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遲暮說完，正要躺下去，就被宋清從身后抓住了睡衣領口：“學姐，你昨晚干啥了，是不是提筆寫文了，熊貓眼那么嚴重？”

    在宋清期待的目光里，宋遲暮搖了搖頭，一提起昨晚，宋遲暮就像個木頭一樣的呆愣了幾秒，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臉頰上傳來的疼痛感清晰的告訴著她，沒做夢，果然一切都是真實的。

    “宋遲暮，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腦海里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腦海里嗡嗡作響，宋遲暮沉下心來想了想，臉頰又蹭的一下，像個煮熟的蝦子一樣紅了起來，她干脆一頭扎進被窩里像個鴕鳥一樣的把自己埋了起來：

    “啊啊啊，別提昨晚，我要瘋了。”

    “昨晚怎么了？”宋清就是個好奇寶寶的化身，聽到宋遲暮那么說，馬上來了興致，抬手推推她：“學姐學姐，昨晚怎么了，你這表情看起來不對勁啊，我好奇啊，昨晚怎么了？”

    宋遲暮抬起頭看了一眼宋清，干脆又拉過被子捂住臉，頓了頓，在宋清期待的目光里，吞吞吐吐的說：

    “我，我，我被告白了。”

    “我擦ヾ(｀Д)”宋清來了興致，連忙爬到宋遲暮床上，蹭了蹭她的肩膀：“學姐，是不是牧老師跟你表白了，我就知道牧老師對你有好感，哈哈哈哈，我的第六感真是越來越準了，昨晚還夢見和你玩翻花繩，原來是有好事發生。”宋清一個人喋喋不休的說完，才發現宋遲暮壓根沒在聽她的嘮叨，那姑娘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抬手捂著臉，耳朵通紅。

    “學姐，你在那么小女生我就要對你動粗了啊，你害羞什么？結果怎么樣嘛，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在一起了？”宋清搖著她的胳膊，力氣大的宋遲暮差點以為腦袋不是自己的了。

    宋遲暮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沮喪的說：

    “我跑掉了……”

    宋清：“……”

    “你丫跑個毛線，別人跟你表白，你跑什么？”

    ※※※

    是啊，她要是知道她跑什么，就不會大晚上的跑回家來，才發現腳上穿的是牧黎夜家里的拖鞋，而她自己的鞋子還放在牧黎夜家的鞋架上。她六神無主的洗漱完畢躺進被窩里的時候，竟然還因為這件事情，失眠到半夜三點才睡著。

    宋遲暮初中的時候，經歷了人生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被告白，對方是個長相清秀的男生，學習成績一直都在宋遲暮面前，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她從自己的抽屜里掏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宋遲暮，放學小花園紫藤花架下見，我會一直等你的，不見不散。】

    宋遲暮起初懷疑是誰的惡作劇，因為她初中的時候還挺調皮的，經常成為班里人開玩笑的對象，宋遲暮忐忑的等到放學之后，馬上打電話叫上了哥哥宋奕晨。結果到了小花園，才看到班里的那個男生背著書包站在紫藤花架下，一個人，遠遠的看到她和宋奕晨走過來，默默的就紅了臉，宋奕晨看了看，抬手推了她一把：

    “你一個人過去，他不是要欺負你。”

    “我有點怕，哥，你在這里等我啊，我要和你一起回家。”

    然后，當宋遲暮鼓足了勇氣一個人走過去之后，她收到了她人生里的第一個告白，也或許不是第一個，畢竟遲晴美還和她開玩笑的說過，幼兒園的時候宋遲暮長的肥嘟嘟的，很可愛，沒少被小男生表白。

    對方見到宋遲暮走過來，糾結了許久，就在宋遲暮等的快不耐煩的時候，男生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宋遲暮，其實，我，我挺喜歡你的。”

    宋遲暮愣了半天，打量著自己圓滾滾的身材，一臉淡定的看著那男生：“你是不是和誰打賭輸了，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啊，不是不是。”男生見到宋遲暮有些生氣，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我很欣賞你的文采，所以很喜歡你。”

    “對不起，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男生聽到宋遲暮滿不在乎的拒絕，頓時眼眶一紅，笑了笑：

    “沒關系的，總之我會一直喜歡你的。”男生說完，往宋奕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著頭就飛快的跑遠了。

    那時候的感覺，既沒有被告白的驚訝，也沒有任何的心動，甚至到現在，她都不記得男生的全名叫什么了，當然，她能表現的那么平淡，大概還是因為她初中長的太胖，又有一顆花癡的心，班級里的學生都喜歡用輸了告白的方式捉弄她，以至于她對告白產生了免疫力。

    宋遲暮以為，被一個人告白，大概就是這樣的心境，被告白著一定都是淡定的，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說對不起。

    可是那一刻，她聽到牧黎夜說出了那樣的話，她的心突然就控制不住的跳動了起來，像小鹿亂撞一般的，緊張又不知所措。

    被告白了……

    被牧黎夜告白了……

    牧黎夜竟然告白她了……

    心里剎那間涌出來那種感覺，使得她臉頰發燙，六神無主，宋遲暮回過神來，看著站在站在衣櫥面前的牧黎夜，她沉默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說道：

