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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走尸檔案在線閱讀 - 第45節

第45節

    積陰德?

    我道:“就是多做好事對嗎?”

    周玄業搖了搖頭,道:“有些事,你認為是好事,你卻做了,但其實,它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這話說的有些饒,我聽不太明白,周玄業于是道:“你覺得,譚刃當初幫忙找到顧欣,這是做好事嗎?”

    這還用說嗎?解救被拐賣的兒童,這當然是好事了!

    周玄業卻道:“天理循環,陰司輪回,生死報應。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償還前生的罪孽,天道因果注定她一生合該有此苦難。而我輩中人,以諸般秘術偷窺天機,違背天意,看似做了好事,實際上卻是大損陰德。所以,積陰德和做好事,是兩個概念。”

    做好事,是從個人主觀角度出發,而積陰德,則考慮的是天道循環的大角度。

    “真正的大能,愿意為人解厄的極少,即便有,也是專為達官貴胄服務,索取巨額酬勞,用于積德行善。剩下的,不過隱于世俗,偶有不忍之事,方才出手。我和師兄也是今年來才開始做這家事務所,所得錢財,大都用在扶危濟困,行善積德上了,這些年來,身上也別無長物。”

    頓了頓,他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所以天顧,你的工資,真的不能再加了。”

    ……

    說了半天,我怎么覺得他真正想說的是最后一句話?

    !!

    第79章 元氣

    周玄業語重心長,正兒八經的說完這句話,我只覺得哭笑不得,道:“周哥,你這些話,不會是為了拒絕漲工資說出來忽悠我的吧?”

    他聞言正色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

    我道:“不像,但你說的話我不明白。”

    周玄業坐直了身體,道:“我覺得自己說的很清楚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按照你的說法,如果這世界上所有受苦的人,都是罪有應得,那么還要警察干什么?警察解救被拐賣的孩子,難道反而是在干缺德事?”我將自己的疑惑直接問了出來。

    周玄業搖了搖頭,卻是微微一笑,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舉個例子。我們將天道因果比喻為一座監獄,關在監獄里的犯人,各自有各自的服刑期。服刑期滿,被警察放出來的人,是正當行為;而服刑期未滿,被警察放出來的,那就叫瀆職,如果警察是因為收了錢才在中間做手腳的,那就是瀆職加受賄。明白了嗎?”

    他這么一說,頓時如同醍醐灌頂,我在心中細細一琢磨,便明白了這二者之間的區別。假如顧欣命中有此一劫,就算被人所救,也不該是我們救,也不該提前被救出來。而我們,則相當于收了對方的錢,讓顧欣提前出獄的警察。

    這就是因果。

    理解了這一點,我頓時沉默了。按照周玄業的說法,如果我命里合該是個短命鬼,那么現在活下來了,這個因果又該怎么算?周玄業三十出頭的年紀,平日里瀟灑倜儻的,這會兒憔悴不已,年紀似乎瞬間就大了三四歲。如果這是上天對于他的懲罰,那么我呢?

    我這條因為三壇降神術撿回來的命,老天爺還會不會收回去?

    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很不公平。什么因果,我蘇天顧這輩子還沒干過一件壞事兒,為什么我就有這樣的因果?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具紅毛女尸,想起她當時大聲嘶吼的模樣:天道不公。

    深深吸了口氣,我問道:“你損失的元氣,還能補回來嗎?”

    周玄業搖了搖頭,道:“先天的東西,沒了就是沒了。不過,用幾年的壽命,搶回你這條命,倒也劃算。只是你今后要切記。”他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不管未來你是榮華富貴還是貧賤卑微,切記積德行善,莫要為非作歹,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這個世界上有鬼,那么有沒有神?至少我沒有見過真正的神,但這一刻,周玄業鄭重的神情感染了我,我于是回道:“周哥,我記住了。我蘇天顧答應的事,一定做到。”

    周玄業聞言松了口氣,似乎十分疲憊,后背又重新靠在了蕉樹上,一邊兒閉目養神,他一邊兒說道:“這次的活兒虧大了,真不該接啊。”我摸了摸鼻子,心知他說的是大實話,不僅用了唯一的一張降神符,還損耗的先天元氣,害的譚刃也跟著走魂兒。一幫人里,除了韓梓桐三人外,我們事務所的三人,真的算損傷慘重。

    一想起降神符,我便想到了秋凰兮,忙問道:“秋凰兮的尸身呢?”

