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梅仁搖搖頭:“我也沒想明白,還得細查。當年離魂香的案子可是轟動一時,許多朝廷命官都被牽涉其中。離魂香又死灰復燃,我和老馮都在想,是不是跟某些吃撐了還想撈錢的朝廷大員有關。” 說著,梅仁臉上露出些許憂慮:“我們都擔心這件事又會牽連甚廣,現在又是特殊時期,我們都拿不定主意,只好請你給個主意。” 袁一想了片刻,道:“離魂香禍患無窮,肯定要一查到底。你和老馮把事情捋一捋寫成奏折,我會親自呈給太子,請他嚴加查辦。” 梅仁點點頭:“好!說起來,這離魂香真夠禍害人,聽說服用了這種香的人,輕則神智錯亂,重則暴斃而亡。我真搞不懂,這些人究竟是有什么想不開,什么不好玩,偏要玩火自焚!” 袁一突然想起關于離魂香的一些往事,他若有所思道:“他們不是玩火自焚,只是飛蛾撲火。當吸入離魂香,就能產生一種妙不可言的幻象,其實,讓他們上癮的不是離魂香,而是那種幻象。”說著,他嘴角露出一抹極淺極淡的微笑。 梅仁皺了皺眉,往他臉上指了指:“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你之前試過。” 袁一搖搖頭:“沒有。我只是道聽途說。” 梅仁暗暗地松了口氣,道:“那些害人不淺的東西,就算能夠給人帶來短暫的快樂,可給人帶來的痛苦折磨卻是無窮無盡的。我聽說,使用離魂香一旦成癮,必須日日服用,若有一日不服,就感覺全身如萬只螞蟻撕咬,腦子則像是被灌入了巖漿般脹痛欲裂。可這香若是長期使用,就會變成瘋子,或者死人。” 袁一咬牙切齒道:“沒錯!這東西何止害人不淺,簡直是禍國殃民,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把那些黑心眼的混蛋揪出來,揪出一個就擰掉一顆腦袋,再把這些腦袋像曬咸魚那樣掛到城樓上。讓所以人都看清楚,坑害百姓謀財,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梅仁贊同地點點頭:“就該這樣教訓那些王八羔子!” 袁一問道:“這次,你們應該收繳了不少離魂香吧?” “沒錯!” “銷毀離魂香時,必須小心謹慎,我不放心,這件事就由我親自來做。” “這樣啊?那好吧!”說完,梅仁轉念一想,便納悶道:“這罪還沒定,就提到銷毀離魂香,是不是cao之過急了?” “這叫未雨綢繆。這件事很復雜,我怕有人會對這批離魂香下手,你把存放離魂香的地方告訴我,明日把離魂香挪到安全的地方,由我親自保管。等到案子破了,再集中銷毀。” 梅仁點了點頭,將存放離魂香的地方告訴了袁一。 次日,袁一便穿著官服,帶著令牌來到那里,他吩咐看守的士兵,將所有離魂香搬去自己的馬車,這些士兵都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折沖總都尉。 因此,見他突然來此,插手這件事,都不敢貿然行事,托說要先稟告上頭,等上頭同意了,才能讓袁一帶走離魂香。 袁一來時就料到會有此波折,因此,他便向士兵們亮出帶來令牌。士兵見了令牌,不敢再多言,將離魂香搬進了他的馬車。 當到他一走,士兵趕忙派人向梅仁稟告了這件事,等梅仁回復說,總都尉早已知會過他。士兵們也就放下了心頭大石。 這時,袁一已經乘著馬車回到了郡王府,他特意讓車夫駕著馬車來到后門,然后,招呼后院干活的小廝,把車里的幾口大箱子搬到正院。 第288章 糖中毒(一) 等箱子都從馬車里卸下,袁一便拿了錠銀子給車夫,讓他離去。 見狀,一旁抬著箱子的小廝,不解地問道:“府里有好幾輛馬車可以供郡王使喚,有什么事郡王吩咐一聲就好了,這回郡王怎么雇了外面的馬車?” 袁一呵斥道:“多嘴!在郡王府當差,就得多干活,少說話!” 小廝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小人該死!郡王教訓的是。” 等到把離魂香在正院安置好后,袁一叫來了兩個守門的護院守,他向護院交代,今日他不見任何人,若是折沖府的事就讓梅仁處理,若是府的事就讓丁管事處理。 總之,他不從走出這道門,就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他。 等事情交代好后,袁一便進了房,他先將門閂插好,而后,拿來一個銅制的小香爐,最后,他把兜里的離魂香取出放進香爐,用火折將其點燃。 不多時,一縷縷輕煙便出爐中升起,他聞到了一陣奇異,似乎還帶著甜味兒的香氣。 