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而阿品還要為柳大郎守孝三年,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百善孝為先,守孝期間不得婚嫁,忌夫妻同房,忌穿紅戴綠,忌*,不得出仕,不得戴孝入他人家門。 總之一切低調行事,阿品便也不去書院念書了,日日待在院子里,撿起柳大郎做剩下那些個木活兒,仔仔細細的打磨,雕刻。一段時間過后阿品的手藝明顯進步了許多,把之前柳大郎接回來的活都交了,自己又接了一些。 木料用完了便自己上山去砍,反正阿品人高馬大有的是力氣,也不用像以前一樣還麻煩柳二郎去山上砍樹。 自從金大錠被抓了之后,他的時香記也就關了門,金大錠家里只有一些老幼婦孺,老娘快六十了,媳婦兒是個軟性子,兒子也只有七八歲大。以前一個家全靠金大錠賺錢養著,現在金大錠做壞事遭了報應,家里就沒了主心骨,家里的人沒辦法繼續開著這個鋪子,媳婦兒便把鋪子盤了出去,留下些錢給金大錠的老娘養老,媳婦兒就領著兒子嫁人去了。 小桃紅得知這些事情之后唏噓不已,真是世事無常,怪不得最近她們家生意好了不少,原來時香記已經關門了。不過她不覺得這些人可憐,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誰又可憐得過來?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像金大錠王三娘之類的人太多太多,若是當初被他們嫁禍成功了,誰又來可憐她們? 不過生意好起來小桃紅是很開心的,這樣就代表她們又有許多錢錢了,每天領著安安起早貪黑幫著做點心,就算最平常的點心也時常銷售一空,銀錢也是與日俱增。 人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已經到了初秋,小花兒在繡繡品的空檔還忙著繡嫁衣,因為小江去年九月出海前說過,待到此次他出海回來便要為她開一個繡鋪,風風光光迎娶她過門。 小花兒給自己繡的嫁衣十分講究,無論是做工還是樣式,都算得上頂尖兒的,因為這其中還有著季月然的支持。聽聞小花兒在繡嫁衣,所有料子和繡線都是季月然送的,樣式季月然也與小花兒做了考量。 在九月廿二這天小花兒的嫁衣便完工了,用衣架子撐起來掛在屋里,看著那紅艷艷的嫁衣,小花兒心里充滿了幸福與喜悅,其中還有一股成就感。這是她親手繡的嫁衣,它還能稱之為一件上等的工藝品,自己將要穿著這絕美的嫁衣嫁給小江哥哥。 小桃紅推門而入,就看到小花兒一臉喜悅紅光滿面的模樣,小桃紅心里十分欣慰,她們家的大美人兒也終于要有一個歸宿了。小花兒日后的生活絕對會過得甜蜜而幸福,因為小花兒有能力滿足自己的物質需求,還有一個疼她愛她的小江。 見小桃紅進門,小花兒立刻收起那副小女兒的模樣,不自在咳了一聲,“大姐……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小桃紅把手里的木盒子遞給小花兒,道:“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小花兒狐疑的伸手打開盒子,只見里面放著一副翡翠面首,做工精細,看上去十分好看,小花兒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大姐,這個很貴吧?咱們拿去退了吧,我用不著這么精貴的東西。” 小桃紅笑道:“怎么能用不著呢?花兒是大姐唯一的meimei,花兒出嫁大姐自然要送一份像樣的禮物,這一輩子就這一次,這承載著我和你姐夫,爺爺的祝福,你要戴著它過得幸福。” “大姐……你不要對花兒這么好,花兒都快要舍不得嫁出去了嗚嗚嗚。”小花兒說著撲在小桃紅肩上哭了起來。 小花兒比小桃紅高得多,這讓小桃紅有些費勁,不過還是伸手輕拍小花兒的背,溫聲道:“傻瓜,女孩子總要嫁出去的,大不了以后讓小江時常陪你回來看看大姐。” 