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莫顏趕緊解釋,看來以后背后說人壞話,也要挑人才行,這位或許真不是人,是神,不一定在什么時間地點冒出來。 為了怕萬俟玉翎怪罪,莫顏趕緊倒了一杯茶水,討好地道,“之前您不是在汴州,您這次來,是不是找我要那個?” 莫顏想說虎符,又怕隔墻有耳,只好壓低了聲音,站在萬俟玉翎身側,小心翼翼地道。 “哪個?” 在二樓雅間都是自己人,這間茶樓本來就是萬俟玉翎的暗樁之一,莫顏是誤打誤撞,找到這里,不然他想傳信墨冰,二人夜晚時分相見。 “就是那個,你懂的。” 莫顏指了指自己的胸前,其實她的意思是里面的虎符,結果萬俟玉翎非常怪異的看了她的胸部一眼,“你還太小了。” “什么小?” 二人就靠在門口的墻邊說話,因為距離很近,莫顏聞見了他身上好聞的淡雅的梅花香氣,他的體溫好像比一般人低些,站在他身邊,無端地感覺到一絲冷氣。 莫顏一頭霧水,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之后,鬧了個大紅臉,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天啊,為什么傳說中神仙一樣的皇叔會是這個樣子? “這此找你來,是有其他事。” 萬俟玉翎饒有興致地逗弄莫顏,看她如一只小貓,開始還能揮舞著爪子,張牙舞爪,片刻的工夫就蔫了,整個過程快得驚人,看著很有趣。 “謝謝你在京都給我找了個那么好的鋪子。” 提到正事,莫顏覺得有必要感謝萬俟玉翎,能用有一個自己的鋪子,是莫顏兩輩子的念想,本想她是琢磨攢點銀子,買下一個小鋪子慢慢打拼,現在有他相助,她立刻提高了層次。 “正是為鋪子,你其實不用謝我。” 和莫顏說話,萬俟玉翎很輕松,稱呼上顯得平和。在京都弄這么一個鋪子,可以說是煞費苦心,送給莫顏做人情倒是沒什么,他不差銀子,差的是消息來源渠道。 “你的意思是說,把染發坊作為京都的暗樁?” 莫顏馬上理解了其中的深意,她認為,這是個好辦法。朱雀南街的珠寶綢緞鋪子不少,官家夫人們來逛街,選中了之后就會離開,幾乎不會在一個鋪子逗留太久。 染發坊不同,染發至少要一個時辰,這段時間,那些夫人們無聊,定是要和下人們聊天。不能輕視這些內宅婦人的八卦能力,京都有什么流言,全靠這些人傳播。 “這樣,不管是獲取消息還是撒播消息,都變得簡單。” 莫顏一點就透,萬俟玉翎點點頭,染發坊就用神醫的名頭,京都背后的勢力絕對追查不到御史府,他會確保她的安全。 二人在這方面上達成一致,一會兒,樓下傳來腳步聲,莫玉不放心莫顏一個人在雅間,就在她進門的前一刻,萬俟玉翎推了一道暗墻,原來雅間里還有機關。 出來的時間不久了,又沒帶丫鬟,莫顏怕娘親擔憂,拉著堂姐回到了客棧,正好迎面碰上陳婆子和王婆子,二人的不和已經擺到了臉上,提著一桶水,都要一人一只胳膊,誰也不愿意多出半分力。 “小姐,有新消息了。” 墨冰一臉神秘,拉著莫顏進門,她嘴角帶著諷刺,“那位的丫鬟春情,被袁煥之的人找到,現在,正離咱們的車隊不遠,同樣在回京的路上。” “這么巧?” 莫顏一回來就聽到一個好消息,她眼神亮晶晶地,等著聽八卦,“這么說是你們的人故意為之,那么袁煥之有沒有上鉤?” 按照袁煥之的性格,有更好的聯姻對象,必然會抓住機會,而且只要找人就能查出來,夏若雪被潑皮占去貞潔純屬偶然,而不是有人刻意為之。 “咱們就等著回京看好戲吧。” 墨冰賣關子,莫顏一樣從她的語氣聽出,夏若雪整天算計別人,這回算是陰溝里翻船,若是和袁煥之一對,二人都喜歡耍歪心眼,渣渣聯合,京都不知道誰有要倒霉了。 