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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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它們?nèi)鋭又畷r,那窸窸窣窣的聲響便顯得密集而清晰起來。青衣一時大驚失色,連忙拉了秀秀往后一退:“只怕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可怎么辦好?” 秀秀抓緊了青衣的衣袖,一面探頭去看那些藤蔓游蛇似的影子,一面擔(dān)憂道:“可是娃娃好像還在房間里呢!我本來想叫她一起去吃飯,但是她只管躺在床上睡覺,老婆婆就叫不要吵她……” 青衣聞言略低頭想了想,當(dāng)機立斷的拉了秀秀往宴客廳跑去。 早先她便反復(fù)聽到眾人說這個地方如何詭異,再者她身無長技,不比溫玉和方舟等人有恃無恐,如今一見這等非同尋常的東西,自然是離遠些才是上策。 不曾想她跟秀秀才轉(zhuǎn)過身來,便看見兩道藏青色人影兒如風(fēng)般的從她身邊掠向那道房門。 青衣即時反應(yīng)過來,那兩個人影便是那對趕著回來陪娃娃的老夫婦。 緊閉的房門哐當(dāng)一聲被推了開來,青衣急轉(zhuǎn)回身,那聲慢著還未出口,那對老夫婦的身影就已消失在視野中了。 然后是一陣尖銳而凄厲的慘叫聲。 青衣被那慘叫聲驚得心一抖,下意識就把秀秀緊緊摟在了懷里。 秀秀略有些緊張的趴在青衣懷里,跟著青衣一道兒觀望那道洞開的房門。 房間里不時的傳出老婆婆的撕心裂肺的吶喊聲,然后是老漢理智的制止聲,再加上那些自門窗墻壁上發(fā)出的格啦啦的細碎聲響,都叫秀秀十分害怕。 “青衣jiejie——”感覺到后背那陣雜亂無章的輕拍,誤以為是青衣在安撫自己的秀秀將臉緊緊的貼在青衣的腰上,很是不安的問道,“他們是不是被妖怪抓起來了……” 青衣面色煞白的摟著嚇得直抖秀秀,只覺自己的左半邊身子都有些發(fā)涼了。 “我們還是去叫人來吧?!敝庇X危險將至的青衣松開了手,一行說,一行準(zhǔn)備去叫人。 不料才抬腳,她便覺得自己的左手臂一緊,緊跟著左半邊的身子一麻,隨后眼前一晃,整個人就如醉酒的人一般往前一頭栽了下去。 從撲地的鈍痛中回過神來的青衣心中大驚,剛伸手撐地準(zhǔn)備起身,就有一股不知何處來的古怪拉力硬是拖著她往后閃去。 “怎么回事?”青衣手腳并用的掙扎幾下,卻仍是抵不過那怪力。 只聽見嗖的一下,周圍的場景便如畫卷一般迅速向后退去。她的手肘和膝蓋都叫地面蹭的有些火辣辣的疼,而秀秀哭喊著追上來的身影也漸行漸遠起來。 再然后,她猛覺身子一輕,卻是叫那股子怪力瞬間提到了半空中。 終于得以停下來的青衣慌忙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自己此時已身在安置那對老夫婦的客房里。 她覺得自己的視野有些偏斜,眼中所見的一切都微微向右歪去。 她感到自己整個人正在沉沉的向下墜去,卻又沒有當(dāng)真落下去。高舉的左臂像是被人用力向上拉拽著一般,緊繃繃的生生做疼。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自己的左臂,朦朦朧朧中,她只看見自己的手臂被幾根筷子粗細的麻繩胡亂的捆綁著吊在半空中,每當(dāng)她嘗試掙扎,她無所依靠的身子便會開始悠悠的打起晃兒來。未免轉(zhuǎn)的頭暈,她只得努力放棄掙扎,就那么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 身下的房間到處都是老婆婆尖叫的回音,窸窸窣窣的聲響更是絡(luò)繹不絕。只要她一低頭,她便可居高臨下的俯瞰著整個房間。 房間里到處都是手指粗細、宛若藤蔓和游蛇的烏黑繩狀的黑影。