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著頭，毫不退縮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嘴唇倔強的抿成一條線。

    愛德華眼里的冷意足以冰凍場上所有的人，他一字一句道：“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是軍事戰(zhàn)爭，你要幫著外人對抗你的父親、你的故土嗎？”

    卡卡舉動，讓他心寒。申秘書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這種情況下再去招惹他，恐怕……他真的會當場射殺卡倫王子和喬昕昕！

    莉莎再也忍不住了，她大聲喊道：“大人！您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弄得這么復雜呢？！難道對您來說，面子比您兒子的命還重要嗎？！”

    “莉莎，你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

    “是！只有我敢這么跟您說話！曾經(jīng)，我是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現(xiàn)在——我是卡倫王子的主治醫(yī)生！如果您要殺了卡倫王子，就請您先殺了我吧！到了地下，我也好去跟王妃請罪啊！！”

    莉莎把王妃搬了出來，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至此，她必須要做最后的爭取。

    她把手里的懷表遞了過去。

    “下令之前，請您看看這塊懷表里面的照片。”

    愛德華接了過去，打開后，懷表的左側(cè)貼著王妃年輕時的照片，他微微怔住。

    這是卡倫一直戴著的東西，他知道，里面有他母親的照片。

    而另外一側(cè)，原本應(yīng)該是時鐘，卻被一張照片擋住——照片很新，應(yīng)該剛拍沒多久，明眼人都能認出，那是喬昕昕。

    “你給我看這個做什么？想告訴我，他最愛的兩個女人是誰？”

    卡倫王子最愛的兩個女人是誰，現(xiàn)在，全宇宙都知道了。

    莉莎顫聲道：“請您，把王妃的照片撕下來，看看背面。”

    愛德華愣了一下，他皺著眉頭，按照莉莎的提示將王妃的照片撕下，翻過來——他整個人僵住了。

    莉莎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哽咽道：“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卡倫王子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離開尼古拉斯——那就是直接挑戰(zhàn)您。在尼古拉斯的傳統(tǒng)里，王子是可以向國王宣戰(zhàn)的，只要贏了就能取得王位。可他為什么沒有那么做？為什么偏偏要選擇那么艱難的勇士之門？”

    “您有沒有想過，以他的能力那么多次的死亡游戲，他每次都有機會逃跑，可為什么每次都心甘情愿的回到神殿？”

    “甚至是，為什么被他打敗的一千多名勇士，全部活著？他寧可多費力氣也不殺了他們，您想過這是為什么嗎！”

    莉莎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著喊道：“因為——他深愛著他的父親！他深愛著腳下的這片土地！所以他寧可失去自由、寧可挑戰(zhàn)勇士之門、寧可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也不給尼古拉斯造成混亂——大人！他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你啊！！！”

    卡卡可以挑戰(zhàn)國王，勝利之后繼承王位，到時候想做什么都行——包括離開尼古拉斯。

    如果這樣的話，失去國王的尼古拉斯將永無寧日。

    莉莎也是在看到懷表里的照片后，才明白卡卡的心。

    曾經(jīng)的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活在這個世上，只覺得自己如果也死了，那那個男人就太可憐了。

    十五年了，他沒有再娶一個妻子，也沒有再生一個孩子。

    雖然他小時候恨過他，可是他知道，父親也不想發(fā)生那樣的慘劇。母親的墳?zāi)固氐亟ㄔ诹说厍颍驗槟抢锸悄赣H的故鄉(xiāng)。

    卡卡還以為，他會就這樣在神殿荒廢一生。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他對自由有了渴望。

    有一個人，比愛德華更需要他。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一個男子漢的方式，堂堂正正的離開尼古拉斯。

    他是愛德華唯一的兒子，是野獸之子，他要用尼古拉斯最古老最神圣的方式來跟自己的父親道別，哪怕要為此失去性命。

    ——父親大人，您明白我的心意嗎？

    愛德華不善言辭，卡卡同樣不會表達心聲。

    莉莎多慶幸自己下去了一趟，才會把這塊懷表撿過來。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中年男人看著照片的背面，在母親之下，竟然……竟然是他的照片……

    縱使一生征殺無數(shù)，也在看到這張照片之后，紅了眼眶。

    莉莎的每一句話他都聽進了心里，再看向卡卡的時候，只覺得他那雙固執(zhí)的眼眸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這時，莉莎再一次開口道：“大人，放他們走吧。趁比賽沒有結(jié)束，讓王子殿下跟著喬小姐一起離開吧。這樣，他就不用跟尼古拉斯斷絕關(guān)系。只要你退一步，他就還是尼古拉斯的王子，是你的兒子。就算以后你再有其他的孩子，卡倫永遠都是第一王子。如果王妃泉下有知，她一定會很感謝你的。”

    莉莎的聲音很輕、很輕，愛德華撫摸著那張已經(jīng)泛黃的照片，他想到了卡卡剛出生的時候，他和王妃一起逗弄他的樣子。

    王妃走了十五年了，因為母親死亡時候的慘狀被卡倫親眼目睹，所以他成長的道路走得很彎曲。

    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了正軌。

    ——玉妹，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孩子長大了。他有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

    只是有點不安。

    他輕聲道：“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王妃，要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莉莎溫柔的說道：“大人，你已經(jīng)做到了啊——對卡倫王子而言，被他保護在身后的那個女子，就是最好的啊。”

    愛德華微微怔住，他看著卡卡和喬昕昕，好半晌后才說道：“收箭。”

    城墻上的士兵全都收起武器，場下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喬昕昕等人因為隔得很遠，沒能聽到莉莎最后到底說了什么。

    只看到她哭著笑，笑著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