的抵在地面上。隨著他不斷后仰的動作,他堅持不住的脊梁骨開始發出咔咔的脆響聲。緊貼在他心口上的護身符慢慢從他的衣領口處滑落,并最終掉在了他因為驚恐而大張的嘴巴里。 他下意識閉上嘴,用牙齒狠狠地咬住了那道護身符。 “嚓——” 有什么東西碎掉了。恍惚中王得財這樣想道。與此同時,他反插上去的眼珠子如同無力飛升的石頭般突然又落了下來。 他這才感覺到了疼痛,于是他清醒過來了。 他不再感覺到害怕,也沒有了那種難以呼吸的緊迫感,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冷靜到了極點。 他含著嬌娘給他的錦囊,只覺滿口都是硬如砂石的碎片,更有一種甜腥的如同鐵銹般的味道彌漫在口中。 林緒言不知何時也站起來了,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黑,神情卻十分和緩,連那道可怖的傷疤都顯得親和起來了。 “餓了嗎?”林緒言抬起手,將一團說不清是何物的東西朝著王得財的方向送了送道,“來,吃吧——” 餓的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苦的王得財忍不住張開嘴,然后卷起舌頭,輕輕舔了舔那幾顆被護身符咯的陣陣鈍痛的后槽牙。鐵銹的味道濃重的讓人作嘔,定是方才牙齦出血了。 幾乎是在舔到血的同時,他覺得后腦勺麻了一下,一個揮之不去的猜想突然跳進了他的腦海中。 是了,他想起來了,那些酒味,帶著血的味道。 ** 不過是幾日的功夫,酒窖深處的那些珍釀就已經被搬空了。犯了酒癮的高師傅著實耐不住,便又不死心的跑來翻酒壇子。奈何他找遍了酒窖,愣是沒有找到一壇酒。 “呸——”憤憤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得所愿的高師傅頗為暴躁地抓了抓頭發,面頰上的橫rou更是抖得快彈跳出去了。 平時頗為囂張的護門草耷拉著葉子不聲不響的癱在那里,好似已經枯萎了一般。 高師傅隨腳撥弄了幾下護門草的葉子,末了又覺得無趣,便又嘟嘟囔囔的抓著肚子出去了。 原本還準備進酒窖的青衣見狀便改了主意,她轉頭將手里的空酒壇子遞給了東橋,同時悄聲道:“看來酒窖已經徹底空了,你去將廚房里的那幾壇黃酒藏好了,不然轉眼就要進高師傅的肚子里去了。” “是。”東橋一面答應著,一面又輕聲道,“其實……我在服侍阿郎之前,跟著我的先生學了不少手藝。因妖rou多難烹制,是以料酒是重中之重,再加上阿郎嘴也刁,平日里的所用必是要精心準備。如今小娘子若是急著用酒,我們也可以自己釀的。” 難得見東橋多言,青衣驚訝之余,還是搖頭道,“釀酒又豈是三兩日能成的?遠水救不了近火,與其費精力釀酒,還不如防著些高師傅。別看高師傅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他那鼻子可精著呢,略聞見點味兒東西就沒了。原先他倒是不喝黃酒,但如今整個客棧就只剩了那幾壇黃酒了,等他肚子里的酒蟲一鬧騰,指不定就想喝了。我可還指著那幾壇酒做菜呢!你且將酒藏到你房里去,將門關嚴實了,他在這點兒還是好的,斷不會隨意翻找他人的房間。” 東橋低頭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小娘子莫要擔心,釀酒雖然費工夫,但我卻是有個秘方兒,可以在短時間內就釀出酒來,味道也是極好的,以往阿郎最是喜歡我的酒。” 一提及溫玉,青衣的臉色難免有些異樣起來。雖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但溫玉的喜好與她著實有些不同,要說溫玉喜歡的酒,她怕是消受不了吧? “酒釀子不消幾日就能到,我們只消撐過這幾日就行了。”無意識的按了按額角,暗覺無力的青衣嘆息道,“不過你若是執意要釀,也就隨你釀吧!” “我聽小娘子的。”東橋恭敬的俯下身,一副任憑差遣的模樣。 青衣默默的看著俯身也比自己高上一截的東橋,一時間有些頭疼。 這些日子下來,她已瞧出來了,東橋看似恭順,實則心有成算,如今對她言聽計從,不過是沖著溫玉的命令而已。并非她多心,有時候東橋實在是周全過頭了。 不等她有所決斷,那頭聽見話尾的高師傅已經沖過來了。