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聽到這話,十三娘笑了笑:“每天都有你這樣哄著娘,娘不年輕,不漂亮也難啊!”說著,她看了眼濕透的袁一,向喚雨道:“他才剛好,不能著涼。你帶他去洗個澡,再拿套干凈的衣裳給他換上。”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回到了住所。 聽到這話,梅仁走上前,向十三娘笑道:“沈夫人,我也濕透了,洗澡能不能也算上我一個?” 十三娘點了點頭:“你也同他們一起去吧!” 喚雨看了眼梅仁,沒好氣道:“洗澡可以。熱水自己去伙房倒,沒人伺候你!” 梅仁一臉不屑道:“反正我也沒打算指望,你這個軟手軟腳的書呆子!”說罷,他便自顧自地往伙房去了。 看到斗嘴的倆人,袁一微微一笑,向擺著臉色的喚雨道:“可以看得出,你們很合得來。” 喚雨翻了個大白眼:“得了吧!”說罷,也往伙房去了。 袁一和梅仁洗過澡,從浴房走出,經過雞圈時,看到上官婉兒正站在雞圈外發呆。袁一走到她身邊,笑問道:“現在快到晚飯時間了,你這是在考慮抓哪只肥雞,宰了給大伙加菜嗎?” “啊?!”一旁的梅仁滿臉驚詫,蹬大眼睛看著他。 他正要說話,看到上官婉兒也是一副驚訝表情,他舉起手一臉納悶道:“我有說錯什么嗎?” 這時,正在伙房幫忙做飯的喚雨,“啪”的一聲推開窗戶,做著一臉夸張的表情:“啊?!” 梅仁向喚雨擺了擺手:“這是我的專屬發音,請不要跟風模仿,而且,還模仿得這么遲鈍!” 袁一滿臉不解地看著三人,皺眉道:“你這一個個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喚雨看著正懶洋洋蹲在雞圈里曬太陽的雞,他想了片刻,看了眼袁一,道:“你叫聲‘集合’試試。” “為什么?” “乖!試試。” 袁一就這樣半推半就地說了聲:“集合。” 之后,神情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在雞圈里優哉游哉的雞群,突然一個激靈紛紛起身邁著大步,一搖一擺的來到袁一面前,整整齊齊地一字排開。 見狀,袁一滿臉不可思議,看了眼站在屋里的喚雨,皺眉問道:“你究竟給它們吃了什么?它們都快被你養得成精了。” 喚雨搖搖頭:“剛才開始,它們只是普普通通家禽,母雞安分守己地每日一蛋,公雞樂于奉獻地等著被宰。可自從沈爺和上官姑娘把你帶來這里,事情才慢慢就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不過,不得不說,你還真不愧為治軍有方的袁大將軍,就算是一群家禽,你都能把它們訓得有模有樣。真是佩服!佩服!” 聽到這番回答,他一臉難以接受道:“什么?這些都是我干的?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喚雨笑了笑:“可以理解。因為,在你的印象中,它們壓根就不是家禽,而是而是我說不出口。不如,你叫聲‘袁一一’試試。” 他笑著搖搖頭,沉默了片刻后,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你在耍我。” “那就當我在耍你,試著叫一聲又有什么關系,乖!” 如此,他便將信將疑地向著排成一列的雞,叫了聲:“袁一一。” 這時,只見排在隊前的那只大公雞,伸著脖子打了聲響亮的雞鳴。 見此,袁一徹底蒙了,他愣了片刻,向身邊的梅仁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還沒等梅仁回答,喚雨搶先答道:“這是一道是算術題,雞圈里一共有七只雞,老大叫袁一一,老幺叫袁一七,那么,雞圈還剩多少雞,能夠用來吃?” 此時,看著規規矩矩排在面前的雞,袁一心情變得無比復雜,他嘆了口氣:“這么說來,他們是我怎么會” 梅仁安慰道:“我們都懂,那時你受到離魂香的影響,腦子不怎么清醒,你也別太在意。” “說起來,之前,你最喜歡呆在雞圈跟它們玩,有時,還把它們抱在懷中哄著玩,逢人就夸懷里雞有多漂亮,長得多像你,而且,還硬要把它們塞給別人抱。那時,就連我都不想搭理你,只有上官姑娘才愿意陪你玩。” 喚雨插話道:“沒錯!有次,你把一只吃太飽的老母雞給上官姑娘抱,才剛上手,那只老母雞就屎尿齊發,上官姑娘被淋了一身,可她半句抱怨也沒有。上官姑娘對你的好,我們都看在眼里,你可真得好好感謝人家!” 第295章 大結局(上) 一直沉默著上官婉兒,聽到這話,開口道:“我不怎么方便出宮,幾天才能來這里一次,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真要感謝的話,你要感謝沈爺把你帶來了這里,要感謝十三娘幫你散毒,還有要感謝四大神將看住了你,沒有闖出大禍。