陣陣涼風(fēng)自洞開的房門外涌進房來,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之下,那些黑影就那么不停的延展伸曲著,如同活物一般緩緩探向各個方向。 如豆的燈火的光輝著實有限,除卻它所在那一小片區(qū)域,房間里的其他部位皆都隱沒在黑暗之中。 在成片的黑影之中,那對老夫婦正一前一后的在燈光下扭著一起,那老婆婆不停的朝著屋角的方向伸手叫道:“啊啊啊——娃娃——娃娃——” ☆、133|130.120.6.8. 而那老漢則是死命摟著老婆婆的腰往門口的方向使勁兒,口中更是阻止道:“婆婆——等一下——我們先出去——” “不——我的娃娃還在那里——”老婆婆抵死不肯聽從,老漢越攔,她越是掙扎的厲害起來。 大抵勸阻的人永遠都是爭不過有決心的人,老婆婆一心只有她的娃娃,便是刀山油鍋她要跳下去,一個氣衰力末的老漢又如何能攔得住她呢。 只見那老婆婆一咬牙,硬是掰開了老漢的手朝屋角飛奔而去。 青衣瞇著眼睛,看著那個老婆婆如同一頭靈敏的山貓一般,徑直朝著屋角撲去。 那里燈光微弱,青衣凝集了所有注意力,方才隱約瞧出一個仿若秀秀那般大的小娃娃的身形來。 老婆婆一見娃娃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好似在等她過去,當(dāng)下就激動的大張著手臂要去摟她。誰知她的手才碰到娃娃的身體,便有一道飛鞭狠狠的抽上了她的胸膛。 她悶哼一聲,整個人就如同斷線的木偶一般,無力的飛了出去。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青衣居高臨下的瞧著老婆婆呼的一聲著被甩到了屋子的另一面,叫她簡直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飛舞的藤蔓掀起幾陣?yán)滹L(fēng)來,原本就搖晃不止的火燭登時噗的一下就滅了。 在火光消失的剎那,青衣看見娃娃緩緩抬起頭,就那么面無表情的望向了她。 世界陷入黑暗中之后,青衣的眼睛便再看不見黑暗以外的東西。但與此同時,她的聽覺便變得越發(fā)敏銳起來。 她聽到整個房間里都活物蠕動的聲響,地上,墻壁上,頭頂上,以及……手臂和耳邊。 她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壓抑而混亂的心跳聲,那個老婆婆如同破舊的火箱般刺耳又嘈雜的喘息聲,老漢焦急擔(dān)憂的低語聲,以及秀秀越來越近的哭喊聲。 當(dāng)秀秀哭喊著青衣出現(xiàn)在了門口的時候,青衣便壓低了聲音喝到:“別進來——” “青衣jiejie——”秀秀下意識停下腳,就那么站在門口,一面哭,一面叫道,“他們?nèi)ソ腥肆?,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 “秀秀——做的很好——”青衣被那些蠕動的窸窣聲弄得精神緊繃,她仿佛覺著有幾根觸%手正順著她的小腿緩緩?fù)砩吓逝?,那種似有若無的碰觸叫她忍不住有些頭皮發(fā)麻。她在心里拼命的說服自己那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為轉(zhuǎn)移注意力,她便顫聲對著秀秀道,“邊上……有仆從嗎?” “沒有——”秀秀很快就答道,“不知道他們都去哪里了,秀秀一個人也沒看見。” 青衣聞言十分奇怪,之前她和秀秀一路走來,有不少仆從來來往往的走過,其中還有不少個跟她行禮的,怎么一轉(zhuǎn)眼的功夫,竟是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了? 正當(dāng)她認真揣測原因的時候,一陣粘膩的觸%感忽然就自她的小腿外側(cè)緩緩地滑向膝蓋內(nèi)側(cè)。 那種感覺太過清晰,激的青衣一下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夾緊了膝蓋,待發(fā)覺那微帶寒氣的觸%手還有向上蠕動的趨勢,她的腦中登時就嗡的一聲炸開了。 