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國公浴血奮戰(zhàn)，力保邊境平安，無奈體力不如當(dāng)年，在與于家發(fā)生沖突的時候，被敵軍用火流箭射死。

    消息從北地到京都，用了八天時間，是最快的速度。

    古代沒有電話，沒有網(wǎng)絡(luò)，傳信只能靠信鴿，專門飼養(yǎng)的老鷹，還有人力。

    陳老國公歿了，陳英按照規(guī)矩守孝一年，她堅持不回京都，要為陳老國公報仇，并且寫下一封關(guān)于退婚的信函。

    一日不能報仇，就一日不成親，莫輕風(fēng)作為莫相長子，不可能拖著。

    莫顏看到書信之后，只覺得腦袋漲大三圈，這代表萬俟玉翎在近日內(nèi)出征。

    “這封信先壓著吧。”

    莫顏沒有把信交到大哥手中，在此之前，她想問問大哥的看法，他和陳英一直保持書信聯(lián)系，并非沒有感情。

    書信上，字跡被水暈染，外面的信封卻是整潔的，說明，陳英在寫這封信的時候，相當(dāng)痛苦和絕望。

    萬俟玉翎洗漱之后，騎著快馬到西山大營調(diào)兵，莫顏坐了一會兒，心里七上八下。

    “小姐，咱們是不是要啟程回京？”

    昨夜洞房花燭，一大早，李德就跟隨南平王萬俟玉翎趕往大營，墨香摸著枕邊那一絲殘留的溫?zé)幔昧耸醚蹨I。

    初承雨露，墨香渾身上下和散架一般，走路還要扶著墻邊。

    “恩，先回京都。”

    萬俟玉翎上戰(zhàn)場，要準(zhǔn)備很多東西，這些她沒經(jīng)驗，得回京和馮管事商議一番。

    小桃紅的案子，暫時擱置，莫顏給張舉送了消息，她原來的話還作數(shù)，找到真兇后，卷宗上交到她手里一份，到時候，她會親自前來，為張舉的夫人診治。

    沒時間用早膳，墨冰在路邊買了幾樣小點心，馬車抄小路，務(wù)必要在天黑之前進京。

    行的焦急，車上沒有冰塊，車廂內(nèi)悶熱，莫顏不停地打著團扇，感覺心中火燒火燎的。

    戰(zhàn)爭到底是什么概念，莫顏始終不能理解，她的思維，終究和土生土長的大越人有差距。

    “小姐，陳老國公歿了的消息瞞不住人，您怎么和大少爺解釋？”

    墨香用顫抖的手，倒了一杯茶水，誰想馬車驟停，她差點把茶杯扔出去。

    這個動作，逗笑了莫顏，不過是經(jīng)歷過初夜，怎么和半身不遂似的，看來昨日李德還是用了蠻力，但愿小墨香以后在房事上不會產(chǎn)生心理陰影。

    “不需要解釋，估計大哥會提前找我談。”

