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愛妃找朕何事?”陳家豪大概很無聊,沒品的調侃道。 喬松噗嗤一笑,倒也有了玩笑的興致,道:“皇上,臣妾發現,臣妾的母親不是臣妾的親母親該當如何,請皇上賜教。” “鑒定結果拿到了?她真的不是!”陳家豪有準備,但不代表不驚訝,“你打算怎么辦,攤牌嗎?” 如果攤牌,喬松跟何美云之間就撕掉了最后一層遮|羞|布,以楊老太太的不|要|臉,她和何美云一定會利用五年前的事對她不遺余力的大肆侮辱。 所以,暫時還不能攤牌。 那么,她們到底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那么不堪的一個境地呢?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得罪過何美云還是…… 電石光火間,喬松忽然有了一個比較荒繆的想法:會不會是貍貓換太子? 林家為了有男孩傳宗接代,林老爺子可以不顧林夫人的意愿接回林夜,甚至林夜犯了大錯,也沒有完全放棄他,那喬少斌為了有個兒子能夠在將來接他的班,換了自己又有何不可? 如果是這樣,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何美云為了喬逸青的利益,阻止喬少斌給她安排的聯姻。 因為一旦聯姻,自己在喬少斌那里便有了發言權,可以出入主流社會,繼而與陶玉有了關聯,這些都是危險系數極高的變數,她當然要阻止。 阻止聯姻,毀了自己,自己便在喬家更加沒有地位,如此一來,喬少斌的財產自己就拿不到多少了,陶玉連同陶家的資源都是喬逸青的。 那么,喬老爺子那天的懺悔她就可以聽懂了,要問問喬老爺子嗎? 不,還是不能問! 子不子,母不母,女不女,太過殘忍!他一個將死之人肯定不會讓喬家出現那種混亂局面。 如果她不想聽那些粉飾太平的廢話,就只能去查證事實。 “……大松,你在聽嗎?”陳家豪說了半天,見喬松始終沒有反應不免有些著急,“你不會在哭吧。” “啊,你說什么?”喬松回過神來,“家豪,你在秦市有沒有醫院的同學。” “不用找我同學,他們都是小嘍啰,沒啥實權,我們家有資源,你有事放心交給我辦,”陳家豪很自信。 喬松也不客氣,道:“我想找到何美云在秦市的住院記錄,如果在二十五年前她在秦市生過孩子的話。” 陳家豪爽快的去安排了。 喬松嘆了口氣,正準備進屋,卻發現何美云的車正飛快地駛來…… “這兩天去哪了,怎么找不到你,沒帶電話嗎?”何美云一下車便先聲奪人。 喬松歪歪頭,笑著道:“帶了,只是懶得接而已,你有事嗎,如果有事,就在這里說吧,喬老爺子在里面,我想,他一定不想見到你。” “喬老爺子?”她被這個稱謂嚇到了,“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老人家說,我最像奶奶,所以,給我送來一盒子奶奶用過的首飾,讓我留個念想,”喬松故意說出真像。 “真的?”聽到首飾二字,何美云的表情精彩極了,羨慕,嫉妒,恨,這三種情感強烈而又張揚地在她的老臉上來回的交替著。 “真的!” “讓媽看看!”何美云的聲音很柔,很甜。 “不給!”喬松拒絕得直|接|干脆。 何美云抬了抬手,她看起來又要惱羞成怒了,然而在下一刻又奇跡般地平靜下來,親昵地拉住喬松的手臂,“小松,我們去車里談談。” 喬松笑嘻嘻地推開她,“不了,我喜歡在太陽地里,雖然熱,但至少沒有陰暗,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喬先生的股份我不要了,所以,你不用擔心,這是不是個好消息?” “你這是什么意思?喬松,你別忘了,我是你|媽!”何美云見軟的不行,又想來硬的。 “我知道你是我媽,你到底要說什么?”喬松有些不耐了。 第24章 何美云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咬牙說道:“也好,那就在這兒說吧,我現在需要點資金|周轉一下,你給我五百萬,就當投資了,每年年底我分紅給你。” 原來是要錢來了!也是,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是她的搖錢樹,如今獨立,而何美云又結婚,當然不好什么都去找喬少斌,自然會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 既然沒有血緣關系,也就沒什么好生氣的了,喬松道:“我爸當年只給我五百萬,辦移民壓了相當大一部分,而且我還買了這所房子,你覺得我能從哪里給你變出五百萬來?” 