    “我，我先回去了。”

    說完，宋遲暮用她這一生里跑的最快的速度，拿起背包，打開門飛快的沖下了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逃犯，當她逃命一般的跑回家，關上了門，靠在門后，摸著自己還在噗通亂跳的心的時候，她突然之間意識到一個事實。

    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不可能像初中那樣，一臉淡定的說“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為什么會說不出來？

    她想起這段時間和牧黎夜相處的點點滴滴，最近的事情，就是她看著粉絲的來信哭的稀里嘩啦，而他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宋遲暮，你的小天使很可愛，不要辜負她們的用心良苦。”

    其實，何止是小天使們的用心良苦，在這件事情上，他至始至終都一直在背后，默默無聞的想要為她劈開一條路。他一直在背后默默的看著她，以一個守護者的姿勢，將所有的可能與不可能，統統放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那時候，宋遲暮抹著控制不住往下落的眼淚，明明這個時候她應該很開心的，可她卻想哭，因為震撼，也因為太意想不到，那些在世界各地的小天使，愿意用她們的溫暖炙熱，點燃了她已經澆滅的那顆心。

    驚喜，吃驚，還有無以言表的感激，一時間，太多的感情充斥在她的內心，除了這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一時間控制不住的淚腺翻涌。

    一切都是牧黎夜在背后默默的策劃者，在她不知道的時間里，想著怎樣讓她振作起來，怎樣讓她不去耿耿于懷，想著怎樣把她的微博打理的一片和平，轉移小天使的注意力，這一切，都是牧黎夜做的，他在她不知道的時間里，為她打點好她害怕的一切，默默無聞。

    不是喜歡圍巾，是喜歡這條圍巾的，主人。

    他這樣告訴她的時候，她的腦海里，除了無法順暢的呼吸，就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亂七八糟的念想。

    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里一直想的都是這句話，直到最后，想起他那雙清澈的眼眸，想起他看著她那時，眼里的灼灼光華。原來有的喜歡，意識到的時候，早就已經侵入了內心的最深處。

    “學姐，我好想揍你啊怎么辦？”宋清聽完宋遲暮講起昨晚的一幕，無奈的戳了戳她的腦袋：

    “你這樣撒腿就跑，想過牧老師的感受沒有？”

    宋遲暮搖頭。

    “你這樣撒腿就跑，計算過牧老師的心理陰影沒有？”

    宋遲暮還是搖頭。

    “你這樣撒腿就跑，牧老師會以為你拒絕了他。”

    宋遲暮還是搖頭，茫然的抬起頭來，紅著臉辯解：“我，我沒有拒絕他。”

    “那你怎么不跟他說清楚呢，總之你撒腿就跑，他的內心想法一定是這樣的‘嚶嚶嚶，女神她拒絕了我，好心塞，來，謝安辰，我們今晚不醉不歸。爺今晚就決定踏進同性戀的圈子里了，謝安辰，不如我們來搞基吧。’”

    宋遲暮抬手戳戳宋清的肩膀，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牧老師怎么可能和謝先生有一腿。話說回來，怎么辦啊，我這樣撒腿就跑，白的也成黑的了，怎么辦？”

    “趕緊打電話解釋啊。”宋清拿起床頭柜的電話丟給她：“快點。”

    宋遲暮一頭霧水的看向宋清：“說什么？”

    “當然是告訴牧老師，你愿意當他的女朋友啊。”

    “可是她昨晚上沒有問我愿不愿意當他女朋友啊？”

    “你是豬嗎？總之這樣說就對了，快點。”

    宋遲暮忐忑的拿起電話，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找出牧黎夜的電話撥了過去，聽到那端傳來滴滴滴的鈴聲時，宋遲暮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神經也在一根一根的緊繃起來，然后，在那個等待的鈴聲里，電話終于有人接通，接著，就是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

    “宋遲暮。”

    即便隔著長長的無線電波，宋遲暮還是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隨著他說話的動作，跟著跳了起來，一下，兩下，噗通，噗通，好像那顆心早就已經按耐不住的，想要把所有的激動，全部說出來。

    “宋遲暮？”

    再一次聽到那個聲音叫她的名字的時，宋遲暮終于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嗯。”

    沉默，從來沒有這樣長久的沉默，或許那端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一直在等著她的說辭，可是，宋遲暮幾番張口之后，干脆把眼睛一閉：

    “嗯，今天天氣真的很不錯哈……你多穿點，我先掛了，拜拜。”