盡管如此,莫顏仍舊期待,她和表姐夏若雪一同用晚膳,見她裝作模樣,心中發笑。 “顏顏,沒幾天就回到京都了,你可想清楚該怎么辦。” 林苗月暴斃,不代表袁煥之不成親了,如今局勢混亂,對方迫切需要娶一個女子傳宗接代,明知道莫顏被選中的幾率很低,夏若雪仍舊忽悠哄騙。 “顏顏,你跟袁小將軍才是天生一對。” 夏若雪品著手中的茶,她已經聽繡兒所說,袁煥之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成親之前,就和林苗月有了首尾,二人花前月下,行房也不避諱,全被繡兒看在眼里。 有時候興致高,袁煥之還會準備一些春藥,聽說女子服用之后,體態更顯魅惑,呻吟聲悅耳,增加情趣,林苗月被哄著用了好幾次。 過了年,莫顏才十三,莫顏看上袁煥之,主動表白,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美人的引誘?到時候袁煥之起了色心,破了莫顏的身,她和自己一樣是殘花敗柳,不同的是,這個消息,會被她夏若雪傳出去。 “表姐,我還是忘不了他。” 莫顏假裝哀傷,眼里泛著朦朧的霧氣,天啊,要不要這么搞笑?她都快憋不住了,若不是極力忍耐,很容易破功。 “顏顏,女子一輩子能找個意中人不容易,你要勇敢一些。” 夏若雪假裝為莫顏著想,讓莫顏恨不得撕掉她虛偽的面皮。在京都,女子的名節是最重要的,正經的大家閨秀,根本不會這么勸人。 勇敢?勇敢表白心跡還是勇敢獻身?莫顏內心冷笑,心里想,夏若雪,你現在就蹦跶吧,等你回到京都,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驚喜。 姐妹二人聊天,一個哄騙,一個裝傻,到是出奇的和諧,夏若雪見目的達成,勸說有效果,讓她無比開懷,她現在恨不得馬車快一些,明天就可以回到京都。 ☆、第077章 河中沉尸 一路向京都進發,時間就進入到農歷十一月的中旬,雖說不如北地一般滴水成冰,可下了幾場冬雨之后,越發寒涼,一行人在馬車上,只有一個取暖的紅泥小火爐,爺奶夜里受涼,染上了咳癥。 年歲大的人,生病不容易好,呂氏也擔心這一路到京都出現水土不服,準備停下來休息幾天。家人都比較著急,在過半個月進入臘月,家里也該準備年貨,再有,府上事務繁忙,平日走動的人家,應當早早地準備節禮,娘呂氏拗不過爺奶,便答應下來。 誰知夜晚時分,一行人為了趕路再次露宿荒野,不巧地下了一場夜雨,莫顏裹了兩層棉被,還是有些瑟瑟發抖,只能靠不停地喝熱茶來驅寒。 前面的馬車里,傳來爺奶的咳嗽聲,讓莫顏很是憂心,這種天氣只會加重病癥,偏生她這里沒有有效防止咳嗽的藥,其實爺奶的咳嗽主要還是由傷風引起,前幾天喝了點姜棗紅糖水,稍微好了一些,這個雨夜,怕是又受寒了。 “墨冰,看這雨似乎得下上一夜。” 莫顏打了一個呵欠,墨香聽到響動,也跟著從車凳上爬起來,她摸黑熟練地點燃了車壁上的油燈,揉揉眼睛,“小姐,咱們早晨就能進瀘州城,本來夫人著急趕路,不欲停留,不如您和夫人說說,咱們停下來歇兩天?” 進了瀘州,距離京都最多還有五天的路,眾人一路輕裝上陣,比來的時候跟賑災隊伍走的快些。莫顏答應回程之時到瀘州找衛子纖,對方還說好送她荷包,而且她也想把堂姐莫玉介紹給衛子纖認識。 “恩,今夜又下了雨,爺奶受了寒,咱們得找家客棧,休息兩天。” 莫顏點頭稱是,平日這個時間,她和墨香在習武,今兒下雨,二人只能在馬車內,可形成了生物鐘,這會反倒睡不著了。 爺奶的咳嗽聲,在雨夜里格外清晰,莫顏聽見前面有動靜,好像是大伯娘下了馬車去探看。正好車上還有生姜紅糖和大棗,煮上一些端過去,讓爺奶喝了之后發汗,睡個好覺。 