慢慢地,漸漸地,他感覺壓抑在心頭的巨石,被彌漫在空氣中的異香所消融,他的胸口不再憋悶得喘不過氣來,心臟也不再被痛苦的情緒所灼燒。 他感覺身體每一寸肌膚都無比松弛舒適,每一滴血液都煥發出勃勃生機,每一段骨骼都強而有力。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重獲新生的嬰兒,有著旺盛的生命力,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令人開心快樂,仿佛只要他想要,一切都能實現。 他臉上洋溢著快樂的微笑,他貪婪地將鼻尖滑過的異香吸入鼻腔,而后,他閉上眼展開雙臂向后一倒,仰身跌入了那一池熟悉的湖水。 他感覺身子在下沉,他終于觸到底了,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站在一條僻靜的山路上,他環顧四周高山相繞,蒼木成林。 眼前的景色都讓他感到無比熟悉,他稍稍沉思了片刻,臉上露出欣喜的微笑:“這里是獵戶村。我終于回來了。” 說著,他觀望四周卻不見太平身影,他便高聲呼喊道:“令月,你在哪兒啊?我回來了!” 他呼喊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回應,原本的欣喜頓時一掃而空,他神情落寞地望著空曠的山谷發了一會兒呆,他喃喃自語道:“我來了,就一定要找到她!” 說罷,他拔腿就往山上跑,他還沒跑出多遠,就看到幾個正在狩獵的獵人,他趕忙地向前詢問道:“幾位大哥,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令月?” 聽到問話,獵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而后,其中一個留著絡腮胡子,體型壯碩的中年男子,皺眉道:“你這家伙,剛出門就想媳婦了啊?” 他聽得一頭霧水:“剛出門?我不明白。” 獵人回答道:“今早,我們一起上山打獵,現在才晌午,這不算剛出門嗎?” 聽到這話,他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見自己此時竟穿著一套用獸皮縫制的獵戶裝,他又轉頭看了眼,見身后正背著箭袋和弓箭。 他感到無比詫異,一切都如此合情合理,與現實如出一轍,他用探究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獵人:“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獵人們皆是一臉迷惑,他們互相看了眼,而后,那個中年男子拍了拍袁一的肩膀,一臉關切道:“袁兄弟,你這是怎么了?剛才你追著一只袍子到了山下,現在一回來怎么就變得奇奇怪怪?不如,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袁一點了點頭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他知道在記憶中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可他沒有停下腳步,也不顧獵人們善意的提醒,自顧自地走著。 他憑借以往的經驗,在這個世界里,不管他往哪個方向走,最終都能回到家。 可這次,他沒能如愿。當他走到山路的盡頭,發現是一處險峻懸崖峭壁,他望著懸崖外如沸水般翻滾的云海,他驟然間愣住了。 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切都真實得讓人難以置信,而這種虛幻的真實又好像似曾相識。 這樣想著,他喃喃自語道:“神兵司暗室幻境。沒錯!這里的真實程度幾乎與幻境如出一轍!” 他滿心的憂慮頓時散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太好了!那令月一定在這里,我得趕緊去找她。” 說罷,他帶著滿心的歡喜邁開步子,朝山下一路狂奔,他一口氣跑過了半個獵戶村來到了自家房前。 他停下腳步,邊用衣袖擦著汗,邊微笑著打量著前的一切,籬笆墻,柵欄門,小園里的雞圈,菜田,還有樹下的秋千,這一切都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幾乎顫抖的手推開門,他鼓足勇氣方才邁開步子往里去。 