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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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冒著熱氣的下酒菜被擺上桌的時候,正在獨酌的女妖便放下手里的酒杯,她有著一雙極為迷人的眼睛,以及遮掩不住的強烈的穿透力。 人們看著她的時候,往往就會因為那難以言說的犀利目光而心生不安。 且不說別人,這位有著獨有特色的女妖顯然對于自己的能力頗具心得,不過是隨意的一瞥,她便伸手托腮,露出如同看穿了對方所有的秘密一般的神情,對著為她送菜的黑三郎戲謔一笑道:“我從不知,一向心高氣傲的你也會做那般幼稚又可笑的事情……” “閉嘴。”托著一盤白斬雞的黑三郎本欲馬上離開,一聽這話,不由得黑了臉低聲喝道,“你若還想用那雙眼睛,就該明白什么是你該窺視什么是你看不得的。” “噢,請不要表現的這么惱羞成怒。”女妖并沒有被黑三郎嚇倒,相反,她興奮到了極點,將手邊的酒杯一把推開,她起身湊近黑三郎壞笑道,“你知道我的嘴一向很嚴,就算有人為了博得美人的注意,故意變成一只小狼趁機輕薄人家什么的,或者——” 黑三郎的眼瞳中霎時閃過一道寒光,他只是冷冷的掃了女妖一眼,并未出言喝止。 “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說了。”女妖卻馬上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并做了一個封口的手勢,只是在坐回座位之前,她仍是不知害怕的對著黑三郎擠了擠眼睛。 對此黑三郎也僅是冷哼一聲,然后便徑直轉身走開了。 失去調侃對象的女妖自覺有些無聊,只得重新舉起酒杯,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喝完酒她又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主意,于是她就丟下空空如也的酒杯扭頭對著鄰桌的客人道:“我賭一壇猴兒酒,今日那個阿郎又要出來了。” 正在吃rou的客人聽聞此話,一時嚇得連手里的rou掉了也不知。 “看,那不是他的狗?”女妖悄悄的伸手指了指廚房門,眾人跟著一轉頭,就見一身勁裝的方舟正提了一個紅漆食匣子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你們看見他手里的東西了嗎?”女妖興奮的壓低聲音道,“那是準備給那個阿郎吃的妖狼rou,你們且瞧著,過不了半個時辰,他就會出來了。” 眾人聞言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但他們的眼睛卻不忘緊盯著方舟的身影,直到看見方舟消失在過道拐角處,他們這才開始相互竊竊私語起來。 妖怪們很少主動去關注凡人,但是這個凡人,卻由不得他們不去關注。 要知道這只會罡氣的忠犬,他所追隨的主人恰恰是沒有幾個妖怪會喜歡的類型。 “要是他能快點走,別說一壇猴兒酒,就是十缸子的百日香,我們都能給你弄來。”討厭阿郎的妖怪們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對女妖抱怨道,“你可能看出來他什么時候走?” “……與你們打賭當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女妖頓時一臉失望的揀起一塊rou塞進嘴里,嚼了半響后,見那些個客人還是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她就郁悶的攤手叫道,“拜托你們要記牢了,我只是能看見!并不會預知好嗎?要知道他什么時候走,你們還不如直接去問黑三郎呢!” 一聽見黑三郎的名字,眾人先是一愣,很快他們又回過神來,再不敢多言,復又低下頭開始自顧自的喝酒吃rou起來了。 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去招惹黑三郎啊,還是繼續吃吃喝喝吧。 