小桃紅安慰著小花兒,哭了一會兒小花兒直起身子還有些不好意思,都已經十六七了卻還撲在大姐身上哭鼻子。 看著小花兒緋紅的雙頰,小桃紅自然知道小花兒不好意思,便打趣道:“都快要出嫁的大姑娘了,還哭鼻子呢。” 小花兒惱羞成怒道:“哎呀大姐,你就喜歡取笑花兒,我不理你了。” “行了行了,大姐開玩笑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把嫁衣和首飾收好,等著你的小江哥哥來娶你。” 小花兒就在家人的祝福中期待著,期待小江從海上回來,為自己鋪上紅妝,迎娶自己過門。 每日小花兒都忍不住去撫摸一遍那紅艷艷的嫁衣,可是九月已經過去了,還是不見小江和虎子回轉,小花兒安慰自己海上天氣變化無常,些許只是耽擱了幾天而已,不要太過著急,卻還是忍不住每日朝城門口張望。 待到十月過后,不止小花兒,家里其他人也快成了望夫石,小江說過他和虎子一年半載能回來的,可是現在已經逾期了近兩個月,安安都快要會走路了,他們也不見回轉。 ☆、第100章 一直到年關,小江和虎子也沒有回來,小桃紅每日都愁眉不展,當初答應虎子讓他出海的決定錯了嗎?總不能她一語成讖,虎子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那些海難不成? 隨著時間推移,小桃紅心里的后悔一日多過一日,若是當初硬是阻攔著小江和虎子出海,虎子就不會逾期不回,安安樂樂跟在她們身邊。 し指不定現在小江都已經把花兒娶回家了,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小江沒有命帶回來,小桃紅只能看著小花兒日益焦慮。 王嬸兒與王叔顯然也是因為小江不見回轉而著急,還不到過年便急急忙忙進城找了小桃紅她們。 小桃紅打開門的時候只看到王嬸兒紅腫的眼睛,想來這些日子王嬸兒哭了不少,小桃紅還未開口說話,王嬸兒便迫不及待道:“阿紅,小江和虎子……他們有沒有回來?” 王嬸兒眼里帶著期盼,希望小桃紅回答她小江他們已經回到了這里,只可惜小桃紅搖了搖頭,道:“沒有……毫無音訊。” 王嬸兒一下就癱軟了下來,王叔趕緊伸手扶著她,王嬸兒眼淚又止不住往下掉,“阿紅你說這可怎么辦啊?以往小江說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從來沒有超過十天的,這次都快三個月了,他們怎么還不回來?我老早就說讓他不要去那會吃人的海上,可是他就是不聽,還把虎子也搭進去了,這下可怎么辦啊你說……” 小桃紅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王嬸兒,她心里與王嬸兒一樣的感受,“嬸兒,總會有辦法的,先別哭,咱們先進屋吧,興許……興許,興許他們在海上生意好做,又多跑了幾個地方而已。” 說這話小桃紅不知什么心態,心里明顯不信,卻又帶著期望,期望她自己說的是真的。 一眾人蹲著火塘邊一展莫愁,這又不是在城外樹林走丟了,還能組織幾個人去找找,茫茫大海如此遼闊,想去找也無從下手。 爺爺蒼老的臉褶子好像更多了,煙斗含嘴里吧嗒吧嗒抽著,時不時吐出一圈白煙,熏得自己瞇著個眼睛,“這些小崽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止自己不安生,還要讓家里人擔心。” 家里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說什么也不頂用,頓了頓爺爺又吐出一口煙圈,吸口氣道:“要不我們去找找吧,他們從哪兒走的,去打聽個情況,心里有個底也成。” 小桃紅想了想道:“他們是從江南的一個碼頭走的,具體是哪個我也不清楚。” 爺爺收起煙斗起身往外走,“那就從那里找吧,不管是死是活,總要有個說法,等過了年我和二郎去。” 王叔道:“還是我跟二郎去吧,張叔你年紀大了,走這么遠的路不放心,我跟二郎都正值壯年,跑幾趟也無所謂。” 