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這時,蓬萊掌門上前,滿臉怒氣道:“天地魔門為了一己私欲,奪取五行圣珠,害得民不聊生,你身為昆侖神派掌門,怎么能為魔徒說話呢?” 袁一看了眼,魔門尊者手中光彩奪目的五行圣珠,道:“不管是以前的鴻鳴刀,還是現在的五行圣珠,魔門只是為了不被傷害,才會想要,用更強大的力量武裝自己。大家都沒錯,只是都被神魔這條線給困住了,才會彼此廝殺了幾千年。” 魔門尊者大聲道:“好,說得太好了!” 袁一略有些疑惑道:“你真贊同?那么,你是打算跟神派握手言和啰?” 魔門尊者道:“記得,你以前說過,終止神魔紛爭,就是天下沒有神派,也沒有魔門,有的只是安居樂居,不被神魔責任所束縛的普通人。我們可以試著那樣去做。” 袁一沉默了許久,看了眼身邊的三位掌門,見他們臉上皆露出贊同之色,便道:“當時,我只是望看到這樣一個結果,現在形勢,你也看到了,我們該從那兒開始呢?不如,就從你交出五行圣珠開始吧!” 她搖搖頭:“五行珠是天地魔門最后一道保障,要是你們神派出爾反爾,那我的幾千門徒豈不成了陪葬品?” “那你想怎么辦?” 她邪魅的微笑:“不如你娶我,舉辦一場昭告天下的神魔聯姻。” 袁一愣了半晌:“什么?我……娶你。” 此時,三個掌門聚在一起小聲議論過后,蓬萊掌門便將袁一拉到一旁,道:“我們商量過了,若那魔頭真肯這樣罷手,對于神派也好,天下黎民也好,都是一件幸事,我們三個都有家室,只有你尚未娶妻,神魔聯姻的重擔就委屈你了。” 袁一還沒緩過神,三派掌門就應許了,魔門尊者的聯姻的提議。經過進一步商議,神派同意釋放三千魔徒,魔門尊者為了表示聯姻的誠意,自愿廢除所有魔徒的功力,讓他們隱姓埋名過普通人的生活。 還有,關于五行圣珠,他們的約定是,當魔門尊者與袁一婚后懷有身孕,產下胎兒之日,就是魔門尊者歸還五行圣珠之時。 到了大婚之日,昆侖山掛滿了喜慶的紅綢,迎客的鑼鼓鞭炮從天明響到天黑,天下各方送來的賀禮,足足堆滿二十間房子。 晚間,袁一提著酒壺,正在前堂殷勤招呼客人時,卻被媒婆拉著往新房去,剛到走到通往新房的游廊上,看到行色匆匆的孫權走來跟前,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掌門,我們將整個神派都找遍了,也沒看到語瑾師姐,弟子怕師姐會有危險,能否加派些人手出山找找?” 醉眼惺忪的袁一,點點頭:“去吧!務必要找到語瑾,如果她不愿意回來,也沒關系,只要確定她平安無事,我就安心了。” 想到語瑾,心情驟然沉重的袁一退到欄桿旁坐下,拿起手中酒壺喝了一口,見此,媒婆急忙上前催促,正在他起身之時,薛紹恰好從一側游廊走出,兩人無比尷尬地打了照面。 見薛紹眼眶紅紅的,他想應該說些什么,便支開媒婆,方才開口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管為何娶她,我覺得,欠你一句,對不起!” 沉默良久的薛紹搖搖頭:“我知道,聯姻是她提議的,而你娶她,是為了終止神魔紛爭。其實,我和她之間已經清清楚楚了,不必有任何顧慮,你仍舊是我的好兄弟!還有,對她好一點。” 媒婆把袁一送到新房交代了幾句,便領著在房中的丫鬟離開。 袁一看了眼,坐在床頭身著鳳冠霞帔,遮著紅蓋頭的尊者,冷冷一笑將胸前的花球扯下,坐到桌前,拿起酒壺喝了起來。 尊者見他遲遲不來掀蓋頭,便索性將自己拿開蓋頭,起身扶起珠簾,走到他面前:“相公,這合金巹酒,可不是這樣喝的。” “沒錯。應該讓你,在酒里混上些砒霜,鶴頂紅再喝。” “我怎么舍得,毒殺親夫呢?”說著,尊者拉起袁一的手,轉了圈,輕盈地坐到了他腿上,給一對合巹杯滿上酒,遞給他道:“這酒,就祝愿我們百年好合!” 袁一了眼她手中的酒,伸手用指尖撫摸著她臉蛋,笑了笑:“這酒只會讓我蒙頭大睡,不如,來點實際的讓我們百年好合。” 說罷,袁一抱起尊者扔到床上,當伸手去解她霞帔時,見她緊閉雙眼,全身都在顫抖。袁一將手放到她額頭上,用語瑾那招分享記憶的法術,看到此刻她腦海里都是與薛紹的幸福畫面。 袁一的心不由得隱隱作痛,他以為自己足夠清醒,分辨尊者與公主的差別,也夠理智掩埋不該發生的感情,可事實卻是,他越掙扎越無法控制這份感情的蔓延。 他起身,打開尊者握著拳的手,拿出被她緊緊拽著的香囊,深深吸了口氣:“就算知道為什么會成親,可我,做不了別人替身,至于你為了什么背棄所愛,作踐自己,我管不了,也不想去管!” 