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咳咳,爹娘不在府上,臨行前囑咐為兄多多照看于你,但是為兄一直在國子監,到底是忽略了。” 莫輕風眼神閃爍,用手握拳在唇邊尷尬地輕咳兩聲,話都說的如此明白,自家小妹怎么就聽不懂呢。 “那個國公府的陳小姐,整日不是舉著刀槍棍棒,就是揚著鞭子,和山匪的做派差不多,你是未來的南平王妃,身份高貴,更應當重視規矩……” 莫顏眼中帶著霧氣,故作不知,莫輕風索性說了個直白,反正今日之后,他和陳英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難怪孫胖子給陳英起了個外號,嫁不出去小姐。 “大哥……” 莫顏眼中立刻閃現出八卦的光彩,試圖探究二人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莫輕風不欲多言,轉身離開。 “小姐,大少爺背地里說陳家小姐的壞話,這樣好嗎?” 小丫鬟墨棗端著一個托盤,從樹后鉆出來,都說大少爺是謙謙君子,沒想到竟然背后道人長短,和府上那些長舌婦一樣,墨棗撇撇嘴,覺得莫輕風的神圣地位立刻下降到和二少爺莫輕雨一樣了。 “這個,你還小,不懂。” 莫顏勾勾嘴角,笑得一臉深意,看來得派人打聽下大哥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什么。爹娘在家書上還在提大哥的親事,真是成了難題。陳老國公也為陳英的親事發愁,若是二人能湊到一塊,就解決了兩個難題,皆大歡喜。 晚膳時分,御史府的下人吃到了油汪汪的烤雞和幾樣鹵味,紛紛感嘆,自家老爺不在,小姐當家不小氣,眾人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沒有勾心斗角,沒有陰謀詭計,能吃能睡,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可比那些高門大戶的下人輕松多了。 天色漸暗,內室點燃了油燈,莫顏找出針線筐子,在李嬤嬤的指導下學習繡技。莫顏以為,李嬤嬤是無所不能的,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繡工,廚藝,藥理方面,教導她綽綽有余,比世家大族小姐的知識面還要廣泛。 “那是因為老奴這三十多年,一直在不斷地學習。” 李嬤嬤深有感觸,。大越選秀每隔三年一次小選,選入宮的宮女,要求身家清白,年約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十年以后可出宮配人,而五年一次大選,選后宮的嬪妃。 在三十多年以前,那時候大越的皇宮曾經發生劇烈的變故,兩個皇子被人毒殺致死,當時的皇上大怒,一怒之下,血染皇宮,兩位皇子身邊所有的宮女嬤嬤太監,還有御膳房的廚子們,全部被腰斬。 后宮變故,宮女等急劇減少,或許是殺孽太深,當時京都的夏日一滴雨也沒有下,莊稼顆粒未收。李嬤嬤的爹娘不得已,用家中所有的錢財打點了招秀女的小官,把李嬤嬤送進宮中,為了吃上一口飽飯。 初來的李嬤嬤想家,想爹娘,她很努力地融入進去,只會悶頭干活,很少多嘴多舌,她容貌普通,圓圓的臉,看著討喜,有福氣,放在嬪妃身邊,又不擔心被皇上看中,奪了寵愛,因此李嬤嬤運氣不錯。但是后宮之中的女子心機頗深,李嬤嬤中了幾次暗算,都險險地躲過,一直到后來跟在太皇太后身邊,日子才算穩定下來。萬俟家子嗣不豐,似乎像是一個詛咒,在那個時候,太皇太后發現自己懷有身孕,太上皇大喜,破格提拔太皇太后為德妃,對她腹中的胎兒甚是期待。 可以說,先帝是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降生,得了太上皇所有的寵愛,從出生那刻就被立為太子。 