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僵住后剎那間恢復(fù)正常，上帝按住路西菲爾的手臂，“路西，放開。”

    他的聲音極為冷漠，沒有任何溫和可言。

    路西菲爾愕然。

    對于路西菲爾剛才說的話，上帝并不認為哪里有問題，但是此時此刻，他實在沒有辦法和往常那樣包容路西菲爾的冒犯，這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容忍的范圍了！

    “現(xiàn)在穿上衣服，出去。”

    路西菲爾身體赤裸地坐在床上，難以置信地看著轉(zhuǎn)眼就趕他走的神。

    說翻臉就翻臉！

    可是在厚重可怕的神威下，路西菲爾的呼吸一滯，從床上下來。他的衣服不在大圣堂的寢殿，而在水晶天的空間壓力下，他也無法用力量幻化出一件虛假的遮羞物。

    他單膝跪在地上，克制住難堪的情緒，“請責(zé)罰。”

    上帝：“……”

    不，路西，你想多了！

    注視著面色蒼白的金發(fā)天使，上帝實在沒辦法吐露真相，“你先下去，吾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要錯都是黑暗面的錯，與自己喜愛的天使沒有關(guān)系。

    路西菲爾低頭看見地上的白色長袍，這是神靈的衣物。

    上帝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默。

    尷尬的氣氛油然而生。

    半晌——

    路西菲爾輕聲說道：“吾神，讓我服侍您吧。”

    上帝面無表情，“不用。”

    路西菲爾苦澀一笑，從地上站起來的感覺就像是背負著無數(shù)壓力。他在上帝的目光下走出寢殿，在大殿上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一舉一動都和往常一樣優(yōu)雅尊貴，但是他的手指止不住的在顫抖，涌入心頭的糟糕情緒讓他無法再在大圣堂待下去。

    最后看了一眼大殿，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圣堂里，圣光籠罩的上帝隔了一會兒走出來，渾身冷寒之氣暴增。

    地面都結(jié)上一層冰霜，大圣池泛起波瀾。

    “創(chuàng)世之書。”

    隨著上帝的聲音，困在大圣池里的伴生神器脫離束縛，破水而出，飛回上帝的手中。拿起濕漉漉的金色書籍，上帝冷冰冰地說道：“路西為什么會在我的床上？”

    創(chuàng)世之書擺脫壓制后，終于能夠訴苦，“是您的黑暗面啊，他要殿下侍寢！”

    上帝蹙起眉頭，“路西怎么會同意？”

    創(chuàng)世之書更加崩潰。

    在“您”的逼迫下，路西菲爾殿下能不同意嗎？

    創(chuàng)世之書把事情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上帝，對黑暗面的惡行痛恨不已。明明都是一個性格，為什么黑暗面的上帝如此喪心病狂！

    上帝這才知道在自己小憩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他差點要了自己的天使！

    金瞳浮現(xiàn)波瀾，縱然上帝的性格再清冷，也沒有辦法把這件事情置之不理。他走向御座的方向，粉碎的御座如同時光回溯似的重新出現(xiàn)。在他身上，不再是晦澀而壓抑的氣息，而是真正強大的光明之力，能夠給世間帶來希望，也能給世間帶來毀滅。

    坐在御座上，圣光消散，展現(xiàn)出上帝真正的模樣。

    銀發(fā)神祇神情冷漠。

    他竟與路西菲爾有幾分相似！

    創(chuàng)世之書對這些視若無睹，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路西菲爾殿下在哪里？我剛才在水里沒有辦法看清楚外界——”忽然它驚恐起來，“黑暗面沒有得手吧？”

    上帝答道：“沒有。”

    創(chuàng)世之書放心下來，上帝說沒有就是沒有。

    但是上帝又說道：“吾讓路西走了。”

    創(chuàng)世之書目瞪口呆。

    上帝，您把一個差點上床的對象直接趕走，干的是什么鬼事啊！

    “吾要先解決黑暗面的事情。”上帝無視創(chuàng)世之書激動的情緒，闔上眸子，精神意志進入深層次的地方，強行溝通那個分裂出來的黑暗意識。

    “出來。”他的聲音冷掉渣。

    然而靈魂里蟄伏的黑暗面沒有發(fā)出聲音，一片沉寂。

    上帝加大精神碾壓的力度，黑暗面總算浮出水面，化作一個黑色的倒影。這個倒影與真正的上帝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在黑暗中看不清真容。

    【吾沒心情見你。】

    “沒有下次。”

    上帝就像沒聽見黑暗面的話，說出自己的警告。

    黑上帝說道：“是的，不會有下次。”

    下次他肯定得手。

    上帝感知到他死不悔改的意志，第一次發(fā)覺他們之間的區(qū)別不小，“雖然吾不想承認，但路西是你我共同創(chuàng)造的天使，你不該用這種方式對待他。”

