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

    王迪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后退一步，抵在沙發(fā)扶手上，翻倒下去，驚恐的看著那煙塵之中的輪廓，伸手去拉陳沙，“那是什么東西……”

    被搖拽手臂的陳沙，臉色也狂變起來，夏亦的形象，他倒是聽過米國那邊的特工傳來的訊息，但并沒有真正見過，氣喘吁吁的緊盯著走廊口，手不自覺的摸去腰間的槍套。

    然而，手摸到槍柄，怎么也拿不出來……

    “陳沙，不用拿出來了，它不會聽你的。”沙啞的聲音在里面響了起來。

    煙塵翻滾沿著地面席卷鋪開，時隱時現(xiàn)的輪廓嘩的一下，走出煙塵，張牙舞爪的數(shù)條手臂，仿佛忽然間消失了一般，只有一條正常右臂和一條紅色晶瑩的左臂，輕晃在身側(cè)，露出的上身，肌rou緊繃布滿沾染灰塵的汗?jié)n，胸口、兩肋的兵器刺青，延伸到后背，隨著邁開的腳步，在皮rou上給人一種令人心悸的蠕動感。

    高大強壯的身形走出了廊口，接過周錦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和胸肌，雙眸平淡的看過去。

    “不相干的人，可以去外面等嗎？”

    淡淡的聲音回蕩在屋里，陳沙松了一口氣，壓下剛才拔不出武器的疑惑，伸手將王迪文扶正，“他是z6的人，我是陪他過來。”

    王迪文有些狼狽的整理一下儀容，視線緊緊盯著夏亦那只紅色的手臂，抬手指去微顫：“那是紅石……”他有些不可思議的轉(zhuǎn)頭看去陳沙：“那是紅石…..紅石怎么會變成手臂…..剛剛你看到?jīng)]有……剛剛在煙塵里，還有幾條這樣的……”

    那邊的陳沙與他對視一眼，伸手一把將他手抓住按了下去。

    “那就都是通勤局的人，是我的客人！”夏亦面色平靜，走了過來，在兩人對面大喇喇的坐下，雙臂張開壓在沙發(fā)靠背，“……都坐下吧。”

    待三花賀美端了一杯茶過來，夏亦拿過桌上一包煙，遞去對面兩人，陳沙接過，王迪文擺手拒絕。

    “今天兩位過來找我，有什么事？”夏亦點上煙，“.….兩位都是通勤局，好像也是分開的兩個部門吧？”

    陳沙抖了抖煙灰：“確實，我身旁這位是王迪文，z6研究部門的外派員，以前也是z9的成員，和我同屆，這次過來是替z6做考察的，上次萬總局跟你提過的，關(guān)于紅石感染者這條舊規(guī)……”

    “這事，你們做主就行了，我也是受害者。”夏亦打斷他的話同時，對面有些緊張的王迪文陡然開口插話進(jìn)來：“你不是……”

    “嗯？！”

    夏亦眸子微轉(zhuǎn)，劃去眼角，淡淡地看他一眼，后者只感到呼吸一窒，向后晃了晃，剩下的話語咽回了肚子里，訕訕伸了伸手：“你說你說。”

    “萬總局那天確實跟我提過這件事…..我替所有紅石感染者萬分感激通勤局這樣的做事方法。”

    話語在這里稍稍停頓了一下，夏亦看去對面的陳沙，兩人幾乎都同時想到了一個已死去的人——林漸淵。

    “.……我記得就在這間客廳里，林漸淵過來找過我，也是為紅石感染者的事，不過可惜的是，我沒有站在他那邊，因為他走的方向是錯的，這個社會，不管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都該有平等的關(guān)系，他曾經(jīng)也是這樣追求，可是他走偏了。”

    夏亦目光流轉(zhuǎn)，吸了一口煙，吐出：“……紅石感染了他，覺得異能者更應(yīng)該高高在上，可是林漸淵并沒有體會過，做為一名紅石感染者，被追殺時，那種面對絕境的絕望感，是多希望自己能像平常人一樣走在陽光下，陪著親人、愛人。”

    “這也是，我為什么支持你的原因。”陳沙在對面點頭說了句。

    “謝謝。”

    夏亦端起茶水，代酒敬過去：“可惜林漸淵看不到這一幕，至于紅石感染這部分，我也希望通勤局能盡快動作起來，讓紅石感染者們都能得到救治，而不是一味的研究他們，利用他們。”

    偏過臉，詢問的語氣落在王迪文身上：“你說對嗎？”

    “對對，是這個理…..”