他搖著東橋的肩膀興奮的叫起來:“好小子,你會釀酒?來來來,跟我說說,你需要些什么東西?不管你要啥,我都會給你弄來,到時候只消分我幾壇子酒就好了!” 東橋不言不語的抬頭看著青衣,仿佛是在等她的命令。 高師傅心領神會,也跟著巴巴的看著青衣求道:“好丫頭,我兩日不曾沾酒了!再喝不到好酒我會受不了的!酒釀子雖說會來送酒,但卻并不曾約定好具體的時間。那家伙我比你清楚多了,完全是個沉迷釀酒的瘋子!誰知道他是不是又釀酒釀的忘我了!老子要是會釀酒,哪里還需要等那個不守時的家伙啊!現在難得這個伙計懂釀酒之術,你就讓他為我們釀一些酒解解燃眉之急啊!” “高師傅……”青衣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提醒道,“再怎么快,三五日酒是釀不出來的!你確定你等得住嗎?” “等得住等得住!”高師傅連忙將胸脯拍的啪啪作響道,“只要能喝道好酒,多久我都等得住!” “既如此——”青衣再不多言,很是干脆的應允道,“那就釀吧。” 高師傅聞言高興的臉都開花了,而東橋則認真的開口道:“等酒出窖,還要請小娘子幫忙品鑒一下。” “有高師傅在就好了。”青衣不以為然道,“他更懂酒些,品鑒什么的,還是交給他吧——” “到時候還請小娘子幫忙品鑒。”東橋固執的彎腰繼續請求道,“我釀酒也只是為了能讓小娘子喝而已,倘若不能讓小娘子滿意,釀出來的酒也不過是廢水罷了,還請小娘子幫忙品鑒!” “……”青衣見東橋堅持,只得松口道,“好吧。” 東橋脊背一頓,馬上就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放松了身體。待他抬起頭來,青衣這才發覺他一臉激動。 “就——就這樣吧!”下意識將視線轉移的青衣心不在焉的擺手道,“等你釀好了酒再說!” “是!”東橋頗有斗志的朗聲應道,緊跟著他擼起袖子,竟是準備馬上就開始了。 高師傅為了能喝上酒,就如同一條大尾巴一般死死的黏在東橋身后。在他不斷的詢問中,兩人一路進了廚房。 “總覺得東橋有些奇怪。”待到東橋走開后,青衣就忍不住跟溜達過來的黑三郎嘀咕道,“不過是酒而已,我喝不喝都沒關系吧?” “他不是說了么,是專門為你才釀的。”總是瞎cao心的黑三郎這次卻意外的隨意道,“既是專門為了你釀的酒,你只管喝就是了。” “……怎么說都是阿兄的仆從。”青衣心有戚戚道,“阿兄的喜好跟我的喜好從來就沒合拍過,別是弄出什么古怪東西來吧?” “怕什么,再古怪能有酒釀子的酒古怪嗎?”黑三郎笑道,“五毒酒、槐鬼陳,他可是連魂魄都能用于釀酒的妖怪,東橋區區一個凡人,再怎么走偏鋒,也是難及酒釀子分毫的!倘若你還是不放心,不若到時候讓饕餮先試味道好了!” “饕餮?”青衣訝然道,“要是味道不好的話——” “要是味道不好的話——”黑三郎露出深深的酒窩,對著青衣笑得十分討喜,“那不是更好?你就無需遭其荼毒了!” ☆、190| 5.20 高師傅像是只蜜蜂一樣圍著東橋打轉,每當東橋拿出一樣東西來,他就要湊上去摸摸看看,十足期待的模樣。 雖說是要釀酒,但是東橋拿出來的東西卻跟酒字完全沾不上邊。高師傅耐著性子看著他拿出一堆說不出名字來的器皿來,但釀酒用的糯米和酒曲卻完全沒見影兒。 他心急火燎的繞著東橋轉了一圈,見東橋只是忙著擺弄那些器皿,他便忍不住問道:“不是說要釀酒嗎?要不要我去弄些谷米來?或者我弄些果子來?葡萄怎么樣?” “無需這些東西。”東橋動作熟練的架好了器皿,又自顧自的提了竹筐朝后門去了。 高師傅連忙跟上去,見東橋在那里挖土,雖然不知道他要土做什么用,但為了能喝上酒,他便跟著努力挖起土來。 出來舀水的秀秀眨巴著眼睛看著蹲在那里的東橋和高師傅,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地面就已經被他們刨出一個大坑來了。 “青衣jiejie,我們今天也要做叫花雞嗎?”秀秀臉也顧不上洗了,就那么興沖沖的跑去問青衣道,“我看見高師傅和東橋在后門挖了好多土呢!” “他們這是要釀酒呢!”青衣少不得要叮囑秀秀道,“所以這幾日東橋怕是沒工夫給你做小點心吃了,你且忍耐幾天吧!” “啊——”自打東橋來了之后,秀秀日日都能得到一份點心打牙祭,一聽說沒得好吃的了,她便忍不住撅起嘴來,“那要等幾天呢?