    【吾寵愛他。】

    不等上帝反應(yīng)過來，他繼續(xù)說道。

    【他服侍吾，回報這份寵愛，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嗎？】黑暗面完全把路西菲爾當(dāng)作所有物來看待，什么自尊，什么驕傲，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他是上帝的一部分，同屬于創(chuàng)世神的位格，在思考方式中皆是神性的冰冷。

    上帝卻無法忍受他的這種說辭。

    “你給吾好好反省。”

    一念之下，他直接把這個黑暗面強行關(guān)到更深處的地方去。

    倏然睜開眼，上帝把創(chuàng)世之書嚇了一跳，創(chuàng)世之書小心翼翼地問道：“沒事了吧？”它算是怕了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黑暗面了。

    上帝不悅地說道：“只能壓制一段時間。”

    要是能夠抹除黑暗面，他絕對不會猶豫，但讓黑暗面消失的前提——他得融合體內(nèi)的黑暗本源。

    創(chuàng)世之書嘆道：“一段時間就一段時間吧，總比他老是出來好。”它瞅著被頂黑鍋卻冷漠無波的上帝，忍不住為路西菲爾殿下點蠟，實在太不幸了。

    “上帝，殿下怎么辦？”

    “……暫時不要讓他單獨來大圣堂。”

    上帝目前只能想出這個辦法，黑暗面出現(xiàn)的時間不規(guī)律，大部分在靠近夜晚的時候，但是在面對兩個熾天使以上的時候還是會裝一裝的。

    恒星天的傳送陣附近，米迦勒在這邊游蕩了一個晚上。

    看見路西菲爾殿下回來，他定下心，驚喜地走過去喊道：“殿下！”

    傳送陣的光芒下，路西菲爾的臉上沒有笑容。

    米迦勒心里一個咯噔，但旁邊是智天使守衛(wèi)，他不好當(dāng)場詢問。不過下一秒，路西菲爾又露出和平時沒有區(qū)別的溫柔神色，走出了傳送陣，智天使守衛(wèi)再次沉浸在熾天使長三界第一的美色下，連路西菲爾這次沒有打招呼就走的表現(xiàn)都沒發(fā)現(xiàn)。

    米迦勒連忙追了過去。

    路西菲爾到了宮殿門口才停下腳步，“你回去，我想要安靜一下。”

    米迦勒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殿門關(guān)上。

    到底怎么了啊！

    殿下在上帝那里真的受委屈了？

    第6章

    路西菲爾第二天就銷假了。

    他不會因為心情問題，就推延自己的工作。

    神諭隨之而來。

    路西菲爾坐在首座上辦公的動作一滯，筆尖的墨水輕輕地滴落在牛皮紙上。上帝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個世界的距離，透著絕對的命令語氣，“路西，以后不要單獨來大圣堂。”

    路西菲爾咀嚼著這個詞，單獨？

    神不想私下見他了嗎……

    同在一個宮殿里，米迦勒也聽到了近在耳邊的神諭，倒吸了一口氣。

    上帝看到他的反應(yīng)，如慈父般溫和地喚道：“米迦勒。”

    米迦勒閉上嘴。

    神和殿下之間的事情，誰插入誰是炮灰。

    神諭已下，米迦勒作為見證，上帝那如同實質(zhì)化的目光淡去。路西菲爾用魔法驅(qū)除了紙上的污跡，如同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批改公務(wù)。米迦勒敬佩地看著他家上司，不愧是殿下，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仍然八風(fēng)不動！

    米迦勒卻不知道，經(jīng)過昨晚的刺激后，路西菲爾已經(jīng)看透了上帝的喜怒無常。

    有誰會一會兒要他侍寢，一會兒要他離開嗎！

    他的職責(zé)不是用來暖床的！

    在路西菲爾和上帝雙方的冷處理下，那件尷尬的事情暫時煙消云散。只不過守衛(wèi)恒星天傳送陣的智天使們發(fā)現(xiàn)，他們親愛的熾天使長很少出門了。

    十年一次的圣堂會議如期到來。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一品熾天使都要齊聚第九重水晶天，向至高無上的神靈稟報天堂的事情。路西菲爾也不例外，他必須穿上正式場合的熾天使長服飾，以統(tǒng)帥一品熾天使階級的身份，在時間到達之前就前往大圣堂。

    這是以往的慣例。

    知道圣堂會議短則一天，長則三天才能結(jié)束，路西菲爾不放心把小獅鷲獸放在寢殿里，這段時間的相處，令他深深地明白了自己若是不管它們，它們就能把自己的寢殿翻個天。

    路西菲爾把小獅鷲獸交給了宮殿的侍從照顧。

    幾個智天使侍從見到殿下懷里的四只小獸，眼睛都發(fā)亮了。

    好可愛！

    這么珍貴的小獸，讓智天使侍從花費所有的水晶幣也買不起。他們小心翼翼的抱住小獅鷲獸，每個侍從懷里抱一個，照顧起來也就方便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