    后者客氣的回答一聲，不時掏出兜里的手帕擦去臉頰的汗?jié)n，一股壓力時有時無的籠罩他，如坐針氈般難受。

    更何況……對面那人，六階啊……整個華國除了通勤局不出面的老家伙外，已經(jīng)沒有人到達(dá)這個階段，如果說曾經(jīng)的林漸淵也算的話，可惜他已經(jīng)被對面那個人殺了。

    ……不是五階嗎……怎么就突然六階了，而且…..六階也不至于把檢測器給爆了吧。

    他滑動鞋子，下意識的瞟去地上檢測器的玻璃碎片心想著。

    此時，那邊夏亦的話語還在持續(xù)。

    “這個世上，沒有天生的壞人，紅石感染者也是身不由己，通勤局能這么做，就等于讓我們所有人重新回到陽光下。”

    夏亦話語平靜，目光越過了兩人，望去外面的花園。

    “……我去島國，拿壽名集團的紅石回來，去米國拿紅石回來，富士山一戰(zhàn)，與敵人同歸于盡，這些都不算什么，因為我清楚被人追著跑，饑一頓飽一頓，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那種絕望，跟前面那幾件事比，屁都不是。”

    他站起身來，指著周圍的人，周錦、紅黃綠兄弟、外面回來的趙德柱：“這些人是兄弟親人，他們當(dāng)中也有紅石感染成為異能者的，也有天生就是異能者的，還不是生活在一起，我做的事里，他們每一件都有參與，哪一個活的不是頂天立地？放開舊規(guī)，就等于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往后通勤局有什么要求，需要我們做的事，盡管提，至少讓他們乃至我，死的有價值，而不是進(jìn)那什么研究部門，成為標(biāo)本，供人研究——”

    夏亦站在那里，隨著斬鐵般的聲音落下，身后轟然有佝僂的虛影，獠牙微張，杏黃的雙眸猙獰的望下來。

    “果然六階了…..”

    陳沙偏開視線，不敢與虛影對視，瞥了一眼身旁，之前在車?yán)锎髿鈩C然說話的王迪文，現(xiàn)在緊張的一句話也沒說完過，這讓他心里感到舒服。

    不過，這次過來，本就是陪著對方來這邊，代表z6考察夏亦，對于通勤局需不需要更改條規(guī)做出評判，但這王迪文此時的狀態(tài)，會不會弄巧成拙……

    想到這里，陳沙正要開口，引過話題時，身旁有些呆滯的王迪文，陡然間猛地拍響茶幾，震的茶水都濺了出來。

    “夏老板……”

    他神色肅然莊嚴(yán)，緩緩站了起來，“.…..你這番話就不對了。”

    豪邁的揮手。

    “什么死不死的有價值，都是華國人，本是同根生，z6的人也不是沒有感情的機械人，這次考察回去，我當(dāng)仗義執(zhí)言！”

    斬釘截鐵的語氣落下——

    不久之后，三人相談甚歡的走出別墅，邊走邊聊，謝絕了夏亦邀請吃中午飯的客套，回到車上又與陳沙說了幾句，便是要返程回z6了。

    “剛剛，你的語氣好像跟來時的不對。”陳沙降下一點車窗，點上香煙。

    后座上，王迪文捏著那疊資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外面的街景，“給別人一條活路，讓我有所感悟……而且，見到這位夏亦后，我的感覺也有所變化……大概就是這樣。”

    語氣中正平緩，端坐的身體之下，雙腿還有著不易察覺的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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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墅門口，看著兩輛商務(wù)車駛離，夏亦笑容不減，轉(zhuǎn)身回到別墅，看著周圍的親人、朋友兄弟，攤了攤手。

    “——問題都解決了，順便說一句，我六階了。”

    炎熱的風(fēng)吹過來，拂過慶賀的眾人頭頂，順著天空，穿過云層，朝著東面大海延伸，對岸的島國，曾經(jīng)風(fēng)景美麗的富士山上，一名老婦人走過荒蕪的土地，緩緩而行，就快抵達(dá)終點。

    碧藍(lán)的天空，黑云飄來、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