可惜即便先帝一直小心翼翼被保護,仍舊在快要成年之時迷戀上房事,被那些教導人事的宮女們弄得掏空了身子,以至于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兒。 當年的太醫曾經被收買,為太后遮掩,萬俟御風一個野種才能夠上位,可惜知曉其中有貓膩的時候已經晚了,太醫身死,大越邊境接連大戰,南平王萬俟玉翎只能親征,等歸來之時,已是幾年后,于太后趁著這幾年的時間發展自己的勢力,權勢滔天。 “王爺在小時候就是個冷清的性子,老奴幾乎沒有看過他流眼淚。” 李嬤嬤打開了話匣子,因為寒毒所致,萬俟玉翎天生淡漠,似乎對什么事情都不太關心,和太皇太后的母子關系并不親近。 莫顏托著腮靜靜地聽著,萬俟玉翎在蹣跚學步的時候,跌倒了就自己爬起來,生人勿近,即便是膝蓋摔出血來,也不會哭喊一聲。 會哭會鬧的孩子才有糖吃,萬俟玉翎和先帝年齡差距比較大,二人雖然有兄弟感情,卻沒有共同語言,他成了大越皇室的異類。 盡管一直活得相當低調,萬俟玉翎仍舊成為一些人的眼中釘rou中刺,能平安活到成年實屬不易。中了寒毒之人,冷心冷情,抑制內力,架不住他根骨奇佳,習武事半功倍,悟性奇高。 莫顏在李嬤嬤口中知曉很多宮中往事。等李嬤嬤離開之后,她叫上墨冰和墨香習武,近日來輕功有了小成就,她還不能跳上樹,這應該是個漫長的過程。莫顏的目標是在及笄之時能夠很好掌握輕功,打不過可以跑。 四月初九,距離莫顏的生辰還有一個月,這是穿越到大越來的第一個生辰,染發坊的生意紅火,開拓了幾個新項目,銀子如流水一般。京都有很多類似的鋪子,但是因為配方的問題,染發之后容易掉色,天一熱,從頭皮上流的汗水都是黑色的,百姓人家也只有在有喜事的時候才會打理一下,而朱雀南街的染發坊打響了名氣,因價格昂貴,來光顧的都是大戶人家。 有銀子之后,莫顏就想著送自己點什么慶祝,可一些生活中的必需用品,衣衫首飾,胭脂水米分,馮管家每隔幾天上門送一次,莫顏過上了奢侈的生活,真是什么都不缺。 “小姐,不如咱們打造一輛馬車吧。” 墨香提議,府上的老馬經常鬧脾氣,在路上停著不走,草料必須喂特等的,否則不吃,光是買草料的銀子,就夠打一輛馬車了,還是讓府中的老馬頤養天年吧。 “這個提議好,以免參加詩會茶會,馬車壞到半路,小姐我現在可是有身份的人,要是傳出去,還以為王爺他窮的連買馬的銀子都沒有呢。” 莫顏拍了拍胸脯,賺銀子就是花的,不然有銀子不能過好日子,多憋屈。現在府上的下人伙食不錯,她的理念,吃也吃不了多少銀子,只要不浪費就好了。 打造馬車這件事情敲定,先是要買幾匹矯健的馬,最好能走遠途,這些就交給府上有經驗的車夫。 因選秀在即,各位小姐們都忙著學禮儀,沒有什么聚會,莫顏未出府,并且約束下人避著永平侯府的人,只有劉長貴上門送東西,才能說點京都的小道消息。 “小姐,剛才小人路過朱雀南街,看到幾個后宮之中的宮女太監,一打聽才得知,太后娘娘的侄女,于家小姐到京都了。” 京兆尹府的官差們負責開道,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百姓們停在道路兩邊看熱鬧,不愧是太后娘娘的侄女,真是大排場! “于菲兒來了?” 莫顏抿了一口茶水,比想象的要晚一些,還有一個月選秀,于菲兒姍姍來遲,太后的之女就是不一樣,有特殊待遇。 馬車一路進入宮門之中,百姓們議論紛紛,有年長的回憶起當年皇后娘娘洛荷被迎進宮門,也不過爾爾,看來這個侄女將來的位份一定低不了,表哥表妹,有親緣上的關系,自然更親近。 于菲兒到了沒兩天,莫顏接到太后娘娘要在后花園辦賞花會的消息,聽說京都高門家的小姐全部受邀,為于菲兒接風洗塵,選秀之前讓各位參選的小姐露面,目的不言而喻。 平日里小姐們進宮很難,只有三品以上的夫人才可以往后宮遞牌子,能不能得到接見,得看各位娘娘的心情。現在萬俟御風的后宮空虛,只有一位病怏怏的妃子,剩下的都是低位份,而那位妃子并不得寵,沒什么利用價值,不會有人主動巴結。 三四年前,皇后洛荷曾經組織過一次選秀,但是那會只留下了幾個小官之女,如此敷衍了事,讓百官很是不滿。