方舟提著自己方才精心烤制的狼rou走進了房間。 身披著一件白緞外衣的阿郎雙目緊閉,貌若無力的坐靠在大迎枕上,他微仰著頭,原本溫和的面容既死板又僵硬。在方舟看來,他的臉色太過慘白,透過那層單薄的面皮,他能瞧見那些隱隱泛出的青黑色細紋,咋一眼看去,他的臉就如同一張帶有無數裂紋的白瓷面具一般,毫無生氣。 他像是個即將斷氣的重癥病人,除卻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幾乎是一動不動的靠在那里,任由他的兩個書童在那里幫他擦洗臉和手。 但是詭異的是,當神色嚴肅的方舟走進來的剎那,他就猛地睜開眼睛,對著方舟露出個邪惡的笑容來。 正替阿郎擦臉的小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為避免觸怒阿郎,他連忙低頭重新擰了一把濕布,改為阿郎擦拭手臂。 “桀桀桀——”阿郎猙獰的笑道,“我要的點心終于來了。方舟,你真是不愧是個好隨從,若是你能有幸早生那么一百年,我定要收你到我身邊——” “趁熱吃吧。”無視阿郎奇怪的話語,方舟將又冒著熱氣的烤狼rou從食匣子里取了出來,穩穩的遞到阿郎面前道,“你叫嚷了那么些時候,也該餓了。” “你若早早就弄了來,我何至于挨餓?”像是被方舟的話激怒了一般,阿郎的臉忽然扭曲起來,他斜眼瞪著方舟怒道,“若不是這個身體太過無用,我想要什么,自會自取,哪來還用得著你——嗚嗚嗚——” 阿郎的話忽然隱沒在一連串模糊不清的嗚咽聲中,他目疵欲裂的瞪著慢慢收回手的方舟,滿是血絲的眼睛里幾乎能冒出火花來。 方舟隨手揀了塊烤rou堵住了他的嘴,他只是不想勉強自己繼續聽他用輕慢無禮的口氣貶低阿郎。 阿郎在暴怒中吞咽下那塊烤rou。方舟眼也不眨的守著他,每當阿郎費力的將口里的烤rou咀嚼咽下,甫一張口,他又馬上塞了一塊烤rou進去。 烤rou柔軟多汁,方舟烤的著實很美味,但是對于虛弱的阿郎來說,柔韌的烤rou并非是合適菜譜,他本欲沖著方舟咆哮,無奈方舟也不手軟,在連續不斷的塞rou之下,他根本沒有機會發泄他怒氣。 他的臉頰總是被大塊的烤rou塞得高高鼓起,當他用力咀嚼的時候,他的氣息變得粗重而灼熱,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悄悄爬上了他慘白的臉頰。 “方舟……”小書見阿郎吃的著實有些辛苦,便有些不忍心的對著方舟道,“慢些……你這么喂阿郎怎么受得了……” 方舟沉著臉將最后一塊烤rou用力塞進了阿郎口中,口中不咸不淡道:“這頭幼狼來得不易,若不是阿郎經不得餓,我是決計不會聽這個惡鬼的意思弄幼狼rou來給他吃的。如今既已弄了來了,又怎么能浪費?他必須一點不剩的全部吃下去!” 阿郎的臉頰因為滿嘴的烤rou而繃得緊緊的,小硯見他明明有些吃不下去了,卻仍是堅持梗著脖子努力咽,當他艱難的咽下一部分烤rou后,他就擠出一點獰笑來,繼續咀嚼著剩下的烤rou,完全不以為痛苦。 小硯心知眼前這個阿郎并非是他們的阿郎,又見小書咬著唇一臉心疼的要求情,他便偷偷踢了小書一腳,暗示他不要多嘴了。 小書無聲的痛呼一聲,待要沖小硯生氣,又見方舟嚴肅的瞥了自己一樣,于是他只能鼓起腮幫子獨自生氣悶氣來。 不過半刻鐘,一碟子烤rou就在方舟粗魯又強勢的喂食中全部都進了阿郎的肚子。 無視阿郎怨怒的眼神,方舟將盤子小心的放回到食匣子中,又細細的擦過手后,他才對著正直著脖子咽下最后一口烤rou的阿郎冷冷道:“現在,狼rou也已經吃完了,你可以滾了。” “咳——你——”因為強行咽食的緣故,阿郎的聲音有些粗啞變調,但他并不以為意,反正他不是他的身體,他糟蹋起來一點都不心疼,瞧見那兩個書童難受的模樣,他反倒笑了,“你想騙我,卻沒想到我吃過真雷狼,這rou一入口,我便知不是雷狼rou。你現在是不是后悔的腸子都青了?白殺了一只妖狼幼崽來給我打牙祭哈哈哈哈哈——” 方舟嚴肅的臉果然扭曲了一下,他咬緊牙關,努力平息了一下怒氣,半響后才冷靜道:“那可未必。” 聞言阿郎猖狂的笑意猛然一滯,他狐疑的看了方舟一眼,末了又咧開嘴,露出滿是惡意的笑容。 但那個邪惡的笑容并沒有保持多久,很快就被一種痛苦的扭曲所取代了。 