當然,還要感謝梅將軍,一直守在你身邊照顧著你。” 袁一點了點頭,滿是感激道:“你們對我的好,我會一直銘記在心。” 喚雨道:“知道就好!我還要做飯,不跟你們聊了!”說罷,他便拉上窗戶。 上官婉兒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宮了。” 梅仁問道:“晚飯應該就快好了,不吃過飯再走嗎?” 上官婉兒搖搖頭:“不了。”說罷,她便邁開步子。 袁一追上她的步子,道:“我送你吧!” 這時,倆人已走到湖邊的小道上,袁一猶豫了片刻,問道:“說起來,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在用離魂香?” 上官婉兒停下腳步,沉默了片刻后,道:“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知道也沒多大用處,忘了未嘗不是件好事。” 他點了點頭:“或許吧!” “現在你的毒也清了,心結也解開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片刻,若有所思道:“這個嘛!我隱約記得,太子曾來折沖府看過馬球比試,他很喜歡,還約我哪天來上一場,我也答應了。我想,要做的第一件,應該是完成約定,跟他來一場馬球比試。” 上官婉兒隱隱察覺到了他的一些心思,因而,她便問道:“在你看來,太子是一個怎樣的人?” 袁一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我是該以個人而論,還是以朝廷而論。” 上官婉兒直截了當道:“朝廷。” 袁一開誠布公道:“曾經有人跟我說過,太子難以肩負重任,可在我看,那是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受到重視,也沒有被委以重任。直到意料之外的事接連發生,他毫無準備的就被擁上了儲君的位置。” “原本只需要游戲人間的王爺,突然,肩上多了半壁江山,自然無法駕輕就熟。我覺得,他不是難以肩負重任,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一些練習,還有一些能夠真心支持他的人。” 上官婉兒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你會是那些人嗎?” 袁一沒有直接回答上官婉兒的問題,而是,側面回答道:“太子心地善良,也算是成為明君的必備條件之一。還有,從他在馬球場上的戰略部署來看,他是一個有智慧,也是一個有謀略的人。” “所以,只是需要有人,讓他把對馬球的熱忱,轉移到政事上。相信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將來他能夠成為一個造福百姓的好君王。” 見他已將心思全盤托出,上官婉兒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娘娘讓你留在長安的目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他看著情緒頗為激動的上官婉兒,長長嘆了口氣:“之前,我什么都不關心,可以隨波逐流。可沈爺的話,讓我如夢初醒,我不該這樣聽之任之,我不想成為遺臭萬年的鷹犬走狗,我想做忠臣良將。” 上官婉兒冷笑著搖搖頭,臉上出現一絲嘲諷:“僅僅因為她是女人,就會讓你變成鷹犬走狗嗎?我一直以為你不同,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情,原來我錯了!” 袁一試著解釋道:“或許是,我們身處的位置不同,立場不同,所以,我們選擇的道路也難以一致。不管將來如何,我都會像一個兄長那樣重視你,關心你。這一點不會改變。” 上官婉兒毫不領情道:“你覺得這現實嗎?忠臣良將,還是明珠暗棄,日后自有分曉。我只是希望,真到了那天,你還有轉身的機會。” 說罷,上官婉兒便邁開步子,走向了停靠在一旁等她的馬車。 看著上官婉兒遠去的背影,袁一心中感到有些愧疚,可僅僅是對她,因為畢竟,她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現在,自己卻選擇站在她的對立面。 至于,今天的選擇,他始終相信是正確的,或許,正如上官婉兒所說,在他眼里,武后始終只是個女人。 就算,她有經天緯地的濟世之才,有使四方臣服的政治手腕,有造就盛世的大善智慧,可她無法成為國之正統,以她的野心,又不可能安分守己地輔佐國君,然后在適當的時機功成身退。 他幾乎能看到武后下場,她不是被定罪干政謀反,不得善終。