    說起這個就頭疼，娘呂氏的確很喜歡陳英的性子，但是不代表親事一直拖延下去，大哥作為家中長子，娶妻生子是責(zé)任。

    而北地邊境城池失守，什么時候奪回來難說，動輒三五年，誰能等得起？

    站在大哥的角度上，莫顏覺得，若是兩人有情，無論是時間和距離，都不能淹沒那份堅定。

    站在爹娘的立場上，莫顏又想，或許二人退親，未必是壞事。

    無論怎么選擇，總會有人不滿意，莫顏嘆息一聲，遇到親人有沖突的問題，她從來都沒主意。

    既然暫時沒有解決的辦法，就撇開不談，她心里盤算要開始打理皇叔出征的行李，還要托可靠之人送洛祁回大吳。

    路上的風(fēng)險可想而知，北地的消息，打亂一切計劃。

    難怪皇叔大人這幾天不太對勁，他應(yīng)當(dāng)?shù)奶崆暗玫搅讼ⅲ瑸榱伺滤^分憂心，未曾提起。

    一路上沒停下整頓，等到達京都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城門緊閉。

    莫顏揉揉的肚子，如果今夜不能進城，只得露宿在馬車，或者去周圍村中人家借宿。

    “小姐，咱們可以拿王爺?shù)牧钆啤！?/br>
    墨香出了個主意。

    莫顏搖頭否定，要是在平時，用一次沒大礙，現(xiàn)在正是敏感時期，萬一有人誤會是軍情上的消息，驚動朝野就不好了。

    “墨香，你就留在馬車?yán)锇桑忍炝吝M城，我?guī)е然馗！?/br>
    回府召見馮管事，萬俟玉翎以前出征所帶的物件，都是馮管事幫著打理。

    “可是小姐，您不用王爺?shù)牧钆疲趺催M城？”

    夜晚并不如白日那般燥熱，在城門口處附近是一條寬闊護城河，城門下，點燃著火把，在火把的周圍，有一只只撲火的飛蛾。

    墨香指著火光之地晃動的人影，京都一直都是重兵把守，城墻堅固，不像某些小城池，年久失修，有的地方有百姓們?yōu)榱朔奖阃诔鰜淼墓范础?/br>
    “不走尋常路！”

    城門約有十幾米，單純靠輕功肯定上不去，墨冰手里有攀爬工具，主仆二人找了一個角落，快速登上城墻。

    京都的守城軍訓(xùn)練有損，莫顏二人目標(biāo)大，又沒有穿夜行衣，把巡邏的士兵嚇了一跳，大喊，“什么人？”

    “小點聲，是本王妃。”

    莫顏手里舉著王妃印鑒和南平王的令牌，沖著士兵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擠眉弄眼。

    “您怎么在這？”

    士兵太過驚訝，一時間忘記下跪行禮。

    “怎么了？”

    四面八方傳來詢問的聲響。

    莫顏指了指天，示意士兵撒謊，她會武之事，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看到老鷹，嚇了一跳。”

    士兵是個機靈的，很快圓謊，然后等待莫顏的指示。

    “就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就好。”

    莫顏一臉嚴(yán)肅地忽悠眼前的士兵，“大敵當(dāng)前，千萬不能有絲毫的松懈，本王妃和王爺商討后，決定測試下你們的應(yīng)變能力，你，合格了。”

    話畢，從袖兜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作為士兵的獎勵，并且直言，賞銀只有這么多，若是告知其他人，他就要把銀子分出去，不能吃獨食。

    士兵掩護著莫顏主仆二人下了城墻，用手捂嘴，他千萬不能說出去，這可是五十兩的銀子啊！

    王爺和王妃真不是尋常人，竟然能想到這么有趣的點子！

    已經(jīng)進城的莫顏則是搖頭，心疼銀子，離開之前，忘記和墨香要錢袋，她身上最小面值的銀票就是五十兩。

    南平王府燈火通明，馮管事得到消息之后，在前院書放處等候，看到莫顏歸來，他心中一喜，趕忙上前迎接。

    “王妃，朝中傳來消息，出征的日子選定在六月十八。”

    晚上萬俟御風(fēng)和朝臣議事，王府馬上得到最新的情報。

    六月十八，只有幾天的時間，除一些生活必需品，還要準(zhǔn)備多種多樣的傷藥，藥丸和藥米分。

    成品藥丸的庫存有限，正巧師父祝神醫(yī)在府上研究洛祁所需的解毒藥丸，莫顏可以央求師父做一批上好的止血藥。

    “還有五天，太趕了。”