正給阿郎擦手的小硯見阿郎的手背上突然爆出了幾根淡青色的青筋,然后他感覺阿郎的手心滲出了大量的冷汗。他心中一動,不及抬頭,就一把扔了手里的濕布,率先抓緊了阿郎的手臂。 “就算是幼狼,烤rou也不是阿郎的身體可以承受的。”方舟冷眼看著阿郎痛苦的俯身嘔吐起來,雙子書童輕拍著阿郎的背,而他則盯著阿郎痛苦的側臉輕聲道,“而阿郎也絕不愿意接受那些rou,所以我只是讓你吃了而已,等你吐完了,你也該走了。” “你!嘔——”阿郎聳動著削瘦的肩膀吐了滿床的rou糜,等到他終于停止嘔吐后,方舟這才上前將他打橫抱起。 而書童則是手腳麻利的清理床鋪并換上新的床單。 方舟用濕布輕輕擦了擦阿郎蒼白的臉,看著阿郎輕顫睫毛,虛弱的睜開了眼睛。 ☆、第82章 雷狼犬10 每當端著盤子從自己的房間門前經過的時候,秀秀都會緊張的偷看一眼青衣。 看到青衣忙著結賬,一副并不知道小狗狗不見了的樣子,她就又悄悄放下心。快速放下盤子又快速溜回到房門附近,秀秀就跟守門的大狗一樣,固執的在房門附近轉來轉去。 當她看見總是嚴肅的皺著眉毛的方舟從樓上走下來,她更是緊張的守著房門,并努力瞪大眼睛,生怕方舟發現她藏了一只小狗狗。 此時方舟心中唯有尋曲和這一件要事,雖然覺得秀秀這個小丫頭神情有些奇怪,但是他并未深究,只是隨意的看了秀秀身后的房門一眼后,他就徑直離開了客棧。 秀秀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想了想不甚放心,就趁青衣不注意偷溜回房看看情況。 一進門就見小狼已經醒了,正在探頭探腦的準備下床。 “不許亂跑!”秀秀忙鼓著臉頰指著在床上不停拱來拱去的小狼叫道,“要是你亂跑,我就把你送給那個阿郎當點心吃!” 圓滾滾的小狼難受的哼唧兩聲,它餓了,在曲和身邊的時候,它從未挨過餓。但是眼下曲和并不在這里,沒有人給它喂吃的。 它試圖從軟和的床榻里爬出去,但是饑餓已經讓它四肢發軟,只是顫巍巍的爬動兩下,它就無力的趴回了原地。 “嗚嗚嗚——”想著總是將自己裝在懷里的曲和,小狼怯生生的將自己團成一團,很是可憐的哀叫了幾聲。 秀秀不由的有些心虛,她看著癱軟在床上的小狼好半天后,才猶豫道:“你哭什么,我又沒有欺負你,我——我最多是把你藏起來了……” 說著她有些懊惱的咬了咬手指,想了想又跑去找高師傅要了一根rou骨頭回來。 “喏,給你骨頭。”秀秀將小狼抱下床,又把大大的rou骨頭推到小狼面前,然后又認真的叮囑道,“吃了rou骨頭,你就不能哭啦!” 小狼餓的狠了,也不管自己那口小乳牙能不能啃得下骨頭,當下就撲到rou骨頭上啃來啃去的。 秀秀見小狼忙著啃骨頭,就高興的起身準備出去幫忙。要知道大堂忙的都轉不過來了,要是青衣看見她很勤快的干著活兒,一定會比喜歡這只小狗狗更喜歡她的。 誰知才走到門口,她就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陣焦急的嗷嗷聲。 秀秀頓時急了,她方才去要rou骨頭的時候,看見青衣還在柜臺上結賬,她和素兮的房間離柜臺十分之近,要是青衣聽見了叫聲,說不定發現她偷藏小狗狗的事情了。 “不許叫啦!”生怕被青衣知道自己是個壞孩子的秀秀急忙跑回去捏住了小狼的嘴巴,看著小狼難受的揮舞著爪子,再看看那根因為糊滿了小狼口水而變的亮晶晶的rou骨頭,她想了想又掰開小狼的嘴巴看了看,待看見那一口毫無攻擊力的乳牙,她就一臉同情道,“狗狗不都是啃骨頭的嗎?你這樣可怎么辦?你會看門嗎?剛才聽你叫也不覺得有多威風,你除了長的還不錯,其他一點用處都沒有啊!” 說到這里,秀秀松開小狼的嘴巴,又試探的揉了揉它身上的毛。 “……好吧,你摸起來的確很舒服,怪不得青衣jiejie喜歡你……”被小狼順滑的毛發打動的秀秀十分不情愿的嘟囔道,“但是像你這樣只能靠毛皮換取的喜歡根本就不長久,等你長大了,你就不好看了!娘娘說過,容顏易老,到時候,沒有人會喜歡一個丑八怪的。等你年紀大了,變丑了,青衣jiejie肯定就不會喜歡你了。” 小狼在秀秀的手底下委屈的哼哼兩聲,它好想曲和,為什么曲和還不來接它? 秀秀被小狼軟綿綿的哼叫聲弄得有些內疚,但是她又不愿意失寵,反復掙扎片刻后,她又認真道:“這樣好了,等你變的不好看了,我就放你出去……” 說罷她又把rou骨頭推到小狼面前,然后起身出去幫忙了。 小狼湊近rou骨頭嗅了嗅,末了興趣缺缺的推開了它。