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節
馬車停下,袁煥之抖了抖身上的長衫,臉色陰沉,眼中冒著兇光。 莫中臣若不是貪官,那幾萬兩金子都是怎么來的?榨取百姓錢財的是貪官,哄騙商戶掏銀子的就是劫富濟貧了? “東家,到了。” 車夫找到一個角落停穩后,搬下一個小箱子,正是此次給莫府道賀的表禮。 “好?!?/br> 袁煥之對著銅鏡,貼好臉上的面具,他來京都有三四天,就是等今日,尋機會到莫府。 此行的身份是京都慶隆珠寶的東家,慶隆珠寶是他最后的一張底牌,無人知曉。 殺了萬俟玉翎和莫顏,殺了那兩個小崽子,成敗在此一舉。 ☆、第040章 被耍 莫府前院人來人往,下人們穿梭其中,忙得腳不沾地,還是莫顏有先見之明,從宮內調配一些人手,才不至于失禮。 張舉把煙霞扔到廚房后,又折返回來,在一間靜室內回稟夏明軒的最新動向。 當日周家三口被墨冰打包送回,三口人心虛,在開始時候頗為不自在。 夏明軒敏銳地察覺到,周倩兒的眼神閃躲,他心中疑竇頓生。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回想昨夜喝多了酒,也不至于宿醉到正午時分,并且他醒來后頭不痛,反應奇怪。 “明哥哥,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 周倩兒想到墻外埋著的尸體,膈應的很,但是暗衛說已經派人弄走了。 如果不編造出合理的理由,她絕對瞞不過去,只得傷心地抹著眼淚,讓自己顯得很無助。 周老頭賭博,輸光了錢財,所以昨夜周老頭打上女婿的主意,主要目的是為偷竊他身上的錢袋。 “我把你給送的釵環都給爹爹了,明哥哥,是我不好,對不起你的一片真心?!?/br> 周倩兒是真的很傷心,她命苦,本以為嫁到好人家,原來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晚上輾轉反側,生怕自己睡熟,被夏明軒殺害并且分尸。 小門小戶的人總是很奇怪,沒銀子還嗜賭如命,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再加上周老頭早年在賭場做工,沾上手癮,他不意外。 賭徒就是這樣,身上有蠢蠢欲動的因子,一旦有條件后立刻死灰復燃,這樣的人,夏明軒見的多了。 周老頭本來也把他當成肥羊,他摟著周倩兒,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安慰。 “夫妻本是一體,這樣的事情你就應該和我說?!?/br> 夏明軒說得分外真誠,話中有話,“難道我還能不管卻岳父嗎?” 雖然表面上相信,夏明軒仍舊到那個賭場去打探,所幸暗衛提前做好布置,滴水不漏,為真實,一伙地痞流氓到周家要了幾次債。 “恩,那個王二是意外,先關押幾天,等事情了結就派人放他出去吧。” 莫顏想了想,王二能到衙門去報官,出發點總是好的,他最多是個盜竊未遂。 距離農歷八月十六越來越近,朝廷眾位官員開始緊繃起來,他們以為皇上給永平侯府判滿門抄斬,不過是震懾,事后定然心軟。 三人談論幾句朝中事,此刻,門外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陳英被莫輕風攙扶下花轎。 莫輕風小心地牽著陳英的手,跨過火盆,直奔正院而去。 賓客小部分在廳堂的角落觀禮,萬俟玉翎和莫顏坐在上垂首,密切地注視來往的人群。 莫顏總覺得,門外的人群中有一雙帶著陰霾的雙眼在看著她,讓她非常的不自在,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帕。 出宮之前,萬俟玉翎說過,今日或許有一場惡戰。 以他們對袁煥之的了解,那人很可能混入其中,絕好的暗殺機會,帝后出宮一趟是不容易的。 即便有暗衛跟隨保護,人多嘈雜,定有防御上的漏洞,比在宮內刺殺便利。 為不打草驚蛇,莫顏帶來雙胞胎兄弟試探,其實她心快提到嗓子眼,偏生要做出一副雍容的姿態來。 臨行前,萬俟玉翎親手寫下保證書,誓死護住寶貝和寶寶的安全。 “恭喜輕風得償所愿!” 夫妻對拜,禮成,廳堂上立刻響起一片喧鬧聲,有人起哄,有人吹著口哨,這些平日古板的大人們,又是拍手又是跺腳,活躍氣氛。 “輕風賢侄,你也不容易,過了這么久才得到正名。” 哪壺不開提哪壺,敢公開給莫家找不痛快的只有葉相,他官位高,資歷老,明里是恭喜,話中的含義讓氣氛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未婚先孕,有了娃后這么久才成親,絕不是一件光彩事。 但是今兒是莫家大喜的日子,朝中官員們巴結還來不及,那件事都是遮掩著,早已被忽略。 “葉相,侄兒相當惋惜?!?