當走過小園,他感覺一切都無比熟悉,好像這是他每天都會做的事,就好像昨天,前天,他都是這樣下山回到家中,走過這處園子。 然后,他走到房前,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到,他的妻子正低頭坐在房中,聚精會神地做著刺繡。 通常情況下,他會站在門邊靜靜的看著她,就好像她是一幅美麗的畫卷,嫻靜,美好,讓人安心滿足。 他習慣這樣靜靜看著,而太平的則習慣每刺繡一會兒,就會抬起頭往門外看一眼,所以,每回他沒待多久,太平就會看到他。 今天也不另外,門里的太平,又看到了門外站著的袁一,太平笑問道:“回來了呀?” “是啊!我還想再偷看你一會兒,可你這么快就逮到我,真是太不解風情了!” “誰讓你待在門邊,擋著我的光線了!” 他往身邊指了指:“有沒有發現,陽光是從這邊進到屋里的。”說著,他挪到另一邊站著:“這才叫擋著光線。” 太平嬌嗔道:“討厭!不跟你說了。” 他低頭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做繡活不管有多專注,都會時不時地抬起頭往門外看一眼。” “只要我出了門,不管陰晴雨雪,你總是會把房門敞開,甚至有好幾次,天氣太冷,你凍得著涼了,不管我怎么說,你都改不了這習慣。” “我知道,你這是在盼著我回來,就好像我哪怕只是跟你分開片刻,我都會想著你。令月,我好想,好想你。” 太平走向他,投出一個柔情的微笑:“傻瓜,我就在這里啊!” 他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用微小的聲音道:“我知道。可是,之前你為什么不肯見我?” 太平搖了搖頭:“我沒有不肯見你,而是你沒有足夠的勇氣來見我。” 他一臉不解道:“是我?我不明白。” “在另一個世界里,你用理智活著,你需要足夠的感情,才能來到這個世界。在另一個世界你傷害了我,這讓你感到極其愧疚,而愧疚阻礙了你的感情,讓你無法來見我。” 他點點頭:“我明白了。其實,我來這里,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不接受。” 他神情詫異道:“為什么?難道連你都不肯原諒我?” “在我看來,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需要說對不起。” 聽到這番話,他深深呼吸了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可我始終傷害了你。” “可你已經失去了我。” 他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太平,語帶悲傷道:“是啊!我已經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那只是對另一個世界而言,在這個世界,你依舊擁有我,完完全全地擁有我。” 他臉上的悲傷頓時散去,他柔情地凝望著眼前的太平:“沒錯!我還有你。我能抱你嗎?” 太平投入他的懷中,緊緊地摟著他,道:“這樣問很傻,以后不許再問了,知道嗎?” 他用怯弱的聲音道“我怕” 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平打斷道:“我有不是母老虎,又不會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嗯。我不會了。” 太平仰頭望了眼袁一,用撒嬌的口吻道:“現在妞抱了爺,爺就不許再哭了哦!” 袁一連連搖頭否認道:“我沒有哭!你看錯了。” 太平伸手往他臉上抹了把,皺眉道:“你臉上濕噠噠的,難道是汗,不是淚?” “嗯。汗。” 太平又指了指他淚光閃閃的眼睛,調皮道:“爺,你的眼里怎么這么多汗?” “因為,我還有你。” 太平搖搖頭:“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袁一笑了笑:“我愛你。” 太平皺眉道:“嗯,還差一點。” “我的心永遠屬于你。” 太平滿意點點頭:“理由成立!” 正在倆人柔情蜜意之時,突然從身后傳來說話聲:“這大白天的,你們倆口子就在這里卿卿我我,也不嫌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