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小狼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開始懷念曲和平日里給它喂的那些rou片。 現在想想,那些rou片其實挺好吃的。 小狼咬著自己的爪子慢慢睡著了,它心想著,也許一覺醒來,它又在曲和懷里躺著了,到時候曲和會給它做一碗rou片,到時候它一定要吃一大碗。 素兮身形飄忽的自酒窖中走出來。 她微垂眼瞼,足尖微點,一壇猴兒酒,少說也有十斤重,但在她的手中,卻像是只紙糊的燈籠般,毫無沉重之感。不過三兩步,她便將猴兒酒送到了客人桌上。 一眾客人哭喪著一張臉,看著那個女客興奮的開了那壇酒,仰頭豪爽的灌起了酒來。 “好酒!”不顧酒液淋濕了衣裳,一氣兒灌了半壇子猴兒酒之后,迷知方才滿意的放下酒壇,并不以為意的抬手用寬大的袖袍抹了抹嘴。 再次偷瞄了一眼二樓欄桿處的那個單薄消瘦的白色身影,賭輸了的客人們忽然又打了個寒顫,再不敢繼續坐在這里了。 是故,當青衣經過的時候,他們便急吼吼的攔住青衣,讓她先為他們結了帳。 瞧著那群猶如火燒屁股一般逃出客棧大門的客人,青衣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那還在肆意飲酒的那個女客。 迷知這會兒正在逗弄前來送菜的秀秀。她偏頭湊近秀秀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悄悄話,當一臉不安的秀秀露出快哭了的神情之后,她便咧開嘴,露出個惡作劇得逞一般的壞笑來。 青衣不由得擰了眉,當下就沖著秀秀叫道:“秀秀,來我這里。” 聽見青衣叫自己,秀秀就皺著一張臉,似有些不自在的磨蹭半響后,才小跑到青衣跟前,一面扭著手指,一面小聲道:“青衣jiejie,秀秀很乖的……” “……嗯,你一向很乖。”青衣很有些摸不到頭腦的隨口應了一聲,想了想還是伸手摸了摸秀秀的頭輕聲道,“剛才那個女客嚇唬你啦?” “沒有——”一提到那個女客,秀秀就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一般抖了抖,緊跟著她連忙搖頭否認道,“她什么也沒說——” 看著一臉“她嚇唬我了但我不能說”的秀秀,青衣默默嘆息一聲,秀秀一向活潑膽大,倒是少見她受驚的模樣,也不知那個客人對她說了什么,把她嚇成這樣。只是現在她不肯說,自己也不好勉強。 “我明白了。”青衣想了想就指了指廚房道,“正好高師傅就在廚房里做菜,可能有些忙不過來,你去幫忙看火好不好?” “嗯……”秀秀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然后就在青衣的注視下慢騰騰的去了廚房。 倚在欄桿上的白色人影懶洋洋的側過身子來,引得大堂里的一眾客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陣緊張的抽氣聲。 青衣聽見聲響,一轉頭就見大半的客人都繃緊了身體,用一種警惕的目光盯著二樓不放。 青衣下意識的順著他們的視線朝樓上看去,只見一個男子正慵懶的倚在欄桿上。 他散著一頭如墨的長發,肩披著一件白色的外衣,依稀可見那衣領袖口處,細細的繡了些精致的銀絲繡紋。 他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的單薄,寬大的外衣下仿佛只剩下了一把骨頭,使得本該合身的外衣顯得松垮垮的。當他貌似隨意的偏過頭來,并用他那只雪白到如同冰雪一般的手輕輕撩了一下耳邊的長發的時候,他那張慘白到近乎發青的臉便如隱匿許久的神秘物件一般,在明晃晃的燈光之下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在他將臉轉到青衣的方向的時候,原本神色懶散的他忽然就翹起嘴角,并彎了一雙琥珀色的眼,仿若見到相識已久的朋友般對著青衣笑了起來。 對上那雙琥珀色眼睛的剎那,青衣不自覺就失了神。連客人們倉皇起身的嘈雜聲也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