就是,生前權勢熏天,把持朝政,死后卻被后人所唾棄,甚至被妖魔化。 因為,歷史不僅僅是被勝利者書寫,還被掌控在多數人手中。 在歷史的長河中,能夠留名于史的幾乎都是男人,女人卻屈指可數。而且,這些女人中又有大部分被冠以亡國禍胎的罵名,如妲己,褒姒之流。 所以,男人自然是歷史中的多數人,他們掌控著明辨是非的尺度,他們掌控著寬泛的衡量標準,有時是三從四德,有時是不拘小節。 他們還掌控著顧全大局的記述方式,有些人的犧牲和成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婦德,致使她們被淹沒在浩瀚的史海中,無人知曉。 而有些人的犧牲和成就卻值得大書特書,因為他們需要流芳百世,為多數人占據一席之地。 如此一來,女人作為歷史的少數者,容易被忽略,容易背負罵名,選擇她們向來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袁一也只能“以史為鑒”遵循歷史的準則,選擇多數一方,即便,他知道,自己選的人,沒有做帝王的才干,也沒有做帝王的城府,更沒有做帝王的雄心壯志。 不過,至少他名正言順,是與皇位只有一步之遙的儲君,還有他心地不錯。樂觀地想,只要循循善誘,他將來肯定能夠成為一位合格的君王。 當決定之后的道路,也理清了思緒,袁一便開始逐步實施。他常常借著與李顯進行馬球比試的時機,故意用馬球戰術引出一些朝廷大事,然后,趁機游說李顯可以試著多放些心思在政事上。 他也會時常找機會親近李顯,倆人也會談論一些政事,這時,他就會引導李顯不要用喜好去判斷事情,而是要用政治眼光去衡量取舍。有時,他還會利用馬球比試中使用的一些戰術,向李顯闡述自己觀點,如此一來,李顯便更容易接納這些觀點。 之前,李顯身邊的親信都當袁一是武后的人,見他跟自家主子走得太近,都心存戒備,明里說盡壞話,暗里挖坑使絆,盡其所能地阻擾李顯取信于他。 后來,他用了一些方法,把李顯身邊的親信大臣請到一塊,然后,以政治投資的角度,告訴這些親信,他選擇李顯這位儲君才是大勢所趨。還有,他握有折沖六府的兵力,在唐軍又有極高威望,并且,他與突厥可汗交情匪淺,若李顯能得他的支持,無疑是如虎添翼。 經過這樣一番游說,親信心中的戒備也稍稍消除了一些。之后,他們又聽李顯提起,他與袁一微時相交的一些事情,親信們便完全消除了戒心。 李顯陣營的人正式接納袁一不久后,從東都洛陽傳來了急召,高宗的病情突然惡化,讓李顯將長安的政務安排妥當后,立刻趕赴洛陽。 當收到急召,李顯陣營的人都清楚,到了儲君接班的時候。 于是,這些親信便發揮智囊的作用,聚在一起商討,該如何保證李顯萬無一失的登上皇位? 政權新舊交替之時,向來都會出現一小段混亂時期,如何穩定朝廷局面? 之后,該如何逐步剪除武后在朝廷盤根錯節的勢力? 他們心里都清楚,不管將采取怎樣的措施,他們都離不開兵力的支持。因為,自古以來,權利都是攀附著兵力滋生的。所以,他們決定要把袁一,一起帶到洛陽,為李顯順利登基助力。 雖然,袁一手中的人馬并不充足,可是以他在軍中的號召力。若日后,武后不安分,以他的號召力,再加上李顯君王的身份,武后膽子再大,也不敢做出逾越之舉。 商議既定,他們便將這個提議稟告了李顯,李顯也欣然應許。 這日,袁一入宮商談完啟程洛陽的事后,就針對眼下的情況,對駐守宮中的折沖府士兵做了重新的調整部署。 待事情辦妥后,已至黃昏,袁一正出宮回府,在半道上看到上官婉兒正迎面走來。 自從,那次爭論之后,他和上官婉兒就再沒說過話,就算在偶然宮里遇到了,倆人都選擇回避似的繞道而行。 這次,袁一決定不再逃避,踏出破冰的第一步。就算他們無法像以前那樣推心置腹,可他也不愿看到,他們因為雙方的政治立場不同,就要像陌生人那樣,或是對手那樣老死不相往來。 這樣想著,袁一便加快步子走上前,見上官婉兒轉身,他急忙繞到她面前將她攔住,抿了抿嘴道:“能聊聊嗎?” 上官婉兒一臉冷漠道:“奴婢還有要事在身。” 他皺著眉,一臉無奈道:“我不奢望你能諒解我的決定,可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從來沒有左右過你的選擇,為什么你就不能諒解一次我的選擇呢?” 聽到這話,上官婉兒垂下視線,沉默片刻道:“我想要諒解,想要尊重你的選擇。可所看到的,所知道的,卻不允許我這樣做。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會明白這一切。” 正在這時,袁一聽到有人正往這兒來,他便沒有說話。 不多時,一個樣貌清秀的小宮女走到近前,將一荷花發簪遞給上官婉兒,道:“司寶處已經把尚宮的簪子修好了,吩咐奴婢給尚宮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