/br> 莫輕風第一次沒有用子曰作答,而是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惋惜,宛西?!?/br> 當年葉宛西降生,被起名后,曾經有一個寺廟的住持說過,名字起的不好,將來女施主是個苦命人。 葉相不以為意,高門嫡女都是用來聯姻的,只要有利用價值即可。 葉宛西死后,葉相心中不是滋味,自家女兒從小到大,心里只有一個執念,可惜到死,都沒被萬俟玉翎正眼看過。 原想著給莫家找點不自在,葉相突發感傷,沒了剛才找麻煩的姿態,讓在場眾人松一口氣,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今日到莫府上祝賀的有幾百人之多,在內堂觀禮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官員,像袁煥之這種冒充商戶的身份混進來的,只能在門外遠遠觀看。 別小看商戶,能在京都嶄露頭角,身后哪能沒靠山,眾位東家彼此相識,正在聊下一屆的皇商人選。 大越皇商,每隔三年一換,名號是響當當的,眾人看上去熟稔熱切,字里行間勾心斗角,相互擠兌。 袁煥之不想讓自己表現太突兀,加入其中,淺淡地發表看法,他密切注意內堂的動靜。 四周埋伏著暗衛,房頂上,樹上,到處都是,他自己孤身一人,沒有調動幫手,必須走捷徑。 袁煥之估算一下,若是直接沖到內堂,還不等近身,就得被萬俟玉翎的散射打成一個篩子。 和南邊小國對抗那幾年,袁煥之作為當時南平王萬俟玉翎的手下,卻猜不透對方想什么,他覺得萬俟玉翎才是真正讓他恐懼之人,深不可測。 新郎官莫輕風帶著陳英進洞房,而眾位大人識相地落座,等候上席。 按照排位,袁煥之在最末端,他一直都沒看到萬俟玉翎和莫顏的身影。 人多雜亂,他的位置毫不起眼,袁煥之果斷轉身,在眾人不察覺的時候穿過月洞門,奔著后花園而去。 “夫君,袁煥之可能對寶寶和寶貝不利?!?/br> 莫顏坐立難安,如此大事,她沒有告訴爹娘,怕他們戰戰兢兢,太過驚嚇。 周圍有暗衛,正院密不透風,除非袁煥之在食物中下毒,但是毒死的只是大越的官員,這么做耽誤他時間,暴露行蹤,以他的為人,不會繞大圈子。 “安心,不會有問題。” 萬俟玉翎輕輕地拍著莫顏的后背,袁煥之就算抓到寶貝和寶寶,也不會馬上痛下殺手,最好的辦法是用來威脅,交換夫妻二人的性命。 對于一切安排,萬俟玉翎胸有成竹。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莫顏越發不能冷靜,今日帶兩個小的來是莫大的錯誤,可現在想挽回,已然來不及。…… 陽光正好,莫府后花園綠樹成蔭,還有成片黃燦燦的秋菊,搖曳生姿。 寶貝,寶寶,豆豆,團子,香香幾個小不點許久未見,非要鬧著玩捉迷藏。 其中豆豆最小,人小腿短,讓丫鬟抱著跑,他對府上后花園熟悉,團子作為指揮,很快眾人躲了起來。 輪到寶貝找人,他眼珠一轉,故意朝著相反方向走,等聽到后面的動靜在回頭,這樣不費吹灰之力,把躲藏的眾人抓個正著。 袁煥之剛走到樹后,看到跑過來的小不點,心思一動。 周圍人不見蹤影,只有寶貝邁著小短腿向前走,不時地回頭查看。 “告訴叔叔,你是誰,怎么一個人?” 袁煥之盡量讓自己笑得和藹可親,他突然發現自己忽略個問題,不曉得兩個小崽子的模樣。 雙胞胎很好認,但現在只有一個人,他又不能確定,畢竟能在后花園玩耍的很可能是莫家的親眷。 “我是我?!?/br> 寶貝背著小手停下,抬頭仰視袁煥之,板著小臉,對冒出來的搭訕的人很反感。 看那人笑得一臉殷勤,多半沒好事,就像娘講的小紅帽故事里的狼外婆。 大舅舅教導過他和弟弟寶寶,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袁煥之哈哈大笑,充滿童趣的答案讓他緩和了臉色,繼續追問道,“我是誰?” “你是誰,我怎么知道?” 寶貝翻了個白眼,像看白癡一眼的眼神看著袁煥之。 袁煥之迷糊半晌,頓時反應過來,被一個沒三塊豆腐高的小娃娃繞進去了。 “小娃,你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太子殿下吧?” 袁煥之看著滿臉灰塵,和小花貓一樣的寶貝,詐道。 一個小奶娃還想和他耍心眼,那怎么可能?只要他抓到一人威脅,以萬俟玉翎的脾氣,定以性命相救,到時候他先弄死萬俟玉翎,再弄死兩個小崽子。 莫顏,死不死的對他影響不大,若是能玩玩皇帝的女人,這滋味想想也是挺美好的。 “來,戴花?!?/br> 寶貝摘下兩朵黃色的菊花,踮著腳尖,一臉期待地看著袁煥之。 “好,戴花。” 袁煥之抽抽嘴角,快要忍不住崩塌的面部表情,彎下腰,正要替寶貝戴到頭上。 這小娃將來沒有前途,從小就在審美上有點問題。 “好看,給你留著戴的?!?/br> 寶貝退后一步,指著袁煥之的頭,簡潔地道,“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