何美云不假思索地說道:“那就把房子賣了吧,不行的話,賣你奶奶的首飾也行,你叔叔的公司正在起步,很需要這筆錢。” 喬松心道,看來都已經打算好了,真不知道她從哪里來的自信,“你還是另想辦法吧,這房子我不賣。” “我是你|媽,難道需要我跪下來求你嗎?”何美云的哭功不錯,眼淚就像擰開的水龍頭,嘩啦啦的流下來,“嗚嗚……我又當爹又當媽,這么多年我容易嗎,好容易把你拉扯大,就這么點小事你都不應?喬松,你有沒有良心,你對得起我么,算了,我不說這些……媽給你跪下成嗎,媽也是沒有辦法了,你就答應媽吧,”她一邊哭著,一邊作勢下跪。 喬松瞧了瞧街道上,步行的人沒有,但汽車還是有幾輛的。 于是,何美云真的跪下來了,而喬松趕緊往旁邊讓了讓——何美云可以不|要|臉,但她喬松還要——好歹比她大了二十幾歲呢。 看熱鬧是華|國很多人的美德,街對面的別墅里,有老頭老太在窗口探頭探腦的望著,一出一進的三輛汽車都停了下來,其中一輛還是牛氣哄哄的銀灰色阿斯頓馬丁one77。 無論是車還是顏色,都是喬松上一輩子的心頭好。“真囂張!”喬松盯著那輛車不放,完全沒把何美云放在眼里。 “嘿,太過分了吧,”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老外從一輛車上下來,一邊cao著一口怪腔調的華語教訓喬松,一邊扶起哭哭啼啼的何美云,“阿姨,快起來,別這樣。” 在喬松不買賬的那一刻,何美云簡直要氣瘋了,但她知道堅持才是勝利,既然喬松狠,那她就能做得更狠。 她用余光了看了眼站在二樓窗口往這邊張望的喬老爺子,眼里閃過一抹精光,于是,她大聲哭道:“我這是實在沒辦法了啊,要不誰會給閨女下跪,嗚嗚……男人變心了,閨女也不貼心,我這命苦啊,嗚嗚……” 何美云推開老外,膝蓋一彎,又跪下了,道:“喬松,我們給你股權,每年分紅,媽求求你,你就答應了吧,啊?”她眼里含|著淚,人雖老,但珠未黃,竟然還有著幾分楚楚動人。 另一個看熱鬧的中年女人也下了車,她大概是心有戚戚,指著喬松的鼻子說道:“你這丫頭還是人嗎?讓你|媽給你下跪,你也不怕折壽?” 喬松經歷過刀槍劍雨,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家長里短,她覺得還挺有意思,笑了笑,道:“她再婚,張口就給她的新老公要五百萬,你們覺得我這么點兒年紀拿得出來嗎,拿不出來就該賣了房子給他們?” “你的錢是你賺的嗎?還不是你父母給的?”那看熱鬧的中年女人似乎更年期到了,脾氣很大,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那老外又把何美云拉起來,道:“就是不想借,也不能真的讓她給你跪下吧。” 下午兩點多,是京城一天里最熱的時候,知了都已經閉上嘴了,然而卻沒有減弱人們八卦的熱情。幾個保潔員,加上幾個老頭老太太,偶爾還有停下的車輛,圍觀的人愈加多了起來。 何美云嚶嚶的哭著,就是不說話。 哭吧哭吧不是罪,喬松跟局外人一樣的看著熱鬧,那些不知所謂的指責在她看來都是笑話,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喬老爺子居然也一樣能沉得住氣,而且還按住了喬莊,她還以為老頭子會馬上給喬少斌打電話,讓他把何美云叫走呢。 顧澤安愜意地坐在涼絲絲的阿斯頓馬丁里,開著天窗,低低地放著音樂。 他第一次認識到,原來看熱鬧也是一種放松,別人家的喜怒哀樂,對于一個同樣有家庭煩惱的人來說,其實是一種心理安慰。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不過顧澤安之所以沒走,還有別的原因,一來,其中一個主人公是喬松,二來,他覺得這件事似乎很有意思。 喬松似乎也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喬松了。 他對喬松印象最深的是她那爆烈性子,因為在散打會館時,她曾是最好戰的一個女生,功夫好,但經不起激將,幾乎打遍全館。記得當年也找他挑戰過,不過那時她輸得很慘。 這丫頭居然這么能忍,這讓他頗為意外。 另外,喬松是喬少斌和何美云的私生女,現在何美云結婚了,她居然為男人跟親閨女要錢,一開口就是五百萬,沒有便要求賣房子?這不合情理!而且,要錢不得,大庭廣眾之下,不惜犧牲自己的形象和女兒的聲譽也要達到目的,這,是親媽嗎? 顧澤安皺了皺眉,自語道:“這樣也能笑得出來?是沒心沒肺,還是哀大莫過于心死呢……不管怎么說,都是個小可憐吶!” 他想了想,拿起電話給管家打過去。 “……你讓物業去幾個保安,讓他們把那中年女人趕出去。” “好,馬上辦,”管家放下電話,對一旁的保|鏢說道,“顧先生什么時候這么閑了,馬路邊的熱鬧都能知道始末了?” 不多時,一輛載著保安的電瓶車開過來,停車后,一個年齡稍大的小頭頭上前找到何美云,道:“這位女士,業主投訴咱們這里太吵,如果你不是我們小區業主,還請你馬上離開,如果您是業主,那請您回家去吵,在這里也不合適,您說對不對?” 何美云懵了一下,但馬上又鎮定下來,她看看喬松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就知道今天這番打算肯定落空了,只是她跪也跪了,哭也哭了,形象也毀沒了,卻什么都撈不到,撈不著?! 思及此處,她的心中燃起熊熊大火,燒得她只想發作,于是,她就真的發作了,突然瘋狗一般往喬松身上撲了過去…… 真是動如脫兔啊!喬松等這一刻等得好不耐煩,她非常想狠狠地踹上去,讓何美云好好地吃一個大虧,讓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可是她不能,好幾只手機都在舉著呢,于是,她一側身,把何美云連同她的那兩把鋒利的指甲一起讓了過去。 后面是棵梧桐樹…… 何美云太過自信,乃至于把“猝不及防”這四個字完完全全地交給了自己。 “嘭!”樹干震動了一下,幾片碩大的梧桐葉悠然落下。 除了喬松,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這戲唱到高、潮了,顧澤安笑著下了車,幾個一直瞄著這輛豪車的保安嚇了一跳,他們當然知道這個人,因為這是上層特意交代的一個業主——他是小區絕對的上帝。 一個保安上前問道:“先生,勸不住怎么辦?” “動手!”顧澤安朝著何美云揚了揚下巴。 于是,幾個保安上前了。 此時何美云撲在樹干上,臉磕得很疼,余光看著樹干,那上面還閃著片片銀光,她認得那玩意,她小時候在東北,天冷流鼻涕的時候,也喜歡把鼻涕揩在樹皮上,“擦尼瑪!”她小聲罵了一句,很想暈過去,然而真的達不到那個程度,于是她只能用歇斯底里來挽救自己的尊嚴,“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濺人,今兒我……” 她沒有罵下去,因為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小頭頭道:“女士,如果您還要鬧,我們就報警了。” “報警?報啊,你報,隨便,隨……”何美云忽然啞了火,愣住好一會兒,然后掙開保安,撿起地上的手包,推開老外和那中年女人,上了車,一溜煙地跑了。 這么痛快的走了,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了嗎?喬松疑惑地轉頭一看——她記得何美云是看了這邊一眼的。 顧澤安站在太陽地兒下,影子被西斜的日光打得老長,變小的頭影正好落在喬松的小|腿上,喬松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然后又重重地踩了上去,然后,看著顧澤安賊賊的笑了起來。 在這樣灼白的光線下,顧澤安好像更加好看了幾分,癱瘓冷硬的五官被淡化,竟然多了幾分謫仙的氣質。 喬松招了招手,“謝謝!”她用口型說道。 顧澤安點點頭,顯然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這時候,保安小頭頭過來道了個歉,帶著人走了。 圍觀的不是富人就是打工的,大多有幾分眼色,走得也很快。 只有那老外還有些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急轉直下,“她為什么走了?”他問跟他一樣出頭的那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有些臉紅,湊近他小聲說道:“我也是糊涂了,住在這里的漂亮女人沒有點兒背景哪成啊,看看那輛比別墅還貴的車你就明白了,”兩人一問一答,各自上車。 “啥情況啊,老頭子,你看明白了嗎?”有腿腳慢、反應慢的老太太問道。 老頭子耳背,大聲說道:“有啥不明白的啊,沒看大伙兒都看那輛車嗎,是那車主找來的保安,人家小年輕肯定是認識的唄,當媽|的想要閨女男朋友的錢貼給二婚老爺們兒唄!” 老太太一拍大|腿:“哎呀,你這一說我也知道了,要真是姑爺也就算了,要是那啥……” 老爺子拉了老太太一把:“別瞎說了,快走兩步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