爺爺腳步頓了頓,“那也成,年紀大了就不中用了,你們去也好,腳程快,來回快也讓家里人早日放心。” 待大家伙兒商量好,陸續出去了,一旁的小花兒抿著嘴唇欲言又止,最終道:“我也要跟著姐夫和王叔一道去。” “不行。”小桃紅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小花兒的請求,看著小花兒泛紅的眼圈嘆了口氣,“花兒,大姐知道你心里擔心小江,可是你一個女孩子不好風吹日曬的長途跋涉,跟大姐在家里等著王叔他們就好了。” 小花兒眼里沒有流淚,聲音卻有些帶著哭腔,“我才不擔心他呢,他說過九月就會回來娶我的,如今說話不算話,我是要找到他收拾他一頓,誰叫他說話不算話的……” 小桃紅把小花兒攬入懷里抱緊,輕聲道:“要哭就哭吧花兒,別憋著,小江和虎子說話不算話,等他們回來我們一定好好收拾他們,咱姐倆一起收拾他們。” “嗯。”小花兒應著,不一會兒濡濕了小桃紅的衣裳。 這個春節是一家子過過最不開心的春節,以前就算窮得過年都吃不起rou,一家人熬點玉米糊就對付了,可是心里是開心的,好歹也是過年。今年桌上放滿了雞鴨魚rou,吃上去卻味同嚼蠟,一家人不聚齊這年就不是年,何況心里還記掛著虎子和小江的安危。 剛過完年,大年初四柳二郎和王叔便要從家里出發,小桃紅去租了兩匹健壯的駿馬,讓柳二郎和王叔可以早去早回。奈何王叔和柳二郎都不曾騎過馬,一時半會還拿不下這騎馬的技巧。 經過兩天的學習,好歹能懂得一些常識,騎馬也能騎著不掉下來了,兩人就迫不及待騎著馬朝城外去了。 小桃紅和家里爺爺,柳大娘,王嬸兒,小花兒,三郎阿品一起看著柳二郎他們歪歪扭扭騎在馬上,晃晃悠悠就離開了視線,小桃紅都擔心若是馬匹溜起來,他們還能不能安安穩穩坐在上面。 把柳二郎和王叔送出城,一家人又進入了煎熬的的等待,小桃紅每日領著安安,和著阿品去點心鋪子做點心,天天都企圖忙起來忘了小江和虎子的不歸,忘了柳二郎和王叔去詢問小江他們的去向。 可是等過一個月又一個月,柳二郎和王叔都沒有回來,更別說小江和虎子。 小桃紅把自己繃得太緊,日子過得越久,小桃紅就越身心疲憊,從最開始日日期盼柳二郎和王叔回來,到現在她開始害怕柳二郎他們的歸期。 如果柳二郎他們回來,帶來的是一個噩耗,如果柳二郎和王叔說小江和虎子再也回不來了……小桃紅覺得她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虎子從小蹦蹦跳跳的模樣似乎還在眼前,那嬉皮笑臉的猴兒樣還在腦海,他怎么能不回來…… 阿品看著小桃紅站在案板前發呆,手里面團的表皮都已經干了,小桃紅卻不見動彈,他輕聲叫了小桃紅一聲:“嬸兒,別太擔心,虎子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他還答應過要回來跟我一起賣家具,等他回來我替嬸兒收拾他。” 小桃紅對著阿品笑了笑,手里又開始做點心,“沒事,這么多天了,我都不想了,想不想還是一樣,要回來的總會回來,不會回來的想也沒用……我只是……我只是有些累了。” 阿品看著小桃紅削瘦的雙肩,嘆了口氣,他知道小桃紅無時無刻不記掛著虎子和小江,這兩個月小桃紅看得見的消瘦下去,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多幫著小桃紅做一點事情。 正想著阿品就被安安的哭聲打斷了思緒,不得不走一走顛一顛,哄一哄安安。安安已經勉強能走路了,只是白日里沒人有精力看著他,阿品把安安便系在自己背上背著,一邊干活一邊抖一抖哄著他。 本來安安除卻小桃紅之外只有柳二郎能背一下抱一下,可是現在安安見風就長,體重特別大,小桃紅個兒小,又瘦了一截兒,背著安安再干活著實有些吃力。 兩人手腳麻利把第二日要賣的點心給做了,就把鋪子落了鎖回家休息。 走到家門口,就看到兩匹棗紅色的馬拴在門口巷子里,雖然馬現在皮毛已經沒有光澤,還好似糊著一層塵土,灰不溜秋的,但是小桃紅一下就看出來,這就是當初柳二郎和王叔騎走的那兩匹馬。 