說著,他留下啜泣的尊者,離開新房,來到曾居住過的山洞中。 一晃半月過去了,袁一新婚之夜拋下妻子,獨居山洞的消息,很快便在神派中傳開了,三派掌門怕此事,傳到隱居民間的魔徒耳中,會引起風波,便親自登門說勸說。 一番大道理下來,袁一只得搬回去與魔門尊者同住,見他回來,尊者也不抗拒。 白天袁一在神派處理事務,尊者則像普通婦人那般,向丫鬟學學女紅,看看書。 晚上,袁一在房外的空地上喝酒練刀,尊者則在窗前的書案上寫字畫畫,每當尊者睡下,袁一才進房,從柜中拿出被褥睡在地上。 后來,這事又被神派掌門發現,不但,被褥被沒收,而且,每晚都有三大掌門特派的丫鬟,看著袁一與尊者通床睡下才離開。 這晚,睡在床上的袁一,見盯梢的丫鬟離開,正要起身睡到地上,卻聽到身邊的尊者道:“對于我來說,你睡這兒,還是地下,根本就沒有區別。” 第96章 密室幻境(十二) 此時,袁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年多來,雖然他們同房,甚至一張桌子上吃飯,可他們從來沒說過一句話。因此,身邊伺候的丫鬟深知這些,就算他們在一起,同一件事都會向雙方各問一遍。 從此以后,每晚袁一練完刀回房,看到尊者在床邊留出的空位,他也很領情地睡到床上直到天明。 他們這樣相安無事的又過了三年。 這晚,大雪下得鋪天蓋地,沒法到屋外練刀袁一坐在火盆前,正在看書,突然感覺,腳邊有個軟乎乎的東西,他低頭看到,尊者養的肥貓,正用腦袋蹭著他的腳踝。 見在窗邊看雪的尊者轉過頭,他用腳頂開肥貓,沒好氣道:“走開!” 尊者走上前,抱起肥貓,溫柔地撫摸著它的腦袋道:“嘟嘟,給你魚吃,就蹭人家腳脖子的毛病要改,知道嗎?” 聽到這話,袁一暗暗一驚,這只叫嘟嘟的肥貓很貪吃,竄到各處找東西吃。有時,甚至大膽跑來袁一辦事的地方喵喵叫,剛開始為了哄住它,才給它魚吃,后來,它吃習慣了,每天午后都會跑來。 袁一無奈,每天都會讓膳房給嘟嘟準備一條,每回當嘟嘟吃完魚,就會安靜地趴在袁一腳邊睡會兒,再心滿意足地回到它主人身邊。 他算是喜歡這只肥貓,可在尊者面前,他總會對肥貓表現出冷淡,甚至厭惡,所以,此時,這番若有所指的話,他感到很不安。 為了掩飾,他打了個哈欠放下書,走到床邊睡下。 不一會兒,尊者把嘟嘟放到窩里,寬衣走到床邊,見她在一旁呆立了良久,袁一轉過身,猶豫良久,道:“你……” 這是四年來,他第一次跟尊者說話,可沒想到笨拙地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再說什么了。 尊者往里面指了指:“我習慣睡那一邊。” 袁一急忙起身,讓她睡進去后,頗感到有些尷尬地揭開被頭也睡了進去。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袁一怎么也睡不著,突然,聽到尊者的說話聲:“知道嗎?” “嗯?” 倆人幾乎同時轉過身,霎時,彼此呼吸可聞,袁一感覺心狂跳不止,全身血脈噴張,他抹了把額頭的熱汗:“什么事?” 愣了片刻的尊者,急忙側過身,語氣略顯慌亂道:“這好像是四年來,第一次說話。” 他也側過身,道:“嗯。” 一陣良久的沉默后,尊者道:“無意間,聽到……你怕我悶,就買了嘟嘟,卻讓丫鬟說是山里撿的,是真的嗎?” 他長長吐了口氣:“是的。” “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的是語瑾師妹,可迫于形勢娶了你,故意冷淡你,想把你氣走,可又覺得過意不去,買只貓算是補償,不過分吧!” “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薛紹,不想把我困在身邊,所以,那些冷淡,虧待,只是為了哪一天我離開了,罵名全由你承擔,我可以走得輕松痛快,是嗎?” “在你心目中,我有這么高尚偉大嗎?再說,我為什么要為你做這些?” “你懂去看別人的記憶,難道我不會嗎?當有這種猜測,我就趁你睡熟時,這樣做了,知道了,那番打動我的話,不是出自薛紹之口,還有,你嘴里說不關心,卻一次次撕裂傷口,用一半的血救回我的命。”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當我知道這些,一直在想為什么?可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你喜歡我。” 