她猛地蹬了幾下腿,企圖將那些叫人惡心的不知名東西甩開,但那些觸%手被甩開之后,馬上又纏了回來。 “秀秀——秀秀——”青衣一面掙扎,一面驚慌失措的胡亂叫道,“去叫人來,叫溫玉來,叫他來——” 秀秀聽青衣的聲音滿是驚恐,當(dāng)下也跟著著急起來,她連忙答應(yīng)一聲,果然跑去找溫玉了。 房間里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莫名被困的青衣叫那滿是yin*靡觸感的觸*手弄得是心中作嘔,待要求救,三郎也不在這里,那將自己截了回來的溫玉也不在這里。那個老漢只顧著不明生死的老婆婆,便是聽見青衣害怕掙扎的動靜,也不曾伸以援手。 藤蔓和觸手越發(fā)猖狂起來,求救無門的青衣怨念一生,一時心中大恨:先是恨黑三郎總是在關(guān)鍵的時候不見蹤影,以致她被輕易劫走;再是恨那莫名出現(xiàn)的溫玉,雖然口口聲聲說她是自己的胞妹,卻將不顧她安危硬是將她擄到這種魑魅魍魎遍生的古怪地方來,還不知他們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叫人無法信任;最后是恨自己,心無主骨,手無利刃,當(dāng)不得智者,做不得惡人,驅(qū)不得鬼,殺不得妖,偏又天生至陰之軀,叫各路妖怪虎視眈眈,每每遇險,無力自救,唯有等他人來救耳。 青衣素來對自己的無力之處頗為愁苦,奈何又沒有法子改變。就如同被器皿所困的螻蟻蛾蟲一般,再怎么想出去,都不得其門,最后只能半死不活的委頓在低微的塵土之下。 青衣恨啊,她恨這個世間不公,為何偏偏叫她生做了如今這樣的人物,而自己又偏偏沖破不了這個牢籠。 她輕顫著身體,恨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心中的怨念如有實質(zhì)的要破體而出,她用自由的右手狂亂的抓撓著自己的胸膛,喉中溢出支離破碎的低吼聲。 透骨的寒氣自腳踝和左臂飛速的往心口涌去,青衣腦中一片混沌,各種狠厲怨毒的場景如走馬燈般幀幀分明的閃過。 黑暗中她猛地睜開眼睛,往日清明的眼中透出絲絲紅光來。 她用力撕開胸口的鮫絲薄紗,屈指如鉤的猛地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根滑膩的藤蔓忽然纏上了她的手腕??裨曛械那嘁率忠黄?,卻是將那根白玉簪從懷里勾了出來。 溫潤細膩的玉簪順著青衣的手心滑了出去,她心神一晃,卻是頓住了動作。 藤蔓交纏蠕動的聲響如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黑暗中,她感覺有一雙小小的冰冷刺骨的手輕輕抱住了她的小腿。 那剎那,她仿佛聽見了鋪天蓋地的花朵盛放的細微聲響。 “心悅你——”一個如同鬼魅的空靈聲音自那花開的聲音中飄散開來,青衣仰起頭,既愉悅又憎惡的聽著那聲音輕輕道,“跟我們一起——” 她沒能聽那聲音說完它想說的話,冷硬的鎖鏈聲如疾風(fēng)一般席卷而來。那雙環(huán)抱住她小腿的冰冷小手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緊跟著她覺得左臂的張力一馳,整個人便猛地往下墮去。 她會墮去哪兒呢?在這無比的黑暗之中,她許是要墮入地獄去吧? 熟料迎接她的既不是無邊的地獄,也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個溫暖的滿是血氣的懷抱。 明亮的燈光忽然自黑暗中閃現(xiàn),一瞬就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了。 在黑暗中待了許久的青衣叫燈光一刺,當(dāng)下就慘叫一聲低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噓——沒事的沒事的——”被輕擁在懷里的她聽見季父溫柔的安慰她道,“只是一點點魍魎透進你的眼睛里去了,你睜開眼,讓光一照,它們便會散去了——” 青衣咬牙嗚鳴一聲,卻是不信他的話。 