荒郊野外,即便是在官道上,也是陰森森的,莫顏打開車窗,伸出手接著外面的雨水,冰涼刺骨,讓她打了一個寒顫。 在官道的兩側,有一人多高的雜草,前面不遠處,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并一個小樹林,周圍幾乎沒有住戶,眾人也沒有投宿的地方,只得將就一夜。 紅泥小火爐上的小鍋里熱氣沸騰,一鍋姜棗紅糖水已經煮好,主仆三人一人喝了一碗,馬上發了汗。剩下的并不多,由墨冰下馬車送到爺奶那邊。 一夜過去,雨也停了,莫顏洗漱完畢,打開車窗,一股冷風頓時鉆入,她呵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下了馬車找娘親呂氏說話。 “就算你不說,咱們也要停兩天,難得到瀘州,還得采買一些東西。” 一路上家里人幾乎沒停下來,呂氏也沒有花銀子的機會,好不容易到了瀘州,千萬不能錯過,好酒,絲綢布匹,茶葉,在瀘州買給交好的人家送年禮,比在京都節約三成。 “可是爹爹說,咱們府上不缺東西,讓您回程的時候悠著點。” 莫顏想到那封家書,萬一娘親大采買,被爹爹知道不痛快怎么辦?大過年的,爹娘千萬別慪氣。也不是說爹爹為人還能小氣摳門,只是過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前世莫顏也有一個法醫同事,小時候家里很窮,后來成了拆遷大戶,得到房屋款項若干,仍舊勤儉節約,不能忍受絲毫的浪費。 “咱們府上是不缺什么,不過要過年了,總要給交好的人家送年禮,往年,都是在京都采買,價錢自然要比瀘州貴,質量也不太好。” 這次家里人跟著一起回京,衣食住行,為了確保穩妥,府上要采買很多東西,別的不說,家人身上穿著的襖子針腳粗糙,是臨行前趕制出來的,到京都也得有替換的衣物。 “您心里有譜就好。” 家里瑣事,娘親獨攬大權,莫顏覺得還是問一下,她不想讓爹爹傷自尊,萬一夫妻間有什么齷齪,她做女兒的跟著著急。現在見娘親呂氏心有成算,是她cao了閑心,關心則亂。 昨日在天黑之前,眾人緊趕慢趕,還是沒趕得上進城,只好在城門外的官道上露宿一夜。馬車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在清晨的時候,進入到瀘州城。 瀘州城一如既往的繁華,大街上,百姓們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有去趕集的百姓,南來北往的商隊,擔著貨物吆喝的貨郎,好不熱鬧。 朝廷有規定,官員的家眷是可以宿在驛站的,衣食住行全免,不過驛站的條件簡陋,爺奶身體又不好,家里人商量,在臨街的熱鬧地段,找了一間還算不錯的客棧住宿。 客棧一共有兩層樓,一層是普通的下等房,還有合住的通鋪,二層的條件好一些,呂氏要了幾間房,把條件最好唯一的天字號房讓給了夏若雪。 “顏顏,咱們要在瀘州停留幾天?” 夏若雪裝作不在意地詢問莫顏,她藏在袖口里的手已經握成拳,趕路就趕路,非要帶上這一家的泥腿子,到京都過年,也不怕讓人笑話,連她都覺得跟著丟臉。 別的官家,得知自己有窮親戚,躲閃還來不及,莫家可倒好,主動讓窮親戚上門打秋風,真真是腦子進水,夏若雪決定,以后盡量離莫顏遠點,沒的被降低了自己的檔次。 “表姐,是不是姨母寫信,催你回京了?” 莫顏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夏若雪真不客氣,娘呂氏讓出最好的客房,她理所當然,也沒推脫,果然啊,在自家人面前,夏若雪連裝都懶得裝了。