這就代表著柳二郎和王叔回來了,帶著他們去探訪的結果回來了!小桃紅一瞬激動了一下,隨后又有些害怕,站在門口遲遲沒有推門進去。 阿品嘆口氣道:“嬸兒,咱進去吧。”說著不顧小桃紅反應,便推開門,把小桃紅拉了進去。 柳二郎和王叔正蹲在屋檐下的院子里,一人手捧一個大土碗,稀里呼嚕往嘴里刨著飯。兩人明顯清瘦了一截兒,倒是沒有變黑,因為他們倆本就已經是古銅色了,再黑也黑不到哪去。 聽到門打開的響動,柳二郎抬眼看向小桃紅,眼睛特別的亮,“小桃……” “你們……回來了啊,那……那虎子和小江呢?”小桃紅帶著期盼與害怕,直直看著王叔和柳二郎。 柳二郎眼里的亮光都好似暗了幾度,王叔也仿佛沒了胃口,兩人沉寂了下去。小桃紅眼圈發紅,哽咽道:“所以……所以小江和虎子……他們回不來了嗎?” 柳二郎道:“我們去他們出發那個地方問了,他們告訴我們,像那種商隊,一年要出去十多支,就算十多支都沒回來也是常事……有的逾期但是回來了,有的……卻再也沒有回來,他們也說不好小江他們所在的商隊到底是遇難了,或是有事耽擱了,畢竟現在只逾期了五個月,有的船只逾期幾年還照樣回來。” 阿品眉頭緊鎖,“所以這去探聽一回也毫無用處?只是知道這種事在商隊身上時有發生?于是我們唯一的辦法,還是只有等著,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小桃紅低垂著頭,“阿品,我們先進屋吧,事到如今也只有等了。” 屋里爺爺在抽著老旱煙,王嬸兒和小花兒在抹眼淚,一片愁云慘淡的模樣,小桃紅默默坐在小花兒旁邊,把王嬸兒和小花兒都攬入單薄的懷里,“別傷心,這不是還沒有被判死刑嘛?你們沒聽二郎說嗎?有的商隊幾年之后才回來,咱們現在才等了幾個月啊,有點耐心,只要他們還活著,就總會回來的。” 王嬸兒一邊抹眼淚一邊道:“我們只有小江一個兒子啊!我怕我等不到他回來了……” ☆、第101章 雖然沒有得到虎子和小江還活著的確切消息,卻也好歹讓眾人心中有一絲希望,期盼著小江和虎子如同旁人說的那樣,逾期許久到底還是會回來的。 小桃紅等人堅信虎子和小江還活著,無論等多久,她們都會等著小江和虎子回來,這里永遠都是他們的家。 哪成想這一等,等過一年又是一年,春花謝,夏果碩,秋風起,冬雪飛,門前那棵樹下面,虎子他們離開時還是芽兒的小樹苗都已經比人還高。 安安已經四歲了,粉雕玉琢的男娃子,小小年紀就顯出將來英俊的輪廓,身量勻稱,眼睛如黑曜石,還能邁著不算太短的小短腿給小桃紅打打下手,給阿品遞個工具什么的。 而阿品自從柳大郎過世,便沒有再去書院念書,打定主意不去參加科舉,把柳大郎教他的木工好好做下去。 功夫都是練出來的,阿品雖然算不上妙筆丹青,卻也是在書院學過,比起柳大郎又多了幾分優勢,經過三年來細細打磨和雕刻家具,手藝可以說是江樹縣城的一絕。 阿品做的家具,可以稱之為家具,亦可以稱之為工藝品,既好看又實用,質量很好且不貴,許多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都來找阿品訂做家具。而且阿品挺活套的,只要能賺一點錢他都會賣,口碑也是無可挑剔。 小桃紅尋思著要不要給阿品開一個家具店,找幾個伙計打打雜,阿品只負責雕刻和打磨,這樣不僅可以多賺錢,阿品還不累。不過阿品一口就回絕了,他說要憑自己的本事,過一段他手里的錢差不多就夠了,他就自己開一個鋪子。 小桃紅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兒,阿品生意不算差,只是講究質量阿品就做不了那么快,所以錢賺的不多,但是經過這幾年的積累,過一段自己就能開個店,完全用不著她cao心。既然阿品能自食其力,小桃紅是完全不反對的,男子漢就該這樣,而實際原因是阿品本就倔得慌,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三郎至今也還在二步書院念書,只不過此時的三郎,已經是二步書院天一類學生,與他在同一等級的大都是年歲有些大,單純追求學識的人。