他忍不住發笑道:“我會喜歡你?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可以為了終止神魔紛爭娶我,為什么就不能順從自己的心,承認喜歡我呢?” 他轉身掐著尊者的脖子,惡狠狠道:“我沒有,沒有!”待冷靜下來,意識到太過激的他急忙松開手:“對不起,我不該這樣。” 尊者搖搖頭:“是我不該說這些。” 有了這番不愉快,袁一自知不好與她同床,于是走下床,睡到了地上。 寒夜的昆侖山特別冷,睡在地上的他感到陣陣寒意透骨,蜷縮著身體的他不時搓搓僵冷的手臂。 這時,他感到,床上的被子被了拋下,蓋到了他身上,觸著被子淡淡余熱,聞著被頭讓人心醉的芳香,他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甜笑。 清晨,當熹微的陽光在窗前閃爍,醒來的袁一抱著被子站在床頭,看著尊者熟睡的面龐,被迷蒙的光線,勾勒得無比安靜而美好,心像涌入了奔騰的蜜水,他感到滿足而幸福。 袁一本打算,把被子放到床上就離開,可現在卻莫名其妙將被子給尊者蓋上,當被頭拉到她肩上時,看到她微翹的睫毛,淡如遠山的青黛,不由自由地靠近,在她額頭輕輕吻下,就在此時,她突然睜開眼,難掩驚詫道:“你在干嘛?” 袁一慌忙彈開,強作鎮定道:“剛才給你蓋被子時,不小心……” 尊者打斷道:“你想說,不小心跌倒,剛好親到我額頭?” 袁一抿了抿嘴:“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 尊者看了眼局促不安的他,笑了笑:“你的解釋還算合理,我接受了。” 見尊者笑了,他跟著笑了起來,滿臉笑意的他們注視彼此許久,突然意識到什么的倆人,突然尷尬地扭過頭,袁一道:“我還些事要處理,先走了。” 尊者點點頭:“嗯。明天我想到鎮上,去賣點東西,你……有空嗎?” “最近,神派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沒關系,我讓丫鬟陪我去吧!” “明天,半天時間夠了嗎?” “夠了。只是去買些平常東西,如果你同我去的話,那我就不用丫鬟陪著了。” “好。”袁一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欲言又止道:“我一直都有個疑問,四年了,人心已穩,你為什么沒有離開?” “因為……” 突然,房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袁一打開門,看到是孫權,當聽到他說找到語瑾,滿心歡喜的袁一顧不得其它,立刻便跟著他用御風行,去找居住在湖濱小屋的語瑾。 他們趕到時,身披狐裘的語瑾,正在結冰的湖面上垂釣,袁一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后,看到伸進冰窟窿里的魚線晃了晃,袁一笑道:“還不收竿了,魚就溜了。” 正發著呆的語瑾,聽到說話聲,抬頭望見是袁一:“大……師兄。”頃刻間,眼里噙滿了淚水。 袁一笑了笑,拿起魚竿,繞起魚線道:“這些年,過得好嗎?” 語瑾撲進他懷著,哽咽道:“一切都好,除了放不下你。” 他將魚竿交給趕來孫權,溫暖地撫摸著她的秀發道:“那就不要放下。我說過,要照顧你,不會讓你孤零零,能做這些的,不一定是愛人,還可以是親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一輩子的兄長。” 語瑾連連點頭道:“好!” “跟我們回昆侖山吧!” 語瑾離開他的懷抱,向前走了幾步,望著立在不遠處的小屋,道:“這幾年,我隨遇而安,覺得到達的地方美麗,就在哪里住下了。呆膩了就離開,因此,見識了許多奇景,也結識了很多五光十色的人,每天都是很新鮮,現在的我,已經過不習慣,神派那種按部就班的日子了。” 正將魚放入竹籃中的孫權,聽這些話,也是無比向往道:“聽師姐這樣一說,我也心癢癢的,我能搬能抗,師姐不介意身邊多一個跟班吧!” 語瑾拿起竹籃,笑道:“介意。不過,我可以,把這幾年的故事說給你們聽聽,對了,還有順便讓你們見識我學到的好廚藝。” 這幾日,語瑾都會在窗邊,擺上一個暖烘烘的火盆,再泡上一壺芳香四溢的好茶,拿出幾碟點心,三人便圍坐在一起。 他們一邊邊聽語瑾,講述各種或道聽途說,或親身經歷的奇人異事,一邊欣賞著漫天飛雪中,白了枝椏,凍了碧水的湖光山色。