皇上獨寵皇后,自家的女兒沒了進宮的機會,所以幾年后百官家中有適齡女子的,紛紛送來參選。 “小姐,太后是什么意思,不會是想給京中的小姐們來個下馬威吧?” 莫顏沒見過于菲兒,但是陳英沒少提這位小姐,言談之中大為贊賞,并且坦言,看起來很不好對付。 從利益上二人沒有什么交集,但是莫顏總是覺得二人無法成為朋友,甚至,于菲兒會成為她一個非常有實力的仇家。 “主要是給葉宛西下馬威,和咱們沒關系。” 太后的侄女,金枝玉葉,頗為受寵愛,不會給萬俟玉翎做側妃,而且太后恐怕沒少在背地里派人劫殺他,怎么舍得讓自己的心肝做炮灰。 早年皇上萬俟御風一直唯唯諾諾,近些年手上有私兵,收服幾位朝中忠臣之后,隱隱有了和太后對抗之勢。 又是枯燥的賞花會,莫顏嘆一口氣,不去的話是折損太后的臉面,再說她心中好奇,也想會一會這位姿容絕色聰明絕頂的于家小姐。 “明日進宮,就穿那身湖水藍的衣裙,戴著一根藍寶石的銀簪。” 金器貴重,京都的小姐們多半喜歡金釵。莫顏有幾根紅寶石釵環,不過藍寶石配著金色,略顯庸俗,她特地讓多寶閣的匠人打造了一根銀簪。 “小姐,這樣會不會太素淡?” 墨香心里憋著一股心勁兒,于菲兒美,能美過自家小姐?就算真是個絕色,肯定不會有自家小姐良善,在墨香的心中,莫顏就是一等一的好。 “不會,就這樣打扮,若是那么正式,還以為本小姐把她當回事呢。” 莫顏自從被賜婚給萬俟玉翎之后,多少受到他的影響,很多時候波瀾不驚,表現得游刃有余。 明日參加賞花會,是京都參加選秀小姐的主場,她一個定親的人,何必湊熱鬧拉仇恨,而且莫顏主要也想讓于菲兒明白,她根本沒當回事。 ------題外話------ 今天少更點,卡文卡的銷魂了…抹淚…目測南平王回來,米分紅不遠了 ☆、第018章 草包名頭易主 永平侯府正院,大呂氏正在品茶,前幾天不知道為什么,情緒波動很大,她懷疑有人對她下了藥所致,這么多年她都順風順水的過來,不可能被后院一個小妖精吳氏打到,只要她的兒子還是侯府世子,就誰也不能撼動她的位置,一個無子的病秧子,還想和她斗?退一萬步說,就算吳氏有了兒子,想要長大成人,也要十多年以后了。 “娘,您想開就好,十多年以后,吳氏人老珠黃,必定是失寵的。” 夏若雪點頭附和,男子貪慕花色,過了氣的黃花只能枯萎,她覺得有些可悲,卻是不爭的事實。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但是女子若沒有顏色,連幾年的寵愛都得不到。 “若雪啊,以后你和你大哥有什么不得瞞著娘,要怪只怪那些府上心思大的刁奴!” 大呂氏在后院沒聽到一點風聲,她就不信京都鬧那么大,府上下人未得到消息,平時一個個的精明著呢,遇見事了全部和烏龜一般縮回腦袋,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 于是,永平侯府來個大清洗,平日偷jian耍滑的下人全部送到莊子上,而正院的人手由幾位大呂氏的心腹補齊。 “娘,我也是不曉得柳葉那蹄子有那么好命,流了那么多血,胎兒竟然還能保住。” 夏若雪因為此時名聲受損,被扣上一頂毒害大哥通房的帽子,又被娘大呂氏責罰,兩邊沒討到好,氣得雙目充血,躺在床上病了好幾天。 “問診大會,真能想的出來。莫顏和她娘一樣,看著是個傻的,實則一肚子壞水。” 大呂氏咬牙切齒,她以探望莫顏之名到御史府,結果門都沒進去,莫顏裝起了病歪歪的白蓮花,她想找茬得不到機會,那個莫輕風,書呆子一個,做的更絕,拎著兩條臭魚上門教訓她!以后只要莫家人上門,永平侯府概不接待,全部轟出去! 大呂氏有時候想,她現在除了身份和地位,得不到任何東西,會不會有些悲哀,若是當年聽爹娘的安排,或許她現在就是御史夫人,和莫中臣在一起過日子,雖說對方有些寒酸,卻沒有那些妖妖嬈嬈的小妾通房,她也不會因為爭寵不成整日哭天抹淚。 