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有時候,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這個世界就是三妻四妾橫行,莫顏貴為皇后,也不能改變制度。 改變,又能改變得了嗎?改變制度等于和天下所有的男子對著干,她那是吃飽了撐的,還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 墨冰輕輕地應聲,暗地佩服莫顏的洞察力,她的確有苦難言,但是墨冰想,她和莫輕云的身份相差太遠,以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 臘月里,快過年了,宮女嬤嬤開始忙碌起來,把照明的風燈換成紅色喜慶的大紅燈籠,回廊上,掛著喜慶的絲綢做的紅花。 今年天太冷,御花園很多珍惜樹木不能受寒,在根部圍上了厚厚的草墊子。 后宮寂靜,只有北風呼嘯,與即將過年的喜氣格格不入。 沒有歡笑聲,也沒有小娃們笑鬧,只有兩三個在燈火下來去匆匆晃動的人影。 “時候不早了,派人去太后娘娘的寢宮,把兩位皇子接回來。” 半個月亮掛在天邊,滿天繁星閃爍,在北邊,有最亮的一顆。 奇怪,同樣在京都中,莫顏格外的想念爹娘,很久沒有和二老在一起用膳,甚至見面總是嘮嘮叨叨的大哥,都讓她感到親切。 “是該出宮一趟呢!” “想要出宮,我陪你。” 萬俟玉翎一身常服,站在月洞門下,二人四目相對片刻,他邁著大步朝著莫顏走來。 墨冰默默地退后幾步,有主上在,眾人站在旁邊,都是多余的。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相伴,誰不渴望?或許無關愛,而是一種執念。 莫顏若是知道墨冰的想法,定會糾正,如果沒有愛,又怎么可能堅持一生一世? 莫家的喪事還未正式對外吊喪,但是架不住有心人的傳播,想必明日京都的百姓們都會知曉。 本以為可以控制住局面,想不到有人比萬俟玉翎更快,架不住風言風語。 皇后娘娘的大堂嫂紅杏出墻,赤裸著身子死在客棧的床榻上,關于這一點,足以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今日早些來陪你用膳。” 萬俟玉翎所謂的晚膳,是莫顏的宵夜,她懷孕,在晚上有一頓加餐,夫妻二人的達到步調一致。 莫家的事隱瞞不下去,與其等風言風語傳到自家娘子耳朵里,還不如他主動告知。 她不是風雨中的嬌花,受不得一點打擊,他相信,她會很鎮定的處理此事。 朱氏偷人,死在床上,消息不脛而走,明日早朝,莫中臣會被那些八卦的老臣們“慰問”。 莫顏胃口不錯,一連吃一屜蝦餃,又喝一碗臘八粥,這才用帕子點點嘴角。 “夫君,你今日特地早回來,是不是有事和我說?” 莫顏敏感地察覺到萬俟玉翎有異樣,用膳之時,他的目光全在她身上,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擔憂,雖然很快,還是被她捕捉到。 夫妻之間幾乎沒有秘密,莫顏很了解他的為人。 “恩。還是什么都瞞不過娘子大人。” 萬俟玉翎淡淡地開句玩笑,之后,把莫府發生的事,如實說來。 如他所想,莫顏聽后并沒有特別大的反應,甚至松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你們有事情瞞著我。” 對于這個大堂嫂朱氏,莫顏幾乎沒有什么印象。 朱氏長相清秀可人,家中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不錯。她出生在商戶人家,識文斷字,針線女工也拿得出手,性情柔順,莫家人都挺喜歡她。 莫顏在潁川安胎那一年多,少見朱氏,家里一些事,是大伯娘不愿意提起的。 朱氏和大堂哥莫輕云有一孩兒,卻在兩三歲突然發高熱,沒了。 當時孩子被朱氏帶到娘家,莫家人根本不知情,等得到嚴重請郎中診治,已回天乏術。 朱氏哭得痛徹心扉,言語中對莫輕云有諸多埋怨。 當爹的,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的看不到人影,連孩子出事那幾天都不在。 后來莫輕云得知此事后,曾有一段時間沒外出,專心陪伴朱氏。 朱氏又有了身孕,不知道什么原因小產,從此夫妻二人從相敬如賓變成了相敬如冰。 “大堂哥是條硬漢,什么都自己扛著。” 莫顏從那個時候對朱氏的印象開始變差,她在潁川安胎,朱氏住到鎮上娘家,很少回來。 有次回來拿東西,大伯娘勸說朱氏回來住,朱氏卻一副悲苦的模樣,言外之意,有莫顏這個南平王妃在,她不自在,行事言語中,怕犯錯,也怕沖撞了王妃。 胖丫在旁邊,聽后很氣憤,“王妃一直在后院,很少出門,怎么就礙著你的路了?” 此事,讓莫顏很不痛快,當年她毫無辦法,而且臨走之前,萬俟玉翎把暗衛們留下,約定一年后來這里接人。 她一個孕婦,就算再有經驗,也需要家人的陪伴。 生寶寶和寶貝是頭胎,又是雙胎,莫顏表面鎮定,心里卻很擔憂。 “還有這等事?” 萬俟玉翎氣勢一變,眼中藏著銳利的鋒芒,他倒是不知道,自家娘子還會被人嫌棄了!