    很多話沒來得及說，莫顏還沒和萬俟玉翎商議好怎么給孩子起名，雖早已得知他要南下，仍難免失落。

    夜色漸深，莫顏絲毫沒有睡意，她讓墨冰幫忙從庫房里找出幾匹好料子，坐在油燈前，一針一線地縫制衣衫。

    到了臨別時，她突然察覺作為妻子，有些不合格，好像他身上的衣物，沒幾件是她做的。

    “小姐，您睡下吧，夜晚動針線傷眼睛。”

    墨冰打理好一切，站在一旁，輕聲勸阻。

    莫顏搖頭，就算傷眼睛，也是這四五天的事，她只是想能為他做點什么。

    現(xiàn)在想起，從認(rèn)識以來，一直都是他在默默無聞的付出，二人有分歧，也是他先妥協(xié)，莫顏只管享受他的呵護，可到這個時候，她感到做的有點少。

    ☆、第082章 送君千里

    半夜時分，下了一場小雨。

    房內(nèi)燃著紅燭，莫顏睡不著，聽著窗外的雨聲，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煎餅。

    似乎剛過不久，迷迷糊糊之中，莫顏聽到房內(nèi)有腳步聲。

    “小姐，奴婢回來了。”

    雨還在下，馬車停在垂花門，王府的丫鬟給墨香送了一把油紙傘，她走路的速度太快，難免淋濕了裙擺。

    “奴婢進城，剛好碰到老爺下早朝出宮，讓您得空回去一趟。”

    墨香換好衣衫，又喝了一杯熱水，她想著可能是老爺有急事，怕耽擱了，忙不迭地來回稟。

    雨水拍打著朱紅色的窗，回廊下，花花草草被風(fēng)雨肆虐，花瓣散落一地，半截掩埋在泥土中，涼風(fēng)一吹，莫顏清醒些許，卻多了臨別的愁緒。

    起身洗漱，找了一件常服，頭上隨便用一支金釵挽起，莫顏到前院，通知洛祁離開的日程。

    大戰(zhàn)在即，關(guān)鍵是大吳的態(tài)度，若是讓洛峰回到大吳，登上皇位，和北地，南邊小國夾擊大越，縱使萬俟玉翎有通天的本領(lǐng)，也無法分身顧三處要塞。

    良將難尋，大越還有個隨時倒戈的叛徒袁煥之。

    “環(huán)肥燕瘦十八個女子，服侍一人，十八摸，一人唱一句，真是享盡人間極樂！”

    洛祁歪著頭，正和王府的侍衛(wèi)講大吳的青樓韻事，侍衛(wèi)是個不茍言笑的，被洛祁說得面容扭曲，恨不得馬上逃出門。

    大吳的皇子這樣，他的手下是怎么忍受的？

    侍衛(wèi)對能跟著南平王這樣的主子，深感慶幸。

    “顏顏，你怎么才來看小爺？”

    洛祁露出自認(rèn)為迷人的笑容，保持了半秒鐘，想到祝神醫(yī)那個怪老頭，立刻苦了臉，“他讓小爺生吃活的毒蝎子！”

    黑色的蝎子，在小甕中爬來爬去，尾巴翹起，洛祁看著頭皮發(fā)麻，要活著吃，讓他打怵，他很懷疑是不是因為叫祝神醫(yī)老頭，而遭到惡意報復(fù)。

    每次抗議，祝神醫(yī)都會一臉譏諷地反問，“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于是，洛祁閉上眼睛，忍住身上的顫抖，他在吃蝎子的那一刻，感覺到那東西正在他的口腔中啃咬。

    莫顏和萬俟玉翎不在，洛祁做了幾天的噩夢，醒來頭皮發(fā)麻，對祝神醫(yī)恭敬不少，他怕自己被整。

    “做好準(zhǔn)備，六月十八離京。”

    幾日不見，洛祁的臉色好了幾分，中毒又失血過多，讓他的面色呈現(xiàn)不太正常的青灰，即便是如此，也不影響他的美貌，尤其是他不說話，望著某處出神的時候，莫顏總是想到一句不太應(yīng)景的詞，“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