    周玄業道:“埋了。我身上的符咒不夠用,也護不住她的尸身,更遑論‘走尸’了,現在看來,她的尸身,也只能留在此處了。”說著,他手指了個方位,將秋凰兮埋葬的地方只給我看。

    這地方的土質太過松軟,其實并不適合埋人,估計要不了多久,尸體就會重新被一些野獸給挖出來。

    我心里挺難受的,沒再多說,而是朝著秋凰兮的埋尸地而去。

    轉身時,只聽周玄業輕嘆了一句:“所以,我不喜歡找活人,還是找死人劃算一點。”如果以前他對我說這句話,我肯定不理解他的意思,但現在卻是明白了。找活人,稍不留意,就會扯上因果,損己損德,而找死人則沒什么關系了,一具尸體而已。

    埋尸地并不遠,可以沒有堆土,畢竟眾人沒有趁手的工具,從表面上看,只能看到沙土被翻新的痕跡。

    連一塊墓碑都沒有。

    “福利院啊,那就是孤兒,沒有親人是不是?我是北京本地的,獨生女,有一套價值四百多萬的房子和一輛五十多萬的寶馬,存款到是沒多少,但你不說以后開店可以賺很多錢嗎,真的不考慮一下?帶著全部嫁妝嫁給你哦,會做飯,會暖床,其實關了燈,不看臉都一樣”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這句話,想起了她當時笑著的模樣,那會兒覺得很恐怖,現在卻只覺得心酸。

    “凰兮,對不起……我以為可以救你,但是,很抱歉。”我跪在這個簡單的墓前,緊接著,便在周圍找了些石頭和干燥的蕉葉壓墳,一來防止尸身被野獸挖出來,二來,壓墳石的葬俗,很多地方都有。

    最后,我捧了三把土撒上去,和這個短暫相交的朋友道別。

    走回營地時,心情難免低落,正好王澤海已經烤好了蜥蜴rou,正用匕首割分,一邊兒擺放著新鮮的蕉葉,當做乘rou的工具。如果不去想我們這一路的經歷,還真有種戶外活動的感覺。

    我雖然對蜥蜴rou沒什么興趣,但抵不住肚子餓,再加上好多天沒見油葷了,因此看見這烤的黃澄澄、油滋滋的獸rou,還真難以抗拒。反正生蛇rou都吃了,也不在乎再吃兩個蜥蜴了。

    我一閉眼,咬了一口,味道沒我想象中的那么糟,只是rou比較粗,但吃起來還是不錯的,韓梓桐搞地質的,經常在外面跑,認識很多天然得到佐料。她在綠洲里找了些調味的植物,搗碎了涂在rou上,味道竟然非常不錯。

    眾人這幾天都吃的很差,動不動就是壓縮餅干,這會兒哪里忍得住,一個個狼吞虎咽的。

    我們正吃著,那個野人醒了。由于蓬松的頭發和胡子,被韓緒扎成了一條條小辮子,因而之前被擋著的臉反而露了出來。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布滿深壑皺紋的臉,很明顯,這個人年紀已經很大了,真的無法想象,他居然還擁有如此強健的體魄。

    大約是rou香吸引了他,又大概是被我們綁起來所以感到驚恐,野人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掙扎著。越掙扎,那些打了活動扣的繩索扎的越緊,一道道勒進rou里。

    說實話,對著這樣一張蒼老的,飽經風霜的臉,你是很難硬下心腸的,于是我將自己手里的rou用匕首分出一半,割成一條條,用蕉葉包著,走到那野人身邊,開始給他喂食。

    吃東西的時候他到是很配合,也沒有掙扎,吃的狼吞虎咽的。吃完后還舔了舔嘴唇,顯得溫馴許多。韓梓桐還是比較心軟的,雖然面色看起來很棒冷酷,但聲音中卻透露著一股不忍,道:“綁的也太緊了,要不給他松一松?”

    王澤海道:“你們女人就是心軟,忘記周老板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才逮住他的?昨晚半夜才回來呢。”我昨天睡過去了,因此周玄業到底是什么時候帶回野人的我也不清楚,但聽王澤海這么一說,肯定是不輕松的。

    畢竟他用了三壇降神術后元氣大傷,又跟著去追這野人,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我原本也覺得把這老野人捆得太緊,聽王澤海這么一說,便也不打算松了,萬一他跑了怎么辦?可是,這個野人接下來該怎么安頓他?很明顯,這人應該是個現代人,也不知神智受了什么刺激,幾乎已經喪失了人性。

    如果不管他,他恐怕就要在這綠洲里老死,可如果管他,又該怎么管?

    讓他跟著我們回去?

    誰來照顧這個充滿野性的老人?

    周玄業慢慢吃著rou,開口道:“這個人有用處。”

    !!

    第80章 海象牙

    這話一出,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王澤海嘶了一聲,看了看那野人,道:“這老頭子能有什么用?”

    周玄業道:“還記不記得那尊神像?”

    我道:“那個蛇摩女神?”

    周玄業點了點頭,接著道:“那尊神像很是邪門兒,攝人心魄,我下去接應你的時候,也差點兒著了道。”韓梓桐立刻道:“沒錯,多虧了周先生你提早發現。”

    周玄業繼續吃rou,又道:“我發現,那尊神像似乎能攝人心魄,而這野人,想來是長居那個地方,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韓梓桐立刻道:“您的意思是,這個野人會神智異常,和那尊蛇魔女神像有關?”這一路周玄業二人的表現,看來是已經讓韓梓桐等人深深折服了,現在連敬語都用出來了。

    周玄業道:“很有可能,只要他不是醫學范圍上的神智失常,那么我就有很大的幾率,讓他恢復神智,為我所用。”

    王澤海砸了砸嘴,道:“我聽出來了,不過,這老頭子對你能有什么幫助?”