三天?” “哪有那么快的。”青衣不由失笑道,“少說也要十天半月吧。” 秀秀越發撅高了嘴,滿心都是不樂意。 “莫要不高興了。”青衣輕輕摸了摸秀秀的腦袋,輕聲安撫道,“回頭我給你做蒸糕好不好?” “蒸糕有什么好吃的。”黑三郎單手托了個空碟子慢悠悠的走過來道,“還不如rou來的實在。” 青衣一聽這話,就知道黑三郎定是又餓了,加上秀秀又用了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她便放下手頭的事情,改去廚房準備點心去了。 廚房里的材料一概都是有的,現殺的牲口也已經被剔骨去皮的切成了rou塊,青衣需要做的,就只是烹制而已。 裝了黃酒的壇子就擱置在桌案底下,青衣開了蓋子,從滿滿的酒壇里略舀了兩勺酒出來后,就又用蓋子仔細的將壇口封嚴實了。 切成片狀的rou抹上粗鹽后,再用混了姜蒜蓉的黃酒腌漬起來,為了能更快的入味,她還特意用紗布將rou都包裹起來。 正當她忙著揉面的時候,東橋和高師傅就提著一大筐子的泥巴進來了。 青衣飛快的掃了眼東橋,就見東橋徒手挖了一塊泥漿開始往自己搭的的蒸餾器上抹。 他抹得極為細致,每處的泥漿都要反復抹上三五層,直到表面光潔無比后,他這才停手了。 高師傅哪里懂什么釀酒,只是蹲在一邊看而已,唯有東橋停手時,他頗為周到的遞上一桶清水以供東橋洗手。 東橋洗了手,又提了一把刀往外走,一頭霧水的高師傅叫著追上前去,死活要幫忙。東橋掂了掂手里刀,想了想就把刀塞到了高師傅手里,然后才道:“麻煩高師傅給我現殺兩頭牲口,要膘肥體壯的白豬,殺好了叫我就好。” “殺豬啊,那簡單。”高師傅一面接刀,一面好奇道,“不過你要豬rou做什么?釀酒還用得著豬rou不成。” 東橋并沒有解釋原由,只是不聲不響的折身去擺弄他的蒸餾器。 高師傅無奈的抓了抓腦袋,嘀嘀咕咕的去殺了兩口肥壯的豬來交予東橋。 等到青衣蒸好了蒸糕,又燉了一鍋子rou,已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那頭的東橋卻還在忙著切rou塊。 青衣當真是不明白東橋到底是在弄什么了,略問了黑三郎兩句,黑三郎也只是笑著搖頭,并不曾給她解釋。 青衣心中好奇,半日后仍是忍不住去看東橋的進度。誰知東橋竟不在廚房里,只留了那個用泥漿糊嚴實的蒸餾器在那里嗚嗚的冒著蒸汽。 白色的蒸汽幾乎填滿了整個廚房,青衣一進門就能聞見濃烈的酒味。 “這么快?”她十分驚訝的抬袖揮散面前的蒸汽,并湊近蒸餾器細看起來。 蒸餾出來的酒通過細長的管子都流入了最末的瓦罐里頭,一眼看去清冽非常。她試探著用指尖沾了一點酒水嘗了嘗味道,意外的發現罐子里的酒已經是極為醇厚的白酒了。 “奇怪?才半天怎么能釀出這么醇厚的白酒來?”大為震驚的青衣四下張望了一番,很快就就發現廚房角落里放了一個大木桶,看起來和釀酒用的木桶相差無幾。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小心的揭開的木桶上的蓋子。 但是木桶卻并沒有酒,有的,只是半桶多高的豬rou。 ☆、191| 5.20 王得財跌跌撞撞的跟在林緒言的身后,走在前頭的林緒言仿佛還沒有睡醒,走起路來是歪歪扭扭的沒個方向。 周圍三三兩兩的游蕩了幾個人,他們一如林緒言一般,睡眼惺忪的垮著背,晃蕩著兩條無力的腿慢吞吞的朝前走著。 不過是一夜功夫,所有人都如泡過水的豬rou一樣發白發漲,他們的面皮薄的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的青色脈絡,在朝陽的照耀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來。 “喂——”王得財抖著聲音低低的叫了一聲林緒言,在他看來,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個林緒言看起來還沒有走形,盡管他的臉色也是一樣的蒼白。 林緒言似夢非夢的抖了抖眼瞼,他臉上的刀疤因為腫脹變得平復了許多,當他茫然的轉頭的時候,籠罩在他頭頂的黑影也跟著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