如此說來,朱氏死了也是活該! “夫君,她這么說,我當時也理解。” 莫顏承認,自己有點小心眼,瑕疵必報,但是對待家人,她會很包容。 有那么一段時間,莫顏以為莫輕云和朱氏之間的關系是因為她而起,所以感到很抱歉,為莫輕云找的差事都在南邊一帶,怕夫妻分離太久。 盡管如此,兩個人仍舊沒有多大的變化。 大伯娘心地善良,把人都往好處想,朱氏常常回娘家,她說了幾次,朱氏不聽,也就作罷。 出嫁的女兒,回娘家本來就要婆家準許才行,朱氏行動自由,莫家的人管不住她,她帶著莫家的孫子回娘家,結果因為照顧不周而夭折,莫家的人沒找茬就算好的,她憑什么有怨懟? 大伯娘因為此事,傷心難過后大病一場,大伯和大堂哥比從前更沉默了。 那年爺奶先后病重,差點一命嗚呼。 朱氏做什么?她在大伯寧病重的時候,卷著包袱回娘家,說是自家爹娘接受不了打擊病重,她回去照顧幾天。 真是幾天而已? “顏顏,朱氏水性楊花為真。” 在潁川不過是有苗頭,朱氏和表哥眉來眼去,只可惜莫家人到京都過年,彼時莫顏要成為皇后,朱家人不敢放肆,派人打包把朱氏送了回來。 朱氏和她表哥青梅竹馬,原以為兩家人能結親,后來有更好的選擇,朱氏攀高枝,嫁給莫輕云。 新婚初期,小兩口琴瑟和鳴,很是恩愛。 后來朱氏嫌棄莫輕云粗糙,沒有表哥文雅風流,又不會作詩,說情話哄女子開心,常年外出,她識得極樂滋味后,空虛得不到滿足,對莫家怨念越來越深。 “不是因為你,夫妻倆在你到潁川之時,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萬俟玉翎為莫顏整理衣擺,輕聲道,“莫輕云應早知曉朱氏的為人,為家中安寧才隱忍下來。” 朱氏光著身子死在床上,非常可疑,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莫顏的職業病犯了,她拉著皇叔大人的衣擺問道,“當時的情形是怎么樣的?” 一個月之前,莫家人發現朱氏德行有虧,娘呂氏做事向來干凈利落,肯定是主張朱氏永遠無法開口。 大伯娘于心不忍,畢竟是一條命,曾經也為莫家生兒育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弄死是不可能的,最多派人看管起來。難怪爺奶要鬧著出宅邸,怕是不想連累爹莫中臣和她。 莫顏把家中人的所作所為分析得一清二楚,要是能隨便殺人,就不是莫家人了。 娘呂氏一切以她的利益為上,難怪進宮時一臉憔悴,恐是幾日沒有睡好的緣故。 “朱氏死在哪里?應該不是莫府吧?” “恩,在京都的一處客棧中。” 萬俟玉翎勾了勾唇角,神色越發清冷。 很明顯,有人知曉內情,故意為之,為破壞莫顏在百姓們中間好不容易維護的形象。 樹立好口碑很難,需要通過很多好事積累,而毀掉,只需要一件小事。謠言猛于虎也,何況朱氏偷人,千真萬確,不是謠言! 莫顏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摸摸下巴,如果朱氏被害,以莫顏對家人的了解,殺人兇手不是自家人。 莫家人不會讓此事擴大,更不可能放朱氏出門。 “朱氏這件事,不簡單,其中定然有內情。” 莫顏現在說不清楚,憑借法醫的直覺,其中有七扭八歪的關系。 如預料那般,第二日,京都傳言滿天飛,而莫府辦喪事,按照慣例,朱氏的尸身被抬到京兆尹衙門由仵作驗尸。 朱氏的下體內有殘留的jingye,可以判斷死之前和人交歡過。 她的身體上沒有多少掙扎的痕跡,相反有紅色的吻痕,被仵作判定為主動為之。 也就是說,朱氏和人幽會,紅杏出墻為真。 但有一點,衙門的仵作很疑惑,朱氏的雙目圓睜,他用手都合不上眼皮,面目猙獰,似乎在臨死前,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 最后仵作記錄,死者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房事過于刺激猝死,這方面卷宗有厚厚一摞,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尋歡作樂,突然受不住高氵朝的快感,心臟驟停而猝死,有先例,并不算奇怪。 第二種,是死者朱氏,在臨死前收到極大的驚嚇,被嚇死。 兩種死法,看上去都不同尋常,仵作認定屬于非正常死亡,沒有兇手的非正常死亡。 下晌,卷宗被送到宮中,莫顏迫不及待地打開。 京兆尹衙門的仵作有豐富的經驗,記錄的很細致。 莫顏看到第一條結論,搖搖頭,她可以肯定,朱氏絕非興奮過度而猝死,而第二條,就很容易被探究。 如果朱氏是被嚇死,那么嚇人的是誰呢? 做個簡單的假設,朱氏和她表哥偷情,正在興頭上,突然看到滿身是血的大堂哥莫輕云推門進來,會不會嚇死? “娘娘,都這個節骨眼了,您還能說冷笑話。” 墨米分咬咬嘴唇,猶豫片刻道,“她既然有本事偷人,就早想到有被發現那一天,聽說是半夜里從莫府中偷跑出來的!” 朱氏和莫輕云早已經橋歸橋,路歸路,朱氏篤定莫家為了臉面,會為她遮掩,所以行事無所忌憚。 “偷跑?你不覺得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