    周玄業漆黑的目光忽然看向王澤海,道:“不是對我,而是對你有用。”

    “我?”王澤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頓時面露吃驚之色,道:“你的意思是,這野人可能跟我父親有關?”周玄業點了點頭。

    王澤海顯然不相信,眼睛微微瞠大,滿面狐疑的打量那野人,旋即又看向周玄業:“你確定?”

    周玄業沒有答話,而是從褲兜里摸出一樣東西,扔給了王澤海。

    我順著看去,發現那個是掛墜,像一顆狼牙似的,但比狼牙粗,而且色澤乳白,表面還有很多花紋。只是那東西有些臟了,顯得油乎乎的,很多細節都瞧不清楚。

    王澤海一看見這個掛墜,大驚,道:“這是我父親的。”

    我忍不住插話道:“這東西怎么來的?你怎么確定是你父親的?”

    王澤海深深吸了口氣,道:“你知道這是什么牙嗎?”不等我回話,他自問自答道:“據說這是‘海象牙’,是一對兒的,另一枚在我母親身上。”

    海象牙,不是我們現在所說的那種可以在海洋動物園里看到的海象,而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一種身受,相傳出雙入對,十分恩愛,不過海象的脾氣很暴戾,一但動怒,就攪得大海不得安寧,能生風起浪。而海象牙,則被譽為海上行船的保護符。

    據說佩戴這種牙齒,海象就不敢靠近作亂了。

    王澤海的父親是個考古學者,為人不壞,但也不是那種特別正派的。考古這東西,只要稍微有些心眼,很輕易的就能私吞下一些古物。這對兒海象牙,就是王澤海的父親再一次古墓的挖掘活動中私吞的,后來當定情信物,和他母親一人一枚。

    人們總是痛恨貪污的,不過這世界上,真正完全沒有貪心的實在太少了。王澤海的父親,還算是很嚴謹的一個人,這對兒海象牙,據說是他父親唯一的一次貪污經歷。

    沒辦法,因為王澤海的母親,早年前出身是很好的,大家閨秀,溫婉漂亮。王澤海的父親,則是農村出來的,又黑又瘦的小伙子,天天跟黃泥巴、古董還有死尸打交道。要追到這么一位千金小姐,真是不容易。

    別看王愛國黑瘦黑瘦,沉默寡言,平日里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但卻是個情癡,為了窈窕淑女,經常輾轉反側,發現這對兒海象牙后,聽說這牙是一對的,能讓人深情相許,便昧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這對兒海象牙真有神效,后來這大小姐,還真就委身下嫁了。

    王愛國是個嚴謹的人,不善言辭,貌不其揚,但他的妻子對他卻是死心塌地。用王澤海的話來說,他父親一輩子,沒對母親吼過一嗓子,兩人日子雖然不算闊綽,卻是溫馨美滿。

    俗話說家和萬事興,眼瞅著生活越來越好了,王愛國卻就這么消失了。

    王澤海的母親沒有再嫁,如今已經垂垂老矣,住在醫院的病房,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兩腿一蹬,嘴里念叨著的,始終是自己失蹤的那口子。

    這海象牙哪里來的?

    周玄業指了指那個野人。

    王澤海傻眼了,嘴唇顫抖,聲音都有些哆嗦:“難道、難道他是我爹?”

    說著,他像是被這個認知給刺激到,猛的竄起來,竄到了那野人跟前,兩只眼睛瞪大,面貼面的打量對方。

    王愛國是1971年失蹤的,失蹤的時候32歲,那時候,王澤海才兩歲。王愛國因為工作所以常年在外面跑,算是那時候早婚晚育的代表,在那個年代,還是不多見的。

    如果眼前的野人真的是王愛國,那至少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

    當初,譚刃推演命盤的時候,就說過,王愛國還活著,只是當時,我們都弄不明白,一個人,是怎么在沙漠里生存四十多年的。現在想來,莫非是王愛國被那蛇摩女神攝去了神智,野人似的在這片綠洲生活了四十多年?

    這個可能性,讓我覺得匪夷所思,而此刻,那野人看著突然湊近的王澤海,似乎受到了驚嚇,頓時大力的掙扎起來,掙扎間小辮子一甩一甩的,抽到了王澤海臉上。

    這一抽,把王澤海給抽醒了,他摸了摸臉,吸了口氣,對周玄業說:“你得跟我說清楚,我老爹都死了四十多年了,你你現在搞出個野人來,說這是我爹?我說周老板,你這么辦事兒我可不給錢啊。”

    我覺得納悶,道:“找到一個活人,總比找到死人強,不加錢就算了,怎么還倒扣啊。”

    王澤海噎了一下,瞪了我一眼,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我覺得在工資的事情上,自己必須要爭取一下,于是道:“剛才不還跟我稱兄道弟嗎,怎么一下子就改口了。我說王老板,你別急著不給錢,先聽聽解釋啊。”說著,我看向周玄業,示意他趕緊開口。這次古爾班通古特之行,我們事務所的三人,也算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要是搞到最后,連錢也沒有,那可太不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