    不留任何余地的，宋遲暮慌亂的說完，抬手就掛了電話，順便把手機丟的遠遠的。

    宋清：……

    學姐你別躲，我保證不打死你。

    ※※※

    宋清也不知道當初是那只眼睛瞎了，跟上個這么沒情商的大神作者。看到宋遲暮在三秒之內掛斷電話之后，宋清默默的替被“拒絕”的牧老師默默點了一根蠟，牧老師，您老人家口味夠特殊啊，為什么要喜歡這個遲鈍到死的大吃貨，宋清惋惜的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宋清來了之后，宋遲暮就再也沒有睡意了，再加上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宋遲暮更加坐立難安，干脆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洗臉，準備帶宋清去嘗一嘗商業街生意火爆的混沌店，正要關門的時候，宋遲暮無意間看到宋清放在桌子上的水果籃子，好奇的問她：

    “小學妹，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水果籃子給我？”

    “哦，不是給你的，是牧老師喬遷之喜的禮物……誒，等等等等。”宋清伸出個爾康手，想起昨晚大半夜牧黎夜給她發了個信息，說希望喬遷之喜她能來，宋清回復要地址的時候，牧黎夜又告訴她宋遲暮知道他的新家地址。宋清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突然之間就懂了是什么意思，牧老師八成還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事情和宋遲暮說清楚吧，原來牧老師交給她的任務，就是務必把宋遲暮帶上啊。

    宋清呵呵一笑：“學姐，今晚去參加牧老師家的喬遷之喜吧，你要送點什么禮物呢？吃完早餐我們去看看？”

    ※※※

    宋遲暮表示，一開始知道要來的時候，她是拒絕的，一想到昨晚兩個人那么尷尬的相處過，宋遲暮就有一種沒臉來見牧黎夜的感覺，可惜了，宋清把牧黎夜暗示她的任務完成的很漂亮，宋遲暮幾乎是被宋清這個丫頭半推半就的拖到牧黎夜的新家的。

    宋遲暮站在牧黎夜的新家門口，心里忐忑的要命，一想到牧黎夜對她有意思，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別處想了，心里再也鎮定不下來，看著越來越近的那道門，宋遲暮在宋清嗯響了門鈴之后，轉身就想臨陣脫逃，卻被眼疾手快的宋清死死挽住了手臂，恨的咬牙切齒：

    “學姐，別慫。”

    等了一會兒，并沒有聽到里面準備來開門的聲音，宋遲暮的心臟卻越來越緊張，干脆拉上宋清小學妹轉身就要走：

    “不如我們先回去把，喬遷禮物改天補上。”

    話音剛落，門就從里面打開了，宋遲暮下意識的往宋清身后退了一步，等到看清楚是謝安辰之后，宋遲暮長松了一口氣，揚了揚嘴角：

    “喲，兩個小姑娘來啦，進來吧。”

    宋遲暮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才看到新增加了兩雙粉色的拖鞋，看樣子，應該是刻意留給女孩子穿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她昨晚落在鞋架上的鞋子，她突然想起因為緊張而被她穿回家的拖鞋，窘迫的臉頰通紅，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著一會兒見到牧黎夜要說些什么才會顯得不尷尬，又想要怎樣才能裝出大度的樣子把拖鞋還給他，正想的入神，突然被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宋遲暮猛地轉過身去，正看到編輯西柚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大大，我嚇到你啦？”

    西柚看宋遲暮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有點奇怪的皺了皺眉，宋遲暮看起來臉色很不好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瓶頸期而心力憔悴，好辛苦啊。

    宋遲暮沒想到西柚竟然也在牧黎夜家里，既然西柚在，束河主編應該也在的，果然，隨著宋清過了玄關，就聽到束河主編爽朗的笑聲，宋遲暮走過去一一問好，和宋清介紹了一遍，大家都是自來熟，因此也沒有什么尷尬的地方，宋遲暮將屋子打量了了一遍之后，有些狐疑，明明是來參加喬遷宴的，卻唯獨沒有見到這屋子的主人牧黎夜的身影，正在好奇中，廚房里傳來一聲叫喚，是喊謝安辰端菜的。

    牧黎夜的聲音她怎么會分辨不出來呢。廚房的房門采用的是毛玻璃的材質，天色尚早，夕陽也才剛剛冒出半個頭，廚房的門虛掩著，只能看到那個修長的身影在里面忙碌著，不知道在做什么東西，動作嫻熟，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

    “唉，大神。”宋遲暮正看得出神的時候，西柚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不是沒休息好？黑眼圈那么嚴重？”

    宋遲暮馬上把目光從落回來，搖了搖頭：“哦，最近工作有點忙，可能沒休息好吧。”

    正在廚房里炒菜的某個身影，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不緊不慢的將菜放到盤子里，讓謝安辰端出去。

    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剛好束河主編和西柚都在，三個人干脆找了清凈的角落，隨意聊了一些關于小說方面的事情，宋遲暮挺好奇的，按照出版合同上的定稿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了，且中間已經商議延遲過一次，西柚卻一直沒有打電話和她談違約的事情。

    “交稿日期再申請延后一次，還是希望你能把《天賜》寫完。”談到《天賜》，作為圖書策劃的束河主編當然還是希望宋遲暮能繼續寫下去，無論是解約還是違約金，肯定比不上《天賜》上市更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