人各有命,或許莫中臣以后有更大的造化也說不定,她甚至想,姐妹易嫁是小呂氏設計的,小呂氏很早之前就看中了莫中臣的人品,明明知道她對親事不滿意,對永平侯有意思,所以故意冷眼旁觀,等待她跳坑。 “娘,女兒失策,但是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 夏若雪眸中閃過惡毒,以前是她總念著親戚情分,始終留一線,袁煥之說的對,對待敵人切忌婦人之仁,心狠手辣才能斬殺對手。 一時不察,后遺癥巨大,臥床這么多天,以前交好的小姐們無一人上門探看,全京都的府上都等著看永平侯府的笑話,夏若雪偏不讓他們如愿。 最郁悶的當屬夏若雪的堂姐夏若晴,她正準備參加選秀,以前得到機會入宮,曾經在御花園遇見皇上萬俟御風幾次,夏若晴喜歡詩詞歌賦,和萬俟御風一同賦了一首清新的小詩,二人多少有交集,所以夏若晴對選秀入宮成為妃子勢在必得。 就在這么關鍵的時候,永平侯鬧出丑聞,讓夏若晴跟著丟人,上門的幾位小姐都是看熱鬧的,言談間冷嘲熱諷,讓她很是惱火。 夜晚時分,袁煥之翻墻來到夏若雪的院子,他前兩天在汴州辦差,京都之事有所耳聞,他不介意女子間有齷齪有點小心眼,只要無傷大雅就好,但是這次鬧得太過,他必須重新評估夏若雪的利用價值。 “你回來了?” 面對袁煥之,夏若雪很冷淡,當時若是山匪抓住的是莫顏而不是趙桂花,她也不用受這些窩囊氣,生病這幾天,袁煥之不可能不知道,竟然連句話也沒派人送過來。 “怎么,若雪,是在生我的氣?” 袁煥之云淡風輕地一笑,無人伺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然地坐在夏若雪對面,袁煥之眸光閃動,聲音如水一般溫柔,“我在汴州辦事,這不,剛回來也衣衫都沒換,便過來看你。” “哼,你不在京都,我受委屈你都不曉得。” 夏若雪的言語中不自覺地帶出嬌嗔,她轉過身子,后背對著袁煥之,佯裝生氣。是女子,總希望身邊有個知心人能為自己遮風擋雨,無論那女子多么強勢。 “我這不是回來了么,等你進了護國將軍府的門就是三品夫人,誰敢欺負你給你委屈受?” 袁煥之瞇著眼睛,眼底深處閃現出一抹厭惡。阿蘇總是勸說他,為大業需要足夠隱忍,可他在干什么,陪著小心安慰這種姿容的女子,看夏若雪的大餅臉他就想吐,還不如真性情的林苗月討喜。 既然決定隱忍,就要做到最好,袁煥之壓下眼底的暗芒,主動站起身來到夏若雪身后,他會武,知曉人的xue位經脈,幫助夏若雪按摩的力度剛剛好。 “恩。” 夏若雪閉上眼睛,舒服的叫了一聲,不自覺地全身心放松,她抬起一只手按住袁煥之的胳膊,撒嬌道,“你答應我要教訓莫顏,結果呢……” 偷雞不成蝕把米,莫顏狠狠地打了永平侯府一巴掌,養病被禁足這幾天,夏若雪制定了多個連環計,她現在心里沒數,怕莫顏不上鉤,若是有袁煥之作為幫手,雙管齊下更好。 “聽說太后的侄女進京了,后日有賞花會,你可收到了帖子?” 袁煥之早就聽說過于菲兒是大名,雖是女子,卻比男子更懂得權謀之術,并且精通兵法,聽阿蘇說,北地部落之所以不敢進犯大越邊境,是因為吃過不少虧,而調查得知,背后出謀劃策的竟然是這位于小姐。 “恩,就是后日,京都那些小姐還不知道怎么諷刺我呢。” 夏若雪撇撇嘴,轉過身拉著袁煥之的胳膊晃動個不停,眾位小姐送柳葉回府那次,給她留下了心理上的陰影,柳葉這個吃里扒外的小賤人,沒說過她好話,那么這次必須要解釋清楚,挽回受損的名聲。 “乖雪兒,別怕。” 袁煥之把夏若雪如珍寶一般擁進懷中,用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耐心地哄著。 據他所知,于菲兒對南平王萬俟玉翎非常感興趣,強者對強者總有惺惺相惜的心思,無奈她姓于,是不可能和萬俟玉翎有什么關系的。 女子的嫉妒心總是沒有道理,于菲兒定然看不上莫家小姐,她初來京都,一定會找個強有力的同盟,夏若雪已經被賜婚,對她沒有任何威脅,所以二人可以成為要好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