春情沒有消息,她一定心虛著,急于回京找她娘親永平侯夫人商議對策,結果自家人在瀘州停留,耽誤了她的大事。 “那倒是沒有,出來這么久,有些想家。” 夏若雪當然不能說實話,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自從被破了身子之后,她就成了驚弓之鳥,每天晚上縮在被子里瑟瑟發抖。陳婆子和王婆子人老成精,夏若雪怕被識破,只能忍耐再忍耐。 “恩,我也有些想爹爹了,還有大哥和二哥。” 莫顏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她想念的人不包括大哥,每次見到莫輕風,開口閉口之乎者也,聽的人腦仁疼,這次家人到京都來,大哥若是和大堂哥莫輕云這么說,一定會被丟出去。 夏若雪套了幾句話,得知一行人不會在瀘州逗留太久,她放了心。昨夜她又做了噩夢,夢里被人捆住了手腳施暴,開始的時候,她痛不欲生,想要咬舌自盡,當然,只是想想而已,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到了后來,她竟然享受到其中的妙處,樂在其中。 醒來之后,夏若雪對自己很失望,她是永平侯府的嫡出千金小姐,夏家是京都一流的勛貴人家,她從小就被嬤嬤教導禮儀,女子一定要貞潔,萬萬不得失禮于人前,若是做出有損夏家名聲的事,唯有一死。 “表姐,看你臉色不好,還是好好休息下吧。” 莫顏正愁怎么甩掉夏若雪,她想帶著莫玉到市井上轉轉,并且送消息給衛子纖,衛子纖得知她到瀘州的消息,一準兒高興。現在見夏若雪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的模樣,主動告辭。 客棧的走廊狹長,白日里,照射不到陽光,顯得有些陰暗,四周的墻壁上掛著紅燈籠,特別是昨夜下過雨,空氣中有一股發霉的氣息,讓人不太舒服。 京都的冬日多雨,臘月里,偶爾下上幾場雨夾雪,濕冷濕冷的。莫顏不喜歡這種氣候,出門走上一圈,便會濕了鞋子,大街上很滑,經常會發生馬車相撞的事故。 “小姐,奴婢剛去了知府后衙送信,正好看到衛小姐出門,她說在后街的角門等您一會兒。” 墨香還沒說全,剛才她去送信,被一個冒失鬼撞得一個趔趄,她正要叫罵,誰知一抬頭,發現對方是男裝的衛子纖,此刻正眼神閃爍警惕地看著周圍,不曉得白日里怎么這樣裝束,倒是像要去做壞事。 衛子纖得知莫顏路過瀘州,高興得合不攏嘴,她拉著墨香到一個角落,頗為神秘,讓墨香想辦法帶莫顏一個人出門。 “啊?一個人?” 莫顏正想叫上堂姐莫玉,剛到客棧不久,娘親呂氏陪著大伯娘趙氏,三嬸娘馬氏出門采買,三個女人湊到一起,對購物十分積極,大伯和三叔跑到街頭巷口吃酒,爺奶那邊又睡下了,只留大堂嫂朱氏和小堂弟莫輕霜照看著。 “說帶您見識新鮮的,還催您快點。” 墨香無語望天,自家小姐雖然很多時候不靠譜,但是也不會甩掉丫鬟,打扮成男裝出門。墨香顯然忘記,有一夜,莫顏和二哥到昌平坊逍遙,夜不歸宿的事。 “咱們路過瀘州,墨香你也熟悉,你帶著堂姐到主街去轉轉,順便給大堂嫂和輕霜帶點禮物回來。” 朱氏是性格柔順而又懂事的,雖然莫顏和她沒什么共同語言,但二人關系還算不錯,這次家人全部出去溜達,只留下二人在客棧里,她覺得過意不去。 “我帶著墨冰去,你放心。” 莫顏說著,叫上墨冰,為了低調,她戴上了帷帽。客棧距離知府后衙步行約莫一刻鐘左右,莫顏遠遠地看見,衛子纖正站在門檻處,焦急地張望。 “顏顏,你怎么才來,快快快,隨我進去,一會兒好戲就要散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