于是三郎可謂是鶴立雞群,成為二步書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一類學生,年僅十七便成功晉級天一類。 雖然二步書院的歷史只有十來年……但是也不妨礙江樹縣城的姑娘們愛慕于三郎,只是因為三郎生得俊朗,還有這么個學識淵博的名頭。情竇初開的少女,會被這些外在吸引不在少數,不過三郎他讀書不是為了單純的追求學識,他追求的還有功名,光宗耀祖蔭蔽后人,于是那些少女的愛慕他充耳不聞,過過苦日子的三郎知道那些都是虛幻的,無論最初所謂的愛如何熾烈,當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發愁時,都將變成怨懟。 本來去年中秋時三年一度的秋闈拉開序幕,只可惜三郎對自己并沒有自信,好在三郎還年輕,再等一個三年也無可厚非。 無論在什么時候,歲月都是一把殺豬刀,柳二郎和小桃紅無法避免的,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都有了絲絲細紋,小桃紅想著女人果然不經老,柳二郎比她大了足足九歲,現在看上去卻只是跟自己差不多。自從生了安安以后,小桃紅明顯的感覺身上亂七八糟的小毛病陸陸續續鉆出來,不過看著生得好看又懂事的安安,小桃紅就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而爺爺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以前還閑不住,日日去侍弄家里的菜園子,幫阿品打下手,還去幫別人家干活,現在的爺爺卻走路都慢騰騰的,沒有什么精神,年輕時損到的舊處時常泛疼,晚上睡覺翻身也不如以前從容,還變得容易感染風寒。 小桃紅看在眼里,心里難受卻也無可奈何,世人都逃不脫時間的磋磨,最終變得蒼老而衰弱。她只能盡自己所能,給爺爺最好的,讓爺爺過得舒心一點。 好在柳大娘雖然眼睛看不見,臉色的皺紋也在幾年前便已多得堆不下,身體倒還硬朗,與之前別無二致。 最讓小桃紅擔心的,卻是小花兒。 小花兒已經二十了,這個年紀的閨女還不出嫁,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大齡剩女,左鄰右舍或是那些眼紅小花兒繡藝才貌的人,都已經開始造謠說閑話,有說小花兒有隱疾不能生養的,也有說訂婚的夫家不要她,然后嫁不出去的,還有說小江死了,小花兒要給小江守節的。 小桃紅聽在耳朵里,氣得咬牙切齒,她們家花兒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別提多優質了,長得又好還有本事,可是嘴長在別人身上,小桃紅也無可奈何。 說起小江小桃紅心里就一疼,她們家的虎子也同樣渺無音訊三四年,若是要回來早該回來了,她們一家人從最初的充滿希望期待,到現在心里絕望的麻木……小桃紅已經放棄相信小江和虎子還活著。 死了的人確確實實消失在了天地間,活著的人卻總要向前看,開始新的篇章,只是無法避免在心里想起他們罷了,可是小桃紅總不能讓小花兒忘記小江,去另外嫁一個男子。 日子就這樣蹉跎,端午節的時候,大郎和阿男領著他們家的團團圓圓和胖兒子進城來跟小桃紅她們一起過節,一起來的還有王叔和王嬸兒。 自從小江和虎子失蹤以來,王嬸兒的身體就垮了,時常在咳嗽,家里農活也只有王叔能做,他們兩口子這三年來老了一大截,看上去跟柳大娘也不遑多讓,眼窩陷了進去,眼睛灰突突的,從來沒有真心笑過。 小桃紅看著心疼,道:“叔,嬸兒,咱們不種地了,來城里住吧,我養你們,小江跟我們就像親的兄弟姐妹,而嬸兒就像我娘一樣,小江不回來,就讓我和二郎給你們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