然后她聽見季父在她頭頂輕輕嘆息一聲,她卻覺得暢快,未等她冷笑一聲,便有一只手忽然從邊上冒了出來,就那么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頷。 “做什么嬌嬌滴滴的模樣,叫你睜眼就睜眼,你要是想要瞎掉盡管閉著?!奔剧滞笠晦D(zhuǎn),便硬是將青衣的臉抬了起來,她手里抬了一盞怒燃的燈燭,當(dāng)青衣顫巍巍的睜開眼的時候,她便將那燈燭猛地朝她的眼前晃了一圈。 青衣只覺眼睛里頭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弄得她眼睛癢癢的厲害,不等她閉眼,季琦就又喝道:“瞪大眼睛,閉上就糟了!” 青衣無法,只得輕顫著睫毛努力睜大眼睛。 黑暗就像是雪花,在她的眼中一點點融化,她感到眼中緩緩淌下兩行冰冷的淚水來,當(dāng)那眼淚滑到腮邊的時候,季琦便松開了她的臉,然后道:“成了?!?/br> 青衣堅持不住的閉上了眼睛,待她重新睜開的時候,她便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她看到那老漢抱著半死不活的老婆婆靜靜的縮在墻角里,數(shù)個毫無生氣的人偶叫黑色藤蔓穿透了身軀,咋一眼瞧去,竟像是專門為那些黑影藤蔓做的人型花皿一般。 滿屋子都是漆黑的黑影,相互糾纏在一起,將墻壁、門窗以及天花板盡數(shù)都嚴(yán)密的遮蓋住了。無數(shù)猩紅的山茶花點綴其上,微黃的花芯之中,正隱隱淌下點滴紅色的血淚來。 青衣隱約覺得左袖中似有異物微動,即時心神一晃,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她呆呆的望著那些紅色的山茶花,想起自己之前如瘋?cè)缈竦年幇蹈杏X,以及那伴隨著花開的聲音出現(xiàn)的縹緲聲音,心中陰晴不定的輪轉(zhuǎn)數(shù)回,卻是再度意氣翻涌起來。 季父見青衣煞白的面上隱約閃過幾絲黑氣,登時眼眸一沉,手下一個用力,迅速喚出數(shù)根玄黑的鎖鏈。 只聽見嘩啦啦的一陣響后,那些鎖鏈便將青衣緊緊束縛在其中。 青衣大驚失色,她怒視季父,口中恨恨道:“你們?yōu)槭裁匆i我?你們定是都在騙我!哄了我來這里,要殺我吃rou——” 季父似被青衣言語刺痛,眼中掠過一絲痛楚,但他馬上又恢復(fù)如常,只是對著青衣溫柔道:“并非如此,是有些魍魎入了你的體內(nèi),以至于你心志易轉(zhuǎn)……別怕,爹爹這就幫你將它們祛除出去?!?/br> 青衣用力掙扎了幾下,見掙扎不開,便又怨怒道:“你們都不是好人,都是騙子,快放開我——放開我——” ☆、134|130.120.6.8, 季父摟緊了青衣,心中又是急又是痛,偏那魍魎死活不肯出來,單叫青衣平白受那陰寒之氣的苦楚。 季琦也急道:“怎會如此?青衣體內(nèi)雖有玉涼的血脈,但究根結(jié)底,仍是季厘國的女子,按說是不懼鬼神的——” “魍魎乃影外之影,淮南子有云,‘浮游,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梢娝鼰o形無體,素來渺茫無物可依,只能在龍湖和虺湖邊上飄蕩徘徊。頂多算木石之怪,算不得鬼神。”季父很是不解的說道,“且平日里它最多是迷人眼,偏轉(zhuǎn)人心,因它最善放大凡人心中的陰暗,叫中招的人心生陰影,輕則多驚多疑,重則就傷人傷己了?!?/br> “瞧著你乖兒如今這模樣,只怕是重的了?!奔剧裆晦D(zhuǎn),卻是責(zé)備季父道,“阿兄,我早說叫你不要與玉涼結(jié)姻,如今一個心思多變,難避鬼神;一個心志不堅,易受妖精鬼怪迷惑。一雙兒女,竟沒有一個能保得住的?!?/br> 季父默然摟緊了青衣,神色平靜,并無悔意。 季琦急的滿地亂